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了丹天谷的丹白就像被放出籠子的小鳥般,展翅到處飛翔,一臉掩不住的興奮。
哇!痴長到二十歲,他終于見識到丹天谷老一輩的長者口中所說的京城是什麼光景。
這里真的和丹天谷截然不同哩!
朱樓高廈、峻宇雕牆,和丹天谷自然優美的景色相比,皆是人工匠氣的精致華麗,著實令他大開眼界。
就這樣,出了丹天谷的前半個月,丹白一路吃喝玩樂,像塊不曾染色的潔布正拼命地留下顏彩。
他逛著市集,看著兜售千百種小玩意兒、食品、布料、蔬果、藥材等店家,直到走到一家珠寶行面前,被展示出來的數件首飾吸引了目光,這才停了下來。
「這位爺看看吧!」商家笑呵呵地招乎財神爺。「咱們家的玉石最美了,昨日才購人數件由海外異域精制的首飾,或者您要瞧瞧翡翠、琥珀……」
「啊!有沒有……有沒有……」槽糕!那叫什麼眼楮來著?豬眼楮嗎?丹白急忙由腰際取出那一卷羊皮紙攤開給商家瞧。「這個這個,我在找這個!」
「咦?這個是水玉吧?」商家仔細看著這串蜻蜒眼珠的款式。
「唔……如果你要買水玉,去城中的野家便是了,野家人的水玉館可是聞名天下的喲!」
「真的嗎?」丹白一喜,忙收好羊皮紙,道聲謝後立刻拔腿就跑,動作快得一眨眼間就跑了十里遠。
等一下!
突然,丹白停了下來。
唉!他怎麼這麼糊涂啊?剛才居然沒有問清楚那個城中野家在哪里?而且。誰知道在這京城中,姓野的人家究竟多不多呢?會不會三不五時就有個人跳出來說他姓野呢?
丹白一邊往回走,一邊慢慢思考這些對他來說有點困難的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出丹天谷,也是第一次替大哥辦事,他不希望搞砸了。
走著走著,他經過一間荒廢已久的佛堂,正覺得腳走得有些酸累,便走了進去。
只見佛堂內的神像早巳不翼而飛,地上都是灰塵、蜘蛛絲和干草。
他站在佛堂外廳打量了好一陣子,才又進了偏門內房轉一圈出來,實在沒塊干淨的地方可以稍微盹睡一下,便縱身躍到祀桌上的梁木,身輕如燕地棲息其上,將雙臂交疊枕在腦袋後頭,也管不得會不會弄髒一身白衫,就這樣雙眼一閉地人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遠似近,令人無法忽視的騷動聲響傳人他的耳朵,教他再也睡不著覺,眼皮這才一寸寸不情願地睜張,看清楚梁木底下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只見一道苗條的,屬于女子的身影正狼狽地捧在零落
疏散的干草上,然後有七、八個男人圍了上來,各個都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子,甚至有人惡意地用腳踩住她的衣裙,讓女子抽腿抬臂做出想逃跑的動作時,便扯壞了布料,接著一處又一處,沒多久光景,女子就衣不蔽體。
「你們想仿什麼?還不快放了我!」昂起驕傲頑強的下頷,野日鳳一點都不肯流露出實際上害怕得不得了的心思。
如果今日不是朱良川的稚女突然發高燒,她特意放他一天的假去照顧女兒,自己便絕不會在下午去廟里上香禮佛時落單,而不慎被這幫惡人給擄了過來,置身在這處顯然是京城郊外之地。
「呵呵-─我們想做什麼?」帶頭的鼠目男人嘖噴有聲,故作惋惜地搖頭,並不住地毛手毛腳。
「听聞你向來聰明冷靜,原來都是騙人的啊!哼哼哼!雖然你是個雲英未嫁的老姑娘,可瞧這番陣仗,還會不知我們兄弟們要做什麼嗎?」
「你們……這是犯了律法的行為,如果我報了官……不!唔……!」威脅的話語還沒說完,她的嘴巴便被強行塞人布團,整個人被迫仰躺在干草上,四肢分別被人給壓得結實牢緊,就像只被蜘蛛絲網住的蟲子,怎麼掙扎都沒用。
「嘿!真是太好了!」胸前衣杉一被撕破,露出包攏豐滿的兜兒時,頭一個欺壓到她身上的鼠目男人便露出色欲燻心的表情,對她**出來的肌膚又舌忝又吮。
「這一票活兒可真值得呀!可以玩弄這麼漂亮的貨色,事後還有人會付銀兩……」
付銀兩?誰?難道這樁惡事竟是有計劃的指使?
「是啊!老大。」其他人在一旁異口同聲附和。「所以你動作快些好嗎?我們也急著哪!」
不!野日風絕望地仰起螓首。
上天哪!如果她真的逃不過這等悲慘的命運,那至少……至少她不想眼睜睜地等著看哪!
上天哪!你真的有眼嗎?你的眼長在哪里……
突然,一雙半隱在黑暗中的燦燦明眼,讓野日風不由自主地瞠大瑩瑩水眸。
救我!
一發現老天真的長了眼,梁上竟有人躲著的時候,野日鳳激動得脈搏加速、熱血沸騰,拼了命地重拾力氣要掙月兌束縛,並一直用力地仰頭對上頭那雙眼楮眨動水眸,示意那人快來想辦法救她。
說時遲那時快,當鼠目男人的色爪正準備剝下她的兜兒時,他整個人忽然被踢倒在地,「畦」的一聲吐出鮮血。
整場的突擊動作利落快速得驚人,七、八個男人全都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們只看見一道白影就這麼凌空「飄」了下來,長腿若有似無地一揮,鼠目男人就往後翻仰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圍陣陡然往後退開,每個男人都以又驚又慌的眼色相互傳遞訊息,然後決定不吃眼前虧。
鼠目男人可是他們當中武功最好的一個,連他都如此敗北,難道其他人還會笨得以身相試嗎?
