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雨毅,不要忘記,你的名字代表桑氏,你的能力決定集團的營運收益,你代表的,不僅僅只是你自己一個人。」
關于這一點,桑雨毅再清楚不過。
打一開始父親便將話說得很明白。
桑家子女的婚姻必須建立在為集團取得更大利益的基礎上,因此,自由戀愛對他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當然,即便父親自小便灌輸他們這樣的觀念,不代表他們必須得遵守。
他因為自身優異的條件,身旁不乏自動送上門的女伴,弟弟桑雨杰的戀愛史,更是激烈壯闊得有如偶像劇里的情節。
妹妹桑雨諾則是一時誤判,听從父親的安排結了婚,成了利益婚姻的犧牲者。
桑雨諾建築在商業利益而導致不幸福的婚姻生活,成了他最大的借鏡,更加反對父親對他的婚事插手,堅持擁有婚姻自主權。
即使他的婚姻需建立在「更大利益」的基礎上,但那個成為他妻子的對象,也必須是能讓他滿意的女人。
無論如何,即便他想結婚,也絕對不會走上父親為他鋪設安排好的光明大道。
心思一定,他堅定不容置疑的開口︰「爸,我有決定自己婚姻的權力。再說了,倘若集團的利益得靠與其他財團的結合得來,只是會讓『三威』的存在價值顯得可笑。」
桑誠浩這下可真的被兒子的話給堵得扎扎實實,但身為父親,就算退居幕後,他仍是握有桑氏大權的主權者。
「桑雨毅,壯大桑氏是身為繼承者的責任,利益婚姻的結合僅是讓桑氏更加壯大的手腕之一。」略頓,他語重心長道︰「這是身為父親對你唯一的要求,倘若你真的堅定的想做自己,那為了集團著想,我會把繼承者的位置給想要的人!」
父親這一番略帶威脅的話撼動不了桑雨毅半分。
從小媽進了桑家大門後,從沒掩飾過她對「三威」這塊肥肉的覬覦,生下雨杰後,那份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弟弟是不是想要坐上總裁之位他不知道,但他經由這幾年的共事可以確切明白,桑氏絕不能交到桑雨杰的手上。
桑雨杰的個性輕浮,加上年輕氣盛,雖有點小聰明,卻心思不正,做事貪圖快捷方式,這樣的個性難擔重任。
若局面真的發展到那一步,那父親一生的心血,遲早會被桑雨杰給敗光。
今天與父親這番對話,若讓小媽知道父親有這一丁點心思,怕是死掐著這一點,也要讓她兒子坐上總裁的位置。
而他,就算不是在「三威集團」,一樣可以在其他領域一展長才。
「爸,你知道我不是非得要在『三威』……」
想起兒子在未接掌集團總裁前,已經有自組公司的打算,為了說服他放棄,回到集團,他可是費了一番唇舌。
在嗅到那一絲意圖,桑誠浩惱聲道︰「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感覺到父親因為他的不服從而展露出霸道不容違背的反應,桑雨毅無奈地嘆了口氣。「爸,我只是就事論事,清楚向您表達我的立場,不是威脅。」
「孽子!你知不知道,戈麥斯那個閨女漂亮知性,多少人……」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扯出一絲苦笑,制住案親的滔滔不絕,「爸,現在這里十二點多了,別預支我的休息時間。」
話被硬生生打斷,桑誠浩雖然心里不甘願,但天下父母心,為了兒子的身體著想,他不甘心的碎念了兩句話後,便匆匆掛了電話。
桑雨毅如釋重負地收起手機,正準備下班,手機卻又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他微蹙眉,看到來電顯示卻是瞬間揚起一抹笑地接起手機。「丫頭,回來了?」
听見兄長的聲音,桑雨諾沒有響應地急聲開口︰「大哥,你還在公司嗎?」
原本是與閨密愉快的邀約,卻因為她親耳听到的突發事件而變了調。
因為太過緊張,寧俐沒發現自己根本沒掛掉電話,她恐懼的嗚咽、掙扎與尖叫一一透過手機,落入桑雨諾耳里。
手機在她的房里,她在房外,聲音卻清楚傳入,這讓桑雨諾心驚膽戰。
她知道,寧俐因為感念養大她的阿姨,即便順利完成護校學業並到市立醫院當護理師,也沒自立獨居的打算。
但她阿姨那有酒癮、不務正業的男朋友是顆不定時炸彈,寧俐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她怎麼都不放心。
剛剛听到的狀況讓她極度不安,偏偏機場離寧俐家還有一段距離,又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什麼事,她不敢貿然報警。
她努力思索,突然想到,公司離寧俐家不遠,這個時間,她那個工作狂的哥哥肯定還沒下班,直接找他去看看最合適不過。她一想通,馬上打了電話給桑雨毅。
听妹妹的語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桑雨毅擔心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哥,你記得寧俐吧?以前住在我們家附近那個小女生?」
突然听到這久違的名字,桑雨毅腦中浮現一張清秀雅致的臉龐。
那個女孩的模樣白皙瘦弱,秀秀氣氣的話不多,笑起來給人一種靜謐的氛圍。
很久之前是他們的小鄰居,他記得妹妹跟她十分投緣,常可以看到兩人膩在一起玩。
「記得。怎麼突然提起她?」
「我現在發給你一條住址,是寧俐目前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你幫我過去看看可以嗎?」
「出了什麼事?」
桑雨諾將過程交代了一遍。
桑雨毅向來疼愛這個同母胞妹,加上她順從父親挑選的對象嫁人,企業聯姻卻過得不幸福,他是越發心疼她。
他能為妹妹做的事不多,即便他對人冷漠,這點小事卻也不會推辭。
「好,妳不用擔心,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桑雨諾松了口氣,「情況怎樣記得打電話告訴我喔!」
