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無法在莊子久待,免得簡氏又有理由大做文章,所以隔天單青琬便和小舅舅道別,啟程要回候府。
在馬車上,她有些不滿的睨著鳳九揚,並伸出手道︰「鳳九揚,我的銀子!」
「我幫你保管。」以她花錢的狠勁,只怕留不住。
有誰眼都不眨的將所有身家用在買糧,這可是不怕血本無歸的大賭一把,好在她賭贏了,若是輸了呢?
她沒銀子他可以給她,就怕她賭輸了哭鼻子,不甘心豪賭一場卻付諸流水。
「那是我賺的銀子,你不能吞了它……啊!不許擰,鼻子扁了。」她又沒說錯,別人的銀錢哪能拿了就走,也要問問銀子的主人同不同意。
鳳九揚沒好氣的放開手。「放在我這兒萬無一失,沒人敢來偷,可是放在你那就不同了,若是被人發現你有這筆巨款,你想你護得住嗎?」
「我藏起來就是了嘛,多挖幾個洞,牆里、床底、外頭的土堆,到處都可以藏。」她能藏得住糧食,幾十張薄薄的紙算什麼,照樣妥妥當當的,連耗子都挖不出來。
「如果是簡氏帶人來搜呢?更別提你那個老是從娘家搬銀子的姊姊,這兩人都是不進理的主,不管有沒有,只要听到一丁點的風聲,她們便會日日夜夜上門,擾得你們不得安寧。」簡氏母女不是善茬,快被逼到死路的她們什麼事也做得出。
武平侯府的家底差不多快山窮水盡了,簡氏手里的銀兩最多再撐上一、兩個月便會告罄,到時她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弄出銀子,首當其沖的便是尚有余銀的木氏和她。
那一箱箱的聘禮簡氏不敢踫,但不表示她不會找出其他閑錢,真要被逼急了,她還是會進屋子搜,簡氏要拿走她的銀子,多得是理由。
在沒分家前,兒女是不容許有私產,全都歸公中所有,誰敢私攢置產,輕者沒收,重則除籍,淨身出戶。
「這……」一說到簡氏和三姊,單青琬真的猶豫了,她倆是無恥無底線,真要撕破臉了也是不管不顧的。
「需要銀子用就從我給的聘禮取,用完了我再給,銀子不咬手,我那里多得是。」幾代人的積累本就用不完,這幾年皇上、皇後的賞賜更是多不可數,加上抄家得來的小進帳,他的銀子可是多得數不清。
「可是我想買下城北一百里處的小雲山,你的銀子夠用嗎?」那座山不高,但起伏綿延數百里,分布幾個小村落。
「那里有什麼?」他漫不經心的問。
「玉脈。」她不加思索的回道。
「王脈……」原來如此。
懊惱不已的單青琬捏捏唇瓣,氣它把不該說的事又說出去。
約七、八年後,有一戶大戶人家想在小雲山東側蓋一座別院,家主命人往下挖地基時,挖出一塊重達百斤的紫玉,這才發現小雲山蘊藏豐富的礦脈,產出七色玉石。
那一戶人家並未因此致富,反而慘遭殺害,最後查出凶手竟是主家長子的妻舅,小舅子因覬覦龐大的財富意欲奪取,私下偽造讓渡文書,想等此事過去再開采。
可惜當時的刑部侍郎高大人接手這件案子,他辦案老練,迅速地破案,讓真凶難逃法網。
此事之大鬧得沸沸揚揚,全京城的人都曉得這一起滅門血案,最後引發慘案的玉脈收歸朝廷。
不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重活一世的單青琬有一顆橫膽,不怕招來晦氣,她想先買幾個死契工匠來采玉,由舅舅做中人賣往江南一帶,等累積了足夠的資本,她再在京城開玉石鋪子。
