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名其妙,為什麼他會弄成這副德行?
施亦綸拿著抹布,蹲在地上用力地將殘留在地板上的水漬擦干。
刷洗廚房不是這個制造出災難的女佣該做的事嗎?為什麼現在變成他這個花錢的主人動手?
「主人,你別生氣了。」溫舞琳小心地將一條擰吧的抹布遞給他。
從他一邊替她收拾善後,一邊努力深呼吸的表情看來,應該是火大到了極點。
「閉嘴!」施亦綸搶過她手中的干抹布,不想跟她講話,否則難保他不會將她的脖子擰斷。
她微噘起嘴,厚,都已經過了三個鐘頭,這個施亦綸怎麼火氣還這麼大?
洗兩件衣服會把他家洗到變成泡泡屋也不是她願意的啊!而且她也得到應有的處分了,在這種冷颼颼天氣穿著濕淋淋的衣服跟他蹲在廚房里三個鐘頭,雖然這里有中央空調,房子隨時保持在恆溫,但她還是會覺得冷耶!
「主人,我不是故意惹出這些事情來的……這都得怪你啊……」
她怎麼會知道要加多少洗衣粉?因為怕洗不干淨,她只好多倒一點,結果一不小心把整包洗衣粉都倒光了,又覺得洗衣槽那麼大,一包洗衣粉好像不夠多,又「不小心」多倒了一包,所以……
唉,下一次她會記得只用一匙,像廣告上說的,一匙就靈。
「怪我?是我要你把我家毀掉的嗎?」施亦綸火大的將抹布一甩,雙臂抱胸,怒火熊熊地瞪著她。
「不是……」
「你知道你這麼一搞,有多少線路泡水,我要花多少錢請人來維修,說不定整個線路要重新安裝,我沒有要你賠償我的損失就該偷笑了,你居然還敢說是我的錯!」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鐵青到極點的臉色,看得溫舞琳頭皮發麻。
「當然是你的錯,因為……我看不懂英文……」
她怎麼會看不懂,她當然看得懂,不過這時候為了月兌罪,說什麼都要裝傻。
「你、說、什、麼?」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些家電的使用說明書上全部是英文啊。」她囁嚅著道,扭絞著十指。
「所以你看不懂它們的使用方法?」
「嗯。」她無辜地噘起唇。
施亦綸的額頭瞬間黑成一片,他需要的任何一項條件她全都沒有,那她是怎麼錄取的?
「所以……你不能怪我,誰教你不愛用國貨……」
不愛用國貨?施亦綸眉尾一挑,不敢置信地瞠大眼,有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誰教你不用大同家電,好用耐操又省電,還會送一個可愛的大同寶寶,可以上網拍賣!」
所以選用進口家電是他的錯?
「所以,不用國貨是我的錯?」施亦綸危險的眯起眼。
「啊……」老天,他的眼神怎麼愈來愈可怕?
「一切全是我的錯就是了!」
「呃,如果你要這麼認為……」
過于憤怒的情緒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像是要將人碎尸萬段般,她驚懼地吞了吞口水。
「那你要不要問我,我最大的錯是錯在哪里?」他傾身盯住她。
「哪里?」
「我最大的錯就是沒有親自挑選一個可以讓我信任的佣人!」怒火頓時有三丈高,他一古腦的朝她咆哮,怒吼聲直搗她的耳膜。
厚,他火氣真大,耳膜差點被他震破。溫舞琳吞吞口水,試探地問︰「主人,你該不會要我……走路……」
「對,沒錯!你,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施亦綸怒目切齒,緊握滿布青筋的拳頭,避免自己失控傷人。
「這……主人……」
溫舞琳撫著胸口,心悸地看著他那像是被撕碎般扭曲的臉孔,渾身發顫,當下好想馬上竄逃,離開他恐怖的視線。
但一想到她那可憐的姐姐,消失的勇氣馬上又回歸本位。
她都委屈的來當他的女佣,好完成復仇大業,既然已到這個地步,說什麼她都絕不能臨陣退縮,她一定要讓他得到應得的教訓。
忽地,她的瑩眸中逐漸凝滿淚水,淚汪汪的咬著下唇瞅著他。
「主人,我……對不起,請你不要開除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嗤,等等她一定會跟他敘述她有多可憐,這套他看多了,施亦綸不動聲色。
溫舞琳的眼淚瞬間決堤涌出,開始哽咽地哭訴,「主人,我……我知道我是我不好……我笨手笨腳,更不該欺騙簡先生說我會家事……那是因為我父親上個月不小心被車撞了,還找不到肇事者,我極需要一大筆醫藥費,所以……」
老爸啊,對不起,不是女兒要詛咒您,實在是情非得已,女兒一定會到廟里祈福,請菩薩保佑你長命百歲,平安無事。
果真如此!哼,老梗!施亦綸顯得很不以為然。
「別以為你哭我就會原諒你,即使你家有人不幸去世,我也不會讓你繼續為我工作。」
打過不知多少場闢司,這類似的戲碼他在法庭上已看過不下數百次,個個演技精湛,身為專業律師的他,豈會被她這不入流的哭功騙了?
