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珞早有準備了,進門肯定要先挨上一鞭,當然,他絕對不能閃躲,免得祖父火氣至大,不過祖父這一鞭還真會挑地方,落在他的左頰下方,接下來肯定得要數日頂著這張破相的臉。
「你啊,真是我的好孫兒,老頭子這張臉都被你丟盡了!」英國公顯然覺得鞭子還不夠瞧,再拿起炕幾上的茶蓋扔過去,還好只是扔到腳邊,碎了一地,並未繼續在孫子身上留下戰績。
何雲珞動也不動一下,由著祖父繼續發泄就對了。
「腆著老臉去求皇上賜婚,皇上竟然直接召林敏成進宮。若非當著皇上面前,林敏成肯定吐我一臉口水,甚至罵我是個不要臉的老匹夫,不會只用眼刀射我,還姿態高不可攀的酸我——‘英國公府的門第太高了,我們林家的姑娘應付不來’。」
何雲珞不難想象當時的情況,祖父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尋常人在他面前只有戰戰兢兢發抖的分,可是岳父比他還囂張,這就好比打了他一巴掌,他肯定臉都綠了。
繞過地上的茶壺碎片,何雲珞不疾不徐的在炕幾的另外一邊坐下,「看到祖父精力旺盛,想必身體都好了,孫兒如今完全放心了。」
「我被你氣得又想病了!」這個小子就是生來折騰他的!
「祖父不是盼著我趕緊娶妻生子嗎?」
「那你為何不看上別家的姑娘?」
「若能管住自個兒的心,孫兒還用得著祖父腆著臉求到皇上那兒嗎?」
英國公喚小廝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片,再重新沏了兩蓋茶過來,半信半疑的瞅著何雲珞,「那個丫頭真有那麼好嗎?」
「祖父不相信我的眼光嗎?」
「你就喜歡我操心,早早叫你在西北挑個姑娘娶了,你不要,搞到老二藉此算計你,結果又鬧到退婚,如今競然看上退婚的姑娘……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
英國公覺得頭快痛死了,人家成親多容易,他竟然搞出一出又一出。
「我若知道要娶的人是她,祖母犯傻的時候,我就會趕緊去林家補救。」何雲珞是轉個彎控訴祖父,這一切都怪您的妻子不長腦子,任由晚輩操弄。
英國公瞪著孫子,想要反駁又反駁不了,他的妻子最缺的就是腦子,還好孩子們不像她,要不,他會活活氣死。
何雲珞拿起茶盞優雅的喝了一口,忽地全身瞬間迸發出一股冷冽的殺氣,「雇用誓血盟的人是華欣長公主。」
「華欣長公主?」這實在太意外了。
「是,孫兒也嚇了一跳,華欣長公主與我們無怨無仇,為何要出手對付我們?」
頓了一下,英國公微微挑起眉,「她想阻止這門親事?」
「孫兒左思右想也唯有此種可能,而華欣長公主阻止這門親事有兩種可能——其一,她不願意林三姑娘嫁給我;其二,她受人指使。」
英國公堅決的頭道︰「華欣長公主是個驕傲的人,她絕不可能听人使喚,再說了,她並非皇上的同胞妹妹,皇上對她的兄妹之情早在她堅持嫁給林敏成時就用盡了,她不會傻得選邊站,當別人的打手。」
「如此說來,她是不願意林三姑娘嫁給我嗎?」
略一思忖,英國公又頭了,「華欣長公主是繼室,未曾為林侍郎生下一兒半女,因此林侍郎的後院還有其它侍妾,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她並非不能容人,而且與繼子繼女關系好,于她無害,她何必與他們作對?」
「容忍,有可能是因為不能不容忍,並非出于真心。若她今日給林家留了子嗣,我就不信她能容忍其他女人。」何雲珞冷冷的勾唇一笑,「宮里出來的女人連自個兒的兒女都能算計,更別說繼子繼女,她會真心待他們?」
「好吧,你有理,可是她為何要阻止林三姑娘嫁給你?」
何雲珞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我若猜得透她的心思,就不必如此費心琢磨。」
「這事你不妨問林家那個丫頭,華欣長公主待她如何,她最清楚了,除非她是個腦子不清楚的。」一頓,英國公討好的一笑,「你會看上她,可見得聰明絕頂。」
「我會問她。」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英國公的眼神轉為銳利,「有人看準她的心思,藉此利用她,否則她應該沒有膽子得罪英國公府。」
「她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遭人利用?」
「正是如此,她不願意林三娘高嫁英國公府,有人藉機給她挖了一個坑,她腦子一熱就一腳踩進去了,完全忘了我們英國公府出了一只奸詐狡猾的狐狸,竟可以將誓血盟找出來,挖出她這個藏在背後的人……真是了不起!」
英國公對這個孫子實在太滿意了,果然是他一手帶大的,皇上的那些兒子沒有一個比得上。
仔細一想,何雲珞同意的點點頭,「這個可能性最大。」
「不過,究竟是誰藏在暗處給她挖坑?」
