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變,根本像是換了一個魂魄、變了一個人,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君灼華。
單墨尋不解地問︰「父親,你支開下人就是為了問我這事?」
「郡主跟你兩人之間也算是糾葛多年,為父想問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單遠雄那疲憊虛弱的眼眸帶著歉疚。
「父親,您的意思是?」
「為父這條命算是郡主救回來的,而為父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你認為皇家那邊不會有所動作?」單遠雄提醒兒子這一點。
單墨尋頓時有不好的預感。「父親,您是不是听到什麼風聲?」
「今日皇上身邊的紅人石公公要離開前特地來看為父,並且跟為父稍稍透漏皇上的想法,有可能賜我單家皇商之職,抬高身分後,為你跟郡主兩人賜婚,為父擔心,你恐怕……無法拒絕賜婚。」單遠雄嘆了口氣。
「父親,您應該知道兒子與秋語情投意合,我不可能娶她以外的女人!」他臉上勃然變色。
「為父知道你跟伊姑娘兩情相悅,可皇命難違,你應該清楚抗旨的嚴重性,如若郡主轉了性子,你或許可以試著和她平心靜氣相處看看,至于伊姑娘……」單遠雄沉吟了許久,艱澀地說︰「我看墨書跟她相處得也好,伊姑娘對他又有救命之恩,若他們兩人願意,為父不會反對,如若墨書跟她都不願意,那為父會想辦法彌補她。」
「父親,感情是可以這樣兒戲嗎?」他憤怒的質問父親。
「尋兒,為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要是皇上真下了這道旨意,你抗旨的結果就是帶著單家三百口的人一起上菜市場口!」皇命大過天啊,這才讓他不得不提醒兒子將感情收回。
單墨尋頓時不知該如何反駁,他不想放棄與秋語的這段感情,可他卻又不能自私棄單家三百口的性命不顧。
單遠雄見他緊握的拳頭暴著青筋,無奈嘆口氣,「你出去冷靜冷靜,好好想想。」
「孩兒告退!」
單墨尋負氣甩袖離開帳篷,漫無目的,心情沉悶地在營地里亂走,不知不覺的走出營地,來到一片幽暗林子,藉著穿過樹葉縫隙的銀色月光走到一條小溪邊。
看到在月光下閃爍著銀色粼粼波光的小溪,讓單墨尋上前洗把臉,想藉此洗去滿心的煩躁和滿腔憤怒。
只是當他差一步便要走出林子時,看到屈著雙腿坐在溪邊大石上,撐著下顎看著天上明月長吁短嘆的君灼華。
看到一臉愁容的她,他下意識的將自己藏到樹後方。
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到來的何若薇,低下頭看著潺潺流水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嘟囔道︰「唉,我說,你們這些水啊,當時辦事怎麼就不能辦得利落些?」
「淹死,就把我們兩人都淹死啊,現在是怎麼樣,淹個一半的,這算什麼啊!」她又抬頭指著夜空憤憤的叨念,「還有啊,老天爺,禰這坑也挖太大了吧,我何若薇是哪里得罪稱了?禰讓我穿越,附身在秋語身上跟她共享一個身子就算了,禰又搞一個什麼溺水,讓我附身在這討人厭的君灼華身上!這玩笑不會開大大嗎?禰不知道君灼華跟我算是仇人、是情敵啊,禰讓我附在她身上,讓我怎麼跟單墨尋開口說這事,禰這不是在幫我,你這是在逼死我死第三次!」
她的抱怨一字不漏的讓藏在樹後的單墨尋听得一清二楚,當下整個人震驚得無以復加,忽然,一抹記憶竄過腦海,他忽然想起當時在馬車上,秋語對他說的那個夢,她說,她在夢里就叫何若薇。
難道,當時秋語同他說的那個夢是真的,只是主角換了,不是伊秋語夢到何若薇,而是何若薇附身到伊秋語身上?
