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數日,除了與俞睿淵在一起的時間,梅水菱總是滿臉愁容。
倒不是與他相處有多愉快,而是唯有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才不會想起自己被趕出梅府的事。
她重生後想向弟弟妹妹道歉,但父親早已為了弟弟妹妹的安全,將她與他們隔離開來,她想讓父親明白自己知道錯了,然而從小到大的驕縱讓父親一時之間無法相信她。
不過……與俞睿淵在一起雖能暫時忘了這份憂思,卻有另一種煩惱。
晨起時,她得服侍他更衣、梳洗,用膳時也要她伺候、布菜,方才用晚膳時他竟然還告訴她,要她去向總管學習,往後後宅得交由她掌理。
名義上她的確是俞府的主母,但俞睿淵就真的放心把整個俞府交給她?且當她這麼問他時,他居然還陰沉著一張臉,問她不掌後宅難道要被百無一用的供養著嗎?
要不是俞睿淵自己都說了娶她是想報個小冤小仇,她都要以為他們是一般夫妻了。
俞睿淵進房之前看見的,就是梅水菱在院子的亭子里沉思的樣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先是愁著臉,後又因為想起了什麼蹙著眉,他突然有了主意,揚手招來了身後的阿喜交代了件事,這才徑自走進房里。
梅水菱搓了搓雙臂,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竟然開始感到身子有些發寒,她正要轉身回房,就看見一名丫鬟走了過來。
丫鬟對她福了個身,說道︰「少夫人,少爺請妳回房一趟。」
「他回來了啊?」
「是的,少爺晚膳過後去了一趟城西俞府,方才已經回府了。」
梅水菱曾問過俞睿淵不帶她回城西俞府去見見公婆嗎?他卻一直推托,她明白那是因為俞家兩老並不喜歡她這個媳婦,怕是成親那日願意來主婚也是因為兒子的請求吧!
這也難怪方才晚膳之後他只說要出去一趟,卻沒告訴她是要回老家。
梅水菱進了房,在外室沒有看見俞睿淵,很自然的便閃過了屏風往寢房里走去,然而一進去先是看見了還冒著熱氣的浴盆,接著就看見他站在一旁。
他一向是回他自己的院落沐浴的,大概是因為兩人還不到可以luo裎相見的程度,但今晚他怎麼會選擇在這里沐浴?她雖然感到意外,卻不會有任何意見,整個俞府都是他的,他樂意在哪里沐浴誰能管得了他?
「你準備沐浴嗎?那我先回避。」
「為什麼要回避?」
「你要沐浴,我不方便留在這里。」
「我要沐浴,妳當然得留在這里。」說完,俞睿淵沒再多解釋什麼,大張著雙手等著。
梅水菱不是不熟悉他的擁抱,成親以來的這些日子,他夜夜非得要抱著她入眠,只是現在還不到就寢時間,而且他正準備沐浴,不是嗎?
「我、我們這個時候抱在一起,等會兒要服侍你沐浴的侍僕進來看見了,成何體統?」
「我說了要抱妳嗎?還是妳已經等不及晚上就寢,現在就想抱抱我?」俞睿淵說完,還刻意的走上前去,作勢要把她擁進懷里。
梅水菱一個靈巧挪移,躲開了。「對不住,是我誤解了。」
她的閃躲很明顯的讓他不開心,所以俞睿淵又大張著雙手。「以後服侍我沐浴就是妳的工作了。」
「我?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需要我再提醒妳一次妳是什麼身分嗎?」
他一這麼說,梅水菱便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拒絕的,她極力忍下心頭的不甘願,走上前為他寬衣。「我知道,不就是讓你娶回來欺負的嗎?」
俞睿淵放下雙手,臉上那慍怒的表情彷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見她有些瑟縮,他才又再次張開雙手。
梅水菱看得出來他忍了怒氣,卻不代表怒氣有一絲絲緩解。
「我剛剛想說的是,妳是我的妻子,不是什麼不能授受的男女。」
那與她說的有什麼不同?她不也說了,她是他「娶」回來欺負的?
梅水菱的心里有這樣的質疑,但不敢真的說出來,他多變的情緒讓她疲于應付,或許她只要乖乖听話,他有一天總會膩了的。
但很快的,她便發現「乖乖听話」得花費她多大的氣力。
月兌幾件衣服並不是多困難,困難的是她要努力無視袒露在自己眼前的身軀。
盡避她沒見過別的男子的身軀,但她也知道以俞睿淵這結實的身材,別說女子看了臉紅,怕是男子看了也眼紅。
他只是一名商賈,不是什麼武將,更不是什麼做粗活的工人,為什麼能有如此結實的體魄?隨著她為他褪去中衣,她避也避不開的視線看見了他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胸膛,還有無一絲贅肉的腰月復。
她害臊得不敢再往下看,立刻站到他身後,改而由他身後解開他的褲帶。
直到看見她可愛的表情和反應,俞睿淵的怒氣這才緩解,他故意涼涼地問道︰「還說妳不急著抱我?妳現在在做什麼?」
「我不是……」
「那麼為什麼不站在我面前解?」說完,他還幫她解下了自己所有的下著,接著故意轉身面對她。
梅水菱羞臊得想轉身,俞睿淵卻不許,還在她正要遮住雙眼時,扣住了她的手,讓她只能往前站了一步,雙手貼著俞睿淵的胸膛,然後就著這個姿勢把自己的臉埋住。
他放開了一只手,將落在她耳邊的發絲勾至耳後,然後傾子,煽情的在她耳邊輕聲道︰「妳這麼急著送上來不是為了擁抱?那麼我想我明白妳的想法了,是想與我共浴吧!」
「才不……」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想退離開,但來不及了,俞睿淵順勢擁住了她。
「這浴盆太小,年前我得到江南去辦點事,到時候帶著妳去,在江南我有座別府,里頭有一個天然的溫泉浴池,到時……我再與妳共浴。」
「我不是要與你共浴。」
「好了,知道妳害羞不敢說,我心里明白就好,我再不入浴水都要涼了。」
這一回,俞睿淵沒再為難她,也沒再阻止她因為害羞而別開眼的動作,自己進了浴盆。
在浴盆里坐定,他看著梅水菱被氣鼓的雙頰,方才她在院子里沉思的愁容已全數消散了去,他這才緩緩露出微笑,接著又故意命令道︰「說了要妳服侍,怎麼妳連擦背都不會嗎?」
梅水菱月復誹著,就算她說不會他也會笑話她、逼她學吧!與其讓他去命令一個侍僕來教她怎麼服侍他入浴,她寧可自己慢慢學就好,讓人知道了多害臊啊!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她的擔憂已然成真。
「我已經吩咐了侍僕,以後就由妳服侍我入浴,所以時間一到妳就自己回房來,別讓我再叫人去請妳。」
天啊!他的欺負還真是徹底!非得讓人知道她這樣服侍赤身**的他嗎?
