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出海關,李奇勛的心事重重,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事,他不應該急著想快點找到她,把她的影像畫面傳送給軒轅龍一。
現在境外者的人為了安撫火鶴的情緒,忙著調查邱茉的死因,雖然軒轅宙的講法模糊,但他有種不好的強烈直覺——軒轅龍一他們認為邱茉的死和魔花螳螂月兌不了干系。
而他,現在沒有強而有力的證據,能夠證明邱茉的死和魔花螳螂無關。充其量是邱茉借了一包面紙給馬纓丹,而馬纓丹給了邱茉一筆錢,當作交換。
他抬頭看著機場內的監視鏡頭,突然一把拉住馬纓丹的手,將她拉至廁所旁的休息座位,從行李箱抽出幾件衣物。
她低頭看著他的動作,「你要做什麼?」
他拿出一件黑色男性連帽運動外套給她,「去把你身上衣服換掉,還有戴上這副墨鏡。」
「為什麼突然要我改變裝扮?」她想到了一個點上,臉色陰沉了下來,「莫非,你的人懷疑是我殺了邱茉?」
他站起身,神情凝肅,「我知道不是你殺的。可是你現在人在台灣,我必須先保護你的安危。」
她冷哼一聲,「你當我是誰?我不需要被保護!」她甩開他的手,起身往前走。
李奇勛急忙拉住她的手,火大的把她拽回身邊,並將她壓在牆壁上,右胳膊橫擋她面頰旁,含著怒火道︰「這里是台灣,你可知道境外者成員絕大部分都在這里,假如境外者與搜潛者連手,這不是你一個人干掉哥倫比亞兩大毒梟可以比得上的,你一個人無法應付這些人。」
她的眼眸同樣充滿怒火,「邱茉不是我殺的!」
「我知道,但你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嗎?」她噤聲,見她態度放軟,他勸道︰「先照我的話做,你別太沖動。我得想辦法先聯絡龍一,把你的事情說清楚。」
「為什麼?龍一又是誰?」
「龍一是我的好兄弟,他們家族都是境外者的高級干部……在離開韓國前,我為了想找到你的下落,把你的影像照片傳給了龍一。」
馬纓丹瞪大眼楮,倒抽一口氣。
「對不起,這件事確實是我的疏忽。」他低著頭向她道歉,「我太過心急了,如果我有預知能力,我肯定不會把你的訊息泄漏出去。」假如他知道再過一個小時,他們就會在飛機上重逢,他絕對不會犯傻,把她的數據發送給軒轅龍。
「對不起,是我讓你陷入一個更危險的局面。」李奇勛自責地抹著臉。倘若時間能倒轉,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把發送檔案的自己一個榔頭打暈。
她雙手抱胸,好氣又好笑地凝睇他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
「你不也是境外者的成員?」她問,「怎麼調查我,還需要透過其它人?我記得境外者的聯絡網十分強大不是嗎?」
「你怎麼會知道?」他猛然想起他的錢包里放著一張過期的境外者卡片,解釋道︰「我很早就退出境外者組織,改加入台灣三方大會的青龍會。」
「為什麼要退出境外者?」據她所知,境外者在各國名聲響亮,就好比聯邦調查局、美國黑幫、意大利黑手黨那樣名聲響叮當。
他撇撇嘴,壓低聲音說︰「我討厭那個代號……」
馬纓丹睜大美目,胸口的怒火被這個可愛的答案撲滅,她忍不住對著他展顏大笑︰「蜂鳥?你討厭蜂鳥的原因,純粹是因為蜂鳥長得很可愛嗎?」
他頭一次見她笑得開懷的模樣,不由得也揚起微笑,「蜂鳥跟我的外在形象一點也不搭配。」
軒轅黑的代號「Darker」,軒轅龍一的代號「灰狼」,怎麼他的代號就是「蜂鳥」?他無法接受這賣萌的代號,所以他加入台灣三方大會的青龍會;青龍,跟他的氣質比較契合,更何況他也很欣賞朱雀王的行事作風。
「怎麼,你很喜歡蜂鳥這個代號?」
她嗯哼一聲,指尖戳著他的胸膛,「你忘了我的封號嗎?魔花螳螂——蜂鳥的天敵就是螳螂。」
馬纓丹抓起被她丟在椅子上的男性運動外套,頭也不回的說︰「我先進女廁換衣服,就按照你的計劃。不過我要先去一個地方,你得當導游陪我,先去租輛車子吧。」
李奇勛在租車行租了一輛賨藍色ColtPlus1.5,開上南下的高速公路。
