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尊月族的弦月峰上,林蔭圍繞的木屋內,程喵已完母族的儀式,準備好離開北境。
「莘公主,今日看來心情極佳,是因為儀式結束?」
「對呀,公主一早就氣色紅潤,眉開眼笑的。」
「今年儀式超過一個半月,辛苦莘公主了。」
身邊多名尊月族侍女收抬她剛解下的一身紅紗衣裙、淡銀色的發簪垂珠,還有其它各項儀式中的隨身物品。
「今年的儀式我執行得相當愉快,明年再來和各位姐妲敘舊了。」程喵看了看手中一條覆面的紅色繡織,將它轉交給侍女。「叫族中繡婆重新再織一襲紅紗裙和掩面繡織,添點……猛獸圖騰,我這幾天覺得,欺負病奄奄的猛獸,特別有趣。」
侍女們笑起。
「莘公主就是喜歡耍壞。」
「哪年不是重新織一襲新紅衣給莘公主儀式之用!」
門外,平日跟隨在身畔的三大美人,白漪漪、朱萸與元玫雪已等著。
「喵少,你終于要離開弦月峰了,這幾天發生好多大事,你最心儀的少門主沈雲希差點死了。」元玫雪驚嚷。
「對呀,中了蓮天貫日的毒,鬼門關前走一遭,那模樣嚇死人了。」朱萸也道。
「那個幻無生被雲濤劍仙殺了。」白漪漪湊上來說著她從袁小倪那听來的事。
三個美人爭先恐後地述說這幾天發生的大小事。
「惡人自有惡報。」程喵一點都不訝異幻無生的下場,「听說城主也來到月族?」隨身侍女已告訴她。
「對呀,小倪差點被法未和輪天二道幻識珠附身,又受了傷,城主帶她到尊月族養傷,同時等待在還心谷療毒的少門主。」
任燦玥救了袁小倪後,來到尊月族和朱雲栩與韓玉青會合,一起等待沈雲希傷復。
「他們人呢?」程喵問。
「劍仙救了朝雨丹姑娘後,先到還心谷以雲濤劍氣讓谷內的靈珠重新轉動,之後便離開了。」元玫雪道︰「至于城主和韓堂主他們,三天前到還心谷接了沈雲希,就出發回古城去了。」
「看起來城主和沈雲希之間的緊張關系似平改善多了。」白漪漪道。
「有嗎?沈雲希一直昏迷中,怎麼能確定他們的關系改善了?」元玫雪努力回想,好像沒看到他們互動,尤其沈雲希連出谷的那一天都在昏睡中。
「城主很仔細地替少門主把脈,最後還謝過紫柔莘谷主的援手,那關切的神態不像演的。」朱萸也認為他們的關系變好了。「雲濤劍仙這次大發神威,終結了闇佛幻無生,易蒼玄和北方首富朝富貴也平安獲救,只是那個蓮日下落不明。」
「我一直在尊月族內,都沒看到好戲。」白漪漪語帶遺憾。
「誰叫你害怕可能有死尸,守在族中,不敢出去。」朱萸笑她膽少。
白漪漪曾被法未幻識珠附身的泰羅武接走,在極樂七重天谷的地下石室受盡驚嚇。
「蓮天貫日都跟死尸有關系嘛,誰知道會不會又派一堆要爛不爛的尸體來。」好可怕又惡心,白漪漪道。
「好了,我們也要回轉中原了,這一路上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程喵要三個美人別吵。
「當然,舒適的馬車早已備妥,美酒、美食與琴譜,更是一應俱全。」三人之中,較年長的元玖雪,很清楚程喵的喜好。「喵少的『雙十大壽』要到了,想過要用什麼方式達成願望嗎?」喵少二十歲的願望是得到沈雲希這個一臉正派的男子漢。
「我已經達成了。」
「什麼?」她的回答讓元玫雪等三人同時一愣,不禁同聲問︰「什麼時候?」
「秘密。」程喵賣關子道。
「你不會這麼悲慘,靠『幻想』達成願望吧?」朱萸覺得這樣有點可悲,但又不認為程喵會這麼不切際。「更何況嚴肅的閉關淨身儀式不該幻想這種事吧?」
程喵神秘一笑,悠然往外步去,昂然揚首的身影,彷佛說著她程喵沒有辦不到的事。
望雲峰
蓮日站在高峰,遠眺極目之處,俯敢山高水闊的美景,神情悠邈,心若有所思。
在鎮雲山附近,雲濤劍仙隔空一掌氣勁重創他,這一掌直貫心脈,也引動他懷中的紅玉牌,紅玉牌發出從來沒有過的溫熱與絢麗燦光,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忽在他耳邊響起。
「北楚皇燕的九霄皇少?」
這個聲音……蓮日不敢相信自己會再听到那熟悉的聲音。
「三日後望雲峰一見。」
他來不及回應,聲音和氣息便已遠去。望雲峰是他記憶深刻的地方,因為從小認為的仙人,曾在此救過他。
三天後,來到的是一個飄逸俊魅的男子,看起來比他還年少。
「你竟然成為蓮天貫日的三聖座之首。」袁牧飛感嘆。
「成為什麼與你無關。」眼前的人和他印象中白發、淡須,仙風道骨模樣的仙人截然不同。
「你的模樣……差異真大。」
