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路上李書語都側著頭看林恆，看得林恆一陣不自在，他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又讓你見笑了。」
李書語知道他說的是之前當著她的面和葉靈均吵架的事，可是卻不置可否，反而笑著問他，「林恆，你還記得嗎？我們交往的三年時間里，你甚至連大聲跟我說話的時候都沒有。」
「是嗎？我不大記得了。」林恆淡淡的回答，「可能是因為你性格好吧，想吵也吵不起來。」
「你錯了，其實我們從來沒吵過架，不是因為我脾氣好，而是因為你不愛我。」李書語語氣平靜無波的解釋，「也許你當時對我有幾分喜歡和欣賞吧，可是卻遠不到深愛的地步，所以你才會包容我的一切，看起來好像是對我好，對我寬和，對我溫柔，可事實上這又何嘗不是你不夠在乎我的一種表現呢？」
「你想表達什麼意思？」林恆微微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難道你沒發現，你對葉靈均的在乎遠超你自己的想象嗎？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你會嫉妒；听說她出了車禍，你會擔心；看到她維護別的男人，你會生氣，只要是關于葉靈均的事，你都無比的上心。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你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李書語的話在林恆心里掀起了驚濤巨浪，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書語，「這能說明什麼？就像我說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熟悉彼此，在乎彼此也是理所應當的。」
「林恆，難道你還沒發現嗎？你所謂的關心和在乎早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疇。」李書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才言語肯定的說道︰「你其實一直都深愛著葉靈均，因為愛，所以想要佔有，想要控制，想要霸住她的一切，哪怕是她的想法，她的言論。」
這就是愛嗎？林恆仍有些難以置信。
李書語無奈的嘆了口氣，沉聲道︰「還記得當初我為什麼要和你分手嗎？」
林恆緩慢的回答，「你說我真正喜歡的人不是你，而是葉靈均。」說話間，眉頭皺得更緊了。
「以前我沒有看錯，現在我更加確定這一點。」李書語目光堅定的看著林恆。
林恆震驚了，錯愕了，混亂了，過往的點點滴滴彷佛走馬燈一般一幕幕涌入腦海。
會撒嬌耍賴找借口賴在他背上不下來的葉靈均；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葉靈均；會和他橫眉豎眼爭吵不休的葉靈均，會一邊指責他買的公寓樓層太高，離她的住處太遠，卻又一邊往他那兒跑，不停給他準備食物，收拾房間的葉靈均；會在前一刻把他氣得半死，後一刻又讓他心情大好的葉靈均……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心里、腦子里竟然填滿了葉靈均。
他喜歡葉靈均？他喜歡葉靈均？是的，他喜歡葉靈均！
林恆只覺得心跳比任何時候都要劇烈，一顆心仿佛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
該死的，他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看著林恆沉默不語，神色變幻，李書語悄然將頭轉向了車窗。她知道，林恆需要冷靜的想一想，她相信，林恆很快就會想明白他對葉靈均的感情。
果然，沒過多久，就听林恆略顯激動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書語，謝謝你。」
「謝我什麼？」李書語轉回頭看著他，明知故問。
「謝謝你點醒了我。」林恆眉宇間隱隱帶著一絲興奮和激動，情緒十分的高漲，「我想，你說得對，我確實喜歡葉靈均。」
「其實，不用我提醒，你遲早也會自己發現的。」李書語微微一笑，神色間充滿了寧靜，成全的感覺，其實並不壞。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林恆無比真誠的道謝。
李書語笑了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的道謝。
過了一會兒，李書語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林恆說道︰「哦，對了，我之前請你幫忙的事，現在不用了。」
林恆瞥了她一眼，疑惑道︰「怎麼？解決了？」
「不是。」李書語輕輕搖頭，「之前請你幫忙，是因為你沒有女朋友，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再讓你幫忙，只怕不適合。」
听到李書語的話，林恆心里滿是感激，其實他能感覺出來，李書語曾經有過想要和他復合的念頭，可她卻沒有將葉靈均當做情敵，反而豁達的點醒他，讓他不至于錯過葉靈均。如今為了避嫌，更是體貼的主動拒絕他的幫助，能和李書語這樣善解人意的女人交往過，是他林恆此生之幸。
可正因為對她充滿了感激，他才更沒有不幫忙的道理，于是，他微微笑了笑，說︰「沒什麼不適合的，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至于葉靈均那兒，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和她解釋的。」
李書語見林恆說得真誠，又想到劉景明這幾日愈發頻繁的奪命連環call，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決定接受林恆的幫忙，畢竟，要她臨時再去找個男人來假扮她的新男友，還不能被劉景明看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著林恆頭也不回的跟著李書語離開，葉靈均先前和林恆吵架的力氣被瞬間抽干了，整個人仿若泄了氣的皮球萎靡不振。
