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醉人的湖邊,女生與男生背靠著背。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Can you feel the love to night》這首歌喔!」她的聲音帶著疲憊,沙沙的,有哭過的痕跡。
「嗯。」
「你只有這個反應嗎?真搞不懂我為什麼會選上你這塊木頭的……對了,我告訴你喔,如果真有輪回,即使你不能當上一片海,拜托你也絕對不能再當一個木頭人了,因為這樣好無聊,我會被你悶死的,知道嗎?」
像是某種承諾的話語,讓大男生木納的臉難得地笑了。
「還有喔,如果我迷路了,你一定要來找我喔!」
「怎麼找?」
「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我,知道嗎?」
「好,我會翻遍全世界。」
「氣死我了,我最看不慣你的木頭臉了,拜托你別那麼木頭好不好?即使想要敷衍我,也要用點甜言蜜語啊!」
「那麼,如果你迷路了我就用口琴吹奏你最愛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 night》吧。」
「咦!真的?」
女生听後感動地從後抱住了他,「這樣好了,如果我真的不見了你一定要記得這樣做喔,而且一定要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吹奏!如果你能做到,我相信不管我在哪里都會被你的旋律呼喚回來喔!」
不管你是否願意,時間總是任性地拼命向前跑,從不曾為誰而停留。
一年半後,尹子浩又因為同樣的理由來到了位于北緯55.3度的那個充滿著節日氣氛的城市里。這次的電影是《落陽時分》的姐妹篇,但是對手不再是歐陽珠珠,是另一名實力派的女演員席啡兒。
「听說你總愛到教堂里禱告,原來是真的。」就在他虔誠地跪在耶酥面前禱告的時候,性感美麗的席啡兒款款而來,「這教堂真是漂亮,是有名的雙子塔吧?」
「你怎麼到這里來了。」他從容地站起來,看著嬌小的席啡兒。
「听說你會來做拜拜,我實在太驚訝了,因為怎麼看都看不出來你居然有這樣的信仰。」
「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習慣?」席啡兒挑了挑眉,有點好奇。
「病急亂投醫,我以前的女朋友說過,主會拯救世人,所以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了。」
「以前的女朋友?那麼說,這個就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咯?」
席啡兒不以為然地指了指那個正從教堂外氣急敗壞地趕來的歐陽珠珠。
尹子浩見了不禁眉心一皺,打從那次歐陽珠珠從他的床上醒過來以後就一直以他的女朋友身份自居,對待他身邊的女性更是蠻橫無禮,所以不過短短的半個月,席啡兒已經深深地領教到何謂「膠布」的破壞力了。
「怎麼,莫非你正在肖想我的身份?」歐陽珠珠二話不說就纏住了他的手,高傲地宣示著她對他的所有權。
「我才沒這個空閑呢,有時間我倒不如加強我的演技。」
「你是什麼意思?」
「沒,我絕對沒有指桑罵槐說在這里的某人不務正業,一天到晚只想著糾纏男人。」
席啡兒並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就閑閑地反擊起來。
「只有沒有姿色的女人才會做這種事情!」
「那是那是,所以真是辛苦你了。」
歐陽珠珠圓眼一瞪,氣急敗壞地推了推身邊的他,「你是死人啊!這個三八這樣說我你居然什麼話都不說!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尹子浩低頭看著歐陽珠珠那張扭曲的臉,不置一詞,倒是席啡兒,在旁邊涼快的說道︰「那是那是,什麼話都不說當然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了,看來歐陽妹妹的魅力真的是有待加強啊!」
「尹子浩!你給我說話啊你!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奚落你居然還能默不作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走開。」尹子浩應她所求地開口了,只是說的話明顯不是她要的。只見他把她的手撥掉以後,徑自往外走去。
歐陽珠珠見了,連忙上前拉住他,「你說什麼?你居然叫我走開!還有,你要去哪里?」
「別跟著我。」
「什麼叫別跟著你?」
「Rain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就是嫌你煩咯。」
「席啡兒你給我閉嘴!」歐陽珠珠向後吼去,不料手又被尹子浩撥掉。于是,她發狂了,沖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喊話︰「尹子浩,如果你在三聲內不跟我道歉,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你听到了沒有!听到了沒有!」
就在這時,本來就坐在教堂前排一直靜靜地祈禱的短發女郎站了起來,她的骨架勻稱好看,曲線更是玲瓏有致。只見她走到席啡兒的身邊,也看著那個站在教堂門口毫無形象地喊話的歐陽珠珠。
「如果我有這樣一個木頭男朋友,大概也會像她一樣被氣死吧?」
席啡兒一愣,回頭看她,會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這里。昨天才下飛機,為什麼不多休息一陣?」
「還不是我那個笨蛋弟弟,居然只訂了一個房間,偏偏他打呼嚕的聲音又吵得讓人發狂。」年輕的女人說著說著,不禁笑了。
席啡兒不解,問道︰「笑什麼?」
「想到你以後一定睡不好,所以就笑了。」
席啡兒臉一紅,居然一句反擊的話也說不出來。
「對了,今天晚上就讓你們睡一個房間好了,就這麼決定吧!」
年輕的女人徑自決定後就跑開,急得席啡兒直跺腳,「你要去哪里啊?」
「四處走走。」
「你對這里不熟悉,迷路了怎麼辦?」
「我會等著你們來找我的,放心。」
年輕的女人調皮地向席啡兒拋出一個飛吻,快樂地跑走了。
「我像海?」
「咦?」
「你說的,我像海。」
尹子浩面對著依然浩瀚的海洋,記憶中的對話以及水珠那傻傻地眨動著眼楮的可愛神態依然歷歷在目。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指環,用力地握緊,然後手臂往後再往前一用力做了一個投擲的姿勢!
