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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醫妃 第二十一章 醫室醫家

作者︰簡瓔類別︰言情小說

這回回府,秦肅兒只帶了潤青和珊瑚,其他人還是留在她置辦的宅子里制藥,如今他們各司其職,她除了月銀之外還發給他們薪水,他們找到生活的重心和樂趣,天天都忙得十分起勁,她可不想剝奪他們的這份活力。

蕭凌雪對此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無妨,府里的下人都是你的,全部隨你差遣。」

這是他的意思,自然闔府上下都得到了「听從王妃」的旨令。

這幾日皇上要閱兵,蕭凌雪得隨侍在側,都是天一亮便直奔京城郊外的大營駐地,翼王府人心惶惶,猜想著王爺不在,王妃肯定要整頓府里了,她要鏟除異己,重用自己人也是當然的事,尤其之前冷待過她的人,比如大廚房的人,都繃緊了皮在等待發落。

所有人戰戰兢兢,可一整個上午過去,毫無動靜,懲戒沒下來,王妃也沒召見任何人。

秦肅兒在房里寫「講義」,把每個部位的開刀程序仔仔細細的寫下來,韓青衣有心要學,她樂得教他,她寫的講義將來會成為太醫院的傳家寶,自然不能馬虎。

下午,她正歇會兒在喝茶時,珊瑚進來稟道︰「王妃,馮大總管求見。」

秦肅兒點點頭。

再次回府後,她記得見過馮大總管幾次,但他都是低著頭在听蕭凌雪的吩咐,好像有意無意在回避著什麼,她也沒放在心上。

馮敬寬躬著身子進來。「老奴見過王妃。」

台詞他已演練好了,老奴年事已高,請王妃準許老奴告老還鄉雲雲。

昨兒夜里他悄悄進宮見過太後了,也把自己對王妃做的胡涂事向太後坦承,太後責罵了他幾句,最後嘆了口氣,說王妃若鐵了心要趕他出府,她也不能說什麼,她會為他準備一大筆銀子讓他回老家贍養晚年。

「馮總管,你來得正好。」秦肅兒看著他道。

馮敬寬心想,該來的還是會來,無妨,他已有了心理準備,王妃容不下他也是自然的事,他並無怨言,只是不能看著小主子誕生,著實遺憾罷了,主子可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呀。

「王妃有何吩咐?」他斂了心神,忍住老淚,屏息以待地問。

把他趕走沒關系,可大廚房里的人是無辜的,他們是受到他指使才給瑞草院冷飯餿菜的,他必須要為他們求情,讓他們留下來,才能安心的離開。

秦肅兒咳了聲,說道︰「馮總管,我給你的哮癥偏方,你可有按時服用?」

馮敬寬一愣,本能的點了點頭,「有。」

「癥狀可有好些了?」

他又是一愣。「回王妃的話,老奴好了許多。」

她欣慰一笑。「那就好,切記,要時時記得保暖,適度的運動,要多曬太陽,我再給你開帖食補方子,多食有益。」

馮敬寬怔怔地道︰「王妃,您不是要趕老奴離開王府?」

秦肅兒不解地道︰「我為何要趕你走?我還要忙惠仁堂的事務,日後恐怕也無暇顧及府里的事,還要馮總管為我分憂解,多多擔待。」

他感到五味雜陳,「可老奴先前對您……多有不敬。」

秦肅兒心里好笑,何止不敬,他是存心不給瑞草院活路啊。

蕭凌雪也對她說過,得罪過她的人,任憑她處置,包括太後派來的馮總管,可她才沒有那麼傻,既是太後婆母派來的人,非但不能趕走,還要好好收買他的心,何況她對操持府里的事根本沒興趣也沒耐心,有個現成人才在眼前,哪有不用的道理?她把這件事輕輕放下,對她沒任何損失,往後他必定會對她忠心耿耿。

