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很享受獨佇高峰俯瞰天下,又立于塵世之外的清醒,但遇上她之後,這份清醒開始讓我感到孤獨,我迫不及待想要擁有她,否則這份孤獨會摧殘我的生命。」
這些話連雲鈞濤也呆了,能讓孤傲的袁牧飛講出這些話,可見穆灩娘在他心中的地位。「穆姑娘感動了?」
「她說我是個特別的人,接著祝我長命百歲,歲歲年年日日高崖獨處。」
「嗯,她果然恨你。」否則不會祝他活上百年,被孤寂摧殘死。「算了,人都走了,事到如今,你就放下吧!畢竟也難明白她心中對你真正的想法為何?」
「我看到她了。」
「誰呀?」
「灩兒。」
雲鈞濤口中的酒噴出來。「已經變厲鬼來找你索命了?!」不得了,這穆姑娘是多重的怨氣。「要不要『雲澗觀』幫你作場法事呀?」
終于,眼前的人轉過頭來,那雙原該難起波濤的雙瞳,此刻眸芒像被點燃,卻是以冰火為柴薪,又寒又烈。
「她,沒死。而且徹頭徹尾耍了我。」
雲鈞濤眉眼口鼻都張,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什麼,隨即大力抹過唇邊酒漬。
「說真的,我現在對穆姑娘的欣賞已經難以言喻了,原來她這麼有個性,放眼江湖,她應該是第一個整倒雲濤劍仙的女人吧!」
初見穆黼娘很難不被她絕色的容貌所吸引,雖知她的才華與容顏一樣出眾,但看著那天仙般的美貌,就不會去想到她的才華,一直以為她就像外貌給人的「傾城佳人」印象,高雅、溫婉、善良,誰知還藏著這般讓人噴酒的一面。
「她是怎麼做到的?當曰我也親眼看到她跳下去,你還跟著躍下,都沒發現異狀?」隨見袁牧飛幽森冷笑,雲鉤濤懂了。「看來動情、動心很容易蒙蔽人的理智。」瘋狂的悲與慟沉澱後,袁牧飛開始覺得不對勁,因為遍了整座山與崖底都找不到尸體,同時還發現了一些令人疑惑的線索,他開始冷靜想著這全部的事情。
「我已知道她如何瞞騙過我,現在只差證明我的推斷。」
「怎麼證明?喂喂喂!你做什麼?」
只見袁牧飛忽然轉身走來,伸手就抓過他的衣襟,一身頎長精瘦的袁牧飛單臂就將一身魁梧的雲鈞濤提起。
「我警告你了,不滾,會後悔。」
還來不及思考他的話,雲鈞濤已被拋出懸崖!
「老袁——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雲鈞濤破天驚號淒喊,隨即風聲淹沒了慘叫。
袁牧飛俯視下方,片刻後,一雙犀銳的眼更添厲芒。
「灩兒,我該如何懲罰你。」確定了自己所想後,袁牧飛冷然甩袖,轉身離開。
崖下,山腰處,一個結實的繩網接住了雲鈞濤,並隨即很快被拉進山洞內,洞口一塊大石馬上滾動,輔以陣法和機關,一切安排都快速得讓人不及察覺,大石在洞口一掩,外邊看起來一點異樣都沒,洞內火把亮起。
「雲道長,沒想到是你來體驗主人安排好的試驗。」
「道長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義氣,真是令人敬佩。」
袁牧飛身邊的兩名心月復侍從,北天、印月,自認對主子忠心極了,卻都害怕主子點名他們跳懸崖驗證這場安排。
「交、交到你們主子這、這種朋友,兩、兩肋是不夠的,本道、道長已經全身插、插滿刀了。」雲鈞濤發直的雙目、癱軟在繩網的身軀,只差沒口吐白沫的嘴,顫著破碎的聲說道。
「道長!」
見到昏過去的雲鈞濤,北天、印月忙把他抬出繩網。
「相比之下,穆姑娘可真有膽識,就這麼跳下去了。」
「這也可以知道,她有多想擺月兌主人。」
遇上你是我劫——劍仙情,女兒心之二
「月嵐山莊」是一處遠離江湖塵煙的地方,主人紫鳳夫人在丈夫死後,便獨自打理這座山莊。
「小灩丫頭回來了嗎?」一名中年美婦漫步在後花園,看著盛開的繁花,卻無賞花的閑情,神態頗現憂慮,三番兩次問著身邊兩名貼身婢女。
「稟夫人,尚未呢。」一名婢女回應。
「你們說,灑丫頭長這麼美,會不會半路……遇到什麼壞人,才會過午還沒回來?」這丫頭明明說正午會回來,至今未見到人,可讓她擔心極了。
「才剛過正午,小姐可能有事耽擱慢了點,您別擔心。」
「而且小姐這幾天易容成叫化子出門,那模樣……沒人有興趣。」另一名婢女也道。
「什麼——叫化子?!:」听到這話,紫鳳夫人訝異得停下腳步,看到回話的婢女掩著唇,一副不小心說溜了嘴般。「灑丫頭胡鬧成這樣了,優雅舒服的千金小姐不當,當什麼叫化子,象樣嗎?這丫頭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
這幾天只听下人說,小灩丫頭鳥才鳴啼,人就跑出去了,夜幕一罩,又一身正常模樣回來,紫鳳夫人不知她竟是一早化裝成叫化子出門。