腦海涌現的這個想法將單墨尋嚇壞了,甚至覺得自己太瘋狂。
可當心情沉澱下來,覺得這念頭雖然瘋狂,但並不是不可能,他自己雖然沒看過,可也听說過鬼上身的傳說。
想到這里,他靜靜回想著伊秋語落水之後的一切變化。
他想到伊秋語落水後,避著他不肯見他的異常,還有墨書當時跟他提過的那些疑點,到昨日親眼看見君灼華的醫術,以及她跟落水前的伊秋語如出一轍的行為舉止,一件一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經這麼一串連,組合成了一個看似不可能的答案。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測,還是必須經過證實。
單墨尋眸光幽深的看著已經站起身,準備回營地的的何若薇,輕功一展躍上樹梢隱身于層層疊疊的枝葉和夜色之中。
看著她從樹下走過的身影,他鬼使神差地對著她低聲喊道︰「君灼華!」卻只見她腳步連停頓也沒有的朝著前方快步走去。
他眯起銳利眸子,緊瞅著那即將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又輕輕喊出一個名字,「伊秋語。」
這聲音不大但卻足以傳進她耳朵里,腳下一頓,擰著眉頭疑惑的左右顧盼了下,卻也沒有停下腳步。
單墨尋一手緊張地握成了拳,決定喊出那個名字。「何若薇!」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何若薇猛然停下腳步,倏地轉身看著林子,但卻空無一人,她皺著眉頭咕噥著,「怪了,是我听錯了嗎?怎麼好像有人在喊我?」
看著她的反應,單墨尋的心沉靜了下來,這下更加能夠肯定她是伊秋語……或者說她是何若薇。
「唔,我該不會是遇上什麼妖魔鬼怪了吧,要不然怎麼可能有人喊我?」她愈想愈心驚,她自己就是一抹孤魂附在別人身上,對這種事情就更相信了,「唉唷,我該不會是遇上抓交替的水鬼吧?我應該沒這麼衰,踫上這個吧……」
她眸光落在不遠處在月光下閃亮亮的小溪,猛然想到她剛剛在水邊坐了那麼長時間,萬一抓交替的水鬼跟著她一起上岸了,那……她豈不是要死第三次?
一想到這里,她整個臉色大變,提著裙子沒命的往營地的方向跑。
看著她慌張逃命的模樣,單墨尋忍不住抬起大掌搗住自己的臉,從指縫中傷腦筋的看著她奔逃的背影。
這丫頭竟然把他當成抓交替的的水鬼,也真是敗給她天馬行空的想象了。
「郡主,單大少爺派人來請您。」春風將剛沏好的碧螺春,放到她身旁的小茶幾上,小聲地稟告。
剛陪西疆王用完午膳,坐到一旁休息的何若薇聞言難以置信地看了春風一眼。
「單墨尋找我,你沒有說錯?」
春風恭敬地說︰「是真的,單大少爺說有事情請教您。」
「有說什麼事情嗎?」是天要下紅雨了吧!單墨尋怎麼可能主動找君灼華,不過要是真的,那恐怕是有要事。
見春風搖頭,她沉吟道︰「難道是要問我單世伯的傷勢?你去跟派來的人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這些天看女兒被單家的人當成醫員,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點傷痛就派人來叫,連換藥都要堂堂一個郡主伺候,此刻听見這番對話,西疆王累積多日的不滿終于爆發。
「這單家愈來愈不像話,他們以為身為皇上的救命恩人就能爬上天了嗎?竟然敢指使你,把你當成專屬大夫,你別去了!」
「父王,您怎麼這麼說,單大少爺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單世伯的傷十分嚴重,必須小心照顧,而且是我自己跟他們說,不管何時,只要有什麼異樣要馬上來找我,您可別亂安罪名在他們身上。」
「你啊,多少年了,還是一門心思在單墨尋身上,父王是支持你追求心儀的男子,可你看看這幾年,你受了多少苦?父王勸你盡早把心思收了,別愈陷愈深。」西疆王又氣又心疼地提醒她。
她咬了咬下唇,苦澀的逼著自己說著違心的話。「父王,女兒知道了,不會再讓父王擔心。」
郡主這個身分,婚姻自主權永遠不在自己手上,西疆王不支持她,她就沒辦法再爭取什麼,這輩子注定她跟墨尋只能錯過,只是……她不甘啊……
「知道就好。」
「那您不會再反對女兒為單世伯療傷吧?」
「單世伯,你喊得可真是順口!」
「不喊單世伯,那喊什麼?」她該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她這個女兒一向驕傲,怎麼會稱單遠雄為世伯?記得不管他與單遠雄交情如何,女兒對單遠雄的稱呼都是單老爺,是何時開始有這種變化的?