可是,緩緩地攤開手心,指環依舊安然地躺在那里。
「是的,我很笨……所以,我這個笨蛋只想問你,那個戒指還在嗎?」
無法忘記,她說這話時眼中的晶瑩靈動。
「我只怕我要不起。」
無法忘記,她說這話時眼中的不舍與遲疑。
「這個指環我終究還是要不起,留著它,送給另一個適合的人,好嗎?」
無法忘記,她的唇停留在他的唇上時那份顫抖的心碎。
「抱歉了,還有……我愛你。」
無法忘記,她這句話輕易地就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
掏出一直不離身的口琴,他細細地看著那無數的門洞,就像他心中所缺失的,因為她的離去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所有有關她的一切,他都無法忘記也不舍得去忘記。
她離開了,而他卻依舊舍不得一切。
她離開了,而他卻依舊忘不了所有。
把她最愛的書帶在身邊,在每一個想起她的深夜細細閱讀。
把她最愛的歌刻進心坎,在任何地方用口琴一遍一遍地吹奏。
可是景物依舊,旋律依舊,人,卻始終缺失,一切不過只是空……
年輕的短發女郎在密林中走啊走,終于忍不住發狂地大叫了一聲,可惜受驚的只有林中的鳥兒。
「怎麼辦……看樣子是真的迷路了。」
年輕的女郎撓頭,看著長得都幾乎一樣的樹,挫敗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口琴的旋律隱約地飄來。
「太好了!那邊有人!」
年輕的短發女郎高興地拍了拍手,馬上就循著音樂聲跑去,漸漸地,听到了海浪拍打岸邊的微弱聲音,眼前豁然開朗的是一片明媚的海灘——那茫茫的海洋,那細白如畫的沙子,還有……一個對著海洋吹奏口琴的男人。
她輕輕地走過去,深怕一不小心就破壞掉如此吸引人的畫面。
一曲終了,尹子浩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嘆息道︰「沒有星星,實在不適合這首曲子。」
「一定要有星星才能吹奏嗎?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啊?」
突然而來的聲音,驚得他不敢回頭。
「喂,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
年輕的短發女郎說著,見他仍然沒有反應,于是嘀咕道︰「啊……忘記了這里是外國,是要用英語交談嗎?可是……我的英語好破,看到外國人是先說Hello還是別的?」
他緩緩地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她。
「啊……那我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卻不知道怎麼溝通,莫非真要待在這里等笨蛋弟弟他們來找我?嗚……我怎麼那麼倒霉啊!我……咦?你……你抱著我做什麼?我要喊非禮了!」
「是我是我!你看清楚我是誰!」他的心快速地跳著,眼前只看到她,再無其他了。
「你……」
短發的年輕女郎愣了愣,真的如他所言開始認真地看他,只是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疑惑和不解,只能遲疑地問︰「你是尹醫生?不對……尹醫生沒有跟我們一起過來……你……」她的大眼開始眨動著,看進他眼中那束躍動的幽藍里,心突然「撲通」地狠狠一跳,只覺得有什麼正用力地拉扯住她的心,不由得慌亂起來,「你到底是誰?」
他定眼看著她,突然輕輕地問︰「剛剛的歌,要再听一次嗎?」
她看了他好久好久,終于遲疑地點了點頭。于是他放開了她,拿出口琴,對著她再一次輕輕地吹奏了起來。
她無法從他的目光中離開,那束躍動的幽藍色的火苗,還有他眼中驚惶失措的自己……他的雙眼似是寫滿了千言萬語,他的旋律中更是逸滿了濃濃的情話,無數的片段霎時從她的腦海里飛過,她努力地去抓,卻總是只能錯過。
