在幾個好友掩護下,袁靖淵成功甩開亦步亦趨的小廝,進了首飾鋪子,買了價位上他還能應付的飾品。
雖然好友們願意慷慨解囊,但他了解焦黎兒,基本上,她是個小守財奴,對自己尤其吝嗇,他送太昂貴的,她的拳頭搞不好就直接往他身上招呼,還會大罵一頓,所以,只能選蚌小東西,表達心意即可。
第二天,他先送她一支木雕的發釵,她有些困惑,不過這發釵雕工雖然精細,但畢竟是木的,看來不貴,又是他人生頭一遭送她禮物,她笑著收下,卻沒戴。
「回老家再戴,這是新的,給娘看。」
第二天,他送她一副小單珠耳環,不是珍珠,但看來還是很漂亮。
她臉色立即一變,瞪著他,義正詞嚴的教訓道,「你沒事亂花什麼錢?賺錢多難啊,而且你該把心思放在讀書上才是,你忘了爹娘在期待什麼嗎?」
「這不貴,我也很專心讀書。」他絕沒有見色忘功課。
「去買這個要時間吧?那時間拿來讀書不好?再不然,拿來小憩養神也好,別再做這種事了,姊會不高興的。」她說得直接。
他真不知該哭該笑?她全是為自己著想,卻又對他送禮的情意毫無感覺。
在他兵敗回稟軍師團後,好友們一致要他放棄送禮,改說情話,可偏偏、即使經歷夢中的前世,他跟葉櫻櫻之間,多是無聲勝有聲,他還真沒說上什麼動人心弦的情話。
「話不說不明,你就多稱贊她,表白情意、念念情詩什麼的,好听話話總是不嫌多。」軍師團拍拍他的肩膀如是說。
于是,在袁靖淵一如以往,放學後前往焦黎兒的點心攤幫忙時,他就笑著說,「你今天很好看。」他戀戀不舍的看著她,這並非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認真的女人最美。
她正在烤點心,手上的長筷子一塊塊的夾起烤到微焦的金黃酥,連正眼都沒空看他一下,只是笑了笑應了聲,「謝謝」,顯然還是對他的心思沒感覺。
他輕咳一聲,只好念了一段長長的情詩,卻見她將糕點一一放到干淨棉布上後,淨手拿布巾擦干手,一臉憂心的看著他,示意他低來,他不懂卻照做,接著,就見她微涼的手貼上他的額頭。
「你生病了嗎?」
他頓時明白了,咬咬牙忍著沮喪,繼續贊美她,「不是,小黎兒,你眉眼盈盈,如花著露……」
她再次打斷他的話,「這考試要用的?」
「沒有。」他無奈的回,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沒有!那你學這些做什麼?浪費時間,好了,這里不用你都忙,快回去讀書。」她沒好氣的揮手趕人,近朱者赤,她最近添了點李宜鳳的潑辣味。
袁靖淵的心受傷了,得先回去療傷,他垂頭喪氣的走了,總覺得要得到她的心難如上青天,比考取寶名更難。
兩人都沒發現,在攤位後方街角,有一大一小從方才就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們相處,也豎直耳朵將兩人的對話完全听入耳朵。
風姿綽約的李宜鳳捂著嘴,拼命憋著笑意,淚都流出來了,就是不敢放聲大笑,怕焦黎兒發現。
「哼,對牛彈琴。」相較她的反應,許毅小小的臉是繃得緊緊的。
李宜鳳終忍住笑意後,才眼泛淚光的開口,「你批評小黎兒是牛?」
「我批評的是不知道她是牛的那一個人。」許毅對袁靖淵是極度反感,至于原因,他自己並不清楚,大概天生不對盤。
「也是,該投其所好才是,他也是笨牛一只。」李宜鳳深以為然。
其實焦黎兒不是完全不懂袁靖淵是在討好她、是明明白白的要跟她談情說愛,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是她?也就只能裝傻裝胡涂。
雖然不敢說她是他肚里的蛔蟲,但兩人相處十幾年,他一蹙眉她就知道他怎麼了,她很確定在她離開袁尚書府之前,他對她絕對沒有只要她當他妻子的執著,對她也沒有男女情愫,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追求她?