「我明白你是心疼荷花才會如此。」秦肅兒看看他局促的神情,微微彎起唇角,隨即神情一斂,嚴肅地說道︰「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同樣不想荷花死,那是一場意外,我從沒有下令要人打死她,她死了,我也很難受,我已吩咐了執事嬤嬤,往後花花的祭日,一次都不可以忘記,我要親自上香。」

她這麼做也是在為原主贖罪,荷花因原主而死畢竟是事實。

馮敬寬眼眶一紅。「王妃……」

他都不知道那是意外,還主觀的認定是她要人打死荷花。

秦肅兒見他受用了,又語氣溫和地嘉勉道︰「王爺一直倚重你,往後希望你也能成為我的左臂右膀,我一向缺心眼,管不了這麼大的王府,還要馮總管你幫我看前看後,我才能發揮所長,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也听了她在外頭開了醫館一事,還救活了小太孫,當下他胸口一熱,慷慨激昂地道︰「王妃放心,老奴雖然愚昧卑微,但將來一定為王妃盡心盡力!」

她頻頻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馮敬寬一走,珊瑚便進來抱怨,「您怎麼就這麼放過馮總管?想當初他是怎麼對咱們的,連塊冰都不給。」

秦肅兒笑了。「這就是多給討厭的人一塊糖。」

珊瑚蹙眉。「奴婢在跟您說冰,您說什麼糖啊?您是不是肚子餓了要吃點心,廚房剛蒸好了栗子糕,奴婢去給您端來。」

秦肅兒笑吟吟地道,「去吧,多拿一些,順道把潤青、多兒叫來,大家一塊兒吃。」

皇上閱兵期間,蕭凌雪早出歸,沒什麼睡好,好不容易閱兵結束了,皇上給他放了幾天假,他便用力補眠了。

「王妃……」

夜里完事,兩人未著寸縷的裹在錦被里相擁而眠,心滿意足,好夢正甜,就听到處間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叫喚。

秦肅兒睡眼惺忪的先醒來,蕭凌雪也隨之被擾醒。

秦肅兒被他折騰到大半夜,困到不行,呵欠連連地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不知。」蕭凌雪蹙眉,有些起床氣的揚聲問道,「何事?」

外面珊瑚怯生生地道︰「凌寶肚子疼,疼得很厲害,滿地打滾,王妃能不能過去看看?」

蕭凌雪一听就來氣。「那小子在搞什麼鬼?」

秦肅兒醫者本能,瞬間清醒。「珊瑚不是說了嗎,他肚子疼,滿地打滾。」

蕭凌雪更加不悅,「肚子疼不會去茅房,何來擾人清夢?」

「肯定是去過了,還是疼。」秦肅兒起身穿好衣裳,披上外衣,烏發隨意用棉布條扎起,取了藥箱道︰「我去看看,你再睡會兒。」

「什麼話?」蕭凌雪也起來了。「我同你一塊兒去。」

凌寶的房間就在旁邊的抱廈里,走路不用三十步,且都是在有屋檐的地方,可蕭凌雪還是把秦肅兒捂了個嚴嚴實實,怕她受涼。

房里,凌寶果然是面色蒼白,痛得死去活來,秦肅兒讓他躺平,取出听診器來細細听診,面色十分凝重。

凌寶嗚咽道︰「爺……小的快死了,小的死後……您要保重身子……還有,千萬不要忘了小的……小的也不會忘了爺的……鳴嗚……」

蕭凌雪沒好氣的道︰「你閉嘴!有王妃在,你死不了。」

秦肅兒拍拍凌寶的臉,大聲問道︰「凌寶,你回答我,是不是感覺到腰痛、惡嘔吐、月復部痛,還有血尿?」

凌寶冒著冷汗,不斷點頭「嗯、嗯。」

秦肅兒說道︰「你是急性腎絞痛,這種痛會痛不欲生,起因是慢結石,簡單來說就是腎髒里有小石子,形成原因有很多,將來我再慢慢告訴你。」

凌寶完全愣住了。「石、石子?!」

秦肅兒對蕭凌雪道︰「腎結石是很難得的經驗,你馬上派人進宮去找韓大人,讓韓大人帶針管和青霉素到惠仁堂與我會合,最好也把顧太醫和吉安帶上,還要派人去找劉大夫,同時派人去惠仁堂叫曉鋒、曉翠做開刀準備!」

