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軒站在院子望著山下王家的屋子,一面擔憂雲英的病情,一面思索著她為何將玉佩還給他,雖然這是他首次對一個姑娘動了心思,但他感覺得出她對自己並非全然無感,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拒絕自己?他听馮大夫提過她家的情況,但他並未告知她自己的真實身分,她沒道理會認為兩人不般配,況且只要是真心喜歡彼此,出身什麼的又有何重要?
「劉公子,您若真擔心,就直接下山去看看,何必站在這里干著急?」陳勇瞧他緊鎖眉頭,一臉憂思,忍不住調笑道。
「看來你這個校尉當得很悠閑!」劉宗軒瞧也不瞧他一眼,涼涼地道。
「我……我哪里閑了,我這不是專門來送皇上的信給您嗎?您遲遲不回京,皇上可著急得很,還以為您出了什麼大事呢!」陳勇故意調侃道,果然見他白淨的耳朵紅了,令他暗笑不已。
「信已送到,你可以走了。」劉宗軒冷冷掃他一眼。
陳勇頓時一陣膽顫,不過他的膽子早練出來了,仍死賴著不走。「我今兒個除了給您送信,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不知劉公子可願听听?」他故意吊他胃口。
劉宗軒不吃他這一套,哼了聲,連問也不問。
陳勇自然了解他的脾性,識相地自己說了,「這兩年皇上不是讓大理寺重新審查當年一些被孫太妃一黨構陷的冤案嗎?恰巧我的一位故友也在此列,而昨兒個我好奇地回去查了查雲姑娘的身分,沒想她竟然也是我的故人,難怪我覺得她很面熟呢……」
一听與雲英有關,劉宗軒終是忍不住打斷道︰「什麼故人?直接說出他們的身分,少給我賣關子。」
「雲懷德雲御史,你應該還有印象吧?他為官清正,為人正直,不畏權貴,不管誰犯了錯,他都直言上書,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朝臣,當年之所以被抄家流放,正是因為得罪了孫太妃,慘遭構陷。」
「難道雲英是雲御史的女兒?」劉宗軒難掩驚詫,隨即也有些明了她為何拒絕自己,只因她是犯人之身,只要雲家得不到皇上的恩赦,她就沒半點自由,更別提嫁人一事,只是他還有些疑惑,「她既是犯人,為何住在此處?」還成了一名女大夫。
「當年雲伯伯一家剛到此地不久,雲伯母就因病去世,雲伯伯深受打擊,不久也跟著病逝,雲英一時之間接連失去兩位至親,悲憤之下也病倒了,雲清為了讓妹妹養病,便偷偷將她送到這偏僻的村子。」陳勇收了笑意,有些感傷地說道。
他父親與雲懷德本是摯交,當年雲家出事,他父親一再上奏為雲家求情,可先皇當時為了討孫太妃歡心,放狠話說誰再幫雲家求情,一塊兒抄家流放。三年前他被皇上調來此地,才與雲清重逢,平日里便暗中照顧著他,而雲清這些年也一直在四處找人幫忙上書申冤,他便將折子秘密送到皇上手中,所幸當今皇上是個難得的明君,對當年雲家之事也很清楚,但礙于孫太妃娘家勢力過大,一直苦無機會,直到這兩年慢慢將孫太妃一黨壓制下去,皇上才能下令重新徹查雲家及其他被冤枉的案子。
「雲清便是當年那個年紀小小、文才出眾的狀元郎?」
「正是,只可惜在他中了狀元的第二年,家里便出了事。」陳勇與雲清年紀相仿,又是自小的玩伴,自然很為他感到可惜。
「他此時在哪里?」
「正在邊城幫著修固城牆,不瞞你說,我三年前到此後便與他聯系上了,一直暗中照顧著他。」只是雲英已被送走的事,雲清並未提起,他也是最近才查出。
「我明兒個一早動身,你去安排一下,我帶他一起回京。」劉宗軒一直緊鎖的眉頭這會兒終于舒展開了。孫太妃一黨畢竟根基深厚,這一、兩年內不可能徹底鏟除,雲家的案子只怕一時半會兒還翻不了,但他可不怕得罪孫太妃,雲家的案子就由他來翻。
「可你的傷還沒好,要不再休養幾天?」都說在愛情面前,不管平時多冷靜沉穩的人,都會變得沖動、不理智,他這會兒算是親眼領教了。
「這點傷不打緊,你趕緊將雲清安排好,我隨後就去邊城與你會合。」劉宗軒此時心情激動飛揚,哪里顧得了身上的傷,何況馮大夫醫術了得,加上雲英的針灸,傷口已開始愈合,騎馬趕路倒不要緊。
