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楊仁耀在聖誕節前一天臨時請假,之後又連續請了好幾天的假。
年底是最忙碌的時候,這天安德瓴一整天都在外頭和客戶談事情,臨下班前才匆忙趕回公司,在公司大樓前遇到了楊仁耀,她喊住他,「你銷假回來上班了?」
「嗯。」
「辛苦了,」德瓴見他的氣色不是很好,以為他是擔心住院的朋友,她關心的多問了一句,「你那個朋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他的臉色有些僵硬,頓了一下才回道︰「她……已經出院了。」
賈韻蕙在醫院確定急救無效死亡後,她的家人將她的遺體送回了老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他之所以休假那麼多天,是因為心神不寧、情緒不佳,在家沉澱。
「那就好,」她叮嚀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可能太累了,要記得多體息。」
「謝謝,我……會的。」要是以往听到安德瓴這麼關心他,楊仁耀一定會更進一步試著博取她的好感,但自從賈韻蕙用那麼決絕的方式結束生命後,他對她的心思已經停歇了。
安德瓴又鼓勵了楊仁耀幾句,兩人才道別,她轉身進公司,他則是要回家,可是當她走到公司大門前,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回過頭,隨即緊皺起眉頭。她看到個年輕女子穿著紅色洋裝跟在楊仁耀身後,那女子的神色慘淡蒼自,她知道對方不是人,但她頭一次看到這樣的鬼魂,身體周遭滿布黑色的煙霧,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而那女鬼似乎感應到安德瓴的視線,突然轉過頭看向安德瓴,那原本像死了的眼神忽地變得凌厲,朝她迸射出強大的恨意跟怨念。
安德瓴在第一時間移開目光,她不能讓鬼魂知道她看得到他們。
她趕緊加快腳步走進電梯,想快一點回到公司,在一般的住宅或公司內部,游蕩的鬼魂是不會進入的,因為通常人們喜歡在住宅或內部供奉一些神像或神物,這會讓鬼魂有所忌憚,不敢進入。
安德瓴回到辦公室後,心跳才稍稍緩和下來。
從她可以看到鬼以來,她頭一回看到這麼恐怖的鬼,竟然讓她感到害怕,那穿紅衣的女鬼之所以恐怖,並不是面容猙獰或丑陋,而是那散發出來極為深沉的怨念,讓人不寒而栗。
安德瓴不禁想著,那女鬼跟在楊仁耀身後是恰巧呢,還是有什麼理由?她該跟楊仁耀說嗎?可是一般人不能理解這樣的情況,她總不能一開口就說我能夠看到鬼,有個穿紅衣服的女鬼跟在你後頭,正常人听了除了恐懼,還會覺得她裝神弄鬼,別有意圖。
只希望那個紅衣女鬼只是意外出現而已,沒有任何歹念或惡意。
安德瓴跟耿皓齊早就約好了三十號那天他休假一起吃飯,她跟崔風澤提起時,崔風澤很是大方的點頭同意,這卻讓她有些不是滋味了。
「難道你都不吃醋?」
崔風澤忍不不住大笑,她有時候說話的表情挺逗趣的,擠眉弄眼,卻偏偏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他豈會不慬這個小女人的心思,她希望他吃醋,那表示他很在意她,但他卻什麼都沒說就點頭應,讓她不舒服了。
「你希望我是很小氣的男人嗎?」
安德瓴搖搖頭。「你當然不是那種小氣的男人,可是人家希望你吃點……啊!」
她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崔風澤給拉進杯里熱情的強吻。
吻畢,安德瓴氣喘吁吁,只能倒在他的杯里,一時之間還回不了魂。
崔澤用拇指指月復性感又慵懶的輕撫著她的唇,滿意的說道︰「好了,這下子烙下我的痕跡、我的印記了,想來那位耿醫師應該會知趣些,不會再約我的女人去吃飯了。」
「什麼啊!」安德瓴回過神來,嘴輕咬了下他的指頭以示抗議,「我跟耿齊只是朋友,朋友吃頓飯很正常啊。」
「既然很正常的話你為什麼又非要我吃醋?」他揶揄道。
「我只是、只是……」唉喔,想不出來她只好耍賴,「啊,我要遲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崔風澤笑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低掩了下來,嘴角微勾。
安德瓴的確是把耿皓齊當成朋友沒錯,但耿皓齊可不是這樣。
「抱歉,我遲到了。」安德瓴從崔風澤的住處趕來,心里頭不免惱怒,都是崔風澤害她遲到。
「沒關系,我也剛到。」恥皓齊溫和一笑
見他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工作很忙?」他關心的問。
安德瓴有些心虛的點點頭,含糊帶過,緊接著道︰「你呢?應該比我還要忙吧。」
「心力交瘁。」恥皓齊說道︰「還好今天休假,能夠跟你好好的吃頓飯,覺得心情好多了。」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說得好像我是你的活力來源,這種話也太曖昧了吧。」
平常他是不會對她說這種話的,怎麼她覺得今天的他怪怪的,是她想太多嗎?