「你怎麼會想前往雲林北港?」她突然指定要去雲林北港,這要求讓他嚇一跳,北港……他已經好久沒踏上那片土地了,自從發生那件事情後。
「還有,你的中文進步得真快,發音還算標準。」他問,「我給你那張三十七個注音符號表,你私底下一直習?」
「沒錯。」馬纓丹攤開一本筆記本,抽出夾在頁面間的紙,攤開紙張,用中文回答他︰「我在網絡上測驗我的中文程度,大概是國小五年級的程度,听說讀寫的能力都有及格。」
「真的?已經這麼厲害了?」他肯定她的認真,故意說︰「那我們現在開始都用中文交談,你行嗎?」
「當然。」
「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選擇雲林北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我之前去韓國四象黑市意外遇到經手人口販賣的接頭人,我塞了一點錢給他,問了一些問題。」
她滑開手機畫面,調出一張照片,「照片里這黑胖矮小的女人就是當年經手我的牙婆,她主要經手的地點是越南、緬甸和台灣,她的老板是開膛手王子,更巧的是,開膛手王子是台灣人。這家伙惡名昭彰,還是個惡心的戀童癖者,得罪過境外者組織,他的犯罪數據太好查了,簡直巨細靡遺。」
「被賣掉的小孩這麼多,你怎麼能確定就是雲林北港?」他問。
馬纓丹從筆記本封套里拿出一個五十元硬幣大小的黑色塑料方袋,從里面抽出一張折迭的黃紙,由于年代久遠,黃紙已經無法打開攤平。
她把淡黃色紙張撐開一個拇指大的空間,「你能看見這張紙上的字嗎?」
「北……」印刷字體非常模糊,李奇勛看了半天又辨認出了一個字︰「朝……」
他瞬間領悟了過來,北港朝天宮——「這是北港朝天宮的護身符!」
她面對他露出心有靈犀的笑容,「我們兩個想的一樣。」她把已經快要變成廢紙的護身符重新塞回塑料套,「我是看了巫小雨給我的護身符,才驚覺這從小就掛在我脖子上的東西是護身符。」她原以為只是一張廢紙,而她純粹不想丟掉,才一直保留著。
「有了開膛手王子這條線索,加上繡有馬纓丹的手帕,以及這個印有北港朝天宮的護身符,我覺得雲林北港會有我想要找的人。」她轉過頭看著他,突然跳開話題,問道︰「如何,我剛才一連串的中文對答,說得很順吧。」
「很厲害。」說到護身符,他倒是很好奇巫小雨給的護身符是不是真的這麼靈驗。他和她重逢以來,小惡靈確實沒再出現過。
「這些天,小惡靈還有出現嗎?」
「沒有。」馬纓丹搖搖頭,沒有發生她忽然失去記憶的情形,她才會想起巫小雨的護身符。她想要探尋的事情……似乎離完成她的顏望越來越接近了,離目標更進一步,她心中反而產生膽怯的情緒。
他專心開車,看著越來越熟悉的南台灣城市景象,腦海中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慢慢回涌。
李奇勛的眼神漸黯,眉頭輕攏。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
七年了……他確實也該放下了。
馬纓丹踏上南台灣的土地,看著北港朝天宮四周圍,人群密集喧鬧,各色商家美食琳瑯滿目。
農歷年前出來辦年貨的民眾不少,台灣現在氣溫是十二度,對于剛從零度氣溫的韓國回來的兩人,這里的溫度對他們而言算舒適。
李奇勛先帶她去吃北港六十八年老店,他以前時常光顧的北港圓仔湯。
兩人坐在店內樸素的座位,各點了一碗熱呼呼的綜合圓仔湯。
「你以前是警察?」喝了一口紅湯圓和滿滿的紅豆和綠豆,馬纓丹頭一回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情。
「嗯。」他很快就把碗內的紅白湯圓一掃而空,只剩下花生配料。他轉頭看著在店前忙碌的員工,回憶道︰「我以前上班休假時,都會來這家店吃到冰。」
她繼續吃著口感軟綿綿沒什麼味道的湯圓,但搭配著甜湯和紅豆綠豆花生,綜合吃起來覺得十分對胃口。
「那怎麼不當警察了?還加入青龍會?」當國家警察听起來確實是比較正派威風。
她抬眸看他,等著他回答,想不到過了一分縫,他都沒有回答她的疑問,這樣的情形非常少見,她挑高一邊的眉毛,識相的沒追問下去。
她多少也有感覺到,打從她提起要他前往的地點是雲林北港,他的反應就有點不尋常,至少是她不曾見過的壓抑狀態。就連吃著他贊不絕口的圓仔湯,他的眉心依舊蹙得緊緊的。