她都打算好了,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約兩年後她也富甲一方了,到時她就悶聲賺大錢,給弟弟置產。
「買下小雲山要少銀兩?」
單青琬訝異的抬頭。「你不問嗎?」
鳳九揚狂傲地一哼。「你的嫁妝我問什麼?」
「我的嫁妝……」她驚得嘴都闔不攏。
「你不是擔心簡氏不給你準備嫁妝嗎?那玉脈一買下我就讓人開采,從一采玉到你出嫁前的玉石,都給你當嫁妝,十里紅妝還是難事嗎?」他要她風風光光的嫁入文錦侯府,成為百年內最受人羨慕的新娘子。
聞言,她大為動容,眼眶紅了。「鳳九揚,你真好。」
居然問也不問她為何得知玉脈所在,還予以支持,毫無猶豫的放縱她,此生此世,去復何求。
若有一天他負了她,她也認了,這一刻的溫情感動了她,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要的是你,可不是你身後之物。」他夠狂,以一名男子珍愛女子的心立下誓言,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
「鳳九揚,我們成親吧!我嫁你。」她腦一熱就沖動了。
鳳九揚故作嫌棄地將人推開,以指拭去她滿臉淚花。「我們訂親了,記得嗎?你這根小豆芽我遲早要吃掉,但不是現在。」
為了她的身子好,他可以忍,男兒熱血都可拋了,還忍不了一年的**?多淋幾次冷水也就過了。
「你不要?」單青琬覺得小心肝有點受傷。
他輕笑著把玩著她的縴縴蔥指。「怕你承受不起,這身板還得養養,我送去的藥吃了沒,怎麼好像成效不大?」
他要痛快的大快朵頤,三天三夜奮戰不休,將她從里到外吃得一干二淨,而不是床板搖了一半,身下的人兒卻厥了,讓正在興頭上的他,只能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的干瞪眼。
鳳九揚承辦的案件中有不少起幼女|奸|殺案,看過尚未長成的女敕軀渾身紫斑的死狀,可想而知生前遭受過多可怕的凌虐,他不是畜生,不會將自己的女人置于這種地步,因此他願意等,等她的身子能接納他的時候。
「不許亂瞟,我還在長,你等著我迷倒眾生。」竟然瞧不起她,幾年後她的胸脯可是鼓得他一手握不住。
單青琬想到的是重生前的自己,懷過身孕又流掉的她胸前特別鼓脹,向來偏愛幼女的簡英愛不釋手,常留宿在她屋里,因此引起青華的不滿,老是借故要她立規矩。
而這一世的她年紀尚幼,小包子似的雙峰還在成長,正面看只有小小的隆起,而側看已有峰形。
「不用迷倒眾生,只要令我沉迷就成,誰要多看一眼,我就挖了那人的雙眼。」他說得既殘忍又冷酷,她卻听得心窩發甜,她知道他對所在意的人,絕對傾其全力也不許他人傷及一分一毫。
單青琬感動的偎進他壞中,小手撥著車簾子,卻發現外頭的景色不是回武平侯府的路,不禁困惑的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我姊姊要見你。」
喔!他姊姊要見她,沒事沒事,大姊子想見新婦,雖然尚未成親也算一家人,見上一面無妨。
不對不對,她怎麼給忘了,他的姊姊叫鳳如闕,是當朝皇後啊!
單青琬的心驟地一縮,皇後召見她要他什麼?她越想越惶恐,身處高位的皇後離天只有一步,一國之母都來了,皇上還會遠嗎?