是這段日子發生什麼事逼得他必須表現得如此熱衷而執拗?
「你在想什麼?客人來了都沒瞧見。」李宜鳳含笑的聲音實然響起。
焦黎兒這才恍然回神,看是她笑了,再看到又裝得一臉老成的許毅後,想拍拍他的頭,他馬上閃一邊。
她噗哧一笑,「李姨,小毅,你們要吃什麼,我今天有做……」
「我不吃。」許毅馬上打斷她的話,再看著母親道,「我自己去買筆墨。」他說完抬腳就走,看也不看焦黎兒一眼。
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往街口走去的身影,「小大人今日心情不好?」
「他只要看到袁靖淵,心情就沒有好過。」李宜鳳有想過一個原因,但又覺得不可能,兒子才七歲,會早熟到已知愛情?
「這麼說來,你們看到他……」焦黎兒俏臉一紅,尤其李宜鳳饒富興味的沖著她笑,又暖昧的眨眨眼,她頓時困窘到不知該怎麼說。
焦黎兒連忙推著她落坐,又端了茶及糕點給她,雖然現在攤子沒客人,她也想裝得忙碌避開,李宜鳳卻拉著她坐下。
「你呀,對袁靖淵這陣子的舉動有什麼想法?」
她猶豫半晌,很老實的將心中的感覺及困惑告訴她。
李宜鳳喝了口茶,「也許是真的對你動了心?」
焦黎兒噗嗤一聲笑出來,「不可能!我們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他是要做大官的貴公子,我就是一個做糕點的鄉下姑娘,呃……我不是看低我自己,只是覺得他可以找個懂事端莊的大家閨秀。」
「你待人真誠又溫暖,好好打扮,可以打敗一大票京城閨秀,可沒半點配不上他,在我眼里,是他不夠格,雖然這陣子他表現的還可以,不過我可還沒打算站在他那邊。」李宜鳳說的也是心里話,她因家中劇變,一個富家千金流落到青樓,雖然做了清倌,但男人的嘴臉看得太多,覺得男人大多不可信,往往一親芳澤之前做什麼都可以,一旦得到你的心後,又棄如敝屣,所以她沒那麼容易信了袁靖淵。
世上好男人太少,偏她好不容易挑上一個卻是短命的……
「李姨,靖淵的本性是真的好,我跟他之間也沒那麼復雜,他永遠都是我弟弟。」焦黎兒總覺得她很對不起袁清淵,讓李宜鳳等人尚未認識他,就因為她的話而先入為主的討厭他。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你弟弟,總之,我就當個旁觀者,他若一直有心下去,姨就幫他一把,但若是無心,也不必你出手,我就讓楊彥杰給我找幾個打手,把他打走,讓他不敢再來糾纏。」
李宜鳳的潑辣,焦黎兒是知道的,但要楊彥杰找人打袁靖淵?那是萬萬不行!她焦急的勸她打消念頭。
李宜鳳看她那擔心樣還嚴肅的要她答應不會找人打袁靖淵,又是頻頻拜托別將袁靖淵的事跟楊彥杰說,她可好奇了,「為什麼不能跟他說?」
小泵娘也太單純了,從她向她租屋的那一天起,她就同時被楊彥杰的手下盯著了,不過,依她對楊彥杰的了解,他對小黎兒可能真有幾份喜愛之心,袁靖淵的事,他應該都知道了。
「我跟楊大哥上回見面時,他說了,我若不當他的妾,他就當我哥哥,我選了哥哥,結果他又說了,日後哪個男人要接近我,都要他先看過,可李姨、小毅及樂嬤嬤都不喜歡靖淵……」她從沒跟楊彥杰提及袁靖淵,是因當時她真的認為袁靖淵不可能來找她。
李宜鳳嘴角含笑,眉梢挑了挑,「說白了,你就怕他被楊彥杰修理,丫頭,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對他也不只是姊弟間的手足之情?是愛情?」
她雙手馬上急搖,大聲辯解,「沒有,沒有——」
李宜鳳看著滿臉通紅的她,眼神透露出一點興味,呵呵,這兩人好像有戲啊。
袁靖淵返回袁尚書府,馬車甫在門口停止,嚴老總管已跨過大門門坎,快步走來,面色略顯著急。
「堂少爺,老爺有請……老爺在生氣呢。」
袁靖淵腳步一頓,眉頭一蹙,他知道伯父近日極忙,鄰國南詔使臣到訪,他及部下負責設宴款待,忙得不可開交,連他的功課都鮮少過問,為何突然請他?
