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嵂淅是練武之人,五感自然比一般人敏銳,尤其她剛剛的眼神太過直接,他一開始就感覺到了。
他心中一邊暗喜的想著那本小冊子果然有用,一邊又哀怨現在時機不對,要不然他肯定要故意調侃她幾話,問問她是不是看他看得失了神。
時間就在幾個人想東想西的時候快速的滑過,原本就不小的雨勢陡然轉大,黑夜中的樹林好似無數的鬼魅,惹人心慌,在許多雜音里,一陣轟轟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容易讓人忽略。
可是守了一個晚上就怕出狀況的楚嵂淅和南風,立即就注意到了,南風立刻把兩人的行李背在身上,楚嵂淅則是抓起洛晴衣的包被放在她懷中,至于她的那個小箱子,他決定不拿了,緊接著把人一拉就要往外走。
洛晴衣不解的問道︰「你們要做什麼?這大半夜的還下著雨……」
「山洪要來了,這里離水源太近了,必須趕緊走。」楚嵂淅沉著臉快速解釋著,緊接著也不問她是不是同意,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洛晴衣知道山洪的可怕,可是那小箱子里有著此行最重要的東西,她不能不帶上。
她揪住了他的衣裳,懇求的望著他,「讓我把小箱子帶上,那里頭有我爺爺女乃女乃的骨灰,我……我不能就這麼扔在這兒……」
這一行就是要讓兩個老人家能夠落葉歸根,如果把骨灰留在這里,她走這麼一遭不就沒有意義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樣,楚嵂淅心一緊,他用腳輕輕一勾,小箱子就落在了南風的手中,他低頭看著她,問道︰「這樣可以了?」
「嗯。」洛晴衣心里是感激的,因為原本他們可以不必等她,甚至也不必顧及她的要求的。
然後沒太多時間讓他們陷于情緒之中,楚嵂淅抱著她,而南風抱著小柳條箱又背著行李,一出山洞,即使頂著暴雨,他們還是沒有任何遲疑的往早就看好的路線奔去。
那轟隆隆的聲音越發清楚,隱約還可以听見動物的鳴叫聲,還有許多樹枝被滾石硬生生折斷的聲音,那些夾雜在水流轟然的聲音之中,顯得脆弱而殘酷,也像是催命的鐘聲一般,不斷追著他們的腳步跑。
在黑夜里,人的視力是有極限的,更別提現在還下著大雨,而且他們無法點燈或是火把,只能靠著雲後那點點的微弱星光看著去路。
即使是被人抱著快速奔走,洛晴衣依然感覺到行走間的處處危機,很快的她發現他們的腳下有不少泥水蔓延,她忍不住驚呼道︰「水追上來了。」
楚嵂淅面無表情的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棵樹的樹梢,南風也緊跟在後,快速的在樹梢間穿梭。
洛晴衣看著剛剛他們走過的地方,瞬間有不少黑影倒了下來,她知道那是倒下的樹叢,她閉上眼楮不敢再看,可是不管是轟隆隆的聲音,或是被壓倒的樹葉枝干聲,都在無邊的黑夜中被無盡的放大,鑽入她的耳里。
直到她感覺到一只大手捂了她一邊的耳朵,而後楚嵂淅沉穩的嗓音透過指縫傳入她耳中——
「別怕。」
那一瞬間,她似乎能夠在黑暗中看見他低頭望向她,隨即而來的,是心湖被微微掠過的悸動。
洛晴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患難與共這種老套的方式,而對楚嵂淅有什麼感情滋生,可是當三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安全的山洞落腳時,她看著因為後來不斷在樹稍間穿梭,導致他們兩人臉上或是身上都帶著被刮傷或者刺傷的血痕時,她還是,忍不住有種名為心疼的感覺出現。
南風的情況還好,前有那個柳條小箱,背上又背包袱,除了臉和手上有些小傷外,並沒有太多的傷口。
相較之下,楚嵂淅就嚴重多了,他要抱著她,身後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遮擋,再加上一路上還要護著她,他手臂上和背上的傷口都不少。