突然想起這事的西疆王雙陣銳利地直盯著她,愈想愈覺得他這個寶貝女兒變得很多,變得他幾乎不認識了,尤其是她懂醫術這一點,是讓他最困惑的。
西疆王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擺擺手示意帳內所有下人退下,只剩下何若薇跟他兩人時,他陣光冷沉緊鎖著她。
她被看得心里發毛,受不了的直言,「父王,您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一直這樣盯著女兒,怪恐怖的。」
「華兒,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為父,你可以告訴為父你何時學了一手精湛的醫術嗎?」
西疆王手指輕敲著椅子扶手,語氣淡然卻有著上位者絕對震懾人心的威嚴,讓何若薇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咬了咬下唇,把目光移向手中的茶盞。
她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君灼華可以說是在西疆王的臂彎中長大,他對女兒的一切不可能不了解,隨口胡謅說是在夢中神仙教的,是不可能 弄得過他的。
西疆王也不逼她馬上回答問題,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神色凝重。
她抿了抿唇,把茶盞放下,走到西疆王面前,「咚」的一聲跪下。
她這舉動把西疆王驚了一下,「華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父王……兩年前我做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讓我愧疚了兩年,沒有一天睡得好覺,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我想要彌補,才認真努力學習醫術的。」她雙手扭著自己裙子,不安的看著西疆王。
「你做了什麼事情?」從未見過女兒露出這種愧疚表情,可把西疆王緊張死了。「先起來慢慢說,別跪著,再大的事父王都能替你解決。」
「父王,讓我繼續跪著吧,這樣我比較好受。」她搖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小泵娘一樣,眼神惶恐地看著西疆王,「父王……您知道單墨書為何會躺在床上當了兩年的活死人嗎?」
「不是因為墜馬嗎?」
「不是,他是中毒的,而下毒的人……是我!」
「華兒,你說什麼?」
迎著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她眼眶含淚搖頭,「父王,女兒為了追求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愛情,想將他永遠綁在自己身邊,因此在他來京城王府赴宴時喝的酒中下毒,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那杯酒被單墨書誤喝了,解藥又被我弄丟了……」
西疆王猛烈的倒抽口氣,怎麼也沒有想到女兒為了一個男人這般瘋狂。
「什麼毒?」難怪單家會不跟西疆王府合作生意了。