溫舞琳眨了眨沾滿水氣惹人憐愛的借瞳,不敢相信他居然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不會吧,是她的功力退步了嗎?不然怎麼她搬出了可悲的遭遇,又哭得傷心欲絕,任何人見了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都會心軟的啊,怎麼這男人還這麼鐵石心腸要開除她?
她百思不解地眨著眼,這疑惑的動作看在施亦綸的眼里,覺得她既無辜又哀戚,開始動搖了堅若盤石的硬心腸。
啊,該不會是她臉上這個唱大戲的妝嚇到了他,激不起他的保護欲?
好,那她就以退為進換一招,說什麼也要留下來。
「主人……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真的很怕你要我賠給你廚房的損失,只好將過錯推給主人你,因為我真的急需要一筆醫藥費……如果可以,請你讓我分攤,償還你今天的損失……」她淚痕斑斑的哽咽著負起責任。
「分攤?你要怎麼分攤?」
「我會去再找份工作,很快就可以把你今天的損失還給你。」溫舞琳睜著盈滿水氣的眼直望著他。
「多久?」怪了,怎麼看著她哭紅的眼和抽搐不已的肩,他心底居然有點不舍與同情。
溫舞琳吸了吸哭得紅通通的鼻子,吐了口長氣,「這兩天我翻過報紙,上面有很多現領的工作,我想我可以去應征。」
現領?施亦綸眉一挑,月兌口而出,「你是白痴嗎?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工作?」
「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要去!」
「沒辦法,我沒有什麼學歷,更沒有一技之長,連簡單的打掃工作都做不好,能做什麼呢?」她無辜的眼淚又掉了兩滴。「只好到那種地方去……賺爸爸的醫藥費,還有付給你的賠償費用……」
雖然是張大花臉,不過,她咬著紅女敕的唇,身子微微抽搐的模樣讓她看起來很可憐,徹底觸動施亦綸心底那份埋藏許久的同情心。
他一向不是善心人士,但是,望著那晶瑩的淚光愈久,他的良心就愈不安,接收到那無助目光的凝視,讓他對自己的無情愈是愧疚,也愈是心疼,他嘴角一陣抽搐後,不由得舉白旗投降。
「算了,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
「啊!主人,你是說真的?」
「我丑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再無法勝任,那別怪我無情。」
「嗯!一定、一定!」溫舞琳破涕為笑。
「現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代你,你先去完成。」施亦綸揉了揉太陽穴。
他是因為睡眠不足,還是被剛才那個意外之吻弄昏了頭?不然怎麼會對她那張大花臉起了同情心,答應給她一段試用期?
「主人請說!」
「你先去洗把臉,別再頂著大濃妝,我看了眼楮很不舒服,你可以穿著簡便的休閑服來工作,不然也可以去買幾套制服,我會吩咐簡明成給你治裝費的。」交代她的同時,他不忘抽兩張面紙給她。
雖然她那雙含淚的眼眸讓人看了很心疼,但撇開那對眼楮與誘人的紅唇,她哭花的臉真的很恐怖,尤其是臉頰上那兩道又黑又長的淚水更是嚇人。
溫舞琳納悶地接過面紙,胡亂地抹了把臉上殘存的淚漬,驚見面紙上全是濕糊的彩妝,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老天,她現在整張臉一定很恐怖。
「主人,我這就去洗把臉。」 、
「請。」施亦綸比了個請的手勢。
她當場如竄逃般奔進浴室。
「你洗完臉後可以先下班了,還有,外面這套干淨的衣服給你換,其余的事情明天再做,听到沒有?」他敲了敲浴室的門喊道。
「是!」她一邊抹著洗面女乃,一邊回應道。
片刻後,望著鏡中那張白皙的俏臉,溫舞琳紅艷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
呵呵,她就不信他不上鉤。
哼!就看她日後怎麼整這個負心漢!
