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出門辦事的時候,劉城赫就和江婉容約好了,晚膳要在城里知名的月滿樓用膳,順便看煙火。
今兒個是景陽城一年一度的煙火節,一過晚膳時刻,各處就會放起煙火,此起彼落的煙火將會照亮夜空。
此刻晚膳時間已過,煙火已經開始升空綻放光芒,江婉容卻還沒出現。等著等著,劉城赫急了,他到處找人,一條街找過一條街,可都沒見著江婉容的身影,他還特地回家找,期盼她只是忘了約定而已,但她也不在家中,除了老管家留下來照顧爹,其他人都出去歡度煙火節了。
他發了瘋似的尋找江婉容的身影,一路從東城找到西城,本想要往南找,突然想到茅草宅子,便一路快馬加鞭,用最短的時間抵達茅草宅子。
但屋內全無光芒,連一盞油燈都沒有,他越來越害怕,恐懼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她回到她的世界了嗎?不不不!他努力甩開這個念頭,他不願意也不允許她離開自己。
他離開茅草宅子前往山坡地,也策馬奔馳過北城的大街小巷,最終在夜色中看到她坐在石階上的身影。
那身影是那麼落寞,連他靠近了她也無所覺。
「為何傷心難過?」他輕聲問道。
江婉容回過神來,倏地從石階站起,滿臉愧疚地說︰「對不起!我忘了我們有約……你等很久了嗎?吃飯了沒?」
劉城赫啥也沒說,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放松下來,「我以為你消失了……」
他的不安江婉容感受到了,也更加愧疚了,「對不起,我不該一聲不響自己跑來,讓你擔憂了,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只要你答應我不會突然消失。」雖然一開始就說好了,即使他們只能在一起一天也要好好珍惜,但是直到剛剛他才發現,他根本無法忍受她消失。
她才不見了兩個時辰,他就幾乎要崩潰了,他實在無法想像,若有一日她真的回到她的世界,他要怎麼過下去?
「城赫,你很清楚,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她也想應允他,可是她也沒有選擇的余地啊。
「說謊也沒關系,就算只是哄哄我也好。」他像個孩子般任性地說。江婉容啥也說不出來,只能反手抱住他,用擁抱回應他的情感,安撫他的不安,她深信肢體語言是最好的一劑良藥。
果然,劉城赫的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
「對不起,找不到你讓我失控也失態了。」
他其實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江婉容已經很努力在配合他了,陪他做買賣,陪他訪友,甚至陪他參加各種宴席,她已經盡可能的和他在一起,他實在不該太過苛求的。
不是只有劉城赫患得患失,江婉容也是,她明白劉城赫剛剛的心情,自從有了劉城赫這個牽絆,她也很怕會突然回到現代。
況且依照剛剛的情形來看,她才不見兩個時辰他已經那般失控,若她真回到現代,他撐得下去嗎?她實在很擔憂。
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若有一天她離去,有什麼能讓他撐下去?又有什麼可以讓他不失去笑容?
她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了——
孩子,一個天真爛漫、愛笑愛撒嬌的孩子,若有個孩子佔據他的心,他應該就會有活下去的勇氣吧?
「城赫。」她偎入他的懷里,輕柔叫喚。
「想說什麼?」
「我在想……我們要不要生個孩子?」
因為擔心自己會忽然就回到現代,江婉容一直不敢有生小孩的想法,怕孩子沒有母親照料很可憐。
但是,剛剛她的想法改變了,她想擁有屬于他們的愛情結晶,如此即便她真的回到現代,至少有孩子陪伴,他不會孤孤單單的。
劉城赫當然也想要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但他不想勉強她,「你想好了?」
「想好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會如你所願。」
劉城赫一把將她抱起,托她上了馬背,他再一躍而上,朝最近的茅草宅子,也是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前進。
陽光從窗縫溜進房內,偷窺了些許的旖旎春光。
昨夜,江婉容從女孩蛻變成女人,她靜靜看著劉城赫的睡臉,若非穿越了,她根本不可能與他相遇,更遑論有進一步的發展。
在現代,她仍是小姑獨處,在這里,她卻已經是個人妻。要不是身旁的他有溫度、模得著,她真會以為自己作了一場春夢。
江婉容一直看著劉城赫的睡臉,一時出了神,直到他張開了眼,與她的目光對上,她才回過神來。