蕭凌雪對她一系列的開刀前準備駕輕就熟了,很快便叫珊瑚速速去吩咐馮敬寬。

他們火急火燎,凌寶耳邊卻是響起了從前他為難秦肅兒時,秦肅兒對他說過的話——

我見五爺一面就走,只要確定他平家無事就好,你再不講情面,要知道人活在世上很難說的,改天你被人捅了或是哪個髒器損了,有個三長兩短落在我手里,我可不保證會救你。

想到這兒,凌寶頓時頭皮發麻,「王妃……王妃娘娘……小的、小的知道錯了……求您手下留情,不要……不要把小的身上不該割的髒器給割了……」

蕭凌雪不悅。「胡說什麼?胡涂東西!你識得王妃也有一段時日,王妃是會公報私仇的人嗎?」

凌寶哭喪著臉,「王妃當然不是那種人,可因為小的、小的一直對王妃不敬……所以很、很難說……」

秦肅兒好氣又好笑,「在我眼里,你只是病人,要整你,也得等到把你救活了再來整,欺負患者可不是醫者會做的事。」

蕭凌雪嗤之以鼻地道︰「你別費功夫理他,這小子來不知歹、吃里扒外,等救活了你再踢他兩腳泄憤。」

大半夜的,大雪紛飛,三輛馬車由翼親王府往惠仁堂疾馳而去,在月色下留下長長的車輪痕跡。

林曉鋒接獲了通知,已做好了開刀前置作業,曉翠也在候著,韓青衣、顧太醫和吉安都到了,劉大夫最後一個趕來。

凌寶躺在開刀床上,所有各就各位做好了準備。

秦肅兒道︰「韓大人,你學習針灸麻醉也有所成了,今日就由你來做針灸麻醉。」

韓青衣眼里發光。「是!」

從前他不可一世,如今透過秦肅兒,他已深深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要學的還很多……

凌寶術後恢復得很快,還把從他腎髒取出的結石請工匠串成項鏈戴著,逢人就炫耀是從他身子里取出來的石子,讓秦肅兒哭笑不得,在現代可沒人會這麼做,結石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想,凌寶不會傻到以為那是什麼舍利子吧?

總之,經過這次的手術之後,凌寶對她是五體投地,又收服了一個人,她也挺有成就感的。

冬日寒風一陣比一陣冷,秦肅兒偏愛在廊下賞雪,她說可以清醒腦子,珊瑚勸不動,只好陪著,不時給主子更換熱好的手爐。

不多時,前方回廓有人轉了出來,趙于一身雪白的狐狸皮斗篷,走動時可見盤金彩繡祆裙,頭上簪著點翠珍珠步搖。

見到秦肅兒,趙于面色冷銳,立即帶著丫鬟掉頭離去,空氣中彷佛能听見她走前還不屑的哼了一聲。

珊瑚皺眉。「又來了,那個趙姑娘好生無禮,明知道您是王妃,卻從不過來問安。」

秦肅兒漫不經心地道︰「你當沒看見她不就好了?」

珊瑚對于趙于總是憤憤不平,她倒覺得沒什麼,反正王府這麼大,兩個人又不熟,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對她先有敵意的人,她也懶得去應酬,跟不喜歡自己的交朋友,何必呢?

