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你要去哪?」她察覺他要走的意思。
「回房。」
「你要放我一個人在這邊?」
「這是你的寢房。」
「所以你不住下就是了?」
這把她當什麼?
用完就走了嗎?
「我不會在女人房中留宿。」這一向是他的規矩。
「意思是說,我跟其它的女人沒兩樣?」季念瑤芙顏蒼白。
所以……她依然是個炮灰女配?
就算已經上了床了?
他踫了她,不代表她的地位跟以前不一樣,甚至比孔若藹在他心中更有地位,而是……變得更低下了嗎?
他將孔若藹當成女神一樣供著,而原來的季念瑤因為神似孔若藹,所以他也不踫她,但他卻要了她了,是因為她變成了一般女人的關系?
她不是女神,也不是女神的替身,而是變得更無足輕重?!
就跟那些隨意可被老爺少爺拉上床的丫鬟沒兩樣?
閻煒天輕輕拉開手腕上的素手,安撫道︰「我會叫迎春進來服侍你。這兩天你可能會不太舒服,好好休息。」
「不用你管。」季念瑤怒視向煒天,「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不喜歡我就別在我眼前走動,不喜歡我就把我當個死人算了!」她重喘口氣,「你走,不要再來,如果你覺得我對你無禮,就把我趕出去,或是拿板子把我打死都隨便你!我無所謂!」
「季念瑤!」她怎麼又突然耍起任性來?
不明白她心中轉折的閻煒天亦覺得不悅起來。
「不要叫我!」她拉起被子將整個人埋進被窩中,死命咬著唇不肯哭出聲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听到關門聲響,知道他離開了。
她輸了。
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永遠永遠永沅永遠永遠永遠永遠都贏不過孔若藹!
翌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季念瑤听到房門口,X春三姊妹的竊竊私語聲。
「你們覺得季念瑤醒了沒?」是來春的聲音。
「可能還沒醒吧,他們昨晚那麼累。」
听到迎春的回答,季念瑤臉難堪的一紅。
一定是昨晚的聲音都被她們听去了,這叫她怎麼做人啊!
「我昨天被爺叫去服侍她時,她躺在床上,直接叫我回去睡覺,聲音懶懶的,一定很累,說不定要到中午才起得來。」迎春推測道。
她的聲音不是懶懶的,是因為迎春過來時她還在哭,為了不被發現,才故意拖慢語調的,沒想到竟被這樣誤解了。
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我真沒想到爺會要了她呢。」迎春很是不解,「既然她跟若藹小姐長得相似,爺怎麼會對她出手呢?」
「就臉相似而已,」盼春語帶不屑,「內涵完全不像,相處久了就知道根本是兩個人,爺一定也發現了這個人連當若藹小姐的替身資格也沒有,加上又厚顏無恥的說喜歡爺,爺大概就順勢而為了吧。」
盼春一句輕視的話狠狠打擊了季念瑤的心。
她放下手上的刀子,趴伏在桌上。
X春三姊妹在這府邸多年,肯定比她還要了解閻煒天,而盼春的說法跟她的猜測相差不遠,看樣子她是料中了吧,她也不過就是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在他眼中,連幫孔若藹提鞋的資格也沒有。
「爺……應該不會這樣做的吧?」來春語帶遲疑,「我覺得他對季念瑤挺好的,說不定也是喜歡她的。」
「那是因為她好運跟若藹小姐長得一樣啦。」盼春不以為然道,「今天若我跟若藹小姐長得一樣,爺也會對我呵護備至啊。」
「你等下輩子吧你!」迎春就連自家人也一樣嘲諷到底。
「什麼嘛……」
盼春還想反駁,不料前方的房門突然開啟,嚇得她連忙噤聲,另外兩人亦同樣嚇了一跳,沒想到季念瑤竟然醒著。
她依然只穿著中衣,頭發蓬亂的散在背後,用了條發帶隨意扎起,看上去反而更亂了。
盼春覺得這女人真是蠢,連若藹小姐的一根腳趾頭也比不上。
「你什麼時候醒的?」來春笑得尷尬。
「一陣子了。」季念瑤抓了抓頭道,不想說她其實失眠的實話。
她這個人對于看不到的東西是不知如何下手的,所以這過臀的長發她根本不知怎麼梳理,在現代,她可是留著俏麗短發的呢,早上起來梳一梳,發臘抓一抓就可以出門了,哪像這里還分什麼兒童、少女、婦人發型,嗦死了,又不能一刀剪了,超煩的。
X春三姊妹面面相覷。
這不就代表她們剛才的談話有可能都被她听見了?