「這要看誓血盟手上的權貴名冊。」其實他心中有底了,因為他給石朝東指出一條明路,石朝東賣他一個人情,告訴他,由于誓血盟對外宣稱不再招惹英國公府,樓掌櫃特地為此前去越州交涉,而出上萬兩取他項上人頭的乃是兵部郎中方大人。
此人看似不屬任何派系,不過就他所知,方大人與榮國公私交甚篤。
英國公了頭,「權貴名冊上的人很可能只是替死鬼,甚至是人家要你見到的。」
何雲珞若有所思的挑起眉,「誓血盟也遭人算計?」
「不,應該說誓血盟有權貴名冊為人所知之後,有人刻意將水攬渾了,順道給自個兒月兌身。」
「唯有見到名冊,我才能看出這其中藏了什麼詭計。」
「只要誓血盟將名冊交給皇上,皇上勢必會找你為他解惑。」
「皇上有錦衣衛,何必我為他解惑?」
「皇上若想用誓血盟,此事就不會驚動錦衣衛,而是交給你這位引見之人。」
沒錯,誓血盟畢竟是江湖中人,不適合搬上台面,再說皇上要他們做隱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何雲珞認同英國公的判斷。
「總之眼前先派人盯著華欣長公主,若她不願意林三娘嫁給你,肯定有所行動,還有樓夫人那兒也盯著,此人在中間穿針引線,知道的想必不少,我們不妨透過她挖出隱身在後的人。」
「孫兒知道了。」
英國公瞄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林府守衛不嚴,你絕對可以來去自如,可是別忘了林府連著長公主閣,那兒有長公主的侍衛隊,夜里不會忘了順道繞到林府巡視,他們雖不是你的對手,但察覺你的行蹤不難,你還是有點分寸,萸將那兒當成你的院子。」
何雲珞別扭的臉紅了,「孫兒自有分寸。」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人家的名聲已經被你糟蹋了一次,可不能再來一次,小心林敏成將你當成探花賊,你這輩子都別妄想娶他的女兒。」
何雲珞懊惱的一瞪,「我懂,我出去了。」
見到孫兒落荒而逃的身影,英國公忍不住炳哈大笑,原來這小子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不錯,更像個人了,可見這林三娘很有手段,值得期待。
呈然知道回京之後,她不可能像在越州一樣自由,可是整日都在繡花……
林元曦偷偷看著祖母,奇怪,祖母怎麼突然關心起她的女紅?
啪一聲,林老夫人的戒尺瞬間落在林元曦的手背上,頓時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紅色,「認真!」
林元曦吃痛的叫了一聲,可憐兮兮的看著雙手,「我很認真啊,可是針線就是不喜歡我,老想跟我作對,我也很無奈啊。」
有人忍俊不住的噗嗤一笑,林老夫人輕輕瞥了一眼,頓時噤若寒蟬。
「小曦,成親前,你總不能連一條帕子都繡不好吧。」
頓了一下,林元曦吶吶的說︰「我在越州繡的帕子和抹額,祖母不是收下了嗎?」
「我是收下,但我可沒說滿意。」林老夫人覺得很頭疼,「難道你看不出來自個兒繡得如何嗎?」
林元曦又是一頓,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道︰「比我預期的還好。」
「如何好?」
「至少牡丹像一朵花,不像一坨什麼也看不出來的東西。」林元曦越說越小聲。
老實說,對于自個兒的女紅她也覺得很難為情,可是沒法子,上一世她連縫個扣子都有問題,如今讓她繡花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林老夫人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原來她對自個兒只有這點期待。
林元曦伸手拉了拉林老夫人,撒嬌的求饒,「祖母,我的親事都還沒有著落,還可以慢慢練習,何必急于一時?」
林老夫人讓房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只留下金嬤嬤伺候。
「你在越州是不是見過英國公世子?」
林元曦不自覺坐直身子,繃緊神經,小心翼翼的道︰「是,可是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英國公世子,二哥哥也不知道,要不,他一定會提醒我。」
「你和英國公世子是不是私訂終生?」
林元曦激動的差一點跳起來,「孫女的親事由爹作主,不敢自作主張。」
「英國公求皇上給你們賜婚。」
「……賜婚?」林元曦覺得自個兒開始冒冷汗了,祖母今日是不是太彪悍了?如此直截了當,也不怕她心髒負荷不了。
「難道夏茗沒告訴你,皇上有意為兩家賜婚的事已經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
林元曦聞言一僵。莊嬤嬤是祖母給她的人,不時向祖母報告她的情況,這事可以理解,但是有必要連這種事都去報告?
