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對于五行陣法、論異奇術,甚至施毒奇術,曾經橫行一時的三門邪教,應該能提供很多想法。」
這一年多,易蒼玄每三個月到沈家看她一回,幾乎都由沈家雙親或兄長沈雲希招待他,雲希哥哥倒是與易蒼玄頗為投緣,兩人聊到機關、武器在五行陣法中的位置,就更欲罷不能,而她總是安靜地陪父親吃一頓飯後便離開。
易蒼玄深知女兒對他心結未盡解,就算想多留幾天也怕惹她不開心,因此,每次除了帶給她為數不少的東西之外,停留都不會超過三天。
每回,袁小倪總在高樓上,嘆息地目送父親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我說,都過這麼些時日了,你想救的人就算找到,會變成什麼模樣,你自己心里該有底。」韓水提醒,畢竟被蓮天貫日帶走,能有什麼好收場。
「棋師是東棋後人,不同于常人,他有術能護住本身意識,只希望這一點能保護他到最後。」
棋師被帶走已一個多月,以蓮天貫日的陰殘,就怕救出來的不會是「活人」,袁小倪內心已做出最沉重的決定,不論死活定要找到棋師,若真中「蓮焰滌罪」的毒太深,成了蓮業贖魂者,她也只能一刀砍下他的頭,帶走他的尸身厚葬。
二人到藥鋪抓藥,遠眺前方「不滅宮」壇前的廟埕,竟見到不少的人潮。
「喲,我說這鎮上還敢出門的,不會都擠到這兒來了吧。」以赤氈鎮現在的氣氛,有這人潮算得上熱鬧了。
「不滅宮在做法會,送平安、鎮煞符,這鎮K失蹤的人,就不滅宮能指出下落。」
藥鋪掌櫃道,不忘提醒,「客人,太陽等會兒要下山了,你們最好別多逗留,應該知道現在鎮上不安全吧。」
袁小倪、韓水只能謝過掌櫃的提醒,他們已準備夜探不滅宮,這分明就是蓮天貫日的人在搞鬼,搞得整個城鎮夜晚沒人敢出來,為的就是方便他們隨時運尸入山。
韓水已接到消息,蓮天貫日近日在各地大量殺人獲取尸體鍛成蓮業贖魂者,以利迎接他們的闇佛邪尊臨世。
「哥真佩服那些搞邪術、煉尸的,成天面對死尸、毒液、毒蟲,都不會倒胃口。」
「沒有美女你會怎麼樣?」
「當然活不下去呀,看美人、抱美女是哥生命力的來源。」
「所以模尸體、養毒蟲、玩毒液是那些人的生命力來源。」大家興趣喜好不同,互不侵犯都行,害到別人,那就是災難了。
「你別相提並論行不行,差很大耶,看尸體玩毒物,怎麼能夠跟看美人抱美女相較。」光想,韓水就渾身不對勁。
「美女也會死掉變成尸體,心腸不好的美女,跟毒物也差不多,你還是小心些,嗜美女如命,哪天踢到鐵板,就是老天懲罰你了。」哼。
二人互相斗嘴來到「不滅宮」看看形勢,見到人潮正散去,廟埕上的平安、鎮煞符也發完。
「那是……」袁小倪看到道觀內的大殿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轉身離開,朝道觀後方走去。
法末走在長廊上,忽地,一把長刀從身後擱上他的一肩。「泰羅武!」一個女子聲喚。
法末沒有回頭,因為持刀者竟能無聲無息接近,他感到心驚,肩上這把刀透出一股讓他熟悉又感到幾分忌憚的奇特氣息。
「真的是你這小子!」另一個聲音也傳來。
韓水來到泰羅武眼前,神態是久別重逢的驚喜,用力拍著他另一肩。「你在朝嵐古洲出事,我礙于古城堂主身分,無法直接幫你,但我知道城主欣賞你,所以你進古城也不會有事的。」