鳳九揚好笑的看著她驚慌的表情,取笑道︰「怎麼,會怕嗎?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單青琬沒好氣的睨他一眼,這人做事可以不要這麼為所欲為嗎?給她點時間準備準備他會少塊肉不成?不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好歹她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的。
馬車到了宮門外被攔下來,兩人步行入宮,但是皇後召見的是女眷,鳳九揚塵不應同行,可是他狂得不予理會,扶著小未婚妻的細腰步入皇後所住的鳳闕宮。
但是鳳闕宮里不只有皇後,還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眉似遠山,杏眸含春,鼻梁挺直,唇若染了桃花汁液,艷麗鮮女敕,圓盤似的臉兒白里透紅,身姿裊裊。
「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千千歲。」單青琬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曲身一福,腿彎成弓狀,上位者不喊起就一直曲著膝。
「皇後。」鳳九揚不快地一喚。
容貌猶佳的皇後才輕咳一聲,讓人起身,她不喜弟弟挑的弟媳。「你是單青琬?」
「回皇後,是的,臣女單青琬。」單青琬雙目低垂,態度恭謹的回話,蔥白縴指輕按衣袖。
「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你。」是何種姿色能壓過連相之女,獨入她來去如風的弟弟眼中。
她微微抬高下顎,露出精致清妍的小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一份清純秀美倒是頗有靈氣,連本宮看了都有三分憐惜。」果真有當狐狸精的特質。
皇上寵了數年的梅妃不就這模樣,皇上還贊她有梅的風骨,經霜傲雪,高潔無垢,不畏寒冷獨踞枝頭。
「臣女命薄,不堪娘娘贊美。」單青琬想皇後定還有下文。
「憐惜是憐惜,終究是少了幾個福氣,不夠大氣,瞧你這小家子氣的,本宮都替你惋惜。」畢竟不是大家出身,那個武平侯府早就落沒了,死撐著也成不了名門世家。
單天易的父親還有點成就,死前是一品封強大吏,但是他一死便樹倒猢猻散,幾個兒子都分了家,有的自請外放,當一方官員造福百姓,沒本事的只好留在京城醉生夢死,靠著祖輩余蔭過日。
其實武平侯下一代的子輩不是沒有出挑的,例如單二郎在讀書上有過人天分,單五郎拳腳功夫不差,若能用心栽培還是能出將入相,給家族博一分榮光,就連單六郎也精于算術,若是行商必能有一番作為。
可惜他們全是庶子,大夫人簡氏不可能讓他們出頭,百般欺壓,克扣日常所需,連讀書求學的書籍筆墨都只給一套,用完了就沒了,紙要自己買,她一張也不給。
武平侯府原本能振興的,卻被簡氏的私心給拖垮了,在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三個兒女最優秀,也唯有他們才能擁有最好的,其他人給他們飯吃已是她的仁慈。
「皇後瞧不上眼就別瞧了,大不了我以後不帶她進宮,省得皇後看了礙眼。」鳳九揚面無表情的往前一站,偉岸的身軀如高山般擋在單青琬身前。
他的女人他自己疼,犯不著來此受羞辱,皇宮內院是全天下最骯髒的地方,能不來就不來,誰知道會被誰算計。
他們姊弟倆原本就不親近,這下子更疏離了。
「九弟,你在干什麼,本宮也就說了兩句閑話而已,瞧你這暴脾氣又犯了,就不能收斂一點嗎?你是本宮的親弟弟,本宮會害你不成?」皇後眉頭一皺,把過錯怪在單青琬身上,認為不是她,他們姊弟倆也不致生惡。