「祖母,我只是讓夏茗多跟其它院子的人聊聊拉近關系,以便了解府里狀況,讓我不會覺得太陌生了,可沒叫她四處打探消息。」
「祖母不是反對你打探消息,這樣很好,你終于長大了,知道不能悶著頭窩在春曦閣過日子,以後祖母再也不必成日為你操心。」
林元曦尷尬的一笑,果然是作賊心虛的人,不過是一句很平常的問話,硬是生出許多聯想。
「祖母以為你知道皇上有意給你們賜婚。」
「……孫女管不了皇上,但知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爹要我嫁個不喜歡的人,我還是要嫁。」
若非何雲珞事先告知,她還真不知道賜婚一事,不過聖旨未到,可見得皇上沒有答應賜婚……她也說不出自個兒心情,有失落,但又松了一口氣。
原主「懸梁自盡」的結沒解開,教她嫁給何雲珞,她總覺得對不起原主,但是不嫁何雲珞,嫁其他人,她也不願意。
林老夫人戳了一下林元曦的額頭輕斥,「你爹豈會讓你嫁個不喜歡的人?」
回京不過短短幾日,但是父親有多疼愛她,她看得清清楚楚,父親絕不會勉強她嫁個不喜歡的人,不過正因為如此,父親也不願意她嫁去英國公府,就怕她受委屈,畢竟她只是個三品官的女兒,她娘還早早過世,若進了英國公府很難有底氣。
林元曦放下手上的針線,撒嬌的勾住祖母的手臂,坦白道來,「祖母,我萬萬沒想到會在越州遇到英國公世子。
他對我傾心相待,細細為我解說退婚緣由,英國公府是有失公道,不過他因忙于照顧英國公沒能及時補救,他有錯,我能諒解,可是我也知道此事不單關系到我,也關系到林家,一切由爹作主。」
「若由大郎作主,他可不會應了這門親事。」
「……」這是已經知道的事,她沒什麼好說的。
「雖說大郎不會應了這門親事,還在皇上面前不給英國公面子的冷言冷語,明擺著我們高攀不起英國公府,但是皇上已經表明態度讓我們兩家私下商議,大郎也不能應下別家的親事,接下來只能看英國公世子如何看待此事,他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打動你爹,還是放棄這門親事。」
「……」她還是無法評論,說她對何雲珞很有信心,他一定會纏到爹點頭應了這門親事,這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好吧,確實如此,可是她真的相信他。
「為何悶不吭聲?」
「這是他們之間的爭執,我還能如何?」
「你去求你爹,你爹會答應這門親事。」
一頓,林元曦了頭,「這事還是交由爹自個兒決定。」
「這是為何?」
「若是爹認為英國公世子值得我嫁,爹必然會答應這門親事,若是英國公世子沒本事護我一生,爹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她真的相信一個真心為兒女著想的父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
林老去人滿意的點點頭,輕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相信你爹的眼光,即使再舍不得你嫁人,只要你能得到幸福,你爸還是會應了這門親車。」
林元曦明白祖母的意思,總之,若她不開口,這門親事能否成得了,關鍵在何雲珞究竟有多想娶她為妻。
「好啦,專心繡花。」
說了那麼多,怎麼還是離不開繡花?林元曦可憐兮兮地附著林老夫人,不過林老夫人可不允許她偷懶,拿起戒尺揮了揮,林元曦趕緊拿起針線繼續繡著自個兒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花樣。
林元曦知道何雲珞遲早會翻牆找上門,可是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早上剛剛跟祖母溝通完畢,晚上他就出現了。
「你如何知道我住在春曦閣?」根據她的打探,因為有長公主的侍衛隊,林府的守衛稱得上森嚴,他對林府的格局又不清楚,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兒?
何雲珞側過身子,小狼立刻從窗外跳到臥榻上,還賣萌的對她尾巴。
「我都忘了小狼有狗鼻子,可是小狼可以一直記住我的味道嗎?林府加上長公主閣應該很大,找個人不容易吧。」
「……這個就要問小狼了,它如何輕而易舉找到你?」今夜從那麼多的院子當中找到她,還真是輕而易舉,當然,這要歸功她沐浴不久,芙莉花香還清晰可聞。
小狼睥睨的瞥了他一眼,明知道怎麼一回事,還裝模作樣,主子不老實。
林元曦顯然也覺得他沒說實話,「珞哥哥真的不知道嗎?」
「這個不要緊,小狼找到你了,我也見到你了。」何雲珞按捺不住的靠過去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然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趕緊退到小狼旁邊。
林元曦害羞的臉紅了,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左頰下方的鞭傷給吸引住了。
「珞哥哥怎麼受傷了?」林元曦急忙上前檢視他的傷口。
「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挨了一鞭。」見她如此擔心他,他頂著這張引人非議的臉四處走動,還遭皇上嘲笑,算是值得了。
「我去拿藥。」
「我這兒有藥。」何雲珞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解下系在腰帶上的荷包遞給她,「這是靖安配制的藥貴,很有效,一兩日就見效了。」
一兩日?這是說,若他不是剛剛挨了鞭子,就是他刻意頂著這張挨鞭子的臉來找她嗎?