「是異域的奇毒萎靡,那幾年女兒跟父王您住在邊關時,常到異域,認識了一名神秘的女巫醫,她會很多奇怪的醫術,一時興起便拜她為師跟她學了一些,後來無意間知道她有一種叫萎靡的奇毒,就起了歹心。
「女兒剛認識單墨尋時,就打定主意這輩子只嫁給他,可是即使女兒貴為郡主,他對女兒卻始終冷淡,因此……女兒偷了師父的萎靡回京城,然後……不久悲劇就發生……女兒知道自己鑄下大錯,可是再怎麼懊悔都無法彌補自己的過錯。
「這時知道是我偷了毒藥的師父追到京城,師父要女兒學習她所有醫術,日後外出救人彌補自己的過錯,可是在醫術還未得到師父認可之前,不可以為他人治病,也不能讓他人知道我會醫術,所以我才一直瞞著所有人,要不是這一次太多的傷者,單世伯命在旦夕,女兒是不會讓人知道我會醫術這事。」
現在只能將一切推給異域的神秘女巫醫,才能解釋君灼華為何突然擁有與眾不同的醫術,否則不管怎麼說都很難自圓其說。
她愧疚泣訴的模樣讓西疆王看了萬分不舍,長滿繭子的大掌慈愛的模了模她的頭,「幸好老天有眼,單墨書身上的毒被伊大夫的孫女治好,這樣你也不用抱著愧疚過一輩子,現在你又救了單遠雄,這筆帳應該是能一筆勾銷了。」
「父王,這怎麼能夠抵銷,救人是我生為醫者的本分,單家的人恨我怨我是應該,不能混為一談。」
看她眼眶含淚,西疆王也不再反駁她,「好好,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只要不要忘記自己郡主的身分就好。」
女兒一改驕縱性子,成為濟世救人的醫者,這樣也能博得好名聲,對于日後說親也較容易,免得萬一要是有和親使者前來,皇上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把名聲不好的女兒送去和親。
「那我先過去單世伯那里一趟。」
西疆王擺了擺手,「去吧,去吧,記得先洗把臉再去,別頂著一張花臉過去,免得讓人誤會!」
「女兒知道。」
何若薇來到單遠雄的帳篷才知道單墨尋並不在里頭,只讓下人轉達,請她到林邊的溪邊找他,她不疑有他的往溪邊而去,穿過林子,遠遠的便看到單墨尋站在上次她坐的那顆大石上。
陽光打在他挺拔的身影上,讓身著一襲繡銀色雲紋黑袍的他顯得卓爾不凡,她仰頸望著他那像座高山的高大健碩身軀,完美如雕琢般的俊逸側臉,心不由得跳得好快。
「單墨尋!」她手搗在胸口上,壓抑住自己翻騰的情感朝他喊道。
「你來了。」他回過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試圖從君灼華那張明媚的臉蛋上找尋一絲絲的熟悉感,他很快就發現她那雙不帶絲毫雜質、清澈動人的眼眸,流溢著熟悉的活潑與慧黠。
何若薇也發現他的眼神與以往不同,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不見從前看到君灼華時的冷銳、帶著厭惡,反而勾勒著絲絲的柔情。
可溫潤波光里卻又帶著一絲探究,像是要將她看穿似的,看得她有些心虛,不禁咽了下口水,先聲奪人,「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沉默良久之後,他的嘴角勾起,從大石上跳下指著上游,「陪我走走吧。」
陪他走走?何若薇眼尾劇烈抽了一下,感到詭異地打量他,幾乎要懷疑單墨尋也被他人附身了,否則怎麼可能要君灼華陪他走走?這事是單墨尋最不可能做的事情!