快走!
「哼!傍你老子記住,下回再見絕對不放過你!」
還算有絲義氣,這些人是扶著受了重傷的鼠目男人才撤退的,離走前還裝氣魄地撂下狠話。
嗄?這樣就走啦?
原本正準備熱血沸騰地好好打一架,這下丹白只能愣呆得用力抓頭發,還沒想出接下來要怎麼辦,耳朵就忽然被一只高舉的縴縴素手給揪住,旋即被氣憤地扭了一下。
「嗚哇!。丹白發出一記慘叫。長到這麼大,會這樣扭他耳朵的只有……
「姊!」他反射性地叫了一聲。
「你!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下來救我?」許是真的被方才
那險些兒被人得逞的局面給嚇到了,逃過一劫的野日風第一個反應竟是氣憤一摻雜許多無苦可訴、無淚可流的氣憤。「你在上面看多久了?是不是如果我不求救,你就打算束手不管了?」
「我不知道……」說真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在丹天谷那種淳樸的生活環境中,他無憂無慮;說難听世就是白痴空呆地成長,別說他不明白剛剛那場粗暴得幾要得逞的局面代表什麼意思,就連最基本的「魚水之歡」是什麼都不明白。
如果不是野日風一個不經意抬頭、眼楮瞪了過來,他肯定還這麼呆呆地做他的「梁上君子」看下去哩!
那時用匠雙往他瞪來的瑩瑩水眸,楚楚可憐得讓他心下一動,然後他便腦袋都還模不清楚的行動,踢翻那個壓在她身上的鼠目男人。
「你……」陡然松開扭他耳朵的素手,野日風先是從他身旁退離了一步,頻頻深呼吸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先定下心來!野日鳳,人家大可袖手旁觀到底,任你被那幫惡徒給糟蹋了,但他沒有這麼做,雖然動作稍嫌遲慢了一些……嗯!是慢很多,不過他還是出手了。
野日鳳,你書都念到哪兒去了?再怎麼說,你都欠了他一句道謝,更要為方才待他無禮又粗魯的行為道歉……
「呃……姑娘?」丹白不明白她為何腦袋微垂地杵在那兒動都不動,他困惑地瀏覽她全身上下,不自覺地把焦點全黏在那白皙半luo的胸前,頓時覺得老大一口氣提不上來也壓不下去,干脆趕緊轉動眼光看向一旁的地上。
「你……呃!沒事的話我就要先走一步了,告辭!」語畢的同時身影已如疾風似地卷出佛堂。
野日鳳錯愕地抬起頭,只來得及看見一袂白色的衣角,才正準備開口致謝的菱唇半張,過了好一會兒才能闔上,一雙瑩瑩水眸微微激紅。
就這樣?她又是孤獨一個人的了……
野日風告誡自己,這沒什麼好哭的,卻又矛盾地抬于拭去眼角的淚水。
逃過一劫的驚魂未定讓她倍覺身為女性的柔軟脆弱,希望不管是誰都好,可以在她身畔多陪一會兒……
「呃……姑娘?」
或許老天爺不只是長了眼,連耳朵也長了出來。
野日風才剛流下兩行清淚,那道白色的身影又姍姍然地踅步到她面前。
淚眼一頓,野日鳳愣愣的視線由下往上逆瞧,一直瞧到對方那張有些憨直的俊美臉孔。
「我……呃!泵娘,你還要不要哭啊?」丹白原本已經踏出佛寺了,但靈敏過人的听覺偏偏飄人了一絲很輕、很細,淚水滑過臉頰的靜音……他發誓他真的听見了!
然後,原本要施展輕功的身形停擺了,丹白發現自己好像不應該把這個靜靜哭泣的姑娘留在這里不管,而雙腳卻比他發現得更早,非常主動地凋轉方向往回走。
野日風來不及收起淚水,看見那人竟去而復返地站在自己面前時,不禁老羞成怒,一腳用力跺著地面,用一張自己從未表現過,更從未想象過的氣紅臉孔對著他大聲叫問︰「你回來做什麼?」
嗄?不能回來喔?
「那我走了。」模模鼻頭,丹白也沒動怒,只覺得她責罵的態度真是莫名其妙。
「慢著!」野日風見他真的居然又掉頭欲舉步,第二次叫問︰「誰準你走了?」
耶?模模鼻頭,丹白再轉身走了回來。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野日鳳開始懷疑眼前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兒!這麼乖!
「你……請問恩人叫什麼名字?」狐疑感散了,淚也流下了,莫名其妙的氣也沒了,野日風重抬平素一派的嚴肅冷靜,板著端正的面容,以不疾不徐的語調問著。
「我叫丹白啦!」哇!這個姑娘真是恐怖啊!丹白想著。
剛剛她失去冷靜,壞脾氣扭人耳朵的模樣像極了他那已經出嫁,性子又火又強的大姊,這也就算了,怎麼現下面容一整,活月兌月兌成了不苟言笑的大哥翻版呢?
她真的好恐怖啊!
在暗暗咋舌時,丹白卻沒深思出,既然知道恐怖,怎麼不拔腿就逃,反而留下來給人間口供,而且態度還乖得連任何刑具都免了呢?
「原來是丹公子……」丹?那神秘傳說中的氏族嗎?「在下姓野,名日鳳,是此城中水玉館館主。」
「什麼?你、你就是那個姓野的水玉館館主嗎?」丹白興奮得叫了起來,並趕緊從腰際拿出那一卷的羊皮紙。「這個這個,我在找這個,請問水玉館有沒有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