林元曦嬌嗔的瞪著他半晌,才將他推到榻上坐下,然後用清水和毛巾為他清理傷口,再取出荷包中的小藥盒為他上藥,狀似隨意的問︰「誰敢在你的臉上抽鞭子?」
「祖父對我有氣,抽了一鞭,氣就消了。」
林元曦略略一想就可以猜個大概,「那也不用往臉上招呼啊。」
「鞭子不長眼楮,我又沒躲開。」何雲珞握住她的手,「真的沒什麼,比起在西北受的苦,這就好像被蚊蟲咬了,微不足道。」
聞言,林元曦心疼死了,「為何不躲開?」
何雲珞不發一語的靜靜看著她。
見狀,林元曦嘆了聲氣,「我知道,我爹讓你祖父受氣,你也只能代我爹受過了。」
何雲珞絕不承認這一鞭更重要的是想博取她憐惜,好教她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
「如何才能讓岳父點頭答應我們的親事?」
略微一頓,林元曦細細說起父親的心情轉折,「我爹原就不希望我高嫁,怕我在夫家日子難過,沒想到最後兩家沒結成親,我還遭到誣蔑,得了一個克親之名。如今英國公府在我爹眼中如同毒蛇猛獸,他豈會答應這門親事?」
「若我說,成親後你會隨我去西北,住在西北的將軍府,那兒絕對沒有人敢教你受氣,岳父會不會就願意接受這門親事?」
原來她不必住英國公府,而是跟他去西北……她個人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可是,為何先前他一點風聲也沒透露呢?
何雲珞也想到未曾提起此事,就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西北,「你當然可以待在京城的英國公府,但我不想與你分開,我想帶你去西北,那兒很美,一望無際,我們可以在草原上騎馬……」
「我喜歡西北,可是我爹應該不喜歡,這事還是等到我們要去西北再說。」爹己經不願意她高嫁了,他又要帶她去那麼遠的地方,爹只會氣得跳腳,絕不會答應。
何雲珞瞬間蔫了,「這可怎麼辦?」
林元曦很無奈的聳聳肩,「不知道。」
何雲珞像在撒嬌似的拉了拉她的豐,「你最清楚岳父的弱點,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我沒什麼好主意,不過我知道,只要你值得他將女兒的一生交在你手上,他就會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何雲珞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岳父很疼愛你?」
林元曦點了點頭,「從越州回來的路上,祖母告訴我,我與娘有九成相似,爹看到我如同見到娘,因此格外疼愛我,即使我娘早逝,府里也沒有人敢急慢我,我爹甚至親手教我作畫、寫字,投注在我身上的心思比兩位庶弟還多,兩位嬸嬸總是笑話我爹將我當成男孩子教養,不過,我是個不爭氣的。」
其實,她覺得很不解,原主得到的教養不輸男子,為何性格如此怯懦?
「你已經很好了,再爭氣一點我就追不上你了。」何雲珞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府里的人都知道你與岳母有九成相似嗎?」
「是啊,幾個見過我娘的嬤嬤都是這麼說的。」
略一沉吟,何雲珞壓低聲音道︰「記得祖父代我遭到殺手組織暗殺的事嗎?」
「當然。」
「我去越州就是為了找到這個殺手組織的老窩。」
腦子一轉,林元曦便明白了,「那個殺手組織的老窩在靈武山,你找到了是嗎?」
「對,因為找到誓血盟,我得知是誰下手的——是華欣長公主。」
林元曦驚愕的瞪大眼楮,「難怪你要我留意她!」
「這事我想不明白,而且若你知道此事,你面對她必然感到不自在,若因此招來她關注你,這對你無益,我心想還是別告訴你。
可是回京听祖父細細解說之後,我們認為她的目的應該是要阻止你嫁給我,換言之,她必然還有一次行動,我們認為這事最好讓你知道,一來,你可以對她有所防備,二來,你日日對著她,應該更能看明白她的心思。」
「她想阻止我嫁給你?」看樣子,原主的「懸梁自盡」應該與華欣長公主有關。
「她待你如何?」
若是問她,華欣長公主是一個符合認知的後母,但原主呢?
她認為原主與後母沒有往來,以至于記憶中少有這位後母的資料,可她是夫君最疼愛的孩子,長公主難道不應該多花點心思嗎?
有沒有可能原主對後母缺乏記憶是出于一種抗拒——不想記住,或者是害怕記住這個人?
見林元曦眉頭深鎖,何雲珞擔心的間︰「怎麼了?」
「沒事,不單是我,她對任何人都不親近,但也不會失了禮數,絕不會落人話柄。所以,實在無法理解她為何要阻止我嫁給你,還雇用……這太匪夷所思了。」
「先不管這些,總之你要當心一點。」
「我知道。」
何雲珞取出一塊玉佩遞給她,「雖然林府的守衛難不倒我,但是萬一露了餡必然為你帶來麻煩。你想見我,你可以拿這塊玉佩去四海書齋找秦四爺,他會安排。」
林元曦嬌嗔一瞪,「我才不想見你。」
「好,不只是想見我之時,還有用得著我的時候,也可以去找秦四爺。」何雲珞沒有等她出聲抗議,就伸手將她摟進懷里,「總之,當心一點,我會趕緊說服岳父答應我們的親事,由皇上下聖旨賜婚,洗去你身上的污名,讓你風風光光嫁給我。」
「我爹所求不多,無非是我能得到幸福。」
「我明白了。」拉開她,何雲珞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耐著性子等我娶你。」
林元曦咬牙切齒,究竟是誰沒有耐性?
