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接自家祖母的路挽風踏進觀里,就見到自家祖母站在不遠處與婁竹心說著話,這麼快再見到她,他有些意外和驚喜。
「祖母。」他喊了聲後,走過去,「四姑娘怎麼也在這兒?」
「我來參拜,恰好調上路老太太。」寒招財也沒想到,她和路挽風會這麼快又再見面,眼里忍不住的滑過一絲喜色。
路老太太朝孫兒吩咐了句,「挽風,你再等會兒,我想讓四姑娘陪著我在附近走走,說說話。」
路挽風自是不會反對,頷首答應了聲。
路老太太接著看向寒招財,「四姑娘,不介意陪我這老婆子一會兒吧。」
「您說哪兒的話,能陪您是輩的榮幸。」寒招財親昵的挽著她的手,扶著她在問心觀附近散步。
冬菊和桂嬸與路老太太的幾個侍女都跟在後頭,但離得有段距離。
路挽風亦落在兩人身後兩步遠之處,亦步亦趨的眼著她們。
「挽風那日回來,把遇上船難時被你所救的事都告訴我和他爹了,按理來說,你對挽風有救命之恩,咱們該重重答謝,但挽風說你刻意對你家人瞞下這件事,這是為何?」路老太太輕聲向寒招財詢問。
「那時救他只是順手而為,沒什麼值得一說的。」寒招財先說了句客套話,接著自個兒笑了起來說道︰「那是假話,實情是,這麼大的恩情,當然得留著在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用,要是先讓人用去,我豈不虧大了。」
听見她這般直率,路老太太不僅沒因她的話而瞠目,反倒笑呵呵的指著她,「你這孩子的性子倒是有趣得緊,很合老婆子我的胃口。」她另一手握緊她的手,彷佛對她越看越滿意,但接著似乎想到什麼,一臉惋惜,「可惜了,你竟是婁家的姑娘,否則的話就能……」說到這兒,她嘆息一聲。
寒招財隱約明白她未竟的話音,看來路家是萬萬不想與婁家結親,嫡母那算盤白打了。
如如一來,她也能松口氣,等過一段時日,她就要想辦法離開婁家,眼下對她而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她對這位長者,心中倒是生起幾分親近之意,「老太太,我也只有在您跟前才敢老實說這些,因為我知道您是個寬厚慈祥的長者,不會怪我輕狂不得體,您不知道呀,要是在婁家,我是絕不敢這般的,得端出賢淑溫婉的樣子來,才不會讓人怪我沒有教養。」
路老太太笑呵呵的輕拍她的手,「是這樣呀,那倒是辛苦你了,要不往後你多來陪我老婆子說說話,可好?」
寒招財含笑應道︰「能陪您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有些事也不得不避嫌,免得教我家人生了誤會,徒增麻煩。」
路老太太一听就明白她的顧慮,抬手遮著嘴,低聲在她耳邊出了個主意,「那不如咱們就偷偷約在外頭見面,別讓人知道。」
听她這般說,寒招財噗哧一笑,覺得這位老太太真是一位妙人,爽快的應了,也學著她掩著唇輕聲回道︰「好啊,那您若是想見我時,再派人偷偷送信給我女乃娘,她叫桂嬸。」
前方的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十分親近,路挽風目不轉楮的望著寒招財的身影。
想到今日一別,再見也不知何時,他忍不住期昐著這路能再長些,能走得再慢一點、久一點,讓他好好的看看她。
可惜路老太太沒能听見孫兒的心聲,沒多久就折返了。
寒招財一路送路老太太來到路家馬車旁,一老一少依依不舍的惜別一番,最後離去前,寒招財睇向站在一旁的路挽風,只簡單說了句——「路公子,保重。」
他朝她點點頭,「四姑娘也保重,告辭。」
說完,他進了馬車,馬車便緩緩駛離。
馬車里,路老太太當著孫兒的面,對寒招財贊不絕口。
「去年我在問心觀見到她時,可沒想到她是這般有趣的姑娘。」
「就連我也沒想到。」
「說來也奇怪,雖然只在去年和今天見過她兩面,可是這前後兩面給我的感覺,竟十分古怪。」路老太太面露疑惑。
「祖母覺得哪里古怪?」他也一直覺得婁竹心身上,似乎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回來後,他曾特意暗中打听過,但听來的消息都說,婁竹心打小就在蘇雲城婁家長大,鮮少外出,更沒住餅什麼農莊,那麼她是如何識得那些野菜和草藥?