陳勇瞧著他那一臉輕松的神色,心里自然替雲家高興,由他出面,倒不怕得罪孫太妃,孫太妃也拿他沒辦法,相信過不了多久案子就能平反。只是他與雲英的事,他卻有些擔憂,只因王妃早已內定好兒媳婦人選,只等對方及笄就要娶進門,不然劉宗軒都這般年紀,又出身尊貴,怎可能到現在還未成親,不過也是因為他自己一直不肯成親,不然早就女圭女圭滿地跑了。
陳勇離開後,劉宗軒依舊站在院子里,瞧著王家的屋子,猶豫著要不要當面與雲英告別,可是又想到她已經在刻意避著自己了,他若還去找她,讓她更加不自在,那倒不好了。
馮大夫雖在藥房里研制藥丸,卻一直支著耳朵偷听兩人說話,他一面替雲英感到高興,一面又有些傷感惆悵,等案子平反了,雲英勢必要回去京城,京城他怕是不願再回去了,依她的醫術,獨當一面不成問題,何況她家的案子沉冤得雪後,她一個官家小姐,只怕也不會再拋頭露面行醫了吧……
「他走了?什麼時候的事?」雲英驚訝地問道。
「昨兒個下午離開的,今日一早出的城,也不知遇到什麼急事,走得這麼匆忙,這是劉公子給你寫的信。」王蘭將一封信交給她。
雲英拿著信,里面好似還裝了其他東西,她不太想當著王蘭的面打開,隨手放在一旁,淡笑道︰「走了也好,咱們也清閑些。」她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想著他為何走得如此匆忙,難道是查出了她的真實身分?可若是這樣,他也不必急著離開啊……
「可是劉公子的傷還沒好完全就急著趕路,也不知有沒有危險。」王蘭擔心地道,見雲英有些恍神,又改口安慰道︰「不過劉公子是習武之人,這些皮肉傷對他來說也不打緊,你別擔心。」
雲英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我師傅可在忙?我覺得身子舒爽不少,這就上去瞧瞧他。」既然劉公子離開了,陳校尉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馮大夫在搗鼓他那些藥材,你上去看看吧。」王蘭想著讓她有些事情做也好,免得胡思亂想。
雲英拿著那封信,朝山上走去,猶豫了半晌,她頓下腳步,決定打開瞧瞧。
她萬萬沒想到信封里竟裝著那塊被她退回去的玉佩和一張信箋,上面只短短寫了幾句話,說他有急事得立即趕回京城,不用擔心他的傷勢,這塊玉佩請她幫他暫時保管,等他下次回來取。
雲英瞧著那個取字,莫名覺得另有含意,取苞娶可是同音呢……
她呆呆地看著那塊玉佩,心里又慌又亂,上次她那般決絕地拒絕他,本以為會令他傷心甚至難堪,所以昨兒個她一是因為躲著陳勇,二是怕與他見面,會令他有些尷尬,但她沒想到他的心意竟這般堅定。
好半晌雲英才慢慢平復了心緒,來到馮大夫的藥房,就見他正忙著研磨藥材。
自從瘟疫過後,她與馮大夫的名聲也傳遍了這四鄰八鄉,前些日子,她除了安宮牛黃丸外,還配制出紫雪丹和至寶丹這兩味藥,除了能治療瘟疫,還能治療其他急癥,能夠清熱解毒,鎮痙熄風、開竅定驚,治小兒麻疹、高熱驚厥等,而且對痰濕中風、痰熱中風還有急救作用,能幫患者贏得搶救時間,在前世這三味藥丸可是被列為溫病急救三寶。這三味藥丸需要用到麝香、沉香、犀角、珍珠等珍貴藥材,成本比一般藥丸高,賣的價錢也貴,加上藥鋪還要賺上一筆,可想而知這價格就更高了,有不少村民為了撿便宜,干脆直接前來馮大夫這里買藥。
「你身子可好了?」馮大夫瞧她氣色不差,放了心,隨即想到不久她便會離開,心里有些難過不舍。
「好了,勞煩師傅掛心了。」雲英揚著笑,接過他手里的藥碾,兩人很有默契地都沒提劉宗軒離開一事。
一連忙了好幾日,雲英與馮大夫才將各藥鋪訂購的藥丸制作完成,她也因著忙碌,倒沒時間想起劉公子,沒想到這日陳校尉又來了,驚得她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不過讓她疑惑的是,他居然熱情地與她打招呼——
「雲姑娘,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多謝陳大人關心,一切都好。」雲英客套地回道,心里卻不斷揣測著他來此的目的。