何雲珞輕聲笑了,忍不住在她軟女敕的唇上狠狠一吻,然後趕緊帶著小狼離開。
林元曦又羞又惱,又情不自禁的撫著唇瓣傻笑。
林元曦不喜歡被動的等人家出手對付她,因為防不勝防,既然知道敵人是誰,索性直接下戰帖逼對方出手,可是,如何下戰帖?
細細琢磨,回想她與華欣長公主的接觸,漸漸看清楚某些情況。
剛剛取代原主之初,她一直覺得長公主不是惡毒的後母,雖然神情、態度都冷冷淡淡,但每日會來關心她的身體,勸她想開一點,如今想來,長公主的關心不過是想確定她是不是因為刺激太大「失憶」了,還好當時腦子很混亂,而且情緒低落,連應付人的心思都沒有,看起來真的像「失憶」了,要不,長公主只怕早就對她痛下殺手。
換言之,唯一可以挑動華欣長公主敏感神經的就是「懸梁自盡」一事。
這日早上,林元曦故意在請安時有意無意的偷看華欣長公主,然後又很不小心的被對方逮個正著,幾次下來,長公主可受不了了。
「小曦有話對本宮說嗎?」華欣長公主的口氣听起來溫和,可是仔細看她的眼楮,冰冷而嚴厲,性子膽小的人根本招架不住。
眾人目光紛紛落在林元曦身上,不過她彷佛沒瞧見似的,毫不退縮的迎接對方的注視,不慌不忙地一笑,「沒有。」
「那你為何……」華欣長公主及時收口,努力平靜下來。
「這幾日因為專心繡花,眼楮累了,就喜歡回想過去的事,竟然教我想起許多幾乎遺忘的事,其中也有關于母親的事。」
林元曦看了林老夫人一眼,「祖母,原來繡花也有好處的。」
「我以為繡花的好處是你有拿得出手的荷包,不是回想那些不重要的事。」
華欣長公主剛剛緩和下來的情緒又漲高了,「什麼關于我的事?」
林元曦當作沒听見,對著祖母撇嘴道︰「祖母,過去很重要,有些遺忘的小事可以解開一直想不透的問題。」
「什麼一直想不透的問題?」
林元曦故作神秘的湊到林老夫人耳邊道︰「這事我私下再跟祖母說。」
「你這丫頭的花樣可真多。」
「祖母,我最乖巧最懂事了,哪會玩什麼花樣?」話一落,她就听見訕笑的聲音紛紛響起。
在場眾人都覺得,林家這位三姑娘從越州回來之後越來越活潑好動,不時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連帶著每日來德宣堂問安的時候,一掃過去的沉悶,不過,若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華欣長公主能多一點笑容,氣氛會更美好。
林元曦故作委屈的噘著嘴,「祖母,難道我不乖巧不懂事嗎?」
「你很乖很懂事,可是花樣也很多。」
眾人的爆笑聲立刻響起,這次可是一點也不客氣。
林元曦很不服氣,可是不敢為自個兒辯解,只能睜著無辜的雙眼東看看西看看。
「好啦,你們都回去了,小曦留下來就好了。」
華欣長公主張開嘴巴又閉上,忍住,過分關注只會令人起疑,再說了,德宜堂有她的人,不久就可以知道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不過一炷香,堂屋只制祖孫兩人,還有德宣堂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說吧,今日你唱的是哪一出戲?」
林元曦轉到林老夫人的腳邊坐下,看了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一眼,「祖母,我有重要的事告訴您,可以讓其它的人退下嗎?」
「金嬤嬤留下來伺候,喜珠守門,其它人都退下。」
待其它的人退出去,林元曦才迫不及待的道來,「祖母,我並非自個兒懸梁自盡,而是有人闖入我的房間,捂著我的嘴巴,將我送上三尺白綾。」
林老夫人緊緊的抓住林元曦的手,「這是真的嗎?」
咦?林元曦稀奇的挑起眉,「祖母好像不覺得驚訝的樣子?」
「你是個好孩子,如何會懸梁自盡教祖母和你爹傷心?」頓了一下,林老夫人細細道來當時的心情,「你被救下來的那一刻,我和大郎的心都碎了,真是恨透英國公府,是他們將你逼上絕路。
後來你漸漸平靜下來,祖母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對勁,為何平日負責守夜的夏茗和夏茵同時鬧肚子疼?還有,為何你正巧在她們鬧肚子疼的時候懸梁自盡?
