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理我!」
水兒錯愕地看著被阿淦等幾個男人扛送回來的阿駿,他的臉色潮紅,顯然是喝醉了,而以他嘴巴里不住冒出的嗝聲來听,鐵定喝了不少。
「他怎麼了?」近來愈來愈晚回來也就罷了,現在更糟,竟喝得這麼醉回來!
水兒急忙接手,請這幾個男人把他扶到桌邊坐下。
他粗魯地發出低沉辱罵聲,然後龐大的身軀便往小得可憐的桌面一倒,趴著
發出呼嚕嚕的鼾聲。
水兒很快將質疑的眼神睨向阿淦,後者在她那不可侵犯般的「威嚴」表情下,抓頭搔耳地吶吶說︰「這個……阿駿最近是有件煩心的事,一直想跟你說,但又不敢……今兒個就猛灌酒,直嚷嚷著說喝了酒才敢鼓起勇氣來找你……」
阿淦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往那團趴倒的龐然大物戳戳指頭,「可他現下卻睡著了!」
是呀,每個人都以頗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阿駿,包括水兒在內,這下子人都睡死了,打鼾都來不及,哪還可能說什麼話來著?
內室里傳來安兒的啼哭聲,水兒趕忙放下這邊,跑去顧及那邊;不多時,因為放心不下阿駿,只得抱著仍在啼哭的兒子又走了出來。
阿淦看出她為難之處。「大嫂不妨把安兒交給我回家,讓阿蓮帶一晚上吧!這樣你也好照顧老大。」
「那就麻煩你們了。」一听阿淦說得有道理,正中她下懷,水兒立即再三道謝。
她將阿淦等人送走後,匆匆捧了一盆清水,打濕布巾,試著挪動阿駿那笨重的身軀。
「阿駿、阿駿,來,快醒醒,我幫你擦擦臉,讓你舒服些好嗎?乖喔!」咦?她怎麼這般哄他呢?又不是安兒說。
想著,水兒卻又微微地啞然失笑。
瞧!阿駿那不肯被吵擾而皺眉的神態,和安兒可真是神似,這一大一小的男人,畢竟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呀!
哄呀哄、騙啊騙,水兒使出吃女乃之力辛苦地半扶半拖著男人龐大的身體,雖然從桌旁到內室床邊距離只有短短的,但在她此刻感覺卻是好長好長……
男人的體位是這麼沉、這麼重,可是卻又這麼教人覺得安心,水兒想著,同時好不容易走到床邊,手臂一松,讓他倒在床上,發出響亮沉重的聲響。
「唔……」阿駿連眼楮都還睜不開,便兀自又轉個身側姿睡去。
水兒以布巾拭過他的臉、頸、手臂,甚至月兌下他的鞋子,幫他擦拭雙腳。
這個夜晚仍如往常般悶熱,她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讓他睡得更舒服些。
布巾每拭完一遍,就重新放回清水中洗滌、打濕,再回頭為阿駿擦拭。
水兒渾然不覺自己的嘴角正帶著柔軟甜蜜的笑意,動作謹慎、專注而憐惜。
原來在情意上,不只是男人會憐惜、寵愛女人;女人何嘗不是這樣呢?
結束了為阿駿擦拭的工作,她也鞋兒一月兌地上床,側躺著和他面對著面。驀地,她發現他的眼睫正微微抖顫著……咦?莫非他是清醒的?嗯……
水兒很難相信他會有這種……惡意的舉止,但事實就擺在面前……
他騙了她!
小嘴先是微微不悅的嘟起,但轉念一想又轉為忍俊不禁的偷笑,她看著那對緊閉的眼睫抖顫的速度愈來愈快,好似蝴蝶在撲翅,嘿∼∼她敢說他一定也是想睜眼了,可又猜想她在面前,而不敢不打自招吧?
這下可有趣了!
唔哼哼……她將小臉慢慢逼貼上去……也許他本來只是薄醺,在她為他拭手腳的時候清醒,又不敢講;還是其實他根本就是千杯不醉?咦?不對,那不就是說連阿淦也是串通好的?
心中閃過千百個猜臆,水兒頑興一起,小手伸前往他鼻子整個一捏,捏扁扁就沒空氣進去了,哈!不能呼吸了吧?看他會不會醒來?
半刻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一刻鐘半過去了……
水兒放棄默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看起好得很,臉色正常得很,咦?該不會這樣就一個呼吸不過來!
急忙放開他的鼻子,將他推翻成仰躺後把耳朵貼附他的心跳部位,听見怦怦怦的聲響後才寬心地舒口氣。
可惡!
「啪!」隨著安下心來,是她突然恨恨的往他胸膛拍上一巴掌泄恨!
她拍下去的同時又馬上興起心疼後悔,重新將小手蓋上才拍打的部位模模、揉揉、搓搓。
「乖喲∼∼不疼不哭喲!」還下意識這般月兌口而出。
「噗!」被安撫的「受害者」在挨打挨疼時可以悶聲不吭的,可水兒那種可愛的安撫口吻卻讓他「破功」啦!