「麻煩幫我梳一下頭發,謝謝。」季念瑤回身坐回桌前,繼續忙她的「大富翁」。
來春走來她身後,細心的為她梳發,迎春去小廚房拿早膳,盼春則在友箱里幫她桃了件藕紫色裙擺繡白荷的夏服,不過想也知道,除非季念瑤想走出這間屋子,否則這件夏服最後還是會收回衣箱內。
時間剛過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的時候,季念瑤的大富翁終于完成。
「走,我們一起玩。」她覺得屋里太悶熱,決定移到湖中的涼亭去。「走走走!」
她把玩大富翁所有的道具與地圖放到籃子里,推著X春三姊妹一起上涼亭,還不忘叫迎春準備一些糕點跟涼水,活似要出門郊游。
盼春三姊妹一直搞不懂她在忙啥,就算她在涼亭桌上攤開那張看上去十分復雜的游戲地圖,並跟她們講解玩法後,仍是一頭霧水。
「這上頭寫啥?」來春問。
「這是忠孝東路。」季念瑤瞄了眼後道。
「忠孝……東路?」來春一臉懵。
「這是台北市的地圖……啊,那不重要啦,反正我們玩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規則了,很簡單的啦!」
季念瑤興致勃勃地將布包起來的小石頭放到起點,「我是紅色,來春綠色、盼春黃色、迎春藍色,大家記好,先擲骰子,點數少的人先開始!」
X春三姊妹起先迷迷糊糊,一頭霧水,但隨著游戲的推進,倒也逐漸懂了規則,越發覺得這游戲好玩了。
「盼春,你走到我的和平……西路!」迎春開心地喊,「過路費二兩銀!」
「過路費要二兩,坑人嘛。」盼春心不甘情不願的拿出紙做的假銀錢出來。
「接下來換我了。」季念瑤拿起骰子就要擲出,有道細細的嗓音插入歡樂之中。
「念瑤小姐。」
季念瑤轉過頭去。
她認得她,是閻煒天身邊的丫鬟,個子也是個小不點,面貌秀氣,文文弱弱的,氣質挺好。
「什麼事?」季念瑤放下擲骰子的手。
「爺吩咐奴婢送了點補湯過來。」
「他干嘛送我補湯?」季念瑤蹙起困惑的眉。
「說是給您補身子的。」丫鬟梅兒打開提籃的蓋子,里頭放著一個陶甕,不大,預估這補湯約莫是三碗的分量。
「補身子?」季念瑤嘴角譏誚一笑,「打胎用的嗎?」
一時之間,涼亭氣氛整個凝滯。
X春三姊妹面面相覷,大家心底懷著驚懼,不敢說話。
迎春推了推盼春的手肘,無聲道︰一定是你亂講話被听到了。
盼春咬著唇,不知如何辯駁起。
「念瑤小姐,您說……您說啥?」梅兒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我開玩笑的,別放心上。」季念瑤隨意指著涼亭最側邊的石椅,「放著吧,我有空會喝。」
「可是爺說奴婢需等你喝完才能走。」
季念瑤心想,什麼樣的補湯一定得等她喝完才行?這里頭肯定有鬼吧?
該不會還真被她猜中了,閻煒天怕她懷孕,趕忙著隔天就叫人拿打胎藥過來,預防萬一。
母有可能憑子而貴,他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季念瑤看著梅兒,也不想讓她難做,故道︰「給我吧。」
梅兒連忙拿了碗補湯,端給季念瑤。
看著那深褐色的液體,季念瑤打從心底抗拒。
不只因為這可能代表恩斷情絕的打胎藥,也因那濃濃的藥味,讓她聞了就想作嘔。
她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將那略燙口的補湯一口一口喝了。
這補湯應該是加了糖,味道偏甜,沒有想象中難喝,但全數喝完,也讓季念瑤趴在涼亭邊干嘔了許久。
「爺也有吩咐奴婢拿一些糕點給您。」梅兒見她果如爺所說的難受,連忙將裝著小豆涼糕的盤子遞過去。
季念瑤看著那帶著通透暗紅色的小豆涼糕,心想閻煒天這個人怎麼可以同時擁有無情與溫柔呢?
但若是孔若藹,肯定是見不到無情,只有感受到溫柔吧。
「不用了。」季念瑤抹抹嘴,「糕點我自己有。」她抓起迎春做的拔絲地瓜放入口中,「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呃……」怕整盤原封不動拿回去會被罵,梅兒索性將小豆涼糕放到桌邊,「不然我就放這里吧」她看著桌上的圖紙,「你們在干啥?」
「我們在玩大富翁。」來春忙回應,好轉移尷尬的氣氛。
「大富翁?」
「一種靠買賣房地產致富的游戲。」季念瑤解釋道。
「我快破產了,哪兒致富了?」盼春翻了個白眼。
「盼春,誰叫你運氣不好呢?」季念瑤拍著她的肩安慰。
「好像挺好玩的。」梅兒尚未靠近涼亭就听到這兒歡笑陣陣,故十分好奇。
「你改日開個小差,過來這兒一起玩。」季念瑤鼓勵道。
「這恐怕不行。」梅兒歉然一笑,「爺那兒事情挺多的。」
「看你們三個多好命,還可以玩游戲呢。」季念瑤取笑盼春三姊妹。
「我們是舍命陪君子,好唄?」迎春故作一臉不甘不願。
「那奴婢先走了。」梅兒福了身,提著籃子離開。
季念瑤注視著她的背影,心口百味雜陳,直到盼春叫喚,才趕忙抓起骰子擲下。
「六步……天啊,我的媽啊,進監獄了……」
深夜,閻煒天歸家,梅兒服侍更衣,閻煒天不忘問季念瑤是否將補湯喝了?
「念瑤小姐喝了。」梅兒恭敬道。
「你有看到她全部喝完?」
「全部喝完了。」
「那就好。」閻煒天點了下頭。
他怕季念瑤初經人事,身體不舒服,特地抓了補藥回來給她補身子,也可以緩解疼痛。
「不過……」梅兒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難不成她喝完卻又吐出來了?
「念瑤小姐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
「她說……她說那補湯是不是打胎用的……」
「什麼?」打胎用的?
「她這麼說的?」閻煒天面色沉下。
一看到閻煒天變了臉色,梅兒嚇得跪伏在地上,「是奴婢不好,奴婢讓念瑤小姐誤會了,奴婢該死……」
「你先退下吧。」閻煒天抓來剛換下的外出服,邊套邊大步疾走出門。
那該死的小妮子,根本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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