祖母從不相信巧合,這事分明有人作怪,可是祖母想要查清楚也來不及了,除了夏茗和夏茵,春曦閣的丫鬟婆子全被發賣了,一點蛛絲馬跡也查不到。」
「祖母,雖然對方蒙著臉我無法看清楚,但是我記得眼楮,只要見到了,我絕對可以認出來。」
林老夫人了頭,「此事過去那麼久了,參與此事的人只怕都被處理掉了。」
「處理掉的不過是我院子的人,不一定是執行這件差事的人,如此隱密之事如何能交給外人,當然是交給親信,而我雖然只見到一個人,但執行此事至少要兩人以上,若一下子全處理掉,容易引來其它人注意,也會失了人心。所以,我們可以從發生事情後,離開林家的丫鬟婆子查起。」
略微一想,林老夫人也覺得這是可行之策,可是……
「祖母不想知道誰如此惡毒,想謀害我的性命,卻要英國公府承擔逼死我的罪名?」她不是不了解如今給華欣長公主定罪的難度,可是真相總要大白。
林老夫人頓時明白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以、為給英國公府洗刷罪名,你爹就會改變心意嗎?」
「不是,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嫁也無妨。」
「胡鬧!」
「大爺!」
喜珠的聲音剛剛傳進來,林敏成已經大步走進來——
「氣死我了,這個臭小子是不是生來克我的?」
林者夫人看了林元曦一眼,笑問︰「今日不是約了京華書院的山長一起登高嗎?」
「出了門就遇到那個臭小子纏著我不放,我還能如何?我只能叫阿山去文先生那兒告罪,下次休沐我帶桂花醉登門賠罪,陪他老人家下棋。」
林敏成的目光隨即轉向林元曦,氣呼呼的跳腳,「那個臭小子竟然口出狂言,說沒人比他更寵愛小曦,更懂得小曦,根本沒將我放在眼里。」
林元曦立刻縮成了鵪鶉,可是心里給何雲珞按了一個贊,了不起,夠囂張。
林老夫人顯然也很贊賞他的氣魄,「這不是很好嗎?有人比你更寵愛小曦,以後你也不必擔心自個兒疏忽小曦。」
林敏成頓時舌頭打結了。
「英國公世子也真是費心了,日日繞著你打轉,可見得是有誠意的。」
林敏成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他就會死纏爛打這一招。」
「我听說他給你送了不少好東西,尤其那個御賜的玫瑰紫澄泥硯,你愛不釋手。」
林敏成的舌頭又打結了。
林元曦連忙捂住嘴巴以免笑出聲,祖母太逗了,這簡直是在拆爹爹的台。
「我以為你操太多心了,小曦是個機敏聰慧的,沒有人可以教她受氣。」
「母親……」
「我知道,這門親事我不會插手,你自個兒決定,總之,別忘了小曦已經及笄了,婚事不能拖下去。」
林敏成真是郁悶,正因為小曦及笄了,親事要趕緊訂下,可是皇上明顯偏向英國公府,若是英國公府不放手,他也別想為女兒另尋親事。
「小曦,陪你爹到園子走走。」林老夫人輕輕拍了一下林元曦的手,調皮的眨了眨眼楮,示意她別再扭扭捏捏,喜歡就說出來,她爹必會應了這門親事。
林元曦很樂意陪父親去園子走走,可是無意規勸他應了這門親事,若非打心底認同何雲珞,就是答應了,她爹的態度也不會多好,所以還是讓何雲珞自個兒想法子打動父親的心。
長公主閣。
「什麼?老夫人要查三姑娘懸梁自盡一事?」雖然早上在林元曦故弄玄虛之下,華欣長公主已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還是沒想到竟是她最想埋藏之事。
即使自信老夫人有所察覺,沒有證據也不能對她如何,然而此事追究下去,若找到了可疑之處,老夫人告訴夫君,夫君因此對她生出嫌隙,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麻婆子說,三姑娘記起那夜有人闖進房間,她是遭人捂住嘴巴送上三尺白綾。」翠玉覺得很不安。老夫人她們從越州回來之後就沒有一件事情對勁,尤其一開始還低眉順眼的三姑娘更像月兌胎換骨似的,主動與其它兩房來往,而且處得很融洽。
如今的三姑娘有一種魅力,雖吸引人注意,卻不會給人壓迫感,所以想、親近她會多于嫉妒她。
華欣長公主緩了口氣,好教自個兒平靜下來,「事情過了那麼久了,想查,也無從查起。」
「听說三姑娘有意從發生事情後,離開林家的丫鬟婆子查起。」
「張嬤嬤和她孫女不是已經回到老家了嗎?」華欣長公主微蹙著眉,看樣子,這個丫頭比她以為的還不簡單。
「是,可是……」
華欣長公主舉起手打斷她,「你認為張嬤嬤她們真的會安安分分回老家嗎?」
頓了一下,翠玉很誠實的頭,她們擔心長公主派人追殺,當然不會回老家。
「如今本宮想找到她們都不容易了,老夫人她們從何找起?」