李書語回來了，她和林恆那似是而非的關系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心彷如墜入了無盡的深淵，喪失了知覺。
她慢慢的走回房間，洗了澡後，爬上床，將自己整個人埋進了被窩里。
她覺得好累，她現在需要好好地唾一覺，嗯，什麼都不想，好好的睡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靈均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開門進了她的房間，她知道，那個人必然是林恆。
「葉靈均。」林恆站在床前，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身影，語氣柔和的叫了她一聲。
葉靈均一動也不動，彷佛她真的睡著了一般。
林恆不知道葉靈均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假裝睡著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抑制不住心里幾欲噴出的情愫，繼續說道︰「葉靈均，書語回來了，我……」
他剛開口，就被葉靈均語氣激動的打斷了，「你別說了，我什麼都懂。」
「你懂？」林恆不自覺的皺起了眉，他想告訴她，李書語回來了，他原以為自己喜歡的人一直是李書語，也以為自己一直在等她回來。
可事實上，他發現他對李書語只有朋友之情，並沒有男女之愛。他想告訴她，李書語點醒了他，
他嘴上說什麼拿她當朋友、當妹妹，可事實上，他心里卻一直是喜歡她的。
他想告訴她，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做他的妻子，做他一輩子的女人，這些，她真的都懂？
葉靈均從被窩里鑽了出來，對著林恆露出一個我都懂的笑容，說︰「李書語回來了，你們要破鏡重圓了嘛，我都知道。」她自說自話的接著道︰「你等了她五年，終于把她等回來了，這是喜事，我要恭喜你。」
這就是她說的她都懂？林恆滿腔的熱情被瞬間化作了怒火。
「你說真的？」林恆寒聲問道。
「當然，十二萬分的真。」葉靈均只差舉天發誓了，她語氣輕快的說︰「以前我連提一下李書語的名字你都會發火。現在好了，她終于回來了，我再也不用避諱她的名字了。哦，對了，李書語說她已經回來一個月了，你居然不告訴我，也太不夠意思了，是不是擔心我壞你的好事，我是那種人嗎？」
葉靈均滔滔不絕的說著，可林恆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她笑得越自然，話說得越灑月兌，林恆心里的怒火就越旺盛。她就這麼不在乎他，她就這麼巴不得他和李書語舊情復燃，她就這麼想從他身邊逃開？
不久之前不是還主動開口說要和他在一起的嗎，現在卻迫不及待想和他分手，她不是一直都喜歡他嗎？
不，她不喜歡他，她從來沒說過喜歡他，她曾經提出和他在一起，不過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已。
他怎麼忘了，她喜歡的人是蕭言，是蕭言！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李書語的出現，反而可以拿李書語當作和他分開的理由。
林恆雙目赤紅的看著葉靈均，沉聲道︰「葉靈均，我只問你一次，你喜歡我嗎？」
面對林恆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葉靈均突然愣住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突然大笑了起來，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怪聲叫道︰「哎喲，林恆，你腦袋壞掉了嗎？怎麼會問我這麼可笑的問題？我們是朋友，是閨蜜，是兄弟，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所以說，你喜歡的人不是我，而是蕭言？」林恆目眥欲裂，握拳的手背青筋畢露。
怎麼又扯到學長身上了？葉靈均皺了一下眉，隨即承認道︰「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你有你的李書語，我有我的蕭言學長，這樣不是很好嗎？」
「葉靈均，你找死！」林恆癲狂了，大吼一聲，撲到了葉靈均身上。
從天亮到黃昏，從黃昏到夜深，兩人沒有吃飯，沒有說話，誰也記不清做了多久，誰也記不得他們做了幾次，甚至，忘了他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林恆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已經空了，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有了一絲驚慌。
他從床頭櫃上模來電話，想都沒想就撥給葉靈均。可是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突然就想起了葉靈均對李書語滿不在意卻急著從他身邊逃走的態度，語氣不由得帶上了火氣，「這麼早，你去哪兒了？」
電話那頭的葉靈均明顯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的回了一句，「上班啊。」
和以前一樣，葉靈均的語氣輕松自然，仿佛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林恆心里的火氣瞬間被澆滅了。
他沉默了，又過了一會兒才說了聲，「哦。」然後便再無說話，他只覺得心里悶悶的彷佛壓著什麼東西，說不出的沉重。
葉靈均也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林恆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他想說什麼？她很想有所期待，可是她知道，這不過是妄想，林恆打電話一定只是因為一早起來沒看到她的人罷了。
電話依舊保持著通話，可兩個人卻在電話兩端無言的沉默著。
過了很長的時間，葉靈均終于忍不住打破這死寂的僵局，小聲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林恆聲音低沉而壓抑的小聲回答，「沒有了。」