「我今兒個來,是想找馮大夫與雲姑娘做筆生意。」瞧她的神情充滿探究疑惑,陳勇裝作沒看見。他雖然很想與她相認,但世子臨走前可是警告過他,暫時不許向她透露半點消息,還要暗中護衛她的安全。
雲英不知道自己一個大夫與他一個校尉有什麼生意可談?疑惑道︰「陳大人所指的生意是人還是藥?」
「自然是藥。只怕過不了多久,我軍便會與匈奴開戰,這一仗打起來,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一、兩年,所以想請馮大夫和雲姑娘幫忙研制治療刀傷、箭傷、毒傷的各類急救藥丸,如此一來,我軍深入敵人月復地時,隨身帶著藥丸,可比帶著軍醫方便有用得多。」
雲英明白地點了點頭。「只要時間充足,倒不是難事,只是所需的各類藥材需要花不少時間才找得齊全。」
「藥材一事雲姑娘不用操心,軍中各類藥材都很充足,你只消開個單子,我隨時派人給你送來。」
「既然藥材由你出,那我就給你打個六折,如何?」雲英腦子一轉,給了個價。
馮大夫不贊同地道︰「你這丫頭是做什麼,咱們是大夫,怎麼能賺他們的錢,隨便給個……」
「最低五折,你看如何?」雲英一笑,快一步打斷馮大夫的話,師傅對銀子一向看得淡,但她卻做不到,她雖不是個財迷,可有銀子傍身,她才覺得安心。
「成交。」陳勇爽快一笑,沒想這些年的經歷不但沒令她變得卑微膽小,反而更加堅強開朗,不但習得一手好醫術,還懂得做生意,這讓他很為她感到欣慰。
待陳勇離開後,馮大夫黑著臉,不悅地質問道︰「雲丫頭,咱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是應該,就是不收銀子也成,怎麼能像商人一般賺人家這麼一大筆銀子,何況他還是為了打仗!」
「師傅,咱們雖是大夫,可也得靠銀子吃飯不是?雖然藥材由他出,可我們也得賺些手工費,我已經給出很低的價了,再說,你不為自個兒著想,也要為李姨考慮,王家的收入除了日常開銷,一年到頭最多也只攢下個幾兩銀子,一雙兒女都還沒有成親,往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
馮大夫頓時老臉一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雲英趁機提議道︰「既然李姨接受了師傅,那咱們是不是也該準備起來,挑個良辰吉日辦幾桌酒席,請鄉親們一起熱鬧熱鬧?」
前些日子因著瘟疫,馮大夫為了方便照顧病人,在王家吃住了一段時日,和李氏多了相處的時間,李氏也終于接受他的情意。
馮大夫紅著臉瞅她一眼,點了點頭,隨即一溜煙轉身鑽進藥房去了。
雲英見狀,忍不住站在院子大笑起來,只是笑聲才起,便見藥房飛出一根藥草,堪堪砸在她腳邊。
「師傅,瞧您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般害臊!不過您放心,婚禮一事只管包在徒兒身上,一定辦得熱熱鬧鬧!」雲英大聲朝藥房笑道,人連忙跳開幾步,只怕屋子里又飛出東西來,沒想師傅竟然手下留情,只重重哼了聲,看來他也著急想當新郎官了,想想也是,他都光棍四十幾年了。
晚間用過飯後,雲英與王蘭並肩在院子里消食,她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道︰「蘭兒你娘若是與馮師傅成親,你是否會反對?」
王蘭下意識朝山上望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帶著幾分回憶說道︰「自從父親去世後,這些年家里若不是多虧了馮大夫幫忙,咱們的日子哪能這般平平安安。四年前,大哥才剛開始獨自打獵,不小心被山豬傷了腿,若不是馮大夫及時救治,只怕大哥的右腿就得落下殘疾。而這些年咱們家不管誰生病,只要朝上頭說一聲,不管是白天還是半夜,只要馮大夫有空,就會立即下山來看病。其實他在我心中早似父親般守護著我們……」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正在燈下納鞋底的母親,滿臉心疼不舍。