「會曖昧嗎?我覺得還好。」耿皓齊口吻自然。
「哈,那是我想太多了。」安德瓴很快就恢復平常心。
接下來就跟往常一樣,他們點餐、聊天吃飯,過程中一直還滿愉快的。
可是當她听到他說的這一句話,難掩訝異的低喊道︰「什麼?你被逼婚?」
耿皓齊笑道︰「是啊,我媽說她想抱孫子。」
「老人家想抱孫是正常的,但她不知道你忙到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嗎?更別說是結婚生小孩了。」
「所以她催我快點找個女人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她只給我一年的時間。」
「一年?」安德瓴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的表情取悅了耿皓齊,跟她相處總是能讓他很自在。
自從意識到自己後悔當初拒絕了她,他一直存著要挽回她的念頭,只是都沒有行動,應該說每次想要向她告白,總是會有事情發生,如今母親的催促是在他的意念上最後擱置的一把火,讓他深感不能拖下去了。
「一年內要把交女友、結婚跟生小孩三件事都完成嗎?」
「對。」
安德瓴「嗯」了好長一聲,而後說道︰「那請你多多加油吧,如果拼一點的話,搞不好可以『達成使命』。」
他現在就在加油啊!雹皓齊在心里對自己說,他將手伸到褲子口袋里,模到本來要當生日禮物送給她的項鏈禮盒握住。
就在他覺得是時機點將禮物拿來時,他的眼角忽地瞄到安德瓴那被袖子遮住、若隱若現的玉鐲。
他對玉有點研究,他一看就知道那是只上等的羊脂白玉,價值不菲,但真正讓他心里掀起波濤的是,玉從來不是她會選擇的首飾,他了解她,那玉鐲定是別人送的。
但他表面上仍故作鎮定地道︰「好特別的玉鐲,你什麼時候也喜歡起這種古樸的飾品?我記得這應該不是你的風格跟喜好才對。」
安德瓴拉高袖子,露崔風澤送給她的玉鐲,面容略帶甜蜜跟羞怯的說道︰「嗯︰是別人送的。」
耿皓齊是精明的,或者說是因為在乎,所以很敏感,他將她低眉用指月復撫著玉鐲時,臉上綻放的奪目光彩盡收眼底,心也因此漫上一股涼意。
他松開了放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悄悄拉出來,看來他替她準備的生日禮物是送不出去了。
「看來你有好消息卻沒有告訴我……」耿皓齊試探的道,神情裝得有些落寞,事實上,他覺得他的心空了一大片。
安德瓴沒有發現他的異狀,她微微紅著臉,害羞地道︰「這種事情怎麼好到處嚷嚷。」
「我又不是隨便什麼人,我是你的好友,更是你曾經喜歡過、告白過的男人。」
「啊!」她趕緊擺擺手。「這種往事就別提了。」總會讓她想起自己當初的沖動,太丟臉了。
耿皓齊的心空蕩蕩的,但是他能怪誰呢?只能怪自己,錯過了生命中的好,想挽回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放她遠走,朝幸福的方向而去。
「其實他……你也有過一面之緣。」
他努力打起精神回道︰「喔,是哪個男人這麼幸運?」
「是崔風澤崔教授,我們因為設計學院的案子而更進一步。」
耿皓齊的腦中立即浮現那位氣勢驚人、容貌俊逸,神情卻淡漠的男人,很難想象個性大方外向的安德瓴會喜歡上那垟的男人。
「我看他個性似乎有些冷漠,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人?」他一直以為她應該是會喜歡跟她偶爾斗斗嘴,相處時話題不斷的男人。
安德瓴想起她喝醉酒語無倫次的那一晚,嘴角泄漏出甜蜜氣息。「其實他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冷漠……」
崔風澤總是冷著一張臉,應該是他不想到處招惹桃花的緣故,他私底下跟她相處時,溫柔謙和,聰明又浪漫。
想起他,她的小臉又更羞紅了。
「他說他喜歡話多的女人,哈,我真的是話很多的女人,他沒嫌棄我就好了!」
耿皓齊越听心越沉重,他怎麼會嫌棄你呢?你話多卻很可愛,坦率又真誠,是個很好的女人,是自己太笨,錯失了她這個寶貝。
「耿皓齊、耿皓齊,哈,你還好嗎?」安德瓴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有些抱怨的嘟囔道︰「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失神的原因,勉強笑著揶揄道︰「像我這種必須在一年內完或談戀愛、結婚跟生子,壓力大到不行的人,听到某人甜蜜幸福的談論她的情人,我實在很嫉妒。」
「我有嗎?」她用雙手捂著臉頰,害羞極了。
「有。」耿皓齊答得直接︰「這叫我這單身狗這如何是好?」
安德瓴笑開懷,「沒關系,我幫你加持,希望你來年能夠完成耿媽媽的期望!」
雖然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但她還是真心祝福好友,希望他能盡快找到喜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