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素心做錯了事,于是她又被關進了柴房。
自從遇見軒轅易之後,她似乎常常做錯事情、被他罰。她嘆了一口氣,她一向機敏,趨利避害,卻屢屢犯錯。
她每日只有一頓飯,柴房潮濕,她只待了兩天,身子便吃不消了,面色發黃,隱隱有生病的趨向。
接著她便被放出來了,迎面的冷風吹得她打了一個冷顫,站在她前面的是安竹,安竹面無表情地說︰「隨我來。」
江素心發抖地跟了上去,安竹帶著她去了一個地方,她越走越覺得熟悉,看著刑部大牢四個字,她的心沉了下去。
繞了一個大圈子,她又回到了這里,難道余生要在這里度過?她心如止水地跟著安竹走進去,彎彎曲曲地走了好一會兒,停了下來。
「王爺特意讓我領你過來,」安竹指著前面的牢房,「里面關著的是之前做錯了事的人,這人錯將你安排在了王府,你親自看看,記住他的下場。」
里面那個人,江素心並未見過,她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便轉過頭,渾然不覺得讓她看一個血人有什麼用意,她也在這里待過,可怕的刑法她早已見識過一二。
到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只要血不是自己的血,別人流血流淚的,關她什麼事情!
安竹看著她冷淡的反應,驚訝地說︰「你不認識他?」
「我該認識他?」她秀氣地蹙眉,「既然做錯了事情,他自然要付出代價,更何況他得罪的還是攝政王。」
說到攝政王的時候,她的語氣略微嘲弄,接著一臉平靜地說︰「我應該在哪一間牢房?」
安竹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他模了模腦袋,「你不用在這兒待著。」
「我應該去哪里?」
「你之前待在王府哪里,便待在哪里呀!」安竹一頭霧水,難道這個人關了柴房,腦子關壞了?
江素心點點頭,「你說這個人做錯了事,將我安排在了王府,那麼現在是否有錯必糾?」
一向伶俐的安竹被問糊涂了,「有錯必糾?」
「是啊,既然我本來不是去王府的,那麼我是去哪里的?」她輕輕地問。
「應該是去定安伯府……」安竹想了想。
「哦,那麼我便是去定安伯府了。」她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安竹還未說什麼,她便轉身往外走,安竹一怔,再要去喊住她,她已經走出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里陰暗潮濕,外面是陽光明媚,她閉了閉眼楮,回憶著定安伯府的位置,再睜開眼時,眼前多了一個人。
她一動不動,半晌說道︰「見過王爺。」
「怕嗎?」軒轅易一身玄衣,站在她的面前,背著陽光,幾乎瞧不清他的神情。
「他犯了錯,自然是要受罰的。」她輕描淡寫地說,她隱隱地覺得不簡單,極有可能是那人心有惡意,才會惹來血淋淋的下場,就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難道將她安排在王府有別的用意?
「嘖嘖,听起來真是毫無人性呢。」他低低地笑著,「你不知道他想要你做什麼嗎?」
江素心只覺得渾身發冷,她心中一嘆,這是受寒的征狀,她搖了頭,努力集中思緒,「不知。」
「那人想要你報仇。」
「報仇?」她疑惑地看他,「報什麼仇?」
「本王讓你家破人亡,你就沒有恨意?」他的語氣很親和,彷佛為人溫煦。
她忍著難受,輕晃腦袋,「他想出這個法子,一定是腦子有問題,第一,小女子長得沒你好看,你定然不會多看一眼;第二,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殺了你;第三,我跟你有什麼仇?家父貪污,我作為他的女兒也享受了那骯髒銀子帶來的舒適,如今便是受苦受難,這也是應該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環。」
她說完之後,身前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她揉著腦袋,「簡直是異想天開。」她根本沒有報仇的理由。
她往旁邊一走,錯開地走到了軒轅易的身邊,突然她听到一陣悶笑聲,她抬頭看去,一個站在軒轅易身後的男人正揮著扇子在笑。
她豎眉,「大冷天的,你揮著扇子不嫌冷?」
那人止住了笑,有些錯愕地看她,「你……」
她並不理,往另一邊走去,耳聞軒轅易的聲音,「你去哪里?」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定安伯府。」
「你去那里做什麼?」問話的是剛剛在悶笑的蘇展。
「撥亂反正。」
「什麼亂?」蘇展不禁問道,手里的扇子揮了幾下,想到剛才被她嘲笑,他眉飛色舞地揮得更厲害了,呵呵,他就愛在大冬天里揮扇子。
「我本來該去定安伯府。」
「誰讓你去定安伯府。」軒轅易緩慢地開口,「江素心,你仍然不知道誰是你的主子,是嗎?」
江素心停下腳步,側過頭,「不用回去?」
「自然不用了,你這麼好玩,還是留在攝政王府里吧,哈哈哈。」蘇展不客氣地笑道。
江素心臉上說不出是喜還是憂,默默地點頭,又繼續走,蘇展看熱鬧地喊著,「去哪里呀?」
「攝政王府。」
看著縴細單薄的人走了,蘇展笑著地看軒轅易,「這個丫頭有意思。」