至于趙于為何對她有敵意,凌寶說,那是因為趙于喜歡蕭凌雪很久很久了。

凌寶自首他有推波助瀾一番,不過現在他已對王妃娘娘「投誠」了,並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搧動趙于。

人家把她當情敵,她也沒必要熱臉去貼冷屁|股,只是免不了夜里要追究那罪魁禍首的「禍水」一番。

杏黃色的帷帳里,蕭凌雪除去身上的衣物,黑眸深處跳躍著火焰,好不容易等到秦肅兒癸水結束了,他再也忍不了,迫不及待的為她寬衣解帶。

他的大手渴切地在她身上撫模游移,又如春雨般細密的吻著她,吻了好一會兒,當他放開她的唇,準備進行下一步時,她突然從他懷里爬起來。

「你不知道趙姑娘喜歡你嗎?」

蕭凌雪撲過去把她按在床上,目光發亮,欲火焚身的說道︰「那不重要,現在沒必要說那個!」

秦肅兒弓起腿來,使出了殺手 ,「你若不說,今天晚上就不能踫我。」

听到這話,臉一黑,蹙眉道︰「她喜歡我又如何?不是你說的嗎,她喜歡是她的事,我對她沒感覺,她再怎麼喜歡也無用。」

她的眸中浮現淡淡的笑意,「小阿飛翅膀硬了,用我的話堵我。」

秦肅兒微微起身,嘴唇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就讓我領教領教你的本事。」

他心口一熱,驀地將她拽往懷里,餃住她的唇用力吮吻,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他要讓她知道,他的本事可大了……

年關將至前,秦肅兒接到倪氏從宜州傳來的好消息,她要再嫁了,對象是宜州府姓白的大商家,那人是白家商行的家主,妻子多年前病逝,膝下育有一男一女,倪氏雖是續弦,但她藥丸生意做的風生水起,鋪子一間一間的開,因此婆家很是敬重她,兩個孩子也十分懂事,同她相當親昵,還有,原來她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真真是雙喜臨門。

秦肅兒很替倪氏高興,雖然她很想去喝喜酒,可蕭凌雪下了禁令,不許她離開京城,因邊今年雪勢特別大,別說湖上海上都已結冰,無法走水路,連陸上也積雪盈尺難以通行。

秦肅兒知道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便也無異議了,派人送了賀禮去,回信說她開春再去宜州。

開了春,皇上要去京郊的皇家林園圍獵,蕭凌雪護駕,秦肅兒對于獵殺動物這等殘忍的活動不感興趣,故而沒有同行。

歷時五日,她依然每日早膳後便往惠仁堂坐堂,沒有病人時便興致勃勃的開發新藥丸,這也是倪氏一直催她的。

倪氏說,女人錢好嫌,養身丸、安神丸都不及養顏美容的煥膚霜賣得好,歸脾湯也是熱銷款,要她再多開發幾款美膚霜或是回春抗老的藥丸。

第四日,她真是有些想蕭凌雪了,倒有一些些後悔沒與他同去。

晚膳後,她和珊瑚、多兒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又回屋里寫了兩張講義,正想著明白蕭凌雪就會回來時,潤青撩了珠簾進來。

「王妃,有個在大廚房做事的小丫鬟來了,說是有話一定要當面跟王妃說。」

「讓她進來。」秦肅兒有現代人的思維,人人平等,她一向不把下人當做下人,王府里如今也人人知曉她這個王妃對下人很是平易近人。

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鬟進來了,頂多十二、三歲的模樣。「奴婢雁兒見過王妃。」

秦肅兒見她年紀這麼小,口氣也溫和隨意許多,「雁兒,你要見我何事啊?」

雁兒看了潤青一眼,似有難言之隱,秦肅兒見狀便吩咐潤青先出去,雁兒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奴婢的姊姊也在府里做事,前幾日便一直不舒服,又痛又癢,有時難受到根本做不了事,可姊姊不敢去給大夫看,想救王妃……救王妃為姊姊看診。」