鳳家原本有九個孩子,長女鳳如闕被算出具有鳳命,余下的幾個孩子都保不住,或病或戰死或意外身亡,直到鳳九揚的出生,鳳父取久的諧音為他命名,希望這個孩子能留得久一點。
鳳九揚天生命硬,真的順利活下來了,他四歲時鳳如闕便入宮為太子妃,從此兩人少有往來,所謂的手足情也相當淡薄。
權勢和富貴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性,長期身處在這樣的壞境下,皇後由爽朗大方的將門千金變得一如所有的後宮女子,貪戀權勢,善于計謀,為了穩固中宮之位不惜殘害新進嬪妃。
她把權力看得太重了,尤其太子又日漸長大,她要籌謀的就更多了,人在高處舍不得放權,她想要一直都站在最高峰,不讓人奪走她母儀天下的地位。
「你是不會害我,你只想讓我成為你的狗,任你驅使。」在皇後心中,他只是把能為她劈荊斬棘的利刃。
這話重了,皇後的身子搖了一下。「胡說什麼,我們家就剩你一根頂梁柱,本宮盼著你為家族爭光,怎會做出不利于你的事?你這誅心的話是從哪學來的,是不是這個下賤的女人慫恿你與木宮離心?」
「皇後娘娘,臣女並不下賤,即使武平侯府已不如往昔,但仍是先帝賜下的殊榮,臣女乃勛貴之後,若是臣女如比出身還下賤,敢問皇後娘娘將天下百姓置于何地?」說完之後的單青琬才意識到自己忤逆犯上,有些後怕,身子微微一顫,緊接著就看到鳳九揚將一只大手往後一伸握住她的手,輕按了她手心一下,這讓她頓時眼眶一酸。
簡氐以前常將這兩個字掛在嘴邊,用來罵她娘和她還有弟弟,可是重生後在她多方的努力下,簡氏不敢再這麼看不起他們,她以為不會在意了,曾經的傷口已痊愈,再也傷不了她,沒想到皇後語氣中的鄙夷和輕視會再一次喚起她的傷痛,讓她一時沒忍住,忘了皇後的尊貴身分,反駁的話便沖口而出。
「反了,反了,竟然敢口出狂言,指責本宮的不是,來人呀,掌嘴!本宮看誰還敢冒犯。」不教訓教訓一下,都要爬到她頭頂撒野了,武平侯府的教養實在太糟了。
「是。」
兩名三十多歲的掌刑姑姑拿出玉板,正要動手掌摑,可是玉板都還沒踫到單青琬的臉,身子已往後飛,爬不起來。
「誰敢踫她?」冷沉的聲音充滿肅殺。
「鳳九揚,誰允許你在鳳闕宮施暴,你存心和本宮過不去是不是?」連她的面子都敢不給,她氣得火冒三丈。
鳳九揚冷笑道︰「皇後好大的威儀,看來是在皇宮里待久了,耳聾目盲,人家說兩句老實話就要喊打喊殺,臣問皇後一句,侯府千金是賤民,那本朝多少世家子弟該為賤民?」
「你……你就不能一天和本宮好好說話嗎?」每次見面他的態度總要這般咄咄逼人,老是氣得她肝疼。
「娘娘息怒,保重鳳體,你身分尊貴,不能為了一件事動怒傷身。」一杯溫茶送到皇後嘴邊。
以為不會動、不會笑的絕美女子終于動了,身形窈窕,走姿有如在跳舞似的優美,一顰一笑恰如其分。
「還是你貼心,懂得本宮心意,不像某些人只會惹本宮生氣,言行粗鄙得教人看不下去。」皇後指桑罵槐。
女子溫雅一笑,「娘娘只是心急,想把事做好。」
「對對對,本宮這急性子就是改不了,連皇上都說改了就不像本宮了,本宮也就懶得改了。」在這宮里只有皇上的寵愛才是真的,旁的全是虛話,失寵的妃嬪還不如死了算了。
「娘娘仁慈和善,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宮里嬪妃難望其項背。」
兩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
「听到沒,這才是名門貴女該說的話,舉止端莊,進退有度,九弟,我們文錦侯府就需要這樣的主母,本宮做主給你賜婚,好讓你早日為文錦侯府開枝散葉……」一旦有了孩子,還不一心傾向夫家,以夫為尊,嚴守婦道。
「她敢嫁我就弄死她,反正錦衣衛的手段沒見識過也該听過。」救活一個人很難,讓人無聲無息地死去易如反掌。