一年前,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身邊有那個經常謊稱自己是哥哥的混蛋弟弟應奎,有那個總是用奇怪眼神看她的主診醫生尹子然,還有總是跟應奎吵架和玩親親的席啡兒,當時他們都哭得亂七八糟的,她也是,只不過她不清楚自己在哭什麼罷了。有一段很長的日子里,她總是從夢中哭醒,醒來後卻又什麼都忘記了。太多的零碎片段了,她只依稀記得夢中的人給過她一枚戒指,一枚……
才想著,耳邊的旋律停了下來。他的掌心伸向她,緩緩地攤開,里面赫然就是那枚多次出現在夢中的指環。
「這個指環只有你要得起,再沒別人了。」
夢中的人,總是這樣傷心地重復著。
「這個指環只有你要得起,再沒別人了。」
眼前的他,也這樣呢喃著。
她呆呆地看著他把那枚本來只存在于夢境的指環套到她的無名指上,又傻傻地抬眼看著他。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她趕快接住,淚水是熱的,連帶也暖了她的心,讓她心里零碎的部分一下子鮮活起來,也讓某些影像開始重新地疊合起來。
有人,在她的腦海里不停地說話,聲音由小變大,由模糊到清晰。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Can you feel the love to night》這首歌喔!」
「嗯。」
「你只有這個反應嗎?真搞不懂我為什麼會選上你這塊木頭的……對了,我告訴你喔,如果真有輪回,即使你不能當上一片海,拜托你也絕對不能再當一個木頭人了,因為這樣好無聊,我會被你悶死的,知道嗎?」
「還有喔,如果我迷路了,你一定要來找我喔!」
「怎麼找?」
「翻遍全世界也要找到我,知道嗎?」
「好,我會翻遍全世界。」
「氣死我了,我最看不慣你的木頭臉了,拜托你別那麼木頭好不好?即使想要敷衍我,也要用點甜言蜜語啊!」
「那麼,如果你迷路了我就用口琴吹奏你最愛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 night》吧。」
「咦!真的?」
「這樣好了,如果我真的不見了你一定要記得這樣做喔,而且一定要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吹奏!如果你能做到,我相信不管我在哪里都會被你的旋律呼喚回來喔!」
她往後一退,雙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彷徨地看著眼前的他。
「你相信有輪回嗎?」
「我從不看《聊齋》。」
「木頭就是木頭,半點浪漫細胞都沒有。如果真有輪回,希望下一輩子我能化作一滴水珠,在陽光底下晶瑩剔透又五彩繽紛,但是在水里卻平凡普通,你也有同感嗎?水珠就是那樣的美好,純粹多變而又平凡普通。如果真是這樣,你就當一片海吧,能容納無數的我的海……」
「嗯。」
記憶就像是洪潮,洶涌而至,不停地回放著,終于,她美麗的大眼滑出了淚滴,撲進他的懷里悲喜交集地哭了起來。
他珍而重之地摟住她,輕輕地說道︰「我終于把你找回來了。」
不遠處,一身聖白的一刀手持著死神鐮刀,笑了,倒是他身邊的那個長著大翅膀的蘑菇頭墮天使用手頂了頂厚重的鏡片,喃喃地說道︰「一刀前輩,沒想到你居然肯為了小三前輩犧牲所有的靈力,我真是對你另眼相看了。」
听了小四的話,一刀吊起眼楮瞄了瞄自己一頭的黑發,笑嘻嘻地問小四︰「你是不是比較習慣我一頭的紅發?」
「說實在的,我有點懷念。」
一刀笑了,居然用力地把自己的頭發拉了下來,小四一見,慌張地叫道︰「一刀前輩!即使沒有紅發也不需要把自己的頭發拔光的……咦?」
他有沒有看錯?一刀的頭上……那紅色的……
「其實我是騙了那個臭紅毛老頭,不過是戴了個假發,他就以為我把體內的強大靈力都釋放了,真笨。」
「是、是……是這樣嗎?」
「走吧,還有好多任務等著我們呢!」一刀說著,回頭看著沙灘上緊緊擁抱的兩人,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