「怎麼,不願意?」他眼中帶著一抹狡黠,嘴角隱隱帶著笑。
「願意,當然願意。」她搓了搓耳朵,指著前方,率先走向前。「上游,你說上游是吧,走啊。」
負手走在她身後的單墨尋露出一抹笑意,她顯得驚詫又有些慌張神情,還有她搓著耳朵的小動作都被他納入眼底。
從那小動作他便清楚知道,她並不是君灼華,而是那個吸引著他所有目光的女人,那個有著神秘來歷的何若薇。
「單墨尋,你是要跟我談令尊的傷勢嗎?你放心,令尊只要再休養個兩天,就可以啟程回家休養了。」
「我找你來,不是要跟你討論我父親的病情。」他停下腳步,在她回頭的時候凝視著她。
「那是?」她歪頭露出疑惑神色。
「我想向你請教一種病情,那病情困擾著我。」
「你生病了?」她驚呼,抓過他的手就要幫他把脈。
「我沒病,不過我認識的人得了一種病,這種病讓我跟舍弟束手無策,不知該上哪里找更高明的大夫,所以只能找你。」
「你快說,是什麼病?」
「你听過或是遇過一種情況,病人一覺醒來,或者是發生一次意外之後整個人性格大變,變得幾乎所有原本認識他的人都覺得是另一個人?」他看著她的眼,語氣平靜的向她描述癥狀。
她腳下一頓,有些心慌的搖頭,「怎麼會有這種病,我沒見過。」
「是嗎?我以為你會有經驗。」
「我怎麼會有經驗!」她怎麼感覺單墨尋好像是在套她話,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我愛慕的姑娘伊秋語原本是個充滿自信神采的姑娘,落水被救起後就像是換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似的,變得天真孩子氣,她不再見我,偶爾踫到我時總是帶著恐懼,本來會的東西也不會了,常常躲在屋里默默哭泣流淚,嘴里念著若薇這個名字。」他再次邁開步伐,往小徑上走。
她心下一驚,沒料到伊秋語會變成這樣。
听他這麼說,她立刻猜到伊秋語是因為愧疚才躲著單墨尋,才會一個人躲在屋里偷哭,覺得對不起她,一想到這里她就好心疼伊秋語這個傻丫頭。
「以你的經驗來看,你說這是什麼情況?」他負手仰望然蔚藍天空。
「這種病情我沒遇過,實在無法給你答案。」她愧疚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她總不能說因為原本寄宿在秋語身上的她離開了,現在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伊秋語,她那些異常的舉動是因為對她愧疚,這麼一說,秋語有可能被人當成妖魔鬼怪給滅了,她哪里敢老實說。
「事實上,除了秋語外,還有一個人也有這種情形發生,而看著那個人,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我對‘她’的思念過深而引起了幻想。」
他轉過身,深幽眸光緊緊鎖住她,她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想著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好奇‘她’是誰嗎?」單墨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秋語。」
听到他喊她「秋語」,何若薇整個人向後踉蹌了下,差點被石子絆倒,他眼捷手快一把圈住她的腰肢,深邃的陣子閃過一抹笑意,看著眼中滿是驚懼的她。
「或者我該叫你……何若薇!」
當她听到他準確無誤清晰喊著她的本名時,她整個人徹底的慌了亂了,雙手用力的推著他,想要逃離。
「放開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他圈住她腰肢的雙手卻是緊了緊,不讓她有機會逃離自己的禁錮。
「回答我一個問題,只要你答得出來我就放開你。」
她壓下心頭的紊亂情緒,急促地說︰「好,你問。」
「當你成了睡美人,你希望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她一怔,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我要最真實的答案。」
「等我的王子來吻醒我……」她不知最後結果會如何,咬了咬下唇曝嚅不安的回答他的問題。
得到滿意的答案,單墨尋勾著嘴角,直勾勾的盯著緊張不安的她,「好奇我怎麼知道的?」
她點頭。
「那日,你從我父親的帳篷離開後不久,父親對我說了一些事情,讓我心情感到十分煩躁,隨意走著就來到溪邊,剛好在方才我所站的那顆大石上,看到了這輩子最厭惡的女子,本想轉身離去,可沒有想到我卻從她口中听到了一件令我震驚的事,如果不是自己親耳听見,我一輩子也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那個女子坐在大石上憤怒的抱怨著老天爺,說自己附身在我的仇人身上,讓她不知道怎麼跟我開口說這事。當下我震驚得無以復加,我無法相信這種光怪陸離的事,可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我所愛的女人,于是……我做了個測試,對她喊出三個女人的名字。
「當我喊君灼華時,她完全沒有反應,可我喊伊秋語時她腳步頓了下,直到我喊出何若薇時,她終于停下腳步,只是當她沒有看到喊她的人,她竟然認為是水鬼在抓交替,你可以告訴我,那位姑娘本名叫什麼,究竟是什麼來歷嗎?」
何若薇猛烈的倒抽口氣,緊張的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老實說的話,他能夠接受嗎?