思索時,袁靖淵跟著嚴老總管直往袁泰均所住的松青院去,一來到書房,他就見一向伺候自己的兩名小廝跪在門口,可能已跪了好一段時間,兩人臉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在看到他後,兩人都將頭垂得更低。
嚴老總管也沒理他們,對著門口稟報,「老爺,堂少爺來了。」
「讓他進來。」袁泰均的聲音帶著怒火。
袁靖淵此時已經猜到,大概是他去找焦黎兒的事被發現了。
他從容走進書房,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大面書牆,各類書籍皆有,而書房內開了一扇大窗子,與花園里的亭子隔水相望。
袁泰均並未坐在書桌後,而是坐在臨窗的茶幾旁,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壺後,才看向他。
袁靖淵走過去,先向他行禮,才在他的示意下,在他對面坐下。
啜了口茶後,袁泰均壓了壓怒火才開口,「你近日除了上學堂外,也與同窗勤于討論功課,你們都去哪里討論?」
袁靖淵起身後,再次行禮,「靖淵一直專注于學業,但在學習之余也未忘卻責任,關切未婚妻的生活。」
這是自知瞞不過,干脆坦白了?
袁泰均忍住滿腔怒火,嚴肅的道,「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叫你離她遠遠的,你的將來不必有她,這樁婚事,伯父自會為你跟你的父母說個一清二楚。」
「請伯父諒解,靖淵做不到離她遠遠的,靖淵的未來一定有她,她也會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他語氣堅定。
語畢,氣氛頓時凝滯,袁泰均難以置信的怒視著一直保持著行禮姿勢的佷子,「你太令我失望了!那鄉下丫頭根本配不上你!」
聞言,袁靖淵抬頭看他,語氣鏗鏘有力的道,「何來不配?她孝順公婆,一肩扛起家中諸事,從不喊苦喊累,為成全我,讓我在尚書府里精進學業,她沒有一句怨言的離府,爾後更是自立掙錢,不曾向我求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他愈說愈慚愧,慚愧前世對她的不聞不問,慚愧他的無情及膚淺,好在,一切都能重新來過,他有彌補她的機會。
袁靖淵定定的看著他,「伯父,此生我絕不負她!」
袁泰均蹙眉,是他的錯覺嗎?怎麼不過瞬間,佷子那雙黑眸灼亮得駭人,整個人像換個人似,多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袁泰均跟袁靖淵談話不歡而散,這個消息也迅速的在府中各院落傳了開來。
袁老太太便讓人將兒子請過來,大約了解後,說了些自認為極好的安排,然而,兒子的臉色卻是為難。
她老臉也繃了起來,「怎麼?難道寧月還配不上他?」
「母親,兒子對他另有安排。」袁泰均沉聲道。
這意思是拒絕了,她頓時氣炸了,「就是你看不上寧月!」