鏡子里映出一張有如恐怖片里強尸的臉。
溫舞琳看著鏡子,再次補強臉上可怕的彩妝,直到夠嚇人,她才滿意地放下手中彩妝工具。
這樣的妝確實夠驚悚,連她自己看了都寒毛直豎,頂著這張臉跟外貌協會理事長施亦綸共處一室,就算沒讓他當場退避三舍,恐怕也坐立難安吧!
這時,門鈴聲響起。
呵,時間剛好,馬上就可以驗收成果!
她滿意地揚起涂著濃厚唇膏,看起來像血盆大口的紅唇,起身走向玄關。
「主人,你回來啦!」她興奮地打開大門。
「喝!你……」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的施亦綸,看見前來替他開門的竟是如此駭人的強尸,差點心髒麻痹。
「主人,你怎麼臉色突然發青?」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她佯裝不解地看著他。
「你,下次可以不要這樣出現在我面前嗎?」他捂著猛然間劇烈狂跳的胸口,用力地深呼吸。
這溫舞琳的妝怎麼愈來愈恐怖,還好他的心髒夠強,不然被她多嚇幾次,恐怕得送醫院急救。
「這……主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是,下次請你開門時順便站到門後,不要突然這樣出現,很驚悚,會嚇死人的!」
「主人,你有做什麼虧心事嗎?不然怎麼會被嚇死?」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對了!」他眯起銳眸瞟著笑嘻嘻的她一眼。
奇怪,怎麼他總覺得她這話有問題?可是那張花臉卻又看不出任何異樣,是他多心了嗎?
「是的,主人。」沒關系,下次她再用別的招數慢慢凌虐他,讓他神經衰弱。「你要用餐了嗎?」
「我拒絕再吃泡面跟便當。」他扯了扯領帶。
依他看,只有溫舞琳這個大膽的女佣敢教主人吃便當、泡面,如果不是跟她有言在先,他早轟走她了,哪還會委屈自己一個星期。
「放心,今天你絕對可以飽餐一頓。」她站到餐桌旁,比了個請的姿勢。
施亦綸眯著眼走進飯廳,捂著下顎,十分狐疑地瞪著這桌五菜一湯的豐盛佳肴。
「主人,你餓了吧,快點來吃飯。」她熱情的為他添了碗剛剛煮好,香噴噴的白米飯。
「你確定這些是你親手煮的,不是餐廳買來的?」
他絕對不相信這桌看來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會是每晚讓他吃泡面要不就是便當的溫舞琳做出來的。
「當然了!」她縴細的十指交錯,抵在腮旁甜甜地道。
那張恐怖到最高點的臉實在不適合裝可愛,真嚇人,讓他看了寒毛直豎。
「說實在的,我不太相信。」施亦綸走向水槽,打開水籠頭洗手。
他說什麼都不會相信眼楮所看到的,這個不及格的女佣會準備好一桌熱騰騰的晚餐等著他?
永遠看得到灰塵的地板,今天居然擦得一塵不染,這更教他難以相信。
「我可是專程去請教一位我認識的餐廳大廚,請他教我的。」呵,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她早已有萬全準備。
「是嗎?是請那位大廚直接來幫你準備的吧!」
賓果,猜得真準,雖然不是什麼大廚,但相差亦不遠,連他家今天會這麼一塵不染,也是有專人拖著親親女友,趕在他回到家前利用三十分鐘的時間煮飯、打掃,拼了老命趕出來的成果,她只要坐在那兒等著驗收就可以了。
「不相信的話,主人你可以到廚房里檢查。」溫舞琳笑咪咪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同時遞給他兩張紙巾讓他擦手。
施亦綸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雙手,一邊嗅著空氣中殘存的氣味。
的確,廚房的空氣中飄散著油煙味,水槽里還有一些遺漏的菜葉,不像是騙他的。
「好了,你該相信我沒騙你了吧,主人你趕快上桌吃飯吧!」溫舞琳拉開椅子,催促他趕緊坐下。
施亦綸坐在桌前,夾了口青菜放進嘴里。
嗯,不錯,這菜炒得恰到好處,清脆可口。
只是,之前連泡面都煮得不怎麼樣的溫舞琳,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廚藝突飛猛進,真的沒有槍手嗎?