他自喉間發出幾聲輕笑,調侃道︰「你說你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怎麼會怕一個水鬼?」
她原本的緊張不安頓時全被他的調侃給擊退,板起臉掄著拳頭就要褪他。「你裝神弄鬼的嚇我,我還沒跟你這家伙算帳,你卻還來取笑我?」
單墨尋朗笑一聲,將她圈進懷中,低喃道︰「該老實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仰首,看著他那雙流溢著柔光的溫潤雙眸,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的落了回去,沒好氣地提醒他,「你面對君灼華這張臉,不感到惡心憤怒嫌棄嗎?」
「我厭惡的是原本這軀殼里的靈魂。」他寵溺的擰了擰她鼻子。
她抓住他作亂的手,不安的看著他。「你能接受這一切?」
「如果不是已經接受這個事實,我又為何會找你將這一切說開?!」他仰頭望著藍天吁口長氣,「我不得不承認,在我知道真相的當下,我真的很掙扎,想著為何你偏偏附身在我最痛恨的女人身上?當下我真的有想要放棄的念頭,可我舍不得附身在那軀殼下的你,我痛苦掙扎沉思了幾天,最後做出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
「不管你變得如何,即使你附身在我的仇人身上,我也會接受,不為什麼,只因為……」他捧著她的臉,目光誠摯而深情地凝視著她。「我愛的是這軀殼里,一個叫何若薇的靈魂!」
她感動得圈緊了他,「墨尋……」
他捧著她的臉本想親她一下,可看著她的臉半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給我一點時間接受你的新身分。」
她噗哧笑出聲,又不安地道︰「既然這樣……那你要不要反悔……」要對著一個曾經是自己厭惡的人談情說愛,也真是難為他了。
「想都別想,以後這種話也別說。」他瞪她一眼。「我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重新接受你的新臉孔。」
何若薇聞言笑開,說的也是,要是他馬上就能接受這張臉,那她就要懷疑他的心意了。「好了,別淘氣了,該從頭到尾將整件事情告訴我了吧!」他牽著她的手走向一顆大石,搭著她的肩一起坐下,看著透亮的溪水從下方流過。
她沉默了下後終于娓娓道來,「墨尋,我本名叫何若薇,當時我跟你說的那個夢,其實不是秋語夢到我,而是我從那個世界來到這里……」
她將她是從哪里來,與伊秋語共享一個身體的事情告知他,又說出溺水後如何附身在君灼華身上,毫無保留、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他。
雖然單墨尋早有了準備,不過親耳听到她說出的事情經過,他還是感到震驚不可思議,瞪大眼滿眼驚詫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不相信?」
他搖頭,「不是不相信,而是震撼,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你還附身兩次!」
「是啊,我自己也覺得這太神奇,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我為何會有這樣的運氣。」
單墨尋沉思片刻,「我想也許跟明真大師給你的那串佛珠有關系。」
「為什麼?」
「你不是說他給了你一串佛珠,同時要你謹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心存善念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看來明真大師早已知道你是異世靈魂且會有此劫。
「或者是穿越而來的你,本就該附身在君灼華身上,也許是時間上出了差錯,因此先暫居在伊秋語身上等待時機,而明真大師看透這一切,卻又不能道破天機,只能送你佛珠暫時穩定你的魂魄,暗示提點你等待時機。
「落水時你明明可以對溺水的君灼華視而不見,可你卻不計前嫌的潛入水底救君灼華這個仇人,就是上天給你的考驗,你的善念,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听你這麼分析,好像真的是這麼一回事。」何若薇回憶著當時明真大師跟她說的話,猛然想起一事。「啊,你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我的佛珠被扯斷後,我看到一陣白光,接著離開了秋語的身體,隱隱約約之中,有溫暖的感覺包圍著我,等白光消失,我就陷入黑暗,當我醒來後,我就成為君灼華了。」
「看來就是了。」
「如果真是這樣,我看我得去一趟普濟寺找明真大師。」除了感謝,她也還有事情想問。
「屆時,我陪你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