「娘不過三十出頭,這些年為了撐起這個家,一年到頭沒得休息的忙著做鞋賣,雙眼再這麼熬下去,如何受得了!而我終將是要嫁出去的,也幫不了她多少,大哥呢,如今連門親事也沒定下,娘的心里只怕早就著急不已了,若能有個知心人陪在娘身邊,不說別的,至少能給娘些安慰不是?」
王蘭笑了笑,見雲英點頭認同,遂又道︰「馮大夫對娘有意之事,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娘以往放不下父親,不肯接受,我做女兒的也不好相勸,如今好了,娘終于想通了。」
「那你大哥呢,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雲英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氣,但想到王瑞山,不免又有些擔心。
「我都能瞧出來,大哥自然早也看出馮大夫對娘的好,而且大哥對馮大夫一直是懷著敬意和感恩之情,只是他也非常敬重父親,心里多少有些抗拒,不過你放心,只要我去勸勸他,他一定也會接受馮大夫的。」王蘭很有信心地說道。
「既然大家都不會反對,只要你得到瑞山哥的同意,那我們就替他們準備婚禮可好?」雲英心里很是替師傅高興,這就是好人終有好報吧!
「好是好,只是咱們家攢下的銀子總共才十兩左右,娘可是打算用這筆銀子娶兒媳婦和準備我的嫁妝,只怕她不肯花費……」
「銀子的事你們不用操心,婚禮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和師傅出便好,你們只管準備婚禮便是。」雲英知道李氏是個好母親,一心只想著一雙兒女,肯定不想將銀子花在自個兒身上。
王蘭放心的笑了,雲英對他們一家人這般用心,她自是感動不已,所以在勸哥哥時更是努力。
王瑞山听了妹妹的勸,想了一晚,也同意了,于是他們便開始忙著籌備婚禮。
果然,李氏得知他們要大辦,連忙阻止,一是心疼銀子,二是覺得自個兒是再婚,不好意思大辦,只說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就成。
「李姨,你不必在意別人怎麼看,日子是自己要過的,再者,大伙們才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咱們就用這場喜事好生熱鬧熱鬧。銀子的事你就更不用操心,我與師傅這段時間僅靠賣藥丸就賺了幾十兩銀子,我們還幫著軍隊制作藥丸,那又是一大筆收入,你只管繡嫁衣,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們這些小輩來操心。」雲英笑嘻嘻地說道。
「是啊,娘,咱們家也安靜了好些年,是該辦辦喜事,熱鬧熱鬧。」王瑞山也笑著勸道。他想通了,父親雖然走了,可他依舊活在他們心中,而娘還年輕,是該找個依靠,他相信娘跟著馮大夫一定能幸福。李氏見一雙兒女也都很贊同她與馮大夫的婚事,心里很是寬慰,笑著點了下頭,但還是很不好意思,轉身回房去了。
日子定在七月初七,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有些趕,但除了準備嫁衣,其他東西就買現成的,也不必準備太多,畢竟若真打起仗來,他們都得搬到鎮上或是城里暫住,而李氏本是個臉皮薄的,自定下日子之後,她連去鄰居家串門子都少了,賣鞋的事也暫時停了。
馮大夫本也不想她再這般辛苦,只說兩人成了親,她在家做做家務便好,賺錢的事就交給他,而且他說完這話,就將自個兒賺的銀子交了大半給她,李氏本是不願收的,可他還是老習慣,丟下東西就走人。
所以李氏整天在家里除了給自己繡嫁衣、喜被,還給兒女、雲英和馮大夫都買了布料回來做新衣、新鞋襪。
六月的天慢慢有些炎熱起來,不過住在大山里倒還好,只正中午熱那麼一會兒,早晨、下午山風一起,比吹冷氣還舒爽。
這日,雲英剛用過午飯,正準備給師傅送飯去,剛出門,只見村口有一行人朝著她家而來,待那行人走得近些,雲英瞧見那男子是被僕人用竹椅抬著的,連忙回頭催促王蘭,「蘭一兒,你跑得快些,趕緊去請馮師傅下山來。」