秦肅兒思忖應是普通的**感染,坊間大夫多是男人,不敢去求診也在情理之中,她溫和的笑了笑。「那有什麼問題,你快把你姊姊帶過來吧!」

雁兒情急的跪了下去。「姊姊待字閨中,若是來此,肯定要弄得人盡皆知了,恐會遭人誤會不清不白,奴婢斗膽,求王妃入夜後移駕到瑞草院為姊姊看診。」

秦肅兒想想也對,還沒出嫁的姑娘,原對此病癥就難以啟齒了,若再讓人知道,肯定要傳得很難听,嚴重的,毀她清白都會。

不過,有件事她倒是有些意外。「瑞草院?你說瑞草院嗎?」

「是的。」雁兒急急說明,「下人房都是六人二室,怕人多口雜,況且也不好讓王妃到人房去,因瑞草院目前無人居住,從前王妃又待過,因姊姊想在那兒等候王妃。」

秦肅兒點了點頭。「倒是想得周到,快別跪了,起來吧。」

「謝王妃。」雁兒起身,又期期艾艾地道︰「奴婢、奴婢不便同王妃一塊兒去,請王婦子時到瑞草院,姊姊會在那里、在王妃曾住餅的寢房里候著,還有……還有……」

神色有些忐忑。

雁兒咬了咬下唇「請王妃自個兒去就好,姊姊不想給人知道。」

秦肅兒安撫道︰「我明白了,你回去轉告你姊姊,子時我一定到,也不會帶別人去,叫她放心。」

雁兒暗自松了一口氣,低眉垂目說道︰「奴婢謝王妃,王妃心慈仁善,一定會有好報的!」

雁兒走後,潤青進來詢問,一個面生的小丫鬟獨自求到上房來,不免令人起疑。

秦肅兒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她家里困難,想預支銀子,來求我,我答應她了。」

潤青蹙眉嘀咕,「這等小事怎麼也來求您?跟管事嬤嬤說便行了,真是不分輕重。」

「興許是年紀還小,不懂事吧。」秦肅兒笑了笑,繼續寫她的講義,想到明白蕭凌凌雪要回來了︰不如把〈阿飛的小蝴蝶〉這首歌的歌詞寫來送給他,他可喜歡這首歌了。

夜深了,為了支開守夜的珊瑚,秦肅兒在躺椅上假裝專心的在讀醫書,她過了亥時還不睡,珊瑚果然頂不住頻頻打瞌睡,她便好心叫珊瑚去睡,說自己要看到半夜,累了自然會去睡,珊瑚不疑有他,便去外間睡下了。

確定珊瑚已呼呼大睡之後,秦肅兒提著藥,躡手躡腳地出了上房往瑞草院去。

王府的人都歇下了,四周只有風吹樹木發出的沙沙聲,她快步往瑞草院走去,因瑞草院位處偏,離上房極遠,她約莫走了兩刻才到。

她搬走之後,瑞草院就空置了,此里屋里的寢房隱約亮著微弱燭火,想來是雁兒的姊姊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想到等的人有多急切,秦肅兒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推門而入,雖然黑燈瞎火,畢竟住餅,她徑自熟門熟路的尋到寢房去,小聲輕喚,「雁兒的姊姊……」

房里的轉過身來,素肅兒一愣,「韓大人?你怎麼會在這里?」

韓青衣不解的看著她,「不是王妃叫下官過來的嗎?」

她莫名其妙。「我叫你過來的?」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所以時,外走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推門而人,兩人同時看向進來的人。

「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趙于失聲道,身後的喜鵲還很配合的掉了手中燈,表示驚呆了。

看到來人是趙于,秦肅兒頓覺不妙。「趙姑娘為何來此?」

喜鵲搶著說道︰「我們姑娘路過此地,看見燈火,生了警覺,怕是有宵小闖入,特來察看,想不到——」

趙于冷冷的接口,「想不到會撞見這等污穢不堪之事,堂堂親王妃在此幽會男子,真是下作!」

秦肅兒正要開口,處頭又有動靜了,她看著趙于不怒反笑。「你還家排了什麼後手?」

莫非這時代也有類似征信社的捉奸大隊?