「夫人莫氣、莫擔心,小姐正是以這種裝扮保護自己,以小姐的聰明,還有山莊的護院暗中跟在身邊,沒事的。」說溜嘴的婢女忙緩頰。
「這段時間,她老和游七郎、金姑子、甲老拐那群江湖人四處游玩,太野了,在這兒雖然不用顧及身分,但再怎麼說也是個姑娘家,該收斂避嫌了。」說到這,紫鳳夫人就更搖頭了。「她可別真以為婚事擺月兌,沒事了,真正的難關才開始吶。」
來到花園內的小亭子,一名伺候多年的姜嬤嬤已候在亭內,將方沏好的茶送上。
「夫人說的是,對方可是雲濤劍仙,此事還在未定之天,小姐實不該再游玩于江湖,夫人得好好念她一番,讓小姐知道『危險』這兩個字怎麼寫。」
「就怕夫人怕念了,小姐一鬧脾氣,就不來月嵐山莊了。」
「這可不好,夫人雖有兩名公子,卻常年在外,好不容易有小姐可以讓她當女兒疼愛,說些知心話,不來,夫人可要傷心了。」
「真是太久沒訓你們了,敢這麼調侃夫人。」姜嬤嬤對這兩個婢女的取笑,代主教訓的指指她們太造次。
「夠了,姜嬤嬤也不用陪著她們兜兜繞繞了,就是想說我對灩丫頭不夠嚴厲,太順著她。」紫鳳夫人听得明白。「灩丫頭是大哥的掌上明珠,我這姑姑自是疼愛她,只是說她任性妄為,她卻總能駁一番道理,也拿她無可奈何。」
紫鳳夫人與穆老爺是兄妹,當年穆家女主人生下女兒時,身體太虛弱,到穆家探望的紫鳳夫人,當下留在穆家數月,照顧這個初生的小女嬰,她對這個小桎女呵護寵愛,每年總要到穆家長住一段時間,看看美麗又可人的小佷女,讓她真恨不得是自己的女兒。
「小姐聰慧、機靈,說她小聰明偶爾又見大智慧,鬧起脾氣來,刁鑽任性,卻不惹人討厭,任何事她似乎總有化解的辦法,但不可否認,這也靠幾分運氣,只是長久下
去可不是好事呀!」姜嬤嬤真心道︰「運氣不是每次都站在小姐這邊,哪天只要一個差錯,一失足,將是千古恨。」
「你說得對,小灩丫頭這次聯合江湖人在大婚上玩的把戲,一個不好,就是弄假成真,葬送一條小命?,或者劍仙沒受騙,可就為穆家和自己招禍了。」袁牧飛是什麼樣的人物,真要發現破綻,心一橫,可也比魔頭恐怖,雲濤劍仙謠傳在武林的殘忍事跡還會少嗎?
每回只要想到此,紫鳳夫人就心驚肉跳不已。
「夫人,你一定要拿定主意,別心軟,小姐這回騙倒雲濤劍仙,心中正得意,就怕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小姐都不在乎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奴婢實在擔心,以劍仙的修為和閱歷,一場跳崖戲碼真能騙得了他多久?
以後小姐不打算回穆家了嗎?」
兩名心月復婢女也說出心中的想法。
對雲濤劍仙玩這一手,就要有打算把「穆灩娘」這個身分拋棄,不能回穆家,否則一旦風聲走漏,那可不是鬧著玩。
「而且听說雲濤劍仙最後冥婚娶了穆家大小姐的牌位,還不許任何宵小驚擾她長眠的山頭,不論小姐對劍仙想法如何,至少劍仙對小姐的付出可是真心。」姜嬤嬤一嘆,因為劍仙對小姐的感情,確實超乎大家想象。「任何人真心被玩弄,那怒火都非同小可,更何況他是袁牧飛。」
「這也是我憂慮的地方,大哥來信,要我好好勸她,不能再這麼任性妄為,與劍仙的婚事,也不是她一跳崖就解決了。」只見紫鳳夫人支額,也是長聲嘆氣。「大哥信中對我和大嫂多有怨慰,對我們已知情,卻沒阻止灩丫頭,非常不滿。」
「怎麼阻止呀!小姐等喜轎離了穆府,數個時辰後,才命心月復下人,分別拿信給穆夫人和您,人早坐轎子到劍仙迎娶新娘的地方了,用飛的也來不及阻止。」一旁婢女不平。
「這也怪不得穆老爺氣憤,此事被揭穿,不說劍仙的怒火,穆老爺都不知拿什麼臉面去面對他那些江湖朋友。」姜嬤嬤倒是頗能理解,畢竟雲濤劍仙在江湖的地位不同凡響,更是無數人的景仰。
一知道寶貝女兒跳崖沒死,從頭到尾是一場設局,穆老爺氣得差點吐血,隨即陷在深深的驚憂中,生怕發現此事的袁牧飛將不知如何對付穆家,女兒已遠在他處,讓穆老爺滿腔怒氣無處可發,干脆把自家夫人和妹妹都惱上了。
「看來我也不能再寵灩丫頭,該板起臉來訓訓她了。」紫鳳夫人端肅起面容道。「夫人,小姐回來了。」山莊前院的下人趕來稟告。
「快快快,把準備好的點心、果子和酸梅湯端來給小灩,在外面玩這麼久,一定又餓又累了。」
不待下人們響應,紫鳳夫人已起身疾步往前院而去。
「小艷呀,你玩到哪去了,可擔心死姑姑了,餓不餓?吃過飯了沒?這一路回來沒遇上什麼壞人吧?」一路憂心的「慈母聲」,迫不及待的,深恐她有個什麼閃失。
緊隨的姜嬤嬤和兩名婢女無奈對望,夫人現在每天醒來的大事就是照顧小姐,沒見到人就開始踱步,一看到人什麼氣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