「是!」不顧母親氣得渾身直打哆嗦,他還是直言,「兒子對靖淵有信心,若無意外,他定有成就,再配上一樁好的婚事,兒子在朝堂便更有底氣,至于母親指的另一件事,兒子承認確實考慮不周,沒有想到他那方面的需求,所以母親這一方面的安排,兒子接受,您就把那兩個丫頭交給我。」
袁老太太雖然仍不高興,但又覺得兒子說得有理,蘇寧月的婚事比起兒子的前程,自然兒子更加重要。
母子倆商議妥當,袁泰均離開母親的院落,在膳過後,袁靖淵再度被請到袁泰均的書房。
「幾個月來,你房里一直沒個知冷知熱的丫鬟伺候,你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是伯父疏忽了,書要讀,但也要適時的排遣,強忍著對身體是不好。」袁泰均隨即看向站在門口的小廝。
袁靖淵經歷過前世,瞬間明白了他想要安排什麼,果然見小廝低頭退出門外,接著是兩名俏生生的丫鬟走進來,一個相貌艷麗、身段姣好,另一個是秀氣溫婉、我見猶憐,兩人向他們屈膝一福,臉上盡是羞色。
袁靖淵蹙眉看著坐在書案後方的袁泰均,「伯父?」
他喝口茶,放下茶盞,以慈愛的神情看著袁靖淵,「她們是老太太院子的二等丫鬟,識字懂事,兩人會好好伺候你,你不必再出去找那個上不了台面的鄉下丫頭。」
袁靖淵的變得冷峻,語氣生硬的道,「靖淵讀的是聖賢書,與黎兒雖是未婚夫妻,但兩人謹守禮教,不曾有過諭矩行為,望伯父日後別再有這等污蔑我與兒的言詞,還有,雖然長者賜,不可辭,但靖淵非縱情之人,此等禮物,恕靖淵拒收。」
語畢,他大步走出書房。
袁泰均氣得臉色鐵青,一巴掌就拍在桌上,「不識好歹!」
兩名丫鬟看老爺怒氣沖天,動也不敢動,直到老爺吼了一聲「出去」,她們才急急的行禮退出去。
袁泰均冷著臉,隨即洋洋灑灑的修書一封,信中,他怒述袁靖淵不知進退,不服管教,他日若無法高中,絕非他這長輩未盡督促之罪等等,在第二日,派人將此信送到雁平鎮附近的村落,定要親自交給袁秀才。
這一日,天朗氣清,袁靖淵尚未走到焦黎兒的點心雄位,就看到不少人在走到街角時,突然加快步伐,接著,又有更多路人往同一個方向跑去,而那個方向正是焦黎兒點心攤位所在之處。
他心一凜,不由得也加快腳步,一拐過街角,映入眼簾的是一群老百姓站在點心攤的對街,對著攤位指指點點的,而攤位前除了焦黎兒,另有一名華服少年,帶著兩名人高馬大的年輕侍從正與她對峙。
焦黎兒的表情很不好看,那名少年卻是一臉得意邪笑。
「真糟糕,怎麼會被衛國公府那個紈褲三少給盯上的?莊澈在南方待了半年回來,一回來就又惹禍,不對,是咱們京城閨女們又要心驚膽顫的過日子了。」
「那小娘子一日比一日水靈,我這老太婆就擔心她呢。」
老百姓的議論紛紛落入袁靖淵的耳中,他加快腳步往焦黎兒的攤位奔去,一邊覺得似乎听過莊澈這個名字。
是了,前兩天他才從好友們口中听到討厭鬼莊澈要回京了。
他們說他長得人模人樣,但正事不干,吃喝嫖賭樣樣行,偏偏出生在一個手握重權的名門,身後又有好幾座靠山,眾人是敢怒不敢言。
但他又豈會因為對方有來頭,就害怕退縮!