趙于得意的揚起唇角,極小聲的說道︰「看了就知道,有你好受的。」

一抹高大的人影推門而入,秦肅兒看到面如寒霜的蕭凌雪,後頭跟著凌寶,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嚨口。

好個高竿的趙于,竟安排了蕭凌雪來目睹她的奸情,這下她真是跳到哪里都洗不清了。

「蕭大哥!」趙于故作震驚萬分的捂著嘴。「你……你怎麼提前回來了?還、還來到這里……」

蕭凌雪沒看她,墨墨的眼眸緊鎖著秦肅兒,微冷的聲音低低的問道︰「怎麼回事?」

趙于用手肘撞了撞喜鵲,喜鵲馬上搶著說道︰「我們姑娘路過此地……」

蕭凌雪一記眼刀飛過去。「閉嘴!」

喜鵲立刻嚇得噤聲。

秦肅兒和他對上視線,他眼里的怒意教她不知從何解釋。

他原先就介意韓青衣,此刻只怕是打翻了醋醰子,什麼都听不進去,她說什麼也沒用,索性不說,免得越描越黑。

見她不開口,蕭凌雪把矛頭轉向韓青衣,雙眸微眯。「韓大人,你為何在此?」

韓青衣這時也有點明白是落了套了,他一拱手,臉色難看地道︰「回王爺,有人到太醫院傳話,說翼親王妃有重要醫事要與下官商議,要下官速來翼王府的瑞草院會合,我到角門時,還有人給我開門,為我引路,這便是下官此時在此的原因。」

蕭凌雪沉聲問道︰「那人是誰?」

韓青衣蹙眉。「下官不知那人是誰,不過肯定是府里的小廝。」

趙于冷笑道,「什麼府里的小廝?怕是王妃身邊的奴婢吧!」

她揚首對蕭凌雪道︰「蕭大哥,這個女人趁你去圍措之時,竟然大膽的在府里與其它男子密會,且是在寢房里,瑞草院如此僻靜,若是我沒剛好撞見,他們肯定要做出苟且之事了!」

听她說得言之鑿鑿,秦肅兒這時才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千古名言不是說假的。

知道趙于是以什麼身分待在王府里之後,她一直可憐趙于死了唯一兄長,沒有其它親人,縱然知道她愛慕蕭凌雪,仍是睜一眼閉一眼的讓她繼續待著,想不到卻是給了趙于機會來陷害她。

看著蕭凌雪山雨欲來的臉色,她怕他一怒之下會揮劍殺了韓青衣,無奈的開口道︰「你冷靜听我說︰事情不是那樣……」

她要說自己為何會來此,驀然想到現在肯定是找不到那個叫雁兒的小丫鬟來為她作證了,雁兒肯定是趙于的人,此時也必然早送出府去了,她的立中頓時劃過一抹不安。

這是一開始便算計好的,讓她支開了潤青,她和雁兒之間說的話,沒有第三人听到,沒有人可以證明她來這里是為了要給雁兒的姊姊看診,自然了,那個雁兒並沒有姊姊,甚至雁兒都可能是化名。

總之,她現在是百口莫辯,枉費她自認聰明,卻還沒習慣後宅心計,沒懷疑過一個小丫鬟背後有這麼大一個陰謀。

這時代,被捉到奸是要沉塘的吧?她真的要用這種方式再死一次嗎?

秦肅兒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還是要為自己解釋一下,「有個叫雁兒的丫鬟去找我——」

蕭凌雪眼里寒光一閃而過,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不必說了。」

秦肅兒有些失望,他就不能無條件的相信她嗎?

相反的,听到這四個字,趙于面色一喜,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妻子偷人,何況是在自己府里,還證據確鑿,如此一來,秦肅兒非得被休了不可。

「你什麼都不必說。」蕭凌雪走近秦肅兒,朗聲說道︰「我相信你」

秦肅兒一愣,「什麼?」她應該沒有听錯吧,他說他相信她?