葉靈均說︰「嗯，那我掛電話了。」
林恆回答，「好。」
又過了十幾秒，葉靈均這才掛斷了電話。
望著已經掛斷的電話，林恆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不過是一通再尋常不過的電話，可他卻沒來由的覺得心慌。
掛上電話的瞬間，葉靈均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破眶而出。
昨天她還在為林恆剛下飛機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去醫院接她而深受感動；還在為林恆因蕭言吃醋而沾沾自喜；還在為林恆在大白天屈尊背她而欣喜若狂。
可是今天，她和林恆卻已經分道揚鑣，甚至到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境地。昨天她明明還覺得自己身處天堂，被林恆百般呵護；現在她卻如墜煉獄，恨不得立即死掉。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葉靈均到辦公室的時間很早，等同事們陸陸續續來的時候，她已經將所有的悲痛都收起來，只有那雙微微泛紅的眼楮尚未恢復正常。
來上班的同事看到她，無不驚訝的問她，「靈均，你昨天不是出車禍受傷了嗎，怎麼沒在家多休息幾天？」
葉靈均淡笑著回答，「要是請假的話，這個月的全勤獎就沒了，我才不要。」
「不對，靈均你昨天下午不是就沒來嗎？你這個月已經沒有全勤獎了。」有人提醒道。
「不是吧？我怎麼把這給忘了？」葉靈均驚呼一聲，伸手扶額，一副痛心疾首舍不得全勤獎的模樣。
有人看不過眼了，打趣道︰「我說葉靈均，你要不要這麼在乎那點小錢？你男朋友可是百大企業的總經理，還會缺錢給你花？」
辦公室的人都以為林恆是她的男朋友，她也希望林恆是，所以以前他們誤會，她從來沒想過解釋，可現在，葉靈均苦笑著說︰「林恆是我的青梅竹馬，不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吧？你們不是交往好幾年了嗎，怎麼突然就不是你男朋友了？」有人疑惑。
有人恍然，「該不是因為那個叫蕭言的男人，你和林恆分手了吧？」那個蕭言這陣子追葉靈均追得緊，又是送花、送多肉植物，又是請吃飯看電影的。
這時，昨天給林恆打電話的那同事，開始自責起來，「靈均，對不起，昨天我也是急糊涂了才會給林恆打電話，我還說了你是跟蕭言出去吃飯遇到車禍的。他去醫院是不是撞見你和蕭言在一起了，他是不是很生氣，所以才跟你分手，對不起，靈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們真的誤會了，我和林恆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以前不解釋是覺得沒必要。可現在他有女朋友了，要是再不說清楚，讓他女朋友知道了鬧了誤會就不好了。」
葉靈均無奈的解釋著，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提到林恆，她來上班，是為了用工作麻痹自己，而不是來和她們探討她和林恆的關系的。
听到這話，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不是吧？林恆不是對你很好嗎？你們怎麼會分手呢？」
「林恆真的有新女朋友了，他真的拋棄你了？」
「靈均，我們都不瞎，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喜歡林恆，你說你既然喜歡林恆，為什麼不跟他表白呢，你怎麼能讓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那個，靈均，你之前是不是哭過了？我才說，怎麼一大早眼楮就紅紅的。」
眾人還在義憤填膺，葉靈均卻早已經無力招架，起身悄然退開。
她進廁所，直到上班時間到了才回到辦公室。
只要有人還想和她說林恆的事，她就以上班時間必須工作為由擋住了所有人的八卦和不平。
忙碌真的可以減輕傷痛，也可以讓時間過得更快。
一天的時間在忙碌中很快就接近了昆聲，臨近下班的時候，葉靈均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我是葉靈均，請間哪位？」
「你好，葉靈均，我是李書語。」電話那頭傳來李書語清靈好听的聲音。
葉靈均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呆了片刻這才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想約你吃飯，或者喝咖啡，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用了。」葉靈均幾乎是下意識的月兌口便道︰「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和林恆只是朋友關系，真的，我不喜歡他，也不會纏著他。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影響你們復合，就這樣，我掛了。」
葉靈均急切的表態，然後倉促的掛斷了電話。
可是，李書語隨即又打了過來。
葉靈均這次直接掛掉她的電話，等李書語第三次打過來的時候，她直接將手機關機了。
听到電話中傳來的提示音，說對方已關機，李書語頓時錯愕不已。
葉靈均誤會了！
她打電話，純粹是出于關心。昨天跟林恆說了那番話，以為林恆回去會跟葉靈均表明心跡，他們也會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可是今天看林恆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勁。
她好幾次想問林恆，可林恆都避而不談，所以，她才說約葉靈均出來聊聊的，可事情哪個環節似乎出了問題。
看了看時間，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她拿了包，提前離開公司，她決定去葉靈均的公司門口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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