「你可以先去醫院照顧你父親,碗我會放著,等你明天上班再來洗,或是有時間的話我會自己洗。」
「我爸爸?」她一愣。
「你父親不是還在住院,你不用去照顧他嗎?」施亦綸挑眉觀察著她滿臉不解的模樣。
啊,對喔,她差點忘了當時為了不讓他趕她走所編的謊言。
「要,當然要了。」
呼!還好她的記憶還不算糟,不然像施亦綸這種精明能干的律師,肯定馬上就察覺出她在騙他。
「那……你早點下班吧。」望著她那張有些不自然的臉龐,他直覺有異。
「不急,我爸爸他今天……今天多做了些檢查,會晚一點回病房,我先忙完這里的事……」
「嗯,對了,溫舞琳,還記得我們之前說好的,給你一個星期的試用期,時間也快到了。」
他所受的視覺虐待終于快結束了。
他總是不解,她明明有一張應該不算難看的鵝蛋臉,為什麼總是喜歡涂得這麼恐怖?
「還有兩天,主人,你太心急了吧。」
她眉開眼笑地半傾著身子靠在餐桌上,手比了個V字,卻不知她這無心的動作使得胸前未扣上的衣襟露出誘人的弧度。
「你……確定這兩天內可以達到我的標準?」
「當然!」
「啊……你要不要將扣子扣好?」他有些尷尬地看著眼前這副美好風光。
溫舞琳納悶地眨眨眼,往下一瞄。要命,她的扣子怎麼打開了,白白讓他揩了她的女敕豆腐。
正想將扣子扣上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扣上鈕扣的動作,詭譎的揚起唇角。
她將身子更加往前傾,讓那片誘人的春光盡現,挑逗地問︰「你不覺得這樣比較秀色可餐嗎?」
施亦綸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該將視線擺在哪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姿態有多撩人,半傾半倚的誘人模樣,讓他內斂的黑眸瞬間燃起異樣的光火。
不過,臉部以上要切除。
他冷冷地瞟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將那張與他只有幾公分距離的強尸臉轉個方向。「你,配不上「秀色可餐」這四個字。」
光看著她那可以去拍恐怖片的鬼臉,就足以讓人食欲盡失,還秀色可餐咧,先卸妝去吧!
「你很失禮耶,主人!」
「你那一臉像鬼的彩妝嚴重影響我用餐的心情,是誰比較失禮?」他冷睨著她。
話雖如此,不過方才,當他的視線不小心停駐在她雪白的胸脯上時,那誘人的雙峰竟然強烈的喚醒他沉睡已久的男性雄風,有種解放渴望的沖動。
是他太久沒踫女人了嗎?肯定是的,否則怎麼會到了饑不擇食的地步,對有著一張鬼臉的女人胡思亂想起來。
「厚,你真是沒有眼光!」她眼底升起一抹詭譎的光彩,唇角隱隱帶著些許得意。
廢話,她當然是故意化出一張恐怖的花臉來嚇他,否則哪個美女會把自己弄成連鬼看了都懼怕三分的模樣?
也許下一次她可以頂著這張臉站在他床邊,不知驚嚇指數會有多高?呵呵呵!
收回已飄遠的心神,施亦綸再次看向那張臉,不由得又是一陣搖頭嘆息。
他還是趁這幾天手中的Case已經全部處理到一個段落的空檔,找簡明成到夜店去放縱一下自己,起碼那里還有正妹可看。
不過說真的,這個讓他的蘇醒的對象實在是令人萬分錯愕,如果將這件事說出去,肯定會笑掉很多人的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