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很重要的人最喜歡的花……」
喃喃地重復著那名大男孩說的話,臨子的目光不由得飄向了相片里憨笑著的志與笑得甜美的眉,想起曾幾何時,這對惡心又目中無人的戀人曾在她這個孤家寡人面前摟抱在一起,為了刺激她去戀愛,抱著志剛送的百合,兩人合唱了一首擅自刪改了歌詞的「百合百合我愛你」……
「一個阿志,兩個阿志,三個阿志……」
耳邊忽然響起了那聲哽咽的「數羊」。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西餅盒,往那間小小的花店跑去。
步伐是飛快的,心跳也是飛快的,然而心底的害怕也成雙倍指數 升!
如果那一夜的哽咽語調是真實的,如果那束百合的確是賀劍送來的,如果他每天都要來祭奠眉和志,那麼又代表了什麼?
眼看著離墓園的大門越來越近了,卻突然看到有人從前面的樹後橫跳出來,她猛地止住了步伐,可還來不及看清楚來人是誰,身後又躥出一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死命地把她往跳出來的方向拖去。而就在被拖入草叢的一剎,只听引擎聲從遠而近,她努力地掙扎,猛地一咬對方的手臂,向前跑了幾步,正好那車從面前飛駛而過,讓她看到了駕駛座里的人的臉以及放在車頭的那一束百合!
「賀……嗚!」
嘴巴再一次被狠狠地捂住,她被對方的蠻力拖坐在地上,眼前一晃,還來不及害怕,就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某人笑容可掬地出現在眼前。
霎時,她瞳孔放大著。
這人,不就是當日指控志意圖謀殺時做了假口供的證人,那個可惡的許總身邊的陳助理嗎?
「何小姐,您讓我們好找了。」
說罷,那人向捂住她嘴巴的人打了個眼色,她心里一驚,腦後一痛,什麼都不知道了!
「快,不然那麻煩的賀劍就要回頭了。」
在陳助理的命令下,把臨子擊暈過去後胡須男架著她,往停迫在林子深處的跑車走去,至于跑車的顏色,紅。
另一邊,賀劍捧著鮮花才走進墓樓,就意外地愣住了。
眉和志的牌位之前,是一束包得有點隨便的菊花,還有一盒精致的西餅,像是情急之下胡亂擱置在那里似的。
馬上聯想到方才在花店里取花時那名花店小主人說的話。
「客人,今天你訂的花竟然被買走了,這花可是我花了好多唇舌才從那名看起來笨笨的客人手里要回來的,這小費……不能少了吧?」
一切的巧合,使他心里猛然一沉,連忙沖出墓樓,掏出手機,邊跑下樓梯邊飛快地撥打臨子的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該死,快接電話啊!」
上了車,發動引擎,他正要往大門駛去,卻又在大門附近猛地停了下來。
走下車的一剎,他的目光變得異常的冷。
徐徐地,放下手里的手機,他往發出《吻下去愛上你》的歌聲的地方走去——果然,在草叢瑞安靜地躺著臨子的手機時。
彎身撿起,他按掉臨子的電話正要用自己的行動電話撥打什麼號碼,卻听臨子的行動電話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低頭一看,顯示有來電,但號碼卻是——「呼叫限制」。
屏幕上的顯示讓他狠狠地擰緊了眉心。
接通,那頭果然傳來了讓他惱恨的聲音與腔調。
「她現在安好?」沒等對方說話,他劈頭就問。
「賀律師,方便見上一面嗎?許總在老地方可是等得很心急呢!喔,對了,請帶上許總要的東西……」
「待會見。」
電話的那端,那人瞪著被掛斷的電話忍不住笑了。
「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
透過後視鏡,看到負責駕駛的人面露輕蔑的表情,陳助理轉頭看著昏睡在身邊的臨子,那目光深得極是可疑,「可就是這個黃毛小丫頭,我們才能順利完成Boss交代的事情。」
「可……助理,你不覺得這女的無論如何也配不上那姓賀的?之前用了那麼多次的美人計都不見那姓賀的上鉤……」
回答他的只是淡淡的一笑。
話題沒有繼續下去,好半晌,那陳助理才突然說︰「在前面放下我。」
「啊?助理不一同去的話……」
「人都昏迷了,你還擔心什麼?重要的是公司待會還有特別會議,我要代替Boss出席。」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搪塞了過去,陳助理如願地從車上下去,然後安靜地看著那顏色鮮艷的跑車離開後,才徐徐地掏出了手機。
「是我……事態是有點變化,但一切還是按照計劃行事,不是嗎?就這樣。」
