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下,江婉容忍不住問︰「喂!你醒了嗎?」
張開眼對上了江婉容的目光,劉城赫愣了半晌,這張臉是他日夜期盼著想見到的,如今真的見到了,竟感覺有些不真實。
不會是夢境吧?
他再度閉眼,讓江婉容十分緊張,抓著他的肩膀輕輕搖晃,「別睡啊,你再睡下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快醒醒!」
他已經昏迷許久了,怕他深度昏迷,江婉容很積極地想要把他喚醒,看到他再度張開了雙眼,她才松了口氣。
她開始說︰「你已經昏迷好幾日,本來我想通知你的親人來接你回去,可是你啥也沒說就倒在我家院子里,我們只能收留你。」
什麼較通知他的親人?她不就是他的妻子嗎?
「我是城赫。」
「城赫?那是你的名字嗎?很好,既然你記得自己是誰,那應該記得家住哪里,你跟我說,我找人送你回家。」
听到自己夫婿的名諱,怎會是這種完全陌生的表情?難道她忘記他了嗎?不可能啊,他才出事多久……不過幾個月,她這忘得也太快了!
江婉容見他一臉茫然,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我在問你話呢!我問你家住哪里,你得告訴我,我才能找人送你回去和家人團聚啊。」
「不記得了。」她把他這個丈夫忘得太快,讓劉城赫很不是滋味。
「不記得?可是你剛剛不是記得自己的名字,怎會不記得自己住那里呢?這說不過去啊。」
「那不是我的名字。」
「嘎?」江婉容被弄胡涂了。
「我說我真餓。」
「真餓?不是城赫?」江婉容蹙眉,她听力有那麼差嗎?
「真餓。」劉城赫再度強調。
江婉容被說服了,她點頭,「也是,你昏迷那麼多日,會餓也是正常的,你等等,我去盛碗米湯給你喝。」
「妳……」
「你若是要跟我道謝,那就不用了,這只是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剛好路過的筱蘭听到了,連忙探頭進來說︰「哪是舉手之勞,根本就是勞心勞力,我們大少夫人為了救你一命,連她的首飾都拿去典當了……」
這筱蘭啥都好,就是太直接這點讓人頭疼,江婉容連忙阻止她,「妳少說兩句,去盛碗米湯過來給這位大哥,他餓了。」
「家里沒米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快去。」把筱蘭推出房間,江婉容一臉尷尬的解釋著,「那丫頭沒惡意,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個……你先調養身體,身體養好了,腦袋就會靈光了,屆時肯定能想起你住哪。」
劉城赫沒立即表明身分,是因為他想弄清楚連紫悠到底怎麼想的,看起來她是真的忘了他,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將一個人忘得一乾二淨?這可能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筱蘭擔憂無米可炊之時,江婉容已經先想到了生財之道。
洛神花得要五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收成,這段時日她自然得另闢生財之道,她用典當簪子所得的一部分銀子買了一大袋面粉,準備先行推出新的產品。
在現代,她的洛神花坊開發了許多周邊產品,其中一種就是與鳳梨酥同類型的洛神花酥餅,雖然現在沒洛神花可做酥餅,但是她在山坡地附近發現了大量的野生覆盆莓,當下她就決定要拿那些覆盆莓做酥餅。
她先和筱蘭摘了一簍又一簍的覆盆莓,再分工合作,筱蘭負責清洗瀝干,她則負責揉面做餅皮,接著把瀝干後的覆盆莓制作成內餡,再一一做成覆盆莓酥餅入爐火中烘烤。
因為沒有烤箱,江婉容只能克難式的采用大炒鍋,再在鍋內放置大陶盤,把要烘烤的餅干放在陶盤上,再以燒柴的方式進行烘烤。
第一批餅干因為火候拿捏不好,外表有些燒焦,但味道仍舊讓筱蘭贊嘆不已。
「大少夫人,您的手藝太好了,筱蘭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餅!」
「那就多吃幾個。」
「一個就夠了,剩下的咱們拿去賣了攢銀子。」
「不行,這批因為燒焦了,吃起來有點苦味,我們要顧好我們的質量,這樣客人才會不斷上門,再來試試。」
經過一次次的試驗,江婉容越來越能拿捏火候了,約略多少的柴火能燒烤出怎樣的色澤,她試了兩、三回便抓到了竅門,烤出來的餅干漸入佳境。
「這樣我們就能攢銀子了!」筱蘭看到滿桌子的餅干,笑逐顏開的說著。
「還得先讓人試吃。」
「試吃?別吧,試吃光了,咱們怎麼攢銀子?」她們窮得都快沒飯吃了,怎能把東西拿去給人試吃。
「先做推廣,等做出口碑,以後生意就會絡繹不絕,我們先包裝,妳明兒個就拿去給一些大戶人家試吃,大戶人家往來會帶伴手禮,若是能做成生意,以後他們就是在替我們推廣,無形中我們的客源會多出很多。」
筱蘭原本還很擔心,但越听越佩服,她壓根沒想到她家主子這麼有生意頭腦,比起老爺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話說回來,她家主子沒做過生意啊,怎麼腦筋動得那麼快?