「發生什麼事?」
袁靖淵來到焦黎兒身邊,沒想到,她一看到他,臉色大變,竟然急急的要他走人,「你回去好好讀你的書,這里沒你的事,快走!」
瞧她緊張催促的神情,他更不能走了,他一把將她拉到身後,凝視著一身寶藍色長袍的莊澈,「不知莊三少爺有何事?」
「很好,你知道本少爺是誰,還敢待在這兒?本少爺跟這美人說話,沒有你的事,快走!別在這里礙眼。」莊澈一臉嫌棄,不只袁靖淵的所作所為令他不快,他長得也讓他很不爽,太俊了。
他們衛國公府權勢滔天,他這衛國公的嫡親孫子在京城一向是橫著走的,就算是皇室宗親看到他也是巴結討好,這小子算什麼東西也敢礙事。
袁靖淵黑眸半眯,「莊三少爺可能不知道,她是我未過門……」
「不是,不是,他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焦黎兒趕緊打斷他的話,還擋在他身前。
稍早前,她這攤子還有好幾位排隊的客人,但在見到莊澈帶著兩名高大小廝往這里走來時,就做鳥獸散,其中一個頓了一下向她示警——
「小娘子別管攤位快走吧,這小霸王勢力可大了,討要保護費不說,看中意的姑娘他是就算殺人也要弄到手,在京城為非作歹也沒人治得了他,你趕快走啊。」
但她來不及走,莊澈的兩名侍從已經擋住她的去路,此刻,若是袁靖淵幫她,萬一出了事,她要如何跟爹娘交代?
「咱們非親非故,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快走啊。」她心急如焚的催促他。
袁靖淵臉色一變,再度將她拉到身後,瞪著莊澈,「莊三少爺到底想做什麼?」他沒理會背後的她想甩開他的手,硬是站得直挺挺的。
「想英雄救美?好,本少爺就要看看你身上的骨頭有多硬,咱們就先從右手來看好了。」莊澈邪笑一聲,回頭往兩個侍從點個頭,兩人就不懷好意的走近袁靖淵。
袁靖淵也沒有退縮,只是落在身側的左手驟然握拳,他沒有功夫,但也不會不戰而逃,右手仍扣著焦黎兒的手腕不放,就怕她沖出來保護他。
「你快走啊!」焦黎兒急壞了,右手不能動彈,她左手一下又一下的推著他,但根本無法撼動他。
此時,街角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她不由得順著對街騷動人群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她眼楮頓時一亮。
「楊大哥!」她開心的大叫。
她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到楊彥杰,以至于她都沒發覺她是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甩開袁靖淵的手,像只快樂小鳥奔向楊彥杰。
這讓袁靖淵情何以堪?他妒火中燒,不僅僅是她直接甩開他的手,快步的朝那名男子奔去,而是他們之間的氛圍。
她跟那名男子似乎很熟悉,她朝他仰頭微笑,雙手合十的請托,仿佛全心信賴他,那名男子五官俊逸,一襲玄色菖浦紋團錦衣,身後也有兩名一身勁裝的小廝,他們目露精光,一看就是高手。
而在他打量間,一行人也跟著焦黎兒朝攤位走來。
楊彥杰朝袁靖淵一笑,看似溫和的眸光迅速掃過他的面容,記得屬下向他報告時稱袁靖淵俊朗不凡,如今一見,還真是有如玉樹。
楊彥杰隨即看向面色微僵的莊澈,勾唇一笑,「莊三少爺你好啊。」
焦黎兒柳眉一皺,忍不住說︰「楊大哥還跟這種人渣打什麼招呼啊?他一來就說要我當他小妾的渾話……」
楊彥杰輕咳一聲,她粉臉一紅,對喔,他們初見時,楊彥杰也曾開口要她當他的小妾呢,她現在要拜托他幫忙,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諷刺他。
她尷尬的跳開話題,急忙求助,「楊大哥,他說要收保護費,但我是向你租的攤位,要收也該向你收吧,你得處理處理是不?不然,日後我這租金交得可不安心了。」
她說得坦率,聲音也不小,連對街的老百姓們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們都不由得替她捏了把冷汗,若說莊澈是京城小霸王,那楊彥杰就是京城大霸王,她怎麼敢這樣跟他說話?