絕美女子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發白。
「什麼死不死的,鳳九揚,你不能說一句好話嗎?你再敢不把本宮放在眼里,本宮就先賜死你身後的人!」後命難為,看他怎麼護。
鳳九揚冷笑道︰「那麼皇後身邊的女子會先下去替她探路,臣要一個人死,那個人就絕不可能活著。」
「你……你真是氣死本宮了,本宮怎會有你這祥的弟弟!」皇後捂著直抽疼的胸口,大口呼氣。
「臣有同感,臣也不樂意是皇後的親弟。人,皇後看過了,臣等告退。」蠢成這樣,難皇上總笑稱「朕有個好皇後」,沒腦的皇後興不起風浪,較好掌控。
「等等,本宮要賜婚……」她不信他真敢在皇後宮殿殺人,血濺皇宮是忌違,除非謀逆。
「賜到陰曹地府吧,好許連小姐收得到。」真當他是傻的,看不出她想要利用皇後來達成目的的心計。
「鳳九揚你……」
鳳九揚無視皇後的咆哮,拉著單青琬的手大步走出宮殿,其狂妄行徑也無人敢阻止。
走了一小段路後,單青琬意有所指地問道︰「連小姐?」
他也老實回道︰「連相的女兒。」
「就是上次皇上要賜婚給你卻被你拒絕的那個?」
「就是那個。」
單青琬好笑的吐了口氣,「怎麼又是她?上一回不成再度卷土重來,她是看上你哪那一點?」除了長相俊美外,凶名在外的他哪有引人傾心的地方。
「我手下的一千多名錦衣衛。」原九揚冷冷回道。
她了然的「喔」了一聲。
「他都是我特意挑出的精衛,每個都能以一敵十,能做萬名兵用,而且各個都有專精,或開鎖或偵查或追蹤或隱藏,只要我們展開調查,京中任一臣子的私密事都難逃我們的耳目。」他們之所以可怕,是因為無所不在,走在路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是錦衣衛偽裝的。
「你的意思是,有了他們之後就能掌控朝中各個官員,以其錯處做為威脅使其效命,是吧?」的確野心不小。
鳳九揚冷冽一笑,「皇後就是蠢得看不清敵友,她想利用連相,將他拉到太子陣營,為太子繼位增一分助力,殊不知人家也在利用她,想用她的關系將我拉向二皇子那邊,還妄想而美人計迷惑我。」
陳貴妃和連相是表兄妹,連相豈會放棄成為國舅的機會,反過來輔佐與二皇子對立的太子?這種虧本的傻事聰明人是不會做的。
于是連相將計就計的同意皇後的賜婚,將原該是太子妃的連玉扣賜給他,想借由連家女的美色控制他,使其神魂顛倒,听命行事,鏟除異己。
前提是連玉扣的美足以令男人傾倒,甘願為她付出忠誠,否則此計是行不通的,只會淪為笑話。
不愧為文官之首的連相,使的是兩面手法,成功便能得到一名良婿,在將來皇位的爭斗中多一員猛將,不成也能造成他與皇後之間的嫌隙。
連相就是出來攪局的,不論成與不成他都無礙,反而是皇後一個人在那鬧騰,既得不到便宜又開罪最有力的靠山。
「她的確是個美人呀,你怎麼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單青琬故意問道。
乍然一見,連她身為女人也感到驚為天人,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美的美人,可是再看一眼,那份美就失了色,甚至有種乏味的感覺,似乎掛了一幅美人圖在那里,美則美矣,卻是死的沒有活人的生氣。
「吃味了?」他笑著打趣。
「你才泡在醋缸里,有如此美人三番兩次想嫁你為妻,你還不美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她說得有點酸。
男人沒人搶,理所當然認為是自己的,一旦強敵出現了,又覺得人家干麼來搶,這男人早就有主了,再搶就齷齪了,再說她也不差呀,憑什麼人家是美人,而她是賤人?