「當年你見到的我,是尚未練成『雲霄塵海』的模樣。」雲霄塵海一旦功成,便能返回年少。
「你見我有何目的?」
「對付幻無生,解救你自己。」
「這可笑的論調從何而來?」
「你並不笨,也非法末、輪天那樣被幻識珠操控,時間久了,自然看得懂幻無生玩的把戲。」
「為何這麼有把握我會協助你?」
「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打算一直听從幻無生的命令,最好的證明就是,你明明握有他三顆魂遲石,卻始終讓他處于魂識不全的狀態。」分明有所謀。
袁牧飛已把當年安置幻無生三顆魂識石的地方都尋遍。
他發現「黑識生石」、「元識紅石」、「陽識藍石」,三顆魂識石都已被取走,但幻無生卻一直是魂識未全的狀態。
「我要你從今天起,對幻無生的吩咐就只做三分模樣。」
「為何我要听你的?」好個狂妄自我的雲濤劍仙。
「因為我比你清楚殺幻無生的方法,也只有我能殺得了他。」袁牧飛斷然道。「接下來的二十年內,若有危急,以玉牌喚我,我將尋跡而至。」
「我已不是當初的天真少年,當年喚不來你,如今已不需要。」他現在的能力已非當年那般薄弱。
「你當年遇驗,以玉牌喚,我非不來,而是練功走火入魔,昏迷不醒二十年,更醒來,物事人非。」
「從不對人解釋的劍仙竟會對我解釋,我該感榮幸嗎?」蓮日扯唇。「為何是二十年?」
「因為,接下來,我只有二十年的時間。」袁牧飛說完,身形已遠去。
如今大仇已報,望著雲海,他長聲一喟。身後傳來大隊人馬靠近的聲音,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只露半邊口鼻的面具戴上。
「皇父,兒臣來迎接您回北楚皇燕。」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一身威嚴皇服,領著朝臣在他身後跪地道︰「您比預計的時間還晚回轉皇城,兒臣甚為憂慮。」
「朝政交由你決定便可,你也該獨立了。」
「皇父莫要棄兒臣而去,兒臣尚有許多地方,需要皇父的數導。」
北楚皇燕的少年皇帝恭敬跪迎這位一路指導他的皇父回國。
「你長大了,我能教導你的有跟,其它該靠你自己。」他轉身面對眼前的皇朝隊伍。
「請皇父允許燕兒在皇父的身邊繼續磨練,讓兒臣更茁壯。」少年皇帝再次恭迎斂首。
「我說過,你是皇帝,別輕易屈膝。」蓮日看看眼前跪了一地的陣仗,揮手要眾人起來。
當他成為蓮日多年後,再回北楚皇燕時,沅帝和帝子早已相繼暴。繼位的皇嗣才七歲,弱小無助,各方勢力只顧爭奪朝中大權,國勢因此日漸衰弱,曾經盛極一時的皇朝成四周列強環伺的目標。
蓮日經由一連串布局,以國師的身分回到朝廷,輔佐小皇帝,強勢整頓朝廷內外。
曾經被抄家滅族的叛國罪人,幾年後,竟成為掌控整個北楚皇燕的背後力量,進而被少年皇帝敬為皇父,這樣的發展無一不讓人覺得諷刺。
「跪迎皇父,理所當然。」少年皇帝十分堅持,「皇父在外的安危,兒臣日夜擔心,請皇父隨兒臣回去,讓兒臣更盡孝心。」
據說皇父因過往的事,容貌有損,因此一直戴著半臉面具,他人看了覺得冰冷有距離,他卻對這樣的皇父甚為依賴。
「走吧,讓一堆朝臣陪你跪著,只顯荒謬。」北楚皇燕的當朝皇父,直接走向前方迎接的豪華大轎。
「快開道,皇父和皇帝要回轉北楚皇燕了。」左右大臣忙喊著。
「下個月,我邀請了邊境南方一帶的國家來北楚皇燕作客,燕兒記得皇父對碎域邊境頗為了解,還請皇父陪同。」
「碎域邊境……」再提起這地方,蓮日不禁心思百轉。「怎會突然做這件事?」
「是大臣希望能與碎域邊境一帶的國家交流,甚至皇族聯姻,以厚實北楚皇燕的力量。」皇帝道。
「碎域邊境一帶的國家雖不大,卻都各擁不同雄厚資源,國庫財力甚豐,確實可讓北楚皇燕的皇親貴族們好交流一番。」蓮日也覺得可行,「哪幾個國家?何人代表前來?」
「紫千樓羅的公主、上軒衛國的太子、唐明石鏡一族的三位公主和碧韜燕國的皇子們。」
「確實是碎域邊境一帶甚有財力與能力的國家。」坐到華轎上的蓮日,枕向軟榻靠墊。「回國再討論吧,我累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回轉北楚皇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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