莊澈的確很怕楊彥杰,他會躲到江南半年也是因為楊彥杰,他沒想到他才回京就又遇上他,自己現在就像老鼠遇到貓,動也不敢動,氣得在心里咒罵屬下。
那群愚蠢的屬下傳個消息也能有錯?他是听說楊彥杰人不在京城,才放心到處晃的啊。
莊澈身後的小廝也是面面相覷,覺得自家主子的霉運還沒走完,本想打著收高額保護費的幌子,當小娘子交不出來時,就可以直接將小娘子帶回家抵債,誰知楊彥杰竟然出現了,還跟這小娘子很親近的樣子。
「你放心,我會處理。」
楊彥杰手投足沉穩自信,讓焦黎兒頓時安心不少,笑著點頭。
「不必,她的事,我來處理。」袁靖淵這時忍不下去了,將她拉到身邊,「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焉有讓毫無相干的男子來幫她出頭的道理。」
「什麼不相干,這攤子是楊大哥便宜租給我的,他還照顧我很多,呃……楊大哥你別誤會,他就只是我的弟弟。」焦黎兒想也沒想的反駁。
「誰是你弟弟?」袁靖淵火冒三丈,當眾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圍觀,大刺刺的握著她的手不放,雙眸直視楊彥杰宣示地道,「她是我的童養媳,從她五歲就在我身邊,看著我長大,我也只認她一名妻子。」
「靖淵!」
「安靜!」他不要她說話,想也知道絕不會是好話。
她錯愕的瞪著他,他這是在凶她嗎?
焦黎兒還來不及說話,袁靖淵的目光已落在楊彥杰臉上,「楊公子與小黎兒的關系就只有這攤位的租借,其它事就不勞楊公子費心了。」
「此言差矣,楊某拿了租金本就有護她之責。」楊彥杰態度也強硬。
袁靖淵目光冷冷的回視,「她是我的!」
楊彥杰雙眸微眯,膽識還算不錯,竟然在他的逼視下不曾動搖絲毫。
兩人對峙時,焦黎兒卻很認真的在想一件事。
在莊澈一開始找她要保護費時,她就將楊彥杰抬出來,沒想到,莊澈卻說他就是知道他不在點城,才過來收的,當時他氣焰囂張,就算袁靖淵來了,他也一樣耍狠,直到楊彥杰出現,莊澈臉色才變,可見楊彥杰真的是他的克星。
可是楊產杰在京城的時間不多,往往來去匆匆,依袁靖淵天天來這里幫忙的情況,萬一莊澈又來,兩人一定有機會踫上、要是袁靖淵出事,不行!她絕不能讓他再過來了。
莊澈見楊彥杰跟小娘子的未婚夫言語交鋒,小娘子又陷入沉思,他忙給兩個小廝一個眼神,不顧面子的急急閃人了。
對他這舉動,旁觀老百姓沒人覺得意外。
半年前,莊澈強要了一名姑娘,該名姑娘的老父到衛國公府去要人,卻被亂棍打死在門口,那姑娘也咬舌自盡,此事因涉及握有兵權的衛國公府,莊澈並沒有被治罪,老百百姓再忿然不平也只敢私下議論。
但沒幾天,莊澈在花樓尋歡作樂,與楊彥杰搶花魁,被楊彥杰親手打到半死,事後竟然是船過水無痕,楊彥杰仍大大方方游走在京城,莊澈卻被送往江南養傷。
大家就都看明白了,誰才是真正有權有能耐。
但焦黎兒跟袁靖淵並不清楚這些過往,看到莊澈竟灰溜溜走人,反而愣住了。
袁靖淵重新視焦黎兒中的「楊大哥」,焦黎兒卻只想著剛剛思索的事,下了個決定——
「楊大哥,幸好今天有你,不然真不知道事情會如何……」她深吸口氣,朝他嫣然一笑,眼楮迅速掃了四周仍豎直耳朵的百姓,直覺的放低聲音,「我剛一直在想,如果我是……是你的……」
她粉臉漲得紅通通的,卻說不出那兩個字。
只是兩個字而已,要說出口怎麼那麼難?何況又不是真的,只是要把袁靖淵氣走,再也不回來找她而已。
楊彥杰卻明白了,詫異的揚眉,隨即一笑,「你願意?」
明明听來像是打啞謎,但做為唯一一個听得見兩人低聲說話的第三者,袁靖淵發現他完全能猜出焦黎兒想說什麼,他瞪著她,「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
她立即小聲否認,「不是!我跟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再認真的說最後一次,你以後大有前途,姊要你找個有家世背景的好姑娘成親生子,像姊這樣的,真的配不上你啊。」
「你為何要貶低自己?娘是這麼教你的?」袁靖淵里有一團火在燒。
「娘她……」她語塞。
「我娘只生我一個兒子,你不是我的妻子,為什麼叫她娘?」他咬牙又問。
這……干啥這麼咄咄逼人!