不用猜也能肯定她絕對在月復誹他,俞睿淵笑得更開心。
梅水菱看著他的笑容,這才松了口氣,看他開心的樣子,應該不會再想出其他的事情欺負她了吧?
也因為松了口氣,她才驚覺自己又忘了方才在院子里正愁著什麼。
俞睿淵總說要欺負她解氣,但若她告訴他,每次他這樣欺負她,得利的反而是她,因為她能夠暫時忘記愁思,不知道能不能借機氣氣他,在這小心眼的戰爭之中取得一次勝利?
「丫鬟說你回了一趟城西俞府,公婆有說些什麼嗎?」
這句話讓俞睿淵收起了笑容,他將後腦枕在浴盆邊緣,闔眼假寐,並沒有回答她。
「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他睜開眼,看著不死心的梅水菱,刻意轉移了話題,「菱兒,我們成親好幾天了,現在妳還覺得我在欺負妳嗎?」
「自然是欺負,俞府這麼大,就找不到一個服侍的丫鬟嗎?」
「妳要我讓其他女人來服侍我更襩uo逶。?估 刮?遺?玻俊包br />
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梅水菱忍不住頂嘴道︰「我說的服侍是指晨起時服侍你更衣梳洗,還有用膳時伺候你。」
「原來妳這麼不喜歡做這兩件事啊……那麼我讓侍僕來做就是了,妳早說我就會依妳了。」
「真的?」
「自然是,那麼,除了這兩件事,妳很喜歡服侍我更襩uo逶【芭?舶桑空飭郊?攣一嵋吙剎恍磧植桓試噶恕!包br />
他又刻意誤解她!盡避是因為怒氣,但梅水菱的雙眸里終于有了火花,這讓她整個人顯得鮮活許多。「俞睿淵,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他老實不客氣的承認。
聞言,她不由得一愣,一時還真找不到由頭發難,只好又默默的低下頭為他擦著背。「早該猜到你又是在欺負我。」
「這怎麼是欺負,明明妳方才抱怨的我都答應讓別的侍僕做了,妳還不滿意?」
「我……」
梅水菱還想再說什麼,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淵轉移了話題,于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氣焰,落寞的問道︰「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是要說我的事吧?」
沒有成功轉移話題,俞睿淵嘆了口氣,在浴盆邊撐著肘、支著額,這才回道︰「妳別管他們說什麼,我會處理。」
「發生了什麼事?又是因為我們兩家互相為敵的事?」
「互相為敵又如何?我終究是娶了妳,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們已經為難不了妳。」
怎麼為難不了?梅水菱想著過去的自己,刁蠻驕縱任性,脾氣又大,誰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子?
「他們肯定很不喜歡我吧……」
她是因為過去他爹娘對她的態度猜出來的?還是最近爹娘對她的一些不滿傳進了她的耳里?俞睿淵定定地瞅著她,問道︰「有人在妳面前碎嘴嗎?誰?回頭我非撕了他的嘴!」
「不是,下人們都很盡責,你別遷怒他們,是我猜到的。」
「放心,有我在,妳選了我助妳,就要相信我。」
「是啊,這一回我選你,或許真是選對了。」
「什麼這一回下一回的?妳才剛嫁給我,就想著再有下一次機會嗎?」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自己怎麼這麼笨,明明每次都會看見你坐著轎子經過梅府大門,怎麼就沒有一次上前去把轎子攔下來向你求助?」
她的話讓俞睿淵懵了,什麼每次?他很少坐轎子,路程近些的他喜歡用走的,可以順道逛一逛;路程遠些的他則坐馬車,那天會坐轎子,只是剛好馬車輪軸斷了。
不過听到她說自己是正確的選擇,他倒是很受用,他滿意的拉開了笑容,命令道︰「菱兒,水快涼了,妳再不快些我就把妳拉進浴盆里,抱著妳取暖。」
「別!我快、我快就是了!」
害臊算什麼,至少她一身衣裳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她才不要進浴盆與他共浴!
這麼想著的梅水菱加快了動作,而且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語病,真把她給拉進浴盆里。
俞睿淵本在等著她回嘴,這樣他可以逗逗她,他只說抱著他,又沒想她月兌衣裳,但若她覺得穿著濕衣裳不舒服,他可以為她月兌去,偏偏她很聰明的保持沉默,讓他真的覺得有些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