古城年輕一輩的堂主們,韓水、程喵還有其他幾位常在江湖走動的堂主,都與泰羅武有交情。
之前泰羅武因四處盜取鎊家名劍源鐵,再鍛劍砍斷各家名劍,擺明羞辱,因此被各大劍源家族聯名請「斜陽古城」主持公道,讓與他有交情的古城堂主們,礙于立場,只能私下關切。
「古城,堂主?」泰羅武雙眼眯起,一絲銳光透出。
「你也來赤氈鎮,也是為著蓮天貫日?」韓水隨即受不了地朝站在他身後的人喊︰「我說小倪妹子,打過招呼刀就可以收起來了,別一直擱在人家肩h,豪邁不是這麼展現的,你未來要成為城主夫人,能不能隨時注意一下氣質。」
「小倪妹子……身後的人是袁小倪?」泰羅武的神態一震,凶險之色頓起。「雲濤劍仙的外孫女!」
「你沒事吧,怎麼講話的神情這麼奇怪,完全像另一個人?」韓水端詳泰羅武,懷疑赤氈鎮的邪門影響了他。
此時,一旁的房門忽打開,一對男女,一紅一白的衣裳,正是法末身邊的惡、業雙道師,見到門外情況,二人同時一怔。
「大膽,竟敢對法末聖座橫刀!」紅衣女子業道師,嚴聲叱罵,出掌往袁小倪肩上打去,對方卻更快地雙指一攏指向她的咽喉。
那指向喉嚨的劍指,竟真的像凝著一抹冰寒的鋒銳直抵咽喉,讓業道師一時不敢妄動,來者的能力出乎她的預料。
「敢問聖座,這兩人是誰?」白衣男子惡道師問主人。
「法末聖座?!」袁小倪、韓水同時錯愕。
……大武哥變成法末新真身……
這一瞬,袁小倪、韓水恍然大悟地對視,默契在雙方眼中;同時,法末也以眼神示意惡業雙道師。
霎時,當法末一掌要擊向韓水,袁小倪迅速地氣灌長刀沉壓下他的肩,讓他出掌偏了勢頭,掌氣落空,韓水則發現自己搭在泰羅武肩上的掌移不開,像被吸住!
惡道師見狀,厲勢的一掌對著袁小倪面門而去,袁小倪指向業道師咽喉上的劍指再次吐勁,三道雲化氣絲,貫入業道師頸項,竟將業道師像提線傀儡般整個移到惡道師的掌前,惡道師收勢不及,眼看就要一掌擊掉同伴的腦袋,法末馬上握住業道師的手腕,綿柔陰氣,化去這致命一招。
各方內勁一時竟成牽制,在周遭形成一個無形氣流,五人陷于其中,無一人能動彈,誰先撤手,自己的同伴就要遭殃。
僵持之際,就在袁小倪和法末內心盤算要出重招時,虛空不知何來一掌,不巧不重的掌威,打入戰局中,讓原本牽制的內勁爆發開,如驚雷乍響,轟地一聲,五人各自被震退。
袁小倪與法末,穩定身形,馬上再以更快的速度拔身而起,各自出招,一對掌,雷厲威勁迸撩四周,雄渾威悍,怒驚天地般,雙方都只有一個想法,要以最快的強招壓制對方。
惡、業雙道師見狀,就要上前協助主子,卻被韓水擋下。
「看來,哥只好委屈自己當你們的對手了。」韓水亮出腰下佩劍。
「想找死,惡業雙道師就成全你!」
頓時,戰火雙開,惡業雙道師抖開衣袖,長長衣袖甩飛得像飄飛的帶子,紅白相間的布段,越甩越長,隨著二人疾馳的身影交錯,眨眼,圍困韓水。
「這什麼戲法呀?」什麼時候一個衣袖能抖這麼長。
韓水看著紅白布匹在四周交錯,將他團團圍住,像轉輪般不停地旋動,他蹙眉,忽地,一條紅色帶子朝他抽去,韓水騰鋒一劃,沒能劃開紅布反而傳出兵刃相擊的聲,另一道白帶子隨之從身後橫掃,他再次揚劍反擊,這次卻只是削下一角碎布片。
下一刻,五、六條紅、白帶子同時襲來,他揮劍連鋒削下紅白碎布,卻被其中一記紅帶子,挾帶威勢掌力,重襲上他的背,韓水吐血見紅!