軒轅易輕哼了一聲,緩緩地跟了上去,蘇展跟在一旁,「你說要多久,她才會倒下。」
軒轅易沒有說話,帶著蘇展跟在身後,超乎了蘇展的想象,她直到回了房,躺在了榻上,才陷入昏迷。
「這可是你的貼身丫鬟,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本王身邊伺候的人何其多,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他涼涼地說。
蘇展聳聳肩,「是嗎?那王爺為何站在這里?」
「不過這麼有趣的,倒是極為少見。」軒轅易淺淺地一笑。
蘇展嚇得收起了扇子,看看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哎喲,惹上了攝政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江素心這一病比之前還要久,等她的風寒完全好了也是十日之後的事情了,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本來平凡的小臉,更是瘦得看不見一絲肉,看上去更加的難看了。
軒轅易見到她的時候,輕挑了一下眉,「倒是受了不少的罪吧。」
她心里一突,一點也不覺得他的話充滿關心,反而提心吊膽了,從她遇見他開始,她就很倒霉。
奈何她是他的貼身丫鬟,就是想離他遠一點也沒有辦法。她咬牙切齒,真是時運不濟,偏偏到了攝政王府當官婢。
她氣餒不已,語氣也不好,「確實,受了不少罪。」
軒轅易盯著她,目光冷涔涔,「江素心,你的膽子日益增長啊。」
江素心低著腦袋,「奴婢不敢。」
「嘴上說著不敢,心里是怨恨著本王了?」他如笑閻羅王般地注視著她。
她撇了撇嘴,「王爺該起了,早膳已經擺好。」
「過來更衣。」他低低地說道。
她上前,手里拿著衣袍,認真地為他披上衣衫,男人的衣衫自然不似女子的復雜,她便是沒有替人更衣過,也能模索出一些門道。
他低著眼,看著那張小臉,大掌忽然捏住她的下顎,令她一驚。
她的臉瘦到只剩下骨頭了,他捏了一下,手又突然的放開了,在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時,他又轉身去淨房洗漱,她躊躇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伺候著他漱口淨面,她腳步如蓮地跟在一邊。到了金絲檀木圓桌旁,他坐在一邊,慢慢地用膳。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的皮相確實極好,他這樣不言不語地用膳,整個畫面都格外的美好,令她的耳根子也清淨了不少,更不用擔心他會對她說什麼,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揣摩他的意思。
軒轅易吃了一會兒,便放下了玉箸,抬眸看了江素心一眼,「早膳賞給你了。」
如意一驚,連忙低下頭,沒想到王爺會將剩下的食物賜給江素心,王爺不喜別人用過的膳食,也不喜別人用他剩下的膳食,這是她在王爺身邊伺候這麼久以外第一次听到這樣的話。
這可是天大的賞賜,說明主子對下人的看中,如意看了看一遍傻住的江素心,輕輕地頂了一下江素心的手肘。
江素心猛然回神,看著豐富的早膳,她也不嬌情,她已許久未吃過一頓好早膳了,于是她彎了彎腰,「謝王爺。」
軒轅易笑著敲了敲桌子,便端起一旁的白玉茶盞,喝了一口,「用吧。」
江素心微微一怔,這是讓她端下去吃嗎?江府以前也會賞賜下人,主子吃了一兩口的食物會賞給下人用,不過可沒有下人會在主子面前吃,都是端到後廚吃。
于是,她便伸手端起青花瓷碗,準備撤下,他一個眼神止住了她的動作,「在這兒吃。」
她沒有異議,他是主子,他說什麼都對。她便乖乖地坐了下來,拿起另一雙箸,慢慢地吃著,熬了一個時辰的小米粥又香又精,入口即化,輔以清淡小菜,只覺得整個人都滿足了。
肚子里暖暖的,她滿足得眉宇舒展,神色溫和,軒轅易倒不知道吃一頓飯也能吃的這麼開心,看她知足又幸福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
江素心的胃口被迫養小,早膳美味,她還想多吃幾口,可漲漲的肚子已經吃不下了,她遺憾地放下箸。
軒轅易放下白玉茶盞,「看來你很適應你現在的身分了。」
他在挖苦她,可她卻不在意,本來能活著就是奢侈,她起身福了福,「奴婢很清楚自己的身分。」
她早已不是千金小姐,她不過是一個奴婢,這並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在刑部大牢的時候,她便想通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你清楚自個兒的身分,是好事。」他的語氣彷佛在贊賞她。
江素心正要說話,忽然胸口一陣的疼,她捂著胸口,不受控制地蹲了下來,耳邊傳來他的嗓音,「江素心?」
「痛……」她努力地發出聲音,到嘴邊只剩這個字。
軒轅易眼神一冷,看向那早膳,薄唇抿住,突然砰地一聲,江素心昏在了地上。
「來人,請御醫!」
「是。」
(快捷鍵 ←)583830.html
上一章 ./
本書目錄 588418.html
下一章(快捷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