她這吃醋又嘴硬的小模樣倒是逗得鳳九揚樂得很,他故意模著光滑的下巴,笑道︰「我沒有胡子。」
「那就蓄呀!」她說的是反話。
「真要我蓄胡?」如果她喜歡,他會考慮。
誰的情面都不賣的鳳九揚快成為寵妻狂魔了,凡事把小未婚妻放在第一位。
單青琬想了想,徑自咯咯地笑了起來。「還是不要好了,你現在的樣子好看,蓄胡看起來很髒。」
「你心悅我?」他的幽暗深瞳漾著深情,即使已听過她告白,還是想再听一次。
「嗯!我心悅你。」她大方承認,再也沒人能如他這般令她心口發燙,只想陪在他身邊,其他事都不做。
「好。」他的小丫頭呀,令他心疼。
「好什麼,瞧你都傻了。」單青琬嬌嗔一聲,又掄起拳頭捶了他一下。
「放肆,敢說錦衣衛指揮使傻,該當何罪!本指揮使要囚禁你,將你關進布滿老鼠、蟲子的水牢,讓你終身不得逃月兌。」他只是故意要嚇嚇她,心里可千萬個舍不得。
她仰頭望著人人畏懼的他,眼眶莫名的紅了。「鳳九揚,九揚,鳳九揚,鳳九揚,鳳九揚……」
「怎麼了,才說我傻,自個兒就犯傻了。」鳳九揚好笑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將她輕擁入懷。
皇宮很大,兩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宮門,持刀帶劍的禁衛軍站在兩側,先前進宮的馬車還停在宮門前。
走近一看,竟有八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看守前後,其中不乏有熟面孔,見著頭兒抱著小夫人走近,原本冷肅駭人的面孔頓時皆咧開傻氣的憨笑,有人搬腳凳,有人拉開車門,有人坐上車夫的位置準備趕車,有人驅趕著飛來飛去的蚊蠅……
總之一個個殷勤得很,比看到親爹還孝順。
「等一等,小舅舅,小舅舅等等我,小……啊——」
一道雲錦色身影邊喊邊跑近馬車,剛要上馬車,一只長腿伸出車外,朝他狠狠一踹。
慘叫聲淒厲,驚飛了停在宮門上頭的鳥雀。
眾錦衣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人,那是東宮太子呀,可是踹人的可是他們的頭子。
「小舅舅呀!小舅舅,你也太狠了,我是你親外甥,嫡親的外甥,你居然狠得了心下毒手……」
「臣說過什麼?」鳳九揚聲冷如刀。
太子怔了一下,不解地又喊了聲「小舅舅」,臉上隨即多了個大尺寸的腳印,在連受了兩腳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連忙「舅舅、舅舅」地喊,一邊起身鑽進馬車里。
「舅呀!你也別踹那麼用力,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是你仇人。」疼吶!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臣當是刺客。」下手還客氣了,不然他哪有力氣說話。
太子翻白眼,吐了口大氣。「我的好舅舅呀!誰敢在皇宮行刺,一萬名禁衛軍圍上來,插翅也難飛。」
「你的好皇弟就敢,二皇子為了得到那個位置,定會想辦法先除掉你這個太子。」
太子一噎,面色微微發白。「舅舅,你別嚇我,我已經夠謹慎了,盡量不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
他是听見小舅舅進宮才趕緊趕來,有小舅舅在,他的安全無虞。
「有些事防不勝防,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這是本性,牠們要吃生肉才能生存,而太子之位便是有心人想爭奪的太肥肉,吊在面前讓人眼饞,還不跳上去一口咬下。」
「舅舅,你說得我都怕了,難道我只有躺在棺材里人家才會放過我嗎?」他不想整日防東防西的,疑神疑鬼有人要害他,這樣的日子要怎過?
「沒出息。」要不是他不振作,人家會欺到他頭上?
挨了罵的太子很沮喪,這時眼角余光瞟見馬車上的女子,立即哀求道︰「小舅母,你也在呀!你發發善心幫我勸勸小……舅舅,別老拿我是三歲孩子看嘛!這些時日被父皇逮著看奏章,看得我都老了十歲。」