「昨夜可好眠?」劉城赫半撐起身體,看著她問。
「嗯,睡得很香甜。」她點頭回以甜甜的笑容。
「你知道為何我會帶你回來茅草宅子嗎?」
「因為我們在這里相遇。」
劉城赫點頭,笑說︰「看來我們心有靈犀,想的都是一樣的。」
「是嗎?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們第一胎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女兒。」
江婉容听得一愣,太妙了,他們真的心有靈犀呢,她猜的也是女兒,「你不喜歡兒子嗎?」
「喜歡,但是更喜歡女兒,女兒貼心,而且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女兒,以後還能幫你帶弟弟妹妹。」
「你想得太遠了,第一個都還沒影呢,你已經想到弟弟妹妹去了。」江婉容忍不住笑他。
「我腦中已經開始勾勒咱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景象了。」
「嗯。」江婉容滿心期待,只是在她心底深處還是有一個小小的遺憾,要是婉霏也能在此,那就太圓滿了。
「對了,你昨兒個為何失約了?又為何一人坐在金飾店門外發愣?出了什麼事?」劉城赫突然想到昨日找到江婉容的景象,不由得憂心起來。
「你還記得筱蘭說過的那件事嗎?」
「何事?筱蘭成天喳呼,跟我說過的事情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那丫頭的嘴沒一刻停得下來。
「就是我典當了簪子替你找大夫治療的事情。」
「是,你不提我還真忘了,你若想買首飾,我讓人帶些新穎的飾品到府里讓你挑選。」
她沮喪地說︰「我不是想買首飾,是那簪子有特別含意,你忘了那簪子是你送給紫悠的定情信物嗎?我為了替你請大夫,把簪子典當了,本來是想等經濟狀況好一些再去贖回,但今日我去當鋪,老板說因為過了贖回期限,他已經將簪子轉手賣給金飾店,我才會到那家店去的。」
「金飾店如何說?」
「被買走了。」
「是景陽城人嗎?是的話我去贖回。」
「不是,店家說是外來客,他沒見過那人。」江婉容再度郁悶了。她以為自己會很快把簪子贖回,沒想到一開始就錯了,她覺得很對不起連紫悠,畢竟那是劉城赫送她的定情信物,她肯定很重視。
「別難過,我來想想法子。」
「能有啥法子……」旅人來來去去,有人路過一回便在外地落地生根,再也沒有返回,要找人就像大海撈針一樣,難哪!
「相信我,我定能找到法子的。」
「真的有辦法找回嗎?」
「交給我處理吧。」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那樣她的愧疚感才能減輕啊。
送江婉容回家之後,劉城赫又走了一趟金飾店,但他不是一人前往,而是帶了一個畫師。
他先向金飾店掌櫃說明來意,又買下了店內最值錢的首飾,掌櫃的賺了錢,自然樂意配合找人。
送給連紫悠的簪子是娘親的遺物,很早就交給他,說是給未來媳婦的見面禮,所以那簪子他是非找回來不可。
他讓金飾店掌櫃把買簪子的人的長相鉅細靡遺的轉述給畫師,畫師依著店家的說法開始在畫紙上作畫,再讓掌櫃的確認,從中修修改改。
那人是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的斯文男子,長相非常的秀氣,若非他身著男裝,說他是個女子他也相信。
畫師在修改時,掌櫃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唇紅齒白、明眸皓齒,看到那公子,我第一印象就是那般……」
「掌櫃的,你確定他是長那模樣?」看到畫紙上的人越來越像個姑娘,劉城赫忍不住要懷疑掌櫃的眼力。
「千真萬確,當時我就在想,這位公子長得也太美了吧,可劉大少您也是生意人,該知道就算腦袋是那樣想,嘴巴上也不能那麼說,我頂多只能稱贊那公子瀟灑俊逸。」
「所以這畫像有幾分像?」
「七、八分吧。」
「你再想想還有哪些特征。」他希望至少能到九成,那樣找起來比較方便,「對了,把簪子也畫上,讓他拿在手上。」
「我這就畫。」
畫師怕畫不傳神丟了面子,每下一筆,就看一下劉城赫和金飾店掌櫃的表情,他們點頭了,他才往下繼續畫,他們搖頭了,他就仔細聆听,直到劉城赫和店掌櫃點頭為止。
再次向掌櫃確認畫像之後,劉城赫便讓畫師大量復制。
「這人……該不會是江洋大盜吧?」畫師听到要大量復制,心底起了疑竇。
「不是,我只是想追回那支簪子,你只管復制,其他不用多想,這是定銀,等完成,余下的銀子我會再奉上。」
畫師接過手,掂了掂重量,心底著實開心,他畫上幾年都沒能賺到這麼多銀子呢,「劉大少爺請放心,我會盡快把復制畫給完成。」
為了找回那支簪子,劉城赫不在意花多少銀子,只盼望能找回娘親的遺物,也能讓江婉容對連紫悠的愧疚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