「知道了。」桑雨毅邊說邊關掉計算機、關了辦公室的燈離開。
桑雨毅將妹妹傳來的地址輸入車上的導航系統,因為夜已深,路上不見人車,他比預期的時間提早五分鐘抵達。
將車停妥,他正打算往寧俐家走,卻看到一抹身影朝他的方向沖過來。
路燈投落下如月光般的柔軟光線,將那抹人影清晰地勾勒出來,映入他眸底。
雖然看不清楚女人的樣貌,但她狼狽的模樣讓桑雨毅的心不由得一凜。
女人的長發散亂,身上的衣服似乎是睡衣……不知怎麼的被扯拉露出半個肩頭。
這突如其來看見的情景讓他愣了一秒,還沒意識過來,便感覺女人一頭撞上他。
因為太突然,加上女人幾乎是用沖的,撞上他後,整個人因為反作用力往後猛退。
眼見她就要跌倒,桑雨毅直覺伸出手,攬住她的腰,穩住她要往後倒的身體。
在女人站穩的那一瞬間,他因為兩人距離的拉近,看清楚她的模樣。
女人有一張白皙秀致的臉龐,但此刻布滿淚痕與明顯的紅腫掌印,腫一邊的嘴角下有明顯的血跡。
她的模樣雖狼狽,但他一眼就認出她便是寧俐。
他正想開口,因為差一點被侵犯,陷入極度恐慌的寧俐卻因為他的踫觸,發了瘋似地推他。「走開!走開!」
她的反應太激烈,揮打的手在他身上打了好幾下,頰側傳來灼痛,顯然是被她的激動給抓傷了。
為防她因為情緒太激動傷害彼此,桑雨毅一手抓住她揮動的雙手,一手死扣住她的縴腰,沉聲道︰「冷靜點!我是桑雨毅,記得我嗎?」
寧俐的思緒一片混亂,壓根兒沒听到他說了什麼,再一次感覺自己被箝制住,她驚恐地、拚了命地扭動掙扎。
「不要……嗚……」
桑雨毅可以感覺女人處在極度恐懼的狀態中,加上被她踢了好幾下,他只好將她整個人攬進懷里,死死的箝住。
寧俐被男人的力道圈制得動彈不得,加上一連串的反抗掙扎,她覺得力氣已經半點不剩。
她為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感到絕望,卻是什麼也不能做地僵在男人懷里掉眼淚。
桑雨毅從沒想過,妹妹的憂心居然成真。
他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程度的傷害,卻因為她像只受傷的小獸不斷的掙扎,不斷的嗚咽啜泣,冷情鋼鐵般的心在瞬間柔軟了幾分。
他略松開一只手,輕拍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語︰「我是桑雨毅,雨諾的哥哥,記得嗎?我不會傷害妳,有我在,誰都不會傷害妳……」
因為絕望,寧俐混亂的思緒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加上耳畔傳來男人沉緩語調,她終于緩緩回過神,仰起頭看他。
路燈落在男人的頭頂,模糊了他的臉龐,但那聲嗓以及輕拍她後背的力道,彷佛帶著安定的魔力,讓她惶恐不安的情緒漸漸平靜。
桑雨毅……雨諾的哥哥……那個她從第一眼見到他,就一直暗戀的鄰家酷哥哥?
她微蹙眉,一臉茫然。「雨……毅哥……」
終于感覺到她平靜下來了,桑雨毅略松開圈抱住她的手勁,開口問︰「對。需要我幫妳什麼嗎?」
桑雨毅的話將她陷入過往的思緒拉回現實,她想到自己差一點面臨的事,想到桑雨毅那在她心中宛如王子般尊貴完美的形象,一種說不出的自慚形穢涌上心頭。
她像被燙著似的猛地推開他,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沒了命的繼續往前跑。
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雨諾姊知道她暗戀雨毅哥哥,重逢後,不斷說要想辦法撮合他們,讓她美夢成真,只是她連奢望都不敢奢望。
萬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覺得……她覺得無地自容,沒辦法面對他。
原以為已經安撫好她的情緒的桑雨毅,突然被寧俐推了一把,接著看她沒命似的往前跑,他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他低咒了聲,正打算追上去,卻發現那從他身邊逃離的女人不知怎麼的停下腳步,下一瞬便軟倒在地上,他立刻沖過去。
寧俐深深覺得,今年的生日,發生一連串倒霉的事,她今年還能平安度過嗎?
她不想讓深深慕戀的男人看到她狼狽的一面,可偏偏老天爺像是與她作對,讓她徹底丟臉丟個夠。
因為跑得太急,她重跌了一跤,想爬起來,雙腿卻使不上力,再加上听到身後沉穩的腳步聲逼近,她亂了心神。
怎麼辦?
慌亂的腦子理不出半點思緒,最後,她索性直接裝暈倒在地上。
唯有如此,她才可以不用對他的疑問做出回應,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對他「視而不見」。
否則,一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用他開口,她便先亂了陣腳,更不用說,她剛剛才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事。
他若問起,她怎麼有臉說出口?
桑雨毅真的被寧俐嚇到了,他上前扶起她,發現她緊閉雙眸,像是暈了過去……
但由她抿得越來越緊,甚至微微發顫的細微反應看來,她根本是清醒的。
為什麼裝暈?
桑雨毅沒去深究,卻暗松了口氣。
若她真的暈了,他才該頭痛。
他一把將女人攬進懷里,讓她靠著他後才掏出手機。
「金靖,我發條地址給你,有狀況需要你過來處理……」
寧俐被桑雨毅抱在懷里,听著他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交代對方,因為恐懼、無助而發寒的心,被一股充滿安全感的暖意給包覆。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賴在這個懷抱……不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