聞言,翠玉稍稍松了一口氣,「三姑娘的主意是好,但是執行起來不易。」
「不過,這個丫頭不能留了。」以前三丫頭見到她如同老鼠見到貓,怕死了,可是今日她不閃也不躲,看著她的目光深沉寧靜,實在令人心驚。
「殿下……」
「老夫人倒是說對一事,這丫頭花樣太多了,即使不容易追查,她也絕對有本事鬧得天翻地覆。」
華欣長公主的眼神轉為銳利,「她顯然認為她懸梁自盡一事與本宮有關,要不,她不會跟本宮說那些話。」
「即便三姑娘懷疑,只要找不到人證,她就無法指控殿下。」
「這丫頭聰明得很,難道她不知道如今要找到人證有多困難嗎?」
略微一想,翠玉就明白了,「殿下是說,三姑娘的目的可能不是找到人證指控主子,而是想將此事鬧出來,教眾人對主子生出疑心?」
華欣長公主點了點頭,「這個丫頭是個狠角色。」
「三姑娘有這樣的本事嗎?」
「今日她不是已經讓眾人生出許多聯想了嗎?」
翠玉仔細想想當時的情況,立刻反應過來,「三姑娘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她想起有關主子的事,後來還表示要跟老夫人私下說。只要其它兩房的人在老夫人那兒有眼線,遲早會打听到今日三姑娘究竟跟老夫人說了什麼。」
「正是如此。」華欣長公主目光一沉,「這是本宮的疏忽,若北本宮太心急了,自個兒跳出來,其它人也不會聯想到她記起的事與本宮有關。」
「三姑娘故弄玄虛挖了一個坑給殿下跳。」
「是啊,所以本宮認為這丫頭是個狠角色,不能不除掉。」
翠玉不安的咬了咬下唇,「可是,如今三姑娘出了事,其它人豈不更深信懸梁自盡一事與殿下有關?」
幾個月以前,三姑娘不喜歡與人往來,遇到那樣的事,懸梁自盡並無奇怪之處,可是如今三姑娘在府里四處拉擾人心,一旦她出事,其它人的目光必然轉到主子身上。「出門在外出了意外,這與本宮有何關系?」
「三姑娘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殿下如何讓她在外面出了意外?」
「這事本宮再仔細琢磨,」華欣長公主恨恨的握緊拳頭。「無論如何這一次要一勞永逸解決掉她,不容許她再出現在本宮面前。」
翠玉不贊成主子對三姑娘痛下殺手,如今三姑娘不單是駙馬爺的寶貝女兒,還是英國公世子費盡心思要娶進門的妻子,英國公世子是何等強悍凶狠的一個人,主子得罪他無疑是惹禍上身、自找麻煩,何必呢?
雖然駙馬爺一個月有半個月歇在長公主閣,但也只是不想讓主子為此爭鬧,駙馬爺對主子的態度只能稱為溫和、敬重,但若主子動了三姑娘,駙馬爺肯定跟主子翻臉,兩人的關系勢必更糟。
可是,主子性子執拗,打定主意的事是不可能改變,只求主子別因為急于解決三姑娘而失了分寸。
「我剛剛明明還佔了上風,為何一轉眼就輸了?」張啟華恨不得貼在棋盤上研究個仔細,究競哪兒出了差錯?
「真是奇怪,京華書院的山長可是再三向我保證,如今我的棋藝在京城可是數一數二。」
「我屬于西北。」何雲珞冷冷的道。
怔愣了下,張啟華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瓜,「我怎麼忘了呢?除了皇上,京城應該沒有人可以讓你坐下來下棋。」
「岳父可以。」
「岳父?」張啟華的腦子實在是反應不過來,未成親就有岳父,真是奇了。
「林侍郎。」
張著嘴半晌,張啟華重重一嘆,然後搖頭,「你有必要喊得如此著急嗎?」
「這是勢在必得的誠意。」
張啟華唇角一抽,為何他只有一種霸王硬上弓的感覺?罷了,這個家伙自幼生長在粗暴蠻橫的西北,根本不懂「勢在必得」和「誠意」從來不是一家人。
「你那位岳父是文人,你的誠意不見得能討他歡心。」
「至少他沒有反對。」當然,岳父的臉色比掉進茅坑還臭。
「主子,何曜回來了。」侍衛的聲音傳了進門,何曜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
「主子,華欣長公主有動作了,這幾日她頻頻接觸樓夫人。」何曜顯得興致勃勃。
何雲珞的目光轉為銳利,「她想雇用誓血盟殺人。」
張啟華瞬間來了興致,「誓血盟不是收攤了嗎?」
何雲珞了頭,「皇上的心眼可多了,絕不會讓誓血盟收攤。」
「這星為何?」
「誓血盟若是突然收手不干,那些權貴會如何猜疑?皇上索性留著一隊人馬繼續干殺人的勾當,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看看這些權貴在玩什麼。」
張啟華可不敢批評皇上,只能不以為然的頭,皇上算計權貴,權貴算計皇上……這還真是一筆亂七八槽的帳!
