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總算還是圓滿、順利地結束。因為時間偏晚,兩人也就沒有繼續學那些浪漫男女飯後聊天散心了,舒瑾瑜直接送裴若回去。
在車上,兩人很少說話,一是沒有食物轉移注意力,減少尷尬,二是裴若覺得要讓舒瑾瑜專心開車,便乖順地做少言的淑女。
不過抵迖大門口的時候,裴若還是有些忍不住,「我們……是會結婚的哦。」
正在將車熄火的舒瑾瑜動作一頓。他轉過臉來看著她,笑道︰「怎麼了?」
裴若也側過臉來,她不知為何也頗有勇氣,又問︰「你……為什麼可以和一個相識不久的人結婚?」
舒瑾瑜微微眯眼,下一秒又恢復成逗弄小女孩的樣子,他笑得別有深意,「那你呢?」
裴若對著他眨了眨眼晴,有些自嘲地笑,「我?」她為什麼結婚不是顯而易見嗎?但是她覺得舒瑾瑜應該有更多選擇。
「這麼說吧,即使我們各有理由,但是肯定有交會的地方。」舒瑾瑜道。
裴若怔了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對。」
舒瑾瑜看了她一會,輕聲道︰「好了,小女孩,你該回家了。」
「我才不是小女孩。」本來還有些迷惑的裴若一下子被轉移了思緒,听到舒瑾瑜這麼喊她,她很不滿意,「你才大我四歲而已。」
「四歲也是大。」男人笑著嘆息。
「才沒有」女人嘟嘟紅唇。
裴若最不喜歡別人說她小了,在家里她就是最小的,後來學校收集出生年月的等資料的紀錄表時,她又發現她是宿舍里月份最小的,宿舍中大多數的人也會調侃似的喊她小女孩,就連只比她長兩個月的路深居然也摻一腳,這讓她非常不爽,所以舒瑾瑜絕對不能和她們同流合污。
她很堅持,下車對舒瑾瑜說了路上平安後,很固執地補了一句,「以後不許那麼叫我。」
舒瑾瑜笑得燦爛,「我這麼叫你可不單單只是因為你的年齡。」
「那還有什麼?」裴若迷惑地反問。
舒瑾瑜沒有回答,他對她揮了揮手,道︰「不早了,你快點去吧。」
「你還沒回答我呢。」裴若忍不住咬唇。
「以後告訴你。」舒瑾瑜故意賣關子。
「哦……好吧,那你不能忘了哦。」裴若退了一步,收斂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圖。這也是淑女準則中的一條,察言觀色,知進退。
舒瑾瑜頷首,很認真地保證。
裴若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大門走去。她的步伐很緩慢,入庭院的時候,心中一動,忽地轉過頭,遠遠地看到舒瑾瑜的車子還停在原地,她的臉騰地下又燒起來,連忙加快了步伐。她喘著氣,臉紅紅地想,這個男人……好,不說了,羞死人了。
舒瑾瑜遠遠地見裴若陡然成了炸毛的兔子,啞然失笑。等那苗條的身影隱去了,他才開車離開,倒沒往家中去,而是去了市區一家頗為熱鬧的音樂酒吧。
他隨意地和一些熟人打著招呼,然後熟稔地拐到靠角落的吧台前,一個身材挺拔的英俊男人轉過身來對他拼眉弄眼,「嘖嘖,我們的貴客總算來了,小的還以為自己是被放鴿子了。」
舒瑾瑜並沒有理他,直接向調酒師點了杯Moiito,然後愉快地自飲起來。
被忽視的莢俊男人也不惱,也享受地邊喝酒邊欣賞過往的美人,等興致稍稍減了,才又開口道︰「喂,我听說你要結婚了?」
「可以把疑問句變成陳述句。」舒瑾瑜總算接過話,他放下酒杯,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嗤笑一聲,感嘆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還以為你會和沈綰綰在一起,想想當初,再看看如今,真是不勝哺噓。」
舒瑾瑜听著這陰陽怪氣的調侃,冷笑一聲,「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男人挑眉,「我?我好得很,宋嘵漁又有了,不久後又多個孩子喊我爸。倒是你,你以為以沈綰綰的個性會乖乖待在台中?你就不怕她再找上你,尤其是知道你結婚的消息?」
「該說的話我都說清了,沒什麼好談的了。」舒瑾瑜神色不改,酒杯見空,他又叫了一杯。
「你……」男人皺眉,緊接著又挫敗地嘆了口氣,「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舒瑾瑜仰頭喝了口酒,感受著血液微微沸騰的刺激。他笑著,「好,感謝婁晟婁大少爺的提醒。」
婁晟翻了個大白眼,語氣也冰冷下來,嘲弄道︰「不過也對,畢竟裴小姐的樣貌,那真是……」他故意猥瑣地抿了一口酒。
舒瑾瑜睇著他,涼涼道︰「那宋曉漁如何?」
婁晟舉杯的動作一僵,陰惻惻地看著舒瑾瑜,只說了一個字,「滾!」
舒瑾瑜展眉一笑,似乎心情極好,他繼續添油加醋,「你放心,你的那些風流情史目前宋曉漁是不會知道的,不過你也要小心,畢竟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婁晟極冷地看著他,「那都是婚前的事了。」