「大少夫人,您這生意經又是哪學來的?」
這筱蘭不傻呀,問題挺多,怕她起疑,江婉容只好把死人搬出來,「妳家大少爺教我的啊。」
這話讓隔壁房內的劉城赫听見了,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我何時教過她做生意了……」他一點也不記得有這回事。
他和連紫悠是指月復為婚的女圭女圭親,打小沒見過,第一次見面就是下聘時,他和連紫悠也沒說上什麼話,只覺得她有些怕生,而後就是成親,婚後他們基本上就是相敬如賓。
連紫悠是很溫柔的姑娘,吃了虧也不會張揚,嫁進劉家後十分守本分,有時候他覺得她逆來順受得太過,甚至希望她能有點脾氣,不要總是那麼溫柔順從。
可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他們才成親個把月,他便受太子征召前往戰場,再見面就是現在了。
是他太不了解連紫悠了嗎?
難道這才是她的本性?
不管是或不是其實都無妨,他並不討厭她這麼能干,反而覺得現在的連紫悠比剛認識的時候還來得有趣多了。
江婉容知道,覆盆莓酥餅是新產品,一開始人們肯定會有所遲疑,甚至會覺得這種名不見經傳的東西上不了台面,這時候,產品包裝就變得很重要了。
她觀察過,這時代的糕餅包裝都很普通,頂多就是用些印花紙張包裹起來,外面再蓋上個大大的店印,那吃的就是名氣。
對于沒名氣的產品,那些大戶人家肯定會嫌棄,所以她特地設計了包裝盒,運用硬紙再加上彩繪包裝紙,把覆盆莓酥餅包裝得很漂亮,看上去就是很講究很有質感。
其實這包裝樣式就和她現代所賣的洛神花酥餅包裝一模一樣,差只差在現代的紙盒她是訂制的,在這里她得自己一個個折。
她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折那些包裝盒和包裝紙,等筱蘭起來時,看到的就是美美的禮盒了。
筱蘭看到禮盒,再度大驚小敝,「天哪!大少夫人,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嗎?太不可思議了,真讓人佩服!」
茅草宅子隔音奇差,筱蘭的大呼小叫馬上就傳到劉城赫耳朵里,他又皺眉了,但這次是心疼連紫悠那麼勞心勞力。
要不是自己受了重傷無法動彈,連紫悠也不需要吃那些苦,所以他相當自責,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連紫悠。
江婉容送來覆盆莓酥餅時,正巧看見他靠坐在床上,眉頭緊皺,以為他又不舒服了,連忙上前關切,「你傷口又痛了嗎?」
大夫說了,這大胡子之前全身多處骨折,肯定是從高處掉下摔傷的,能保住命已經是奇跡了。
她自己摔傷撞到頭,到現在都還疼著,全身多處骨折該有多痛啊?肯定比她還要痛好幾倍。
她一摔,莫名其妙跑到這世界來,他則是摔到連家在哪都不記得了,這讓她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所以十分同情他。
她希望他快點好起來,他的家人應該都還在等著他回去團圓,可她到底不是大夫,除了收留他,啥也不能做。
「妳都不怨嗎?」
「我要怨啥?」沒頭沒腦的,她哪听得懂。
「听說妳是被趕出來的,妳不怨害妳落到這步田地的夫婿嗎?」
江婉容笑笑說︰「有啥好怨的,他也夠可憐的,年紀輕輕就喪命,他應該也不願意就這樣撒手人寰吧,我雖然被趕出來,可反而落得輕松自在,至少還有這茅草宅子遮風避雨,還有塊山坡地耕種,也不算差啦。」
「若他還活著呢?」
「那我可要頭疼了。」
「什麼意思?」他為之錯愕。
「因為我……」她差點就月兌口說自己不是連紫悠了。
「什麼?」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為何?」
「我不想被當成瘋子。」她把覆盆莓酥餅遞給他,「若不是傷口疼,就別老皺著眉,天塌下來都有人頂著,吃塊酥餅甜一下口,暖一下心,相信我,明天一定會更好。」
劉城赫看著她,經過這幾天的思考,他腦袋里浮現了一個瘋狂的想法—或許眼前的她並非他所認識的連紫悠。
但若她不是連紫悠又是誰?還有真正的連紫悠呢?他的發妻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