何雲珞看著何曜,指示道︰「華欣長公主與我有過節,誓血盟不會再與華欣長公主做任何買賣,迫不得已,長公主很可能動用自個兒的侍衛隊,你要留意長公主侍衛隊的動靜。」
「是,可是,誓血盟沒應下長公主的差事,我們無法得知長公主的目標。」
「無論她的目標是誰,你只要暗中派人保護小曦就可以了。」何雲珞對其它人的死活一點興趣都沒有。
「果,主子。」
「還有其它發現嗎?」
「樓夫人與榮國公夫人關系密切,听說她們是同鄉。」
張啟華兩眼瞪得好大,「這不是德妃的娘家,三皇子的母族嗎?」
何雲珞冷冷瞥了他一眼,這個小子難道不能安靜待著嗎?
張啟華縮了一下脖子,閉上嘴巴當個听眾。
「果然如主子所料,算計英國公府的是榮國公府。」何連憤憤不平的道。
「皇上自會對付榮國公府,這事不必我們操心。」皇上確實如祖父所料,將誓血盟的權貴名冊交由他解惑,很快就發現名冊上的人大部分與榮國公府對立,這說明什麼?
榮國公府巧妙利用誓血盟讓敵對的幾個陣營都有了污點。不過,榮國公府實在太低估皇上了,皇上如此聰明之人,豈會看不出其中的玄機?
說不定誓血盟手上有權貴名冊一事會傳出來,從一開始就是榮國公府針對皇上設下的計謀,想藉此引皇上上勾。
只是榮國公府忘了一件事,別人都有污點,你卻太過白淨,這可不是好事,至少看在皇上眼中,這種沒有污點的人更可怕,因為一個人沒有污點,若不是真的正直無偽,就是你很懂得拿別人當槍使,讓別人擋在你前頭,而榮國公絕不是前者,那就是後者,所以,皇上對榮國公的防範只會更多。
「我看榮國公膽子很小,怎敢算計你這只狐狸?」張啟華實在管不住嘴巴。
何雲珞嘲弄的挑了挑眉,「你如何知道他膽子小?」
「這不是人人皆知嗎?」
「有些人善于戴著面具過日子,而榮國公正是個中高手。」
張啟華嗤之以鼻,「你不在京城混,如何知道他非膽小之輩?」
「你認為太後是什麼樣的人?」
「我沒見過太後,不清楚太後,可是我爹唯一夸過的女人就是太後。」
「士後是個厲害的女人,而太後從娘家千挑萬選指名德妃進宮,當然不會因為德妃是榮國公的女兒,更重要的是榮國公有本事跟她同心同力。若榮國公是個笨的傻的,如何能成為太後的助力?」
恍然一悟,張啟華點了點頭,「莫怪我爹總是慶幸我是麼兒,武陽侯府的門第不必靠我支撐,除了醫術精湛,我什麼都不行。」
「醫術精湛可是好事,誰得罪你,你就神不知鬼不覺將人治死了,多省事。」
張啟華惡狠狠一瞪,「醫術是用來救人,不是用來弄死人。」
「真可惜,要不,憑你的醫術可以在京城橫行無阻。」
「我若敢橫著走,我爸第一個打死我。」
「那你就繼續當個懸壺濟世的好大夫。」
張啟華沒好氣的撇撇嘴,「有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小曦明明很善良,為何會看上你這個滿肚子壞水的狐狸?」
「你的腦子只適合用來鑽研醫術,這種事還是別費神了。」何雲珞轉向何曜,再一次提醒,「小曦那兒的人一定要盯緊。」
「是,還有,石朝東想見主子。」
「他要離開京城了?」
「是,他與皇上已經達成協議,近日就會離開京城,商隊一旦成立,他就只能听命于皇上,不好再與主子往來。」
「見面不必了,你叫他好好保重,還有記住,當他與皇上達成協議,他就是皇上的人,凡事以皇上為重,專心為皇上辦差事,皇上必不會待他。」此時皇上肯定派人暗中盯著石朝東,石朝東因為感謝他的引見想要見面致謝,這情有可原,但他應了,就變成他有意拉攏皇上的密探,皇上恐怕不會喜歡。
何曜領命退了出去。
張啟華撫著下巴瞅著何雲珞,見何雲珞對他揚起眉,他由衷生出敬意的道︰「難怪我爹老是讓我多向你學習,明明垂手可得的好處,你看也不看一眼,懂得分寸,皇上看你自然順眼。」
這世上沒有垂手可得的好處,只是要付代價的時候遲了點。何雲珞看著棋盤道︰「你想再下一局嗎?」
「當然,今日總要跟你下一次和局。」張啟華這個人雖然好奇心旺盛,但心思也轉得快,不會在一件事情上頭糾纏不清,除了醫術之外。
何雲珞見他斗志高昂,不忍潑他冷水,決定接下來以和局收場,可是一和局,某人更來勁,何雲珞索性打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