「你必定是遭人陷害了,你這個小傻瓜。」蕭凌雪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才不在京里四天,你就掉進設好的陷阱里,若我要去北方大營,到時怎麼放心得下你?」

「你說你相信我?」秦肅兒抬起眼眸,迷惑地看著他,「為何?你為何會相信我?」

「因為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個。」蕭凌雪的神情極為篤定,「再說,若你對韓大人有意,他向你表示心意時,你就會點頭了,何須等到今日大費周章地將他叫來府里幽會?」

韓青衣臉色一白,頓時呆若木雞,翼親王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難道是王妃告訴了翼親王?

秦肅兒忽然一笑。「我就知道我沒有愛錯人,若是你『眼見為憑』將我定罪,那麼小阿飛,你在我心中可要大大的扣分了。」

「蕭大哥!你怎麼這麼胡涂?!」趙于氣得咬牙,難掩激動地喊道︰「他們兩人有奸情,你還要袒護這女人?」

「給我听好!」蕭凌凌雪那觸目生寒的眸子直直看著趙于,眼里的暴風雨呼之欲出。

「看在本王與成安情如兄弟的情分上,本王一直在容忍你,可如今你竟然想陷害本王最愛的女人,本王再也無法對你寬容了,你立刻收拾行裝,明日一早,本王會派人護你回梅州老家,在那里給你置辦一間莊子,買幾個下人,也會給你足夠生活的銀子,直到你嫁人為止,以後你不放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趙于臉色一白,顫抖地道︰「蕭大哥,你現在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近不懂。」

蕭凌雪冷哼道︰「听不慬?要本王再說得清楚些嗎?」

趙于打了個哆嗦。「蕭大哥……」

蕭凌雪不留情面的說道︰「你听明白了,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做作矯情的女子,而你就是我見過最最嬌揉造作的女子,明知道我厭煩你的雞湯,還一直送來,且也不是你親手所炖,卻要佯裝是你炖的,口口聲聲是你一番心意,真真令人作嘔!每回你一走我便叫凌寶把那鬼湯倒掉,凌寶你說,是否有這回事?」

凌寶馬上點頭如搗蒜。「說的不錯,那雞湯確實每回都是我倒掉的。」

這趙姑娘真是傻了,他明提醒過她王妃是不能踫的,她偏生要招惹,這下惹怒了爺,肯定要送她走了。

秦肅兒有些驚疑,蕭凌雪怎麼講話這麼凶殘啊?原來他還有這樣冷酷無情的一面。

趙于臉色慘白、雙目通紅,她抖著身子說道︰「蕭凌雪,你這樣欺侮我一個弱女子,我到陰曹地府跟我哥哥告狀去!」丟下話,她轉身沖了出去。

喜鵲慌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走,秦肅兒便去拉住蕭凌雪的袖子,看著風塵僕僕的他,好奇的問道︰「你怎麼會提前回來?」

蕭凌雪繃著臉。「有人送信給我,信上說你偷人,讓我這個點到瑞草院看分明,我便知道你一定著了人家的道了,急著回來,皇上見我心急,便將汗血寶馬借給我。」

秦肅兒嘆為觀止。「看來趙姑娘的本事真不小,既讓人到太醫院傳話,又能把信送到你手里,她這些年也算在京城耕耘有成了。」

蕭凌雪好氣又好笑。「說什麼胡話,她這算什麼本事,一個姑娘家,手段如此陰險,成安若地下有知,肯定要傷懷了。」

見他們小別勝新婚,沒有消停的樣子,韓青衣咳了聲。「王爺、王妃,那姑娘可能會尋短。」

秦肅兒一凜,想到趙于說要去陰曹地府找她哥哥告狀……「不好!咱們快去看看!」

幾個人匆匆到了趙于的院子,便听到喜鵲呼天搶地的喊救命。

秦肅兒一馬當先沖進房里,就見趙于懸梁上吊,她急得大喊,「快!快想力法把她弄下來。」

蕭凌雪暗囂一發,那白綾一斷,他一起一落,將趙于抱著旋轉落下,平放在地上,這一招輕功太唯美了,看得秦肅兒兩眼發直。

喜鵲嗚嗚咽咽的在她鼻前一模,哭得更淒慘了,「沒氣了!沒氣了!」

「我來!」秦肅兒把哭哭啼啼的喜鵲推開,把趙于的身子弄平,她跑在趙于的肩膀旁,立刻做心肺復蘇術。

她雙手互扣,規律疾速又不斷的在趙于胸口按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凌寶期期艾艾地道︰「趙、趙姑娘都死了,王、王妃這是在死人身上做、做什麼?」

