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電飯鍋發出已經煮好食物的音樂響鈴,他將那還有些昏沉的半|luo女孩身上衣物拉好,柔聲叮嚀,「該放肉絲了。」
謝雨軒這才恍若大夢初醒,羞赧地紅了臉。
她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竟然就在廚房里……
方秋人人就在不遠處的房間里耶,不曉得她有沒有听到……
「那個……」她欲言又止。
「嗯?」
「如果……如果你媽發現我們在交往,她會不會阻止?」
她不僅不會阻止,還會非常開心。
江岳澄在心中雖然如此回復,但當然不能告訴她實情。
「我都這麼大了,她無法在這方面左右我。」
「真的嗎?」謝雨軒咬了咬下唇,「若是她阻止怎麼辦?」
「那我就帶著你搬出去。」
謝雨軒迅速搖頭,「我不會離開我的家。」
「那是要我把她趕出去嗎?」
謝雨軒眨了眨眼,很是詫異他的回答竟然透著一股無情。
「其實我……其責我並不介意她也一起住,只要她態度好一點,大家和平相處,畢竟她也是我爸的妻子,還有、還有就是把這個家的產權還給我,我可以用錢跟她買的……」
「你這麼善良會吃虧的。」
「不過現在大概也是回不去了。」她苦笑,「我懷疑她是否曾經愛過我爸,若我是她,不可能在丈夫過世之後沒多久,就可以換上華麗的衣裳出門尋歡作樂,所以我覺得她是為了錢才嫁給我爸的,這一點我沒有辦法原諒!我爸會把財產都給她,就是因為愛她的關系啊,她怎麼可以……」說到此,她哽咽得無法言語。
「你不用替她想那麼多。」江岳澄語氣平淡,毫無感情,「她當年也是這樣絕情的拋下我跟我爸,就別奢望她突然洗心革面了。」
謝雨軒突然轉過身來,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他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怔忡。
「我不會的喔,」她伏在他的肩頭傾訴,「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閏言,江岳澄心頭像被什麼給狠狠擊中了。
別說那種話,你根本不知我是存什麼心思接近你的。
他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惱,倏地一把將她拉開,「先把南瓜粥煮了吧,免得我媽不開心找你麻煩。」
「對,差點忘了。」她甜甜地笑了笑,連忙起身到流理台處理準備下鍋的肉絲。
江岳澄環胸靠著牆,端凝忙碌的縴細身影,忖度著她那百分百的全心信任,不禁覺得煩躁。
只是這股焦悶的情緒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而來,為了月兌離這種讓人心上不舒適的感覺,他一語不發的輕步離開。
當謝雨軒將肉絲放入電飯鍋內,再次按下開關回頭時,已不見江岳澄的蹤影。
他回房了嗎?
怎沒告訴她一聲呢?
謝雨軒滿懷著不解,洗掉手上的油膩,走上二樓。
她在江岳澄的房門前敲了敲。
「岳澄,你在嗎?」
此時此刻,江岳澄並不想听到她的聲音。
她嗓音細而軟,很是溫柔,就像置于花瓣中心,被細心包裹了起來。
他無端抗拒著這樣的溫柔。
他來到門前,並未開門,而是隔著門板道︰「我累了,先睡。」
「喔。」從小被教養不能無理取鬧的謝雨軒很快回應,「那你先休息,我會留一碗粥放在冰箱,若你半夜餓了記得吃。」
「嗯。」
她听到拖鞋的聲音自門後離開,估算了下,等粥煮好的時間,她應該可以先洗個澡,故也回房了。
江岳澄仰躺在床上,雙手交迭于後腦勺,听到鄰房傳來熱水傳送的聲響,知道謝雨軒正在洗澡。
他閉上眼,腦中就會浮現出胴體的曼妙姿態。
他想,他知道焦躁的來源了。
絕對不是因為他對她起了好感的原因!