「出什麼事了?」王蘭剛走出大門,那行人也到了門口。
「兩位姑娘,請問這里是王家嗎?」走在最前面管事模樣的男子上前詢問。
「正是呢,你們是來看病吧?屋里請。」雲英招呼道。
這些日子有不少聞名來求診的病人,王家都成了醫館了,前來看病的病人沒力氣上到馮大夫那里去,只好馮大夫自個兒下山來,所幸前來看病的人不多,一天最多也就兩、三個,不然馮大夫每天這樣來回跑個七、八次,哪還有力氣看病。
李氏將屋子收拾得干淨整潔,又特別將堂屋讓出來接待病人及看診,旁邊的一間側屋鋪了床,好讓雲英替病人施針。
原本瞧著寬敞的屋子,被六、七個僕人一站,頓覺擁擠,李氏進廚房燒水,雲英站在一旁詢問那瞧著紅光滿面、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
「我家老爺姓黃,家住城中,是听人說馮大夫醫術高明,特地前來治病。我家老爺去年十月因天雨路滑不慎跌了一跤導致中風,如今大半年過去,請了無數名聲醫治,右腿仍然下不得地,時常抽痛。」那管家連忙回答。
雲英瞧那黃老爺的面色,心里對他的病情已大概有了了解,只是她畢竟是個小泵娘,在藥理方面的確也有些欠缺,便等待著馮大夫到來,替黃老爺詳細檢查後,她再依照他的病情替他施針。
馮大夫很快下山來,替黃老爺號了脈,檢查他的腿,說道︰「黃老爺的腿是因中風留下的後遺癥,所幸並不太嚴重,只要配合我的藥和我徒兒的針灸,不出一個月,黃老爺便能下地走動了。」看著黃老爺一臉激動又有些遲疑的表情,馮大夫又道︰「不過前提是,黃老爺自個兒也得多加配合。」
「怎麼配合?」黃老爺急切地問道。
馮大夫看了一眼雲英,示意她來解釋。
「黃老爺,你上次跌倒並中風,也是因為你身體出了問題,說得直白些,就是身子太過肥胖。」這時代沒有三高之說,雲英只得說得隱晦,遂又道︰「首先你得忌口,牛羊豬肉你不是不可以吃,只是得少量,酒也一樣,多吃蔬菜,口味要清淡,少油少鹽,另外還需要你適量的下地走動……」
她的話還沒說完,黃老爺的臉便垮了下來,「我這右腿別說下地,就是這樣平放著不動還會時不時的抽痛,如何能下地走動?」
「就是痛也要堅持下去,不然它若毫無反應可就徹底治不好了。」中風後的復建訓練可是非常重要的。
「黃老爺,你若按照我徒兒說的做,我保證半年後你便能行動自如。」馮大夫親和地說。
黃老爺听他說得這般肯定,內心在美食與身體健康之間糾結,過了半晌,他才艱難地點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我腿好了之後,就可以放心地吃肉喝酒了吧?」
「不行,而且你還得繼續維持我剛才所說的飲食習慣,否則就算這次治好了,難保不會復發。」
「什麼,還會復發?!那我不治了。」黃老爺頓時一臉惱怒,連連擺手道。
「老爺,您怎麼能不治呢?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府中的姨娘們想想啊!」那管事見狀,小聲在他耳邊勸道。他家老爺除了愛好美食,也同樣愛好美色。
聞言,黃老爺頓時怔住,想起他自中風後就再沒踫過女人,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行,如今他病好了些,雖然夜夜摟著如花似玉的小妾,卻仍然沒精力辦事,若是就這麼廢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府里那群嬌艷如花的小妾,可不都得跟著守活寡?
如此一想,他又在美食與美色之間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同意了雲英的要求。
既然病人願意配合,雲英便與馮大夫商量醫治的方案,因著邊城離三陽村較遠,坐馬車一趟就得要兩個時辰,黃老爺這病須得每日施針一回,他們便讓黃老爺暫時住在鎮上,如此既方便又節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