秦肅兒充耳不聞,她集中精神,以每分鐘從八十到一百次的速率,重復按摩十五次就變施兩次人工呼吸的循環,努力要把趙于救回來。

「王、王妃這是在做、做什麼?」見秦肅兒然親吻一個死人的嘴,凌寶驚得身子搖搖晃晃的,他用力捏自己的臉,他看到的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幻象。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趙于真的活過來了,她有了氣息,還睜開了眼皮子。

韓青衣極受震撼。「這、這是什麼……我是說,你是怎麼救活她的?」

他太驚訝了,以致于忘了上下奠卑的稱謂。

秦肅兒笑了笑。「這叫心肺復庭術,不難學,我明日便可教你,你若想學,得空到惠仁堂找我。」

韓青衣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是……我……下官、下官明白。」

趙于醒來之後,不斷悲愴的喊著,「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讓我死……我要去找我哥哥……」

蕭凌雪並不理會,沉聲吩咐凌寶,「派幾個人看著趙姑娘,天一亮就護送趙姑娘去梅州,若在回到梅州之前趙姑娘有什麼三長兩短,本王唯你是問!一將趙姑娘送到梅州,你們立即回來,屆時趙姑娘要死要活,與翼親王府沒有任何干系。」

他這話是說給趙于听的,意思就是,要死回你家去,不要死在我府里,他很明白,到了梅州,他不在那里,她也不會作戲了。

「走吧!」蕭凌雪拽了秦肅兒的手。「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咱們回房去。」

見他們竟然都不理她了,全部出了房門,趙于氣得哭了出來,竟是腿一抬,月兌下自個兒的繡花鞋用力丟向房門,悲憤的喊道︰「蕭凌雪!我恨你!」

走了幾步的秦肅兒壓低聲音說道︰「她說恨你。」

「听到了。」蕭凌雪眼也不眨,「由著她恨好了,與我何干?」

蕭凌雪緊張的看著她。「怎麼了?」

她拍拍胸口,「沒什麼,可能是晚上吃太多了。」

他心頭一跳,將她摟緊了些,在她耳邊道︰「小蝴蝶,你是不是有了身孕,自個兒不知道。」

秦肅兒斬釘截鐵的搖頭。「不可能,我自己就是大夫,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凌雪一只手緊緊摟著她的腰,心中柔情一蕩。「不是有句話說醫者不能自醫,你又不能為自己診脈。」他要做爹了,他一定是要做爹了!

「我說了不是……」

蕭凌雪卻是說什麼都不信,「凌寶!速去請太醫!」

凌寶在後頭陪笑道,「爺,韓大人便是太醫。」

蕭凌雪撇了撇唇。「他不是婦科聖手,去請婦科聖手過來。」

其實他有私心,他對韓青衣還是有芥蒂,不想自個兒骨肉的喜脈是從韓青衣手上診出來的,也不願意他跟去他們的寢房。

「唉,你逼得我不得不說話了。」秦肅兒嘆了口氣,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我癸水來了。」

蕭凌雪嘴角一抽,蹙眉道︰「夜已深,凌寶,送韓大人出去。」

凌寶陪小心道︰「那太醫……」

蕭凌雪悶聲道︰「不必請了。」

凌寶領著韓青衣出去,待兩人走遠,消失成黑點,蕭凌雪這才失落地道︰「那麼今晚豈不是不能行房了?」做不成爹,連行房都不能,雙重苦悶。

秦肅兒回眸對他一笑,眸里好似盛滿了星光,「怎麼不能?咱們回房去,小蝴蝶伺候小阿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