舒瑾瑜笑,「是非黑白,你知我知。」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婁晟不說話了,只顧悶頭喝酒。舒瑾瑜的耳根總算清淨了,他又喝了幾口,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掏出來看,漸漸眯起了眸子。
「帥哥,可以一起喝一杯嗎?」一個身材曼妙的年輕女人靠過來,妝容精致、眼角微挑,與那求吻似的烈焰紅唇相得益彰。
舒瑾瑜看了她一眼,余光掃到了正幸災樂禍的婁晟。他微微一笑,「抱歉,我有事得先離開,不過……我身旁這位很樂意為你效勞。」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婁晟,彷若未見婁晟一臉吃癟的憤憤模樣。
年輕女人听到舒瑾瑜的前半段話時還正失落,卻又聞見他的半段話,她看了一眼外形英俊的婁晟,直接忽略掉後者晦暗不明的臉色,然後興奮地點點頭。
舒瑾瑜一笑,重重地拍了拍婁晟的肩膀,然後瀟灑地出了酒吧,不過幾個大步,他坐進了停靠在附近一帶的跑車中。
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手機又響了下,他拿起來慢條斯理地滑開解鎖螢幕,又是一則短信,發件人也是同一個,文字很青澀,語氣很遲疑,他甚至能夠想象出對方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打出這些字的,不過卻讓他心情不錯,于是他也好心情地回應了一則,雖然只有寥寥幾個字。
發完了,舒瑾瑜就將手機隨意地扔到副駕駛座的座位上,閉上眼,放松似的往後面的椅背上一靠,良久良久,與黑夜融成一體的黑色跑車才被啟動引擎,隨之絕塵而去。
而裴家主宅的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門緊緊闔著,可淺淺的光還是從門縫中泄露出來。
里面,裴若抱著手機縮在被窩里,她揉揉眼晴,反復地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幾個字眼,等眼楮酸了才想起來放下,可目光還是呆愣的,在暈黃的壁燈燈光下,尤其顯得傻。她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胸口,努力付度著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那人不過是囑咐她早點睡覺罷了,她怎麼就有一種一顆心被咬住的感覺?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呃?裴若回想著。其實她也就是吃館了飯沒事干,躲在房間胡思亂想罷了,然後她想到了路深和她說過的,新時代女性的必備技能之一就是學會主動出擊,現在已經不時新女人羞答答地扭捏作態了,而是要勇敢地邁出每一步。
裴若抓耳撓腮,她自詡也是滿勇敢的人,所以就腦袋一熱地給舒瑾瑜發了短信,她是怎麼說來著?
雖然……有些事情我沒能力改變,但是我現在覺得挺開心的。
看看,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啊,裴若回想起來,臉皺成了肉包子似的。簡直嬌情到極點,她恨不得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不過幸好舒瑾瑜沒有回復她。
卻不料裴若本人又犯糊涂了,前幾分鐘剛懊悔過,後幾分鐘又開始抓耳撓腮。他是不是沒有看到?
裴若忍不住沮喪地想,也許是睡著了,也許是還在工作,也許是沒看手機……總歸是有一大堆理由的,但每個理由又堵不住她開始泛濫的心,她的腦袋耷拉下來,成了一顆彷佛在烈日下被烤焦的梅子。
忽然,裴若混沌的腦袋又靈光一閃,作死的女敕白手指又忍不住在手機螢幕上跳躍了,這回她說,唔……你好好休息,我睡覺了。
一發完,裴若就跟丟掉燙手山芋一樣丟開手機,然後作鴕鳥狀埋到被窩里,被窩里黑漆漆的,她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自己抨抨的心跳聲,一陣一陣,如震山鼓般回響在耳朵里的鼓膜上。
然後,手機就響了一聲,埋在被窩里的裴若愣了下,白女敕額的爪子慢吞吞地從被子下伸出了,目標非常明確,不偏不倚地抓住了手機,將它拖到被窩中。
她有些顫抖地點開短信,簡單的幾個字眼安安靜靜地躺在螢幕上,好好休息,我們下次見。
沉默,良久的沉默,裴若閉上眼楮緊緊咬住唇。
也許很多人都覺得人與人的感情太過復雜,遠看或是喜劇,但近看則是悲劇,可惜無論悲喜與否,唯有當事人最清楚,凡事都抵不過一個你情我願,身為當事人的裴若知道,她正漸漸陷入一種她不能把控的情緒中,而且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