時光在無聲中默默流逝,兩人把碗中的配料吃得干淨。
「阿勛……是你嗎?」
一道親切溫柔的女性嗓音,在馬纓丹背後響起,她抬眸瞧見他驚訝的神情。
「真的是阿勛啊!」女人的聲音听起來相當激動,彷佛久未見面的故人。
李奇勛斂起驚訝神態,起身道︰「好久不見……恩娜的媽媽。」
「你回來了。」金英真見到眼前渾身散發成熟男人味的李奇勛,布滿風霜的臉上漾起懷念的神情,「看看你現在的模樣,跟以前年輕氣盛的模樣大不同了。」
金英真不斷打量他,眼神里滿是感動和欣慰。今天大陸冷氣團南下特別冷,她想買碗甜湯給女兒,走進這家老店,一眼就看到坐在店內吃著湯圓的男人很眼熟,走近一看,果真是奇勛那孩子回台灣了。
金英真轉頭看著和李奇勛同坐一桌的年輕女子,見她突然流淚,不禁好奇的問︰「你太太?」
李奇勛也發現馬纓丹有些不對勁,關心的問︰「你怎麼在流淚?」
「流淚?」被兩雙擔心的眼神盯著瞧,馬纓丹沒有自覺,是李奇勛提醒她後,她抬手一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起淚流滿面。
「我……」她慌張地用手抹去眼淚。
金英真快步走往店家放置抽取式衛生紙的地方,快手抽了幾張,再將手里的衛生紙遞到馬纓丹面前,溫柔地說︰「小姐,這給你擦。」
她接過衛生紙,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女人的眼楮,讓她的胸口酸澀得像是吃了一整顆檸檬一樣……
「謝謝你。」
金英真微笑地凝視著她,目光親切,她對李奇勛說︰「眼光真不錯,你太太真漂亮。」
李奇勛趕緊解釋︰「不……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金英真打趣的說︰「那是正在交往中的關系吧?」
李奇勛停頓了一下,這件事……說起來他們也沒特別討論過。
金英真面露微笑,「阿姨是過來人,你們不用覺得尷尬。」她轉頭問︰「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馬纓丹。」
金英真听到她的口音,眼神微愣,隨即笑著說︰「阿勛是個好男人,馬小姐你要牢牢抓住,別讓他跑了。」
「阿真,你的圓仔湯包好了!」前頭的員工喊著常客的名字。
「好啦,我听到了。」金英真應聲,又對李奇勛說︰「阿勛,你還記得阿姨的店在哪兒吧,你有空去店里吃飯,盡量吃,阿姨請你和這位美麗的馬小姐。」
「好,謝謝阿姨。」李奇勛點著頭,望著金英真拿著打包好的圓仔湯離開。
馬纓丹還沉浸在自己怎麼突然看見那女人就流淚的怪異情緒中,兩人一同離開,臨走前,他們听見幾名員工正在討論金英真的事情。
「阿真今年也跟往年一樣來買紅豆湯圓給她的女兒吃嗎?」
「唉……可憐喔。」另一名員工拿著客人吃完的餐具放進洗碗槽,「她女兒恩娜躺在醫院不知昏迷多久了。」
「差不多有六、七年了。」
馬纓丹和李奇勛站在店門外,由于員工是用閩南語交談,她根本听不懂內容,但她直覺那些人交談內容和剛才那名中年女人有關。
「听說,因為醫藥費積欠了幾百萬,她先生要跟她離婚。」
「兩人已經離了吧?」
「是嗎?」
「福來自助餐店內,已經很久沒看見她老公戴福滿在店內招呼客人和結帳了。」
「剩下阿真一個女人掌蔚,不過之前我有看到店里有新來的員工,看來阿真應該有請人來顧店了。」
馬纓丹注意到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輕拉著他的衣角,「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們先找間旅館住下?」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一抵機場,他們就一路開車南下,就算身子是鐵打的,也承受不了長時間的舟車勞頓。
李奇勛吐了一口氣,疲憊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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