她也大為光火,咬牙低吼,「因為我是你姊,你是我弟,成嗎?」
「我娘收養你就為了給我一個姊姊?」他氣得都要嘔血了。
楊彥杰卻火上澆油,淡淡一笑,伸手輕拍他的肩膀,「你年紀是比她小,何況,從她住進我嫂子院子那一天起,我就看上她了,問她願不願意當我的妾,看來,剛剛的狀況嚇壞她,她才想應了我。」
「你錯了!她只是怕我會受傷。」他再也壓抑不了聲音吼了出來。
四周一直保持一定距離圍觀的老百姓們,因三人都刻意壓低聲音,再加上仍有馬車喀啦喀啦路過,大伙兒是怎麼拉長耳朵也听不到三人的對話,然而,這句咆哮,眾人就听清楚了,但又是什麼意思?
袁靖淵怎麼會不懂焦黎兒的想法,但她膽敢當他的面說想要給楊彥杰做小妾,他實在無法不發火,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你跟我來!」
他突然拉住她,頭也不回的就往城西小院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里?我攤子還沒收呢。」
她想甩開他的手,但他抓著不放,還回頭看向正要追上來的楊彥杰,命令道,「你幫她看著攤位,我跟她說些話,一會兒就回來。」
楊彥杰愣了愣,看著袁靖淵繼續拉著焦黎兒往前走,又看她回頭用求救的目光看自己,他神情一冷,右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她驚恐的瞪大眼,立刻猛搖頭,最後還擠出滿滿的笑臉,示意她沒事兒,他頓時氣笑了。
但看熱鬧的老百姓們見到這一幕都傻了。
「小娘子的未婚夫不僅人長得俊美,膽兒也肥,竟敢指揮楊爺,他不知他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奸商嗎?」有人低聲議論。
「知不知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對小娘子溫柔又體貼,這陣子常往這里來幫忙,對她可好了。」
幾個攤位熟客也跟著贊美起來,一句句的都落入楊彥杰耳中。
他看著愈走愈遠的那對男女,心里有點兒酸,焦黎兒居然為了保護袁靖淵,不惜要答應當他小妾,真羨慕啊。
袁靖淵路拉著焦黎兒回到只有一條街距離的城西小院。
樂嬤嬤替兩人開門,見袁靖淵臉帶怒色,焦黎兒面露驚慌,身後不見手推車,這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吧?
「樂嬤嬤……」
焦黎兒直覺要呼救,但袁靖淵卻先恭敬開口,「樂嬤嬤,我跟小黎兒有些話要說清楚,但我不會傷害她,嬤嬤不要擔心。」
樂嬤嬤蹙眉,還是不放心的看向焦黎兒。
「他不會傷害我的,沒事,哈哈,真沒事的。」她想到李宜鳳跟樂嬤嬤對他的不喜,到嘴邊的求救換了一句。
笨蛋,嫌李宜鳳跟樂嬤嬤還不夠討厭他嗎?她要是求救,不是更抹黑了他?
袁靖淵也不管樂嬤嬤了,拉著焦黎兒就往庭院深處的小院走去,而且,直接進房,將門帶上。
焦黎兒吞咽一口口水,看著臉繃起來的他,又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扇被關上的門,想著她的動作能多快?能在被他追上前開門跑出去嗎?