「這前後兩次,讓我覺得好像是不同的兩個人,但容貌分明是同樣的啊。」
「祖母也覺得她們像是不同的人?」路挽風也有同感,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想不到只見過婁竹心兩面的祖母也這麼認為。
聞言,路老太太微訝的看向孫兒,「莫非你也有這種感覺?」
路挽風頷首,將令他起疑的幾件事告訴祖母。
「听你這麼說,確實挺奇怪,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怎麼會那些事?」路老太太沉吟須臾,懷疑道︰「莫非這世上還有第一個婁姑娘?」
「祖母是懷疑眼下這個婁姑娘,不是原先那個婁姑娘,而是她的孿生姊妹?」路挽風詫道。
路老太太一臉嚴肅的問孫兒,「你可知道當初婁德山那些妻妾里,他最寵愛的人是誰?」
這種後宅的事路挽風還真不知,只能搖頭。
路老太太告訴他答案,「就是這婁四姑娘的生母,听說她生母在生她時傷了身子,此後沒撐過兩年就走了。」
「那與這事有什麼關系?」路挽風沒听明白其中的關聯。
路老太太興匆匆說出自己的推測,「我想說不定她當初產下的正是一對孿生女兒,但婁德山那妻子秦氏嫉妒她獨佔丈夫的寵愛,于是為報復她,便讓人偷偷抱走其中一個女兒,養在別處,不讓人知道,直到出了事,才把人帶回來。」
听完祖母這番臆測,路挽風思索須臾,覺得這事不太可能,但是也不好反駁。
路老太太見孫兒不吭聲,興致勃勃再道︰「回去我便找人暗中查探一下這事,看我猜得對不對。」
路挽風心忖祖母年紀大了,能有個消遣也好,也沒阻止,由著祖母去折騰。
路家祖孫離開後,寒招財也進了自家馬車里。
冬菊有些欣喜的在一旁說︰「四姑娘,我瞧那路老太太似乎很喜歡您,說不得您有機會能嫁進路家呢。」
「那是路老太太善,看在我與路公子一塊遇到船難,心疼我,才和我說了會兒話,沒別的意思,你別想太多了。」寒招財輕描淡寫的回了幾句。
今天能見到路挽風一面,她很高興,能得他祖母喜歡,更是意外之喜,可惜的是……她與路老太太終究是做不成一家人。
冬菊還是認為自個兒沒有看錯,「怎麼會呢,我覺得路老太太看著確實像是與您很投緣呢。」
寒招財再潑了她一盆冷水,「路老太太慈祥,對小輩都是這般親切。」
一旁的桂嬸也附和道︰「路老太太確實心善,她時常施粥贈藥給窮苦的百姓,養濟堂的那些糧食和衣物,也都是路老太太所捐,養活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孤兒和老人。」
「就是呀,人家路老太太憐惜我跟她孫子一樣遇了難,所以才安慰了我幾句,回去後,你可別在母親跟前亂說話,省得引來不必要的誤會。」寒招財特地叮囑冬菊。
「奴婢知道了。」冬菊訕訕的應了句。
桂嬸袺有所思的看了主子一眼,冬菊沒瞧出來,但她看出來了,四姑娘是不想與路公子有所瓜葛,令她疑惑的是,四姑娘先前分明對路公子一見傾心,階著能嫁給他,先前還為他的拒婚著實傷心一陣。
如今有機會親近路公子,她怎麼會反倒往外推呢?
寒招財哪能不推,她雖對他動了情,可如今對她最重要的,是在杏花村的家人,為了回去,她就不能與路挽風有什麼牽連,以免屆時月兌不了身。
「听說你昨日在問心觀里遇見路挽風和他祖母,他祖母還同你說了好一會兒話。」翌日,寒招財來向秦氏請安時,秦氏問這事。
「剛巧路老太太也去那兒拜神,因為我同她孫兒一塊遭了船難,所以路老大太便安慰我幾句,還有囑咐我要度誠的拜神,謝謝神明的保佑,其他的就沒多說了。」寒招財不不知這事是誰告訴秦氏的,隨口回了幾句。
秦氏沒有懷疑她的話,輕輕頷首說道︰「你這次能平安回來,是該常去觀里上香,答謝神明的庇佑。」
因為婁德山前兩日在她面前稱贊婁竹心十分聰慧,頗有經商的天分,對于將她嫁到路家的事有些顧慮起來,是故秦氏對婁家、路家聯姻之事也沒先前那麼殷切,沒有扼腕庶女沒跟路挽風說到話。
再與她說幾句話,便讓她和其它幾個媳婦和丈夫的侍妾們離開,留下二媳婦交代一些府里頭的事。
雖然如今她是當家主母,但這兩年來她漸漸讓老二媳婦幫她分擔些事,畢竟往後這婁家還是要交到自己兒子手里,她有意讓老二媳婦學著怎麼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