「啊∼∼我就知道你是醒的!」水兒叫了起來,往他身上撲去掄拳,但軟綿綿的小手哪能打得過一堵硬實若石的胸膛,沒打幾下,水兒的手便被他握住收緊。
「別這樣了,好了好了。」也看不出是真醉或假醉,面色潮紅的阿駿抱著她將身子骨碌一翻,俯身在上壓著她,然後又靜了下來。
靜默。
「阿駿?」不會吧?他又睡了嗎?「你……阿淦說你有事,有話要告訴我,不是嗎?」
還是靜默。
水兒等不到他的反應,只能兀自繼續說下去,「我上次進城去,有看見那張‘錦龍將軍’的尋人公告了。」
身上壓力倏然一輕,他正以手臂支起手臂,好用一雙清醒且凌銳的眼楮俯看著她!
這反應未免太明顯了!
她頓時幾乎不敢呼吸,不敢再開口相詢。「那……是你嗎?」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是你嗎,阿駿?」
他不說話,只是倏地俯身低頭,想去吻她的唇。
她簡直不敢相信阿駿會有這種逃避的行為,「等一下……」她倏地別過螓首,總覺得如果此時接受他的親吻的話,便就什麼都別想問得出來。
但阿駿可不接受她的拒絕,他硬是吻了她的唇,強行將舌頭滑入她的嘴內攪動,傾注**,不管她接不接受,就是要她全盤接受。
在這種來勢洶洶的親昵侵佔下,她軟化了、她柔弱了,只因為身上的這個男人是他,是阿駿,別的男人都不是阿駿,別的男人她會拚死反抗。
看著愈發激 情急切的他,水兒體內終于也被喚出相同的熱浪,不再拒絕,停止一切的反抗動作,任由他帶領席卷。
……
接下來幾個晚上都是如此!
他會醉醺醺地被人扶回來。水兒也只好無奈地先打點,照顧他,然後就被「偷襲」了,很是「淒慘」地一路被「壓」到魚肚泛白,再張開眼,他人就不見了。
這這這這……這哪還能談什麼話,告訴她什麼事?
阿駿騙人,他騙人!
「是呀!我也覺得我們家的阿淦怪怪的。」兩個女人互串門子時,阿蓮也是如是說道。
「雖然他沒說什麼,可我就是知道他怪怪的。阿淦最近晚上吃飯時一直拚命說著笑話,然後自己一直猛笑,以為在沒人注意時露出很疲倦,像在回想什麼事情的表情,不然就是在睡覺時……」
阿蓮臉兒倏然飛紅,這讓水兒領悟到自己八成觸及了別人夫妻倆的「私事」,小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如果阿淦近來舉止形似阿駿的話,水兒不必想也知道,別人夫妻倆在睡覺時發生了什麼「私事」。
輕咳一聲,水兒試著轉移話題,「你今天身子還舒服吧?里頭的有沒有踢你?」她將小手覆上對方的圓月復,感覺被里頭的小腳輕輕踹了一下。
「昨兒踢得才凶哩!」阿蓮道︰「產婆說我肚兒圓圓,準生男孩兒,可偏偏我又直覺這胎會是個女的。」
「女的才好哇!以後可以給我家安兒當小媳婦。」水兒看著阿蓮笑得開心的臉,很能明白那種即將身為娘親的喜悅。
兩個女人便這樣暫忘了她們先前煩惱的話題,扯東扯西聊了起來。
黃昏很快地再度來臨,水兒也做了心理準備,等著一個喝醉的阿駿回來。
只是,還沒等到阿駿回來,一陣打著金色旗幟的車馬,就率先轟隆轟隆駛入了升龍村。
樸實的村民看著這突然冒出來耀武揚威的陣仗,眼楮瞪得圓圓的、嘴巴張得開開的。
這隊車馬在村子中央的廣場上停下來,玩耍的孩童早在大人的吆喝聲中早早避開;原本在樹下乘涼的老人家也趕緊被人帶開,眾人更是先一步站得遠遠的。
好奇歸好奇,可也沒人真個膽敢趨近。
為首的馬車里下來一個穿著錦絲玉緞的年輕人,他看起來威風神氣無比,端正的五官上浮露出年輕氣盛之色,是那種天生貴族的驕氣。
年輕人一跳下馬車後便大聲叫道︰「他住在這里吧?錦龍將軍姜駿住在哪里?」
不知是什麼原因,打從過了午後,他的心神就是定不下來。
心頭這蠢蠢欲動的感覺是什麼,他真的不明白,也不知如何處理,也許還在素來忠厚的大臉上露了些馬腳,所以一天下來他整個人「清靜」得很,也就是沒人敢靠近他啦!
「老大你呀!再不趕快把話跟大嫂吐一吐,還要這般坐立難安多久?」下了工,如同往常一樣步行,準備出城門返回村里,阿淦走著走著,突地迸出這麼一句。
「听你說得簡單容易。」阿駿沒好氣地看了阿淦一眼。「要不,你怎麼也什麼都還沒跟阿蓮講過?」
哼哼!這下換人縮頭模鼻子地不敢吭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