室內靜悄悄的,氣氛凝滯而壓抑,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很小心。
他不說話,也不動,就直勾勾的瞪著她,腦海浮現的淨是她仰頭與楊彥杰說話的笑臉。
在那場大病後,在作了那個夢後,他發現他的一顆心早就系在她身上,于是,每見她一回,他就更不想跟她說再見。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清麗動人,怎麼看都美,尤其那雙翦水秋瞳專注視著自己時,彷佛可以將他的魂魄攝去。
但今日,這雙美麗瞳眸也熱烈的看著楊彥杰,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竟舍下自己奔向楊彥杰。
原來,在她心中,楊彥杰比自己值得她依賴,楊彥杰才是男人,而他,不過是需要她保護的弟弟!弟弟!
熊熊烈火在袁靖淵的胸臆間燃燒起來,他眼眸陡地一眯,大步的朝她走過去。
他這一動,焦黎兒還有點莫名,但看著眼前俊俏高大的袁靖淵一步步的進逼,她只能荒亂的頻頻倒退。
袁靖淵黑眸略微眯起,腳步卻不停。
她只能硬著頭皮,伸出雙手試著阻擋他,「姊不是怕你喔,咳——要知道那個,我可是幫你選餅澡,換過尿布的……」這家伙到底怎麼了?
身上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大氣勢,逼得她不由自主的畏緒起來。
「所以,我是你的『弟弟』?」那兩個字幾乎是他咬牙迸出來的。
「是啊,我是姊,不是……不是你的媳婦……」她咽了口口水,再也說不出話。
兩道冷冷目光近距離射過來,既凌厲又殺氣騰騰的,讓她不禁屏住呼吸,再不敢看他的臉,屈服在他迫人的氣勢上。
他惡狠狠的瞪著她,她個兒這麼小,連他的下巴都不到,卻輕而易舉的將他逼瘋了,他的耐心幾乎……不是,已經耗盡。
他將她逼到牆邊,單手將她縴細的雙手扣壓在牆上,高大身體緊貼靠著她,一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額,迫她抬頭面對自己,聲音帶著薄怒,「看著我。」
她慌亂的眼神對上他的,一見他那雙黑眸閃動著危險火焰,她頓時就想罵自己,那麼听話干啥!接著,她感受到不太對勁,糟糕了啊,他的確不再是當年被她抱著洗澡的娃兒了。
她下意識的想移動。
「別亂動!」袁靖淵呼吸沉重,這磨人的小人兒,還好意思以無辜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咬牙問,「我還是弟弟嗎?」
她點頭,但看他眼露凶光,她又趕緊搖頭,見他神色還是不善,她無措的咬咬紅唇,沒想到,他竟然就俯身含住她柔軟的紅唇——
她頓時呆了,傻傻的讓他吻。
「弟弟可以對你這麼做?」
她下意識的搖頭。
他的唇仍貼著她的,摩娑著道,「我們有血緣關系?」
她微微搖頭,微微喘息著。
他薄唇移到她的下顎,輕輕啃咬並低聲問,「你五歲就幫著娘替一歲的我洗澡,洗到我五歲,便宜被你佔盡了,你難道都不必負責?」
她仍下意識的點頭,但天知道,一歲到五歲的小男娃有什麼便宜可佔的?偏偏她的神智被他弄得全數消失。
「我現在只是把你欠我的先討一些回來,你說合不合理?」
好像合理吧?她雙眸輕眨,傻乎乎的點頭。
他眼神總算透出笑意,熾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耳邊。
她不明白,她腦袋一片空白,她覺得她快要室息了,但她好像無法反抗,也無力反抗,她的理智全混亂了。
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她是他的童養媳,但他從不那樣想啊,到底發生什麼事?又是從哪時候變得不一樣?
三個月前?半年前?一年前?
理智離她愈來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