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大的人喊小舅母的單青琬臉色微紅,不自在的往鳳九揚身側靠。
「我還不是你的小舅母,你們甥舅之間的事自己解決,我不方便插手。」她一名婦道人家哪管得了朝廷大事,況且那是男人該煩心的事,她一點也不想介入。
武平侯府的事就讓她操心不完了,缺銀子的簡氏又開始鬧騰,縮衣節食月例減半,還有意無意的暗示她娘要拿出私房銀子應急,說是身為平妻要為府里盡一點心力,不能佔個名分卻毫無作為。
而已經啟蒙的阿溯也該請個正式夫子來授課,他不爭世子之位,只能靠自己力爭上游,日後出人頭地,可是礙于簡氏三番兩次以沒有銀子為由拒絕,她又不好明目張膽的拿銀子出來自行請夫子。
這樣不就明擺著告訴簡氏她有錢嗎?正好給了簡氏借口勒索銀兩,她還想不出一個好方法,又得一邊防著簡氏覬覦文錦侯府送來的聘禮,真真是煩死了。
太子一听,不依的嚷嚷道︰「小舅母,你不能跟舅舅學呀!他那狠心是天生的,你那是佛心、善心,王母座前的金蓮來托生,你不出手相救,舅舅會踹死我的。」
「他不會的,你是太子。」心狠是為了他好,慈手治國只會帶來滅亡,自古帝王都不免心狠手辣。
太子抱頭哀號,「完了,完了,果然是物以類聚,被舅舅看上的人和他一樣是冷心腸,我日後的日子難過了。」
太子才剛埋怨完,鳳九揚便腳一抬將他踹得貼向車壁。「臣會找幾個人跟在暗處保護,臣不死,太子就死不了。」
「呸!呸!呸!說什麼晦氣話,舅舅會長命百歲,就算我有事你也不會……」揉揉被踹疼的胸膛,太子因關心而忘了自己的身分,說出不當的話。
鳳九揚沉聲一喝,「秦子瑜——」
太子嚇得連忙坐正,一動也不敢動,仿佛面對恨鐵不成鋼的父皇,那張嚴厲的面孔與眼前玉顏重迭。
「牢記自己是東宮太子,未來的帝君,你身邊有太多人要依賴你,想想你母後,想想五皇子和大公主,你要往後退一步,他們便會跟著你跌得粉身碎骨。」成王敗寇,不容許一絲閃失,敵人往往在最不經意時給予致命一擊。
太子頭皮一麻,苦著臉應道︰「舅舅,我沒松懈,只是看到你想吐吐苦水,宮里太沉悶了。」無趣又暗藏危機。
「你也知曉宮中沉悶,以後別讓你小舅母進宮,攔著你草包母後。」鳳九揚不留情面的批評。
聞言,太子苦笑道︰「母後又做傻事了,我接到消息時你們離開鳳闕宮了,我這才趕來向舅舅和小舅母賠罪,母後在宮里待久了,腦袋都胡涂了。」
「連家千金是怎麼一回事?」居然能混到皇後身邊。
說到這事,太子都想哭了。「原本母後是想把連玉扣指給我當太子妃,跟連相提了幾回,連相夫人就進宮哭,說她女兒養得太嬌慣了,沒法和後宮三千佳麗爭寵,只想嫁一心人。」
換言之就是嫌棄太子一旦登基會有無數的女人,她清高,有品性,不願做其中之一,皇後之位她不屑。
可是試問連一國之母的位分都沒看在眼里,連相之女還想要什麼?難道是九五之尊的帝位嗎?
皇後太急于為太子鋪路了,見哪方勢大就連忙拉攏,全然沒想過她給出的甜頭人家要不要,連家拒嫁不是嫌太子妃難當,而是人不對,他們更想二皇子登上大統,到時連玉扣是現成皇後,連家便成了名符其實的外戚。
當皇上外家不比只有從龍之功強嗎?想也知道的選擇,這便是連相的打算,他怎麼也要一爭,將二皇子推上去。
「她想嫁一心人就賜,成全她的心意。」鳳九揚冷酷的說道,誰踩了他的底線他就讓誰不好過。
連相之母乃老定國將軍嫡長女,連相和陳蓮生這對甥舅感情至深,陳蓮生手中有兵,連相有權,一文一武連手,二皇子如虎添翼。
「舅舅的意思是……」太子心念一動,面容浮現喜色。
「阮國公府不是有一子年過二十仍未成親?國公夫人乃皇後情誼深厚的親表姊,你便向皇後建言吧!」求仁得仁,豈不快哉,連家這宰相之位做得太順風順水了。
「可那不是個傻子……」
鳳九揚黑眸一橫,太子訕然閉上嘴。
「那不正好,傻子一心難兩用,不生二心,正是連玉扣想要的一心人。」
太子干笑,覺得舅舅這一手真的很狠。「小舅母,舅舅這是為你出氣!誰教連家竟敢負到你頭上。」
「唆。」鳳九揚耳根子一紅。
看著身側男子全心為自己的神情,心頭一暖的單青琬主動握住他長滿繭子的大手,他反手一握,兩人四目相對,纏綿情意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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