在山洞里頭生起火後,她看著楚嵂淅正月兌了衣裳準備上藥,她咬了咬牙,還是從自己懷里的小包袱里頭,拿出一小瓶藥來。
「我來幫你上藥吧。」她半跪在他身後,低低的說著。
南風看到人家小泵娘願意替自家主子上藥,自然樂得躲得遠遠的,自己到另外一頭幫自己上藥去,而且見她也隨身帶著傷藥,他就沒有把自己的藥給留下,畢竟他手頭上的藥不是主子慣用的那種,而是自己平常用的便宜藥。
「先幫我的手還有臉上藥吧……」楚嵂淅看不見她,覺得這樣難得的機會,還是讓人待在前面好好看看來得好。
洛晴衣想著他的傷口都是得上藥的,倒沒有太抗拒,來到他身前,看著他衣裳沒包住的地方,尤其是脖頸和下頭的傷最明顯,便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替他抹著藥。
由于沒有酒精可以殺菌,有些傷口上還有些贓污,她就用自己的帕子沾了點水,先將他的傷口擦干淨,再把藥慢慢地抹上。
兩個人的距離也因為抹藥的關系無比的靠近,她半跑在他身前,整個人幾乎要靠在他的懷里,她的呼吸也因此吹拂在他的頸邊,讓他必須屏住呼吸,才能夠克制想擁她入懷中的沖動。
處理好脖項肩上的傷口,洛晴衣正要開口讓他把衣袖拉高,讓她看看他手上是不是還有其它傷痕,就見他已自行把上衣給月兌了,露出結實而精壯的身軀。
楚嵂淅目光火熱的看著她,聲音有些沙啞地道︰「還有別的地方要上藥。」
她倏地覺得雙頰一陣熱燙,但她安撫自己肯定是因為火光照耀的關系,她忍住想要用手給自己臉頰搧風降溫的動作,點了點頭,一手輕托住他的手,一手拿著藥粉上藥。
可是在他熱烈的目光下,就連抹藥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讓她忍不住輕顫著,她完全不敢抬頭,總覺得如果這時候對上他的視線,自己恐怕會落入一種不安的情緒之中。
即使不遠處還有一個電燈泡,但是她覺得這種曖眛到極致的氛圍緊緊地纏繞在兩人之間,彷佛山洞里只有他們兩人一樣,親密得好似連呼吸的氣流都糾纏在一起。
洛晴衣不自覺放輕了呼吸,動作也越發的慢,看著他手上的青紫還有細細的血痕,她只覺得心有些揪緊。
她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只是她有點不敢相信,和他相遇不過短短的時日,就只因為他帶著她逃跑了一路,她就這麼容易心動了?
「你……」
「你……」
他們同時看向對方,也同時開口,可是在對上他目光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發愣。
那雙眼楮真的太過美麗而深邃,好似只是這麼看著,就會忘記時間的流逝。
「可以了,接下來的我自己來吧。」楚嵂淅按住了她的手,嗓音越發低沉。
他不是不享受這樣親近的時光,可是她就近在咫尺,他很怕再這樣下去,他會控制不住自己。
這樣的親密是愉悅,也是痛苦,他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孟浪嚇著了她,至少不是在現在這個彼此都狼狽的時候。
洛晴衣難得听話的將小手輕輕地從他的手掌中滑出,他眷戀的順勢輕撫著。
似乎用手指也能夠達到調情的纏綿味道,她低著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瞼現在肯定更紅了。
她放下了傷藥,起身小步快走到火堆的另一頭,兩人沒有再說話,然而無聲勝有聲的曖昧,伴隨著山洞外淅瀝的雨聲,顯得格外清晰。
南風沒有出聲打破這一場難得的曖眛,他只是苦著臉,另外起了一個小火堆,一個人寂寞的烤著火,偶爾偷瞧著里頭不斷偷看彼此的兩人,覺得心中大約有一群野馬不斷地奔跑而過的躁動。
這一夜,他無比想念他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