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當愛情與面包放在天秤上時,即便猶豫,最後也會選擇面包。
謝雨軒只是因為生長在富裕之家,不知道貧窮的痛苦,才會那麼輕易地做出不分離的承諾。
待她貧困潦倒的時候,她就會改變心意了。
他翻過身,被子蓋住了頭,拒絕再去思考。
謝雨軒注意到她與好友之間有了隔閡,她們已經不像過往那般親密無間了。
雖然彼此仍會交談聊天,說些無關緊要的八卦,打打鬧鬧什麼的,但卻透著股不自然。
她清楚知道問題在于自己,是她自己先無法坦誠面對閨密的。
可她沒有辦法。
她跨不過去這個障礙。
她太害怕接受到任何同情的眼神,即使是為她義憤填膺,也是包含了憐憫。
因為沒有人能為她改變現狀。
她深知自己只有一個時候能夠坦白告知——她二十歲那天。
當她手上握有的資源與過去無異,她方能用一種玩笑的口吻,告訴她們這段時間的經歷,就像當個笑話一樣,說說笑笑,就過了。
也因此,她對江岳澄的依賴更深了。
她亦天真的相信,江岳澄會永遠陪在她身邊,不僅跟她一起度過這段痛苦的時光,也會一起分享榮耀。
她始終如此的相信著。
高中畢業典禮那一天,也是謝雨軒的生日。
想到江岳澄答應晚上要幫她慶祝生日,謝雨軒就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慶祝的內容他未透露,雖然謝雨軒有巴著他做出各式各樣的猜測,但他嘴巴守得緊,絲毫未透露端倪,讓她更是充滿期待那可能會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驚喜。
可她萬萬沒想到,方秋人給她的「驚喜」,提前毀了這美好的生日。
當她拿著畢業證書跟學妹送的花束、禮物回到家時,她的部分私人物品已經被扔在客廳大門口旁,方秋人以女主人之姿,要她滾離,其它的物品會等新佣人來時,再整理寄給她。
「這是我的家,我不會走的!」謝雨軒氣得全身發抖,瞪著鳩佔鵲巢的方秋人,對她的憤恨更加深一層。
「你要不要去查查這房子現在是誰的名字?」方秋人冷哼,「之前是我可憐你,才讓你繼續住下來,條件也不過是要你把家里整理干淨,結果呢?你做到多少?你以為我還會讓你繼續白吃白住嗎?」
「我已經盡我的能力去做了,甚至你晚上臨時要吃消夜,我也煮給你了,我哪里白吃白住了?」謝雨軒不平的低喊。
「那我只能說,你所謂的能力根本一點價值也沒有,我請個佣人都比你值得。」方秋人一臉不屑道。
「那你給過我薪水嗎?以前佣人也是住在家里、吃家里的,但每個月固定五號都會把薪水匯進戶頭!」
「你是佣人嗎?你不是自稱謝家大小姐?出入還有司機接送呢!佣人哪有這樣的福利啊!」方秋人歪斜的嘴角嘲諷滿點。
憤怒的淚花在眼眶亂轉,謝雨軒沒想到方秋人竟然如此過分絕情,無怪乎當年她會拋下不足兩歲的稚齡幼兒,追尋金錢財富,毫無身為一個人的良心與感情。
「你是我的監護人,你拿了我爸的所有資產,這樣對待一個未成年的孩子,難道不會良心不安?」
「監護人又怎樣?」方秋人撇了撇嘴,上半身傾向前,逼近謝雨軒,嘴角透著股得意。「你以為我真心想做啊,老實告訴你,要不是我怕你爸反悔,不給我這房子,我才不得不接下你這個拖油瓶。」
「什麼意思?」
「你爸臨終前希望我照顏你,我告訴他,可是我連棟房子都沒有,是要拿什麼讓你安身立命,他就在律師面前聲明把謝家大宅給我了。懂嗎?」
「你……你用照顧我為條件,要我爸把房子給你?」謝雨軒難以置信的凝眉。
所以父親不是全然忘了她,而是為了她的未來,才把房子給方秋人?
她一直誤解父親了。
可恨父親所托非人啊!
「當然,我才不做賠本生意。」她算得可精了呢。
「那你還叫我打掃、洗衣,現在還趕我出去?」這人該不會一出生就忘了把「良心」一起帶出來了吧?
「我每天看著你就覺礙眼,我忍受你一年已經仁至義盡了。」她指向門口,「給我滾,不然我就叫警察來,告你入侵民宅。」
「你叫啊!」謝雨軒決定跟她僵持到底了。「你是我的監護人,我尚未成年,看警察會站在誰那邊。」
方秋人沒料到這點,故錯愕了一下。
但她腦筋動得快,隨即命令站在謝雨軒身後,想出面調解又無說話權力,故很不知所措的司機劉伯,「把她的東西扔出我的土地。」
「太太……」司機想為謝雨軒求情,「小姐她……」
「她已經不是你的小姐了,你的薪水都是我付的,謝雨軒可沒出半毛錢!」
方秋人撇了下嘴角,「一分鐘內,把人跟東西都給我丟出去!」
「小姐……」司機看著以憤恨的眼瞪著方秋人背影的謝雨軒,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不走!」謝雨軒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下,雙手環胸,打算與方秋人長期抗戰。「這是我家,誰也趕不走我!」
她有她未成年的優勢,在名義上,她是方秋人的繼女,今天真要鬧開來,方秋人是討不了好的。
家丑不可外揚,她沒打算鬧到人盡皆知,這點在她自尊上過不去,但她相信她還是有辦法制得了方秋人,讓她無法將她趕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