掛掉電話,又是深深地一笑,舉手招了計程車,陳助理直奔他的目的地去了。
至于賀劍,干脆地直接把電話按掉後,便馬上趕回公寓去。
就像意料中一般,他的公寓前圍滿了往日並無來往的鄰居們,擠身過去一看,大門的門鎖整個被掏了空,而公寓里面更是亂作一團,猶如台風過境一般,什麼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而公寓的管理員一見他,便趕過來慌張地說這說那,也試圖推卸責任,例如他的公寓被惡意破壞,絕對不是因為他有那麼一會兒擅離職守去買了份體育報的關系。
「賀先生,我已經替你報警了,相信不一會兒……」
在他那無聲的一瞥下,管理員連忙襟聲。
好不容易驅離了人潮,他平靜地看著滿室的狼藉,想必,就在方才,那些人已經過來搜掠了一番,果然不是容易對付的老狐狸。
然而,也是只愚蠢的狐狸。
轉身走回大門前,注視著門上那空洞洞的門鎖位置,他伸出手去,往上面探索了一陣,從夾層里,逐小逐小地慢慢退出一張只有掌心大小的光盤來。
趕在警方到達以前,他匆匆地駕車離開,臉上盡是平靜,眼里卻是洶涌的風雨欲來之兆。
車,帶著怒吼呼嘯而去。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也只有那越發握緊方向盤的雙手上那止不住的微顫,泄露了他心里的擔心……
「擔心」,是他的情緒里最少出現的情感,然而在短短的半年內,卻出現了兩次。
第一次是關于從小一起長大的志的審訊。
在志被判入獄的那個下午,與志在拘留所的會面,志听到眉的死訊後平靜得讓人難以置信,當看著志被帶進牢房時,他看到了留在志唇上的那抹奇異的淡笑,讓他那顆心嘗盡了擔心的折磨。
然後,大半夜的,他被電話吵醒。
趕赴監獄時,志臉上已經蓋上了喪布,可再厚的喪布也無法掩飾從他嘴里流出的大量鮮血——咬舌自盡!
第二天,就在社會版消息里,只有小小的一角,失實地報道了關于志的死。
然後,他的第二次擔心來了。
而這次的到訪,持續到現在只增不減!
猛地一個急剎,把車停在一棟別墅之前,那棟別墅,依然是刺眼的明黃色瓦片——是的,所謂的老地方,就是那位「黃老先生」的私人別墅。
大門是半敞著仿佛在等待他的到來。
走進去,庭院瑞安靜得緊,與上次不一樣,這一次,沒有夾道歡迎的佣人們,他徑自推門而入,然而,就當他走進屋里的一剎,有人從門後閃身出來,猛地一推他的背,下一秒,他的雙手被狠狠地反鎖在身後,小腿被殘忍地一踢,疼得幾乎要半跪下來。
抬頭,望著那個安靜得近于殘忍地看著這一幕的老人,他一聲不哼,那態度平靜得一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小少爺,好久不見了,不過,你上次的玩笑也開得有點大了吧?竟然拿假貨來騙你許叔,不過那程序倒是做得極是精密,是誰設計的,下次介紹給你許叔認識一下,如何?」
坐在老人對面的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拄著拐杖,笑得像尊彌勒佛似的,眼角余梢卻盡露貪婪的惡毒。
賀劍沒有說話。
「那麼,東西也該交出來了吧?」那中年男人臉色僵硬了一下,轉過頭去,「黃老哥,不介意吧?」
「隨便。」黃老先生索性來個閉目養神,口里盡是冷淡,「不听話的逆子是該外人幫忙教教的。」
「那就不客氣了。搜!」
「慢著,臨子呢?」就當要搜身的人走過來,賀劍冷硬地開口。
換來的是那個中年男人的掩嘴嬉笑,「放心,正在樓上歇息著呢,不管怎麼說都是黃老哥的媳婦兒,你許叔不會亂來的。」
「那好。」
他臉色一沉,「東西就在我的外套左口袋,那麼重要的東西,許總您就自己過來拿吧。」
被稱為許總的中年男人愣了愣,戒備地想了想,最後還是親自走過去,往他外套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一搜,臉上猛然露出歡喜來,手連忙抽出,拿著小小的磁盤,歡天喜地地跟黃老先生道別後,便讓部下把他放開。
「真是個疼愛女朋友的好伙子。」
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領了手下便離開,並沒有注意到賀劍轉頭看著他離開時,唇上泛起冷冷的弧度。
「現在,還不上去看看你的女朋友?」
猛然听到了黃老先生的聲音,他轉過身去,在那如同試探般的目光注視下挺直了腰肝,黃老先生見了,轉身徑自上了樓梯。
「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