這兩個家伙,借布的掩護,偷施暗手,他忍著內傷,改以耳朵听四周的布匹飛動,還有光線透過布的明暗,轉動著虛實交錯,他雙眼一眯,鎖定飛動一瞬,劍鋒吐芒,長劍刺穿布匹,听到一聲愕叫,四周紅、白布帶子全落地,他的劍刺入惡道師肩頭!
惡道師一雙眼轉為惡狠,襯著那身白衣,相當猙獰。「我要殺了你!」
這頭,袁小倪則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對峙數掌,對方掌威凌厲,挾帶陰沉戾氣,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這就是俗稱的奪舍嗎?還是鬼魂附體?原本的泰羅武去哪了?」意識被取代,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這種事。
「你是袁牧飛的孫女,血夠珍貴,你的人應可鍛為不同的尸種。」
「三教九流遇得多了,裝神弄鬼為多,但蓮天貫日堪為正宗的邪門異術。」真讓她開了眼界。
「邪門異術全是世人的偏見認知,一旦闇佛再臨,這種無知將被打破。」
法末說得緩沉,但袁小倪卻發現一絲異狀,眼前的人在行招應對中,偶有話語與招式一滯的僵硬,且眉心會浮出若隱若現的圖騰,她想起朝雨丹提過,桐家太婆的手卷中記載——
法末和輪天,每三十年換一副年輕的,都是借闇佛意識凝出的二顆幻識珠,啟識于腦海,眉心有特殊的印記,初換身時,舊身軀的主人意識未滅,所以印記尚不明顯,但武功有教主闇佛邪尊的一半功力。
舊身軀的主人意識未滅!所以泰羅武的意識有可能還在,看來,她必須生擒這個「法末泰羅武」,這可棘手了。
袁小倪想到,法末的幻識珠既是闇佛意識所凝成,前世的幻無生是被外公以血傾灌御雲劍重創,還毀得他身軀意識都差點塵消煙滅,或許……
主意一定,袁小倪忽將長刀拋空,雲氣引動刀柄,爍光一閃,藏身刀內的「御雲劍」應聲而出,白色長劍昊光沖霄,果見法末一震。
高空長刀則飛落數十多丈外的花園內,矗立一張石桌上,隨即花圜內跟著傳來幾聲驚呼。
「御雲劍,竟藏在刀內……」那種熟悉又忌憚的奇特氣息,原來是御雲劍所發出。
「擒下你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我還要靠你帶我進入『極樂七重天谷』。」她咬破手指,鮮血抹過劍身。
「你有這能力嗎?」法末冷譏。
隨著袁小倪高叱一聲,手中長劍直飛高空,她身似片羽,滑退數丈,隨著她雙掌舞動的雲氣,御雲劍旋劍蕩空,一式劍芒化無數劍身環繞成圓,高空竟見一座劍籠,劍身血光在飛繞中織成血網,對著法末罩下!
「袁牧飛的御雲劍——他的血——」被困劍陣中的法末頂門意識珠也綻出奇光,前世身軀被撕裂的痛苦,銳利地劃入腦海,他抱頭大叫,仰天淒喊。
法末的眉心圖案明滅得更急遽,就在他開始意識」片昏茫恐慌時,忽地一個拇指按上他的眉心,法末只能瞠著雙目,看著不知何時置身劍陣中的袁小倪。
「身為雲濤劍仙的孫女,我的血定也能制住你吧。」袁小倪看著倒在腳邊的法末,對方眉心是她沾血的指印,呼,總算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