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匪頭子斷手的淒號聲,讓被霧海包圍住的一幫惡眾心生惶恐。
「妖女,你搞什麼把戲!」人販頭子怒對朝雨丹,刀鋒轉向她,卻在下一刻,一道銀白迅光,從後腦貫出他的眉心,人販頭子硬生生倒下。
「老大!」
四周眾人不及驚恐,便發現虛空開始降下輕霧,詭異的霧饃糊了四周。
「屋、屋內怎麼……會起霧?」
「我們會不會來到……不干淨的野店!」
常听說荒郊野嶺的客棧野店,是山精鬼魅用來引誘路過的人類,一夜之後,被吸光精氣,難道他們夜路走多了今天終于踫到鬼?!
二十多人驚恐看著莫名而來的傾濤大霧,眨眼已是白茫一片,窒息逼人的感覺也席卷而來,隨即是驚雷鳴響,四周的雲海翻騰中,依稀可見各種顏色的龍形飛竄。
「那是……龍嗎?!」
驚愕問出,竟見各色龍形化成銳鋒,凌厲劍意,似水波流劃,隨即從四面八方,對著霧海中的人群,銳光交錯而過,每個人只感脖子與周身各處,像有寒意穿入,皆感身軀一震,下一刻,每個人的身軀從體內迸閃無數千鋒銳意——
「彩霓八天龍?!」
店內一隅,被一道淺藍淡霧隔絕保護的朝雨丹,上空迸閃雷光與水波鋒銳,全然進不到她周遭,當惡匪人頭一顆一顆歪斜,滾落地上,隨即四肢和軀體,像被大卸八塊般一一散落,店內也充滿駭叫聲。
雖不像朝雨丹曾經看到的前世景象,血肉噴涌,散成一地的碎泥血肉,但硬挺挺的身軀眨眼成殘塊崩散一地,已非驚悚可言,被人販子丟在一邊牆角的女人、小孩們全哭喊尖叫。
八道龍形靈氣化成光流往外飛去,只見雲海高空,竟有八條各色龍形騰飛天際,待八色流光驟收回身時,八條龍形再納一條紫色天龍龍身內,隨失于虛空盡處。
此時,籠罩野店四周的霧海已散去,日陽西墜,橘紅夕陽織染天空,霞輝照進,門口,一道俊逸身影昂步而來,周身雲氣淡繞。
在滿地人頭與殘肢中走來的人,一身飄袂白衣,風采獨傲,俊逸出塵,彷佛不沾染半絲世俗塵埃,相映滿地血紅死尸,來人彷佛是地獄步出的閻羅君王,舉手便要以殺孽之血為焰,焚盡世間罪惡。
「龍本騰雲之物,降世間魔首梟雄,殺宵小匪類只需吐一口化鋒氣形,能領教八天龍初形化銳,你們雖死也該感榮幸。」對這滿地殘尸斷首,來人淡淡冷聲道。
一旁縮在牆角的婦孺們,還有店內幸存的店小二和掌櫃,面對滿地死狀駭人的惡匪,無不驚悚顫抖,離門口最近的人以發軟的腿掙扎著爬出去,發現來人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逕自朝方才的絕子走去,一群人爭先恐後或爬或跪行地離開野店。
血紅映著白衣,活月兌月兌地獄沖出的殺人狂魔,這樣的他令朝雨丹恐懼不已,以致面對他踉蹌退著身,而至靠到牆上。
袁牧飛一貫淡斂神情,似乎不見情緒,但被那雙別具深沉的眼一掃,朝雨丹只想轉身就跑。
「黃昏了。」袁牧飛坐到椅上,看向朝雨丹,一手撩過衣袍。「雲彤,過來,說說今天所發生的事吧。」
就在滿地的血肉橫尸中,袁牧飛泰然自若地朝她喚,朝雨丹深感背脊竄寒,他比這群無惡不做的惡匪還要令她冷汗直冒。
「今天應該很多事能說,如何離開藍煙霞飛和古嵐山莊,如何無視我的警告,現在乖乖坐到我膝上,好好地跟我說。」
「我……」朝雨丹只覺得顫抖到連聲都發不出。
「雲彤。」不容拒絕的,他的眼一凜,伸出手,沉聲再喚。
她打個寒顫,知道此刻若反抗,只是自找罪受,暗自深吸口氣,邁開虛軟的腳,走到他眼前,忐忑地將手放上他伸出的手,讓他牽著坐到膝上。
「今天,很精采吧。」袁牧飛撫著她的臉和被風吹亂的發。
她低眸,在藍煙霞飛,每當她坐到他膝上,他就會開始輕撫她的臉蛋,既而以指梳理她的發,邊漫談似的開始與她閑聊。
「都去哪些地方了,瞧你連早上挽好的發髻都散了了。」看到她發上的蓮花簪,袁牧飛蹙眉︰「這簪子……誰給你的?」
朝雨丹坐立不安地抿唇,隨即被他勾起下顎,對上他的眼,在他平靜如常的神態中,她看到他瞳底那股陰郁,凜冽得令朝雨丹一顫,他正盛怒中!
她不安的模樣令袁牧飛眯起眼,忽地淡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隨即俯唇而來,朝雨丹忍不住撇開頭,她不想在滿地死尸中與他親吻。
「不听話的你,今日沒有選擇的余地。」像知道她在意何事,袁牧飛將她的螓首扣到臂彎內,拇指輕撫她的唇瓣,以異常溫和卻充滿警告的聲道。
被扣在臂彎內,朝雨丹只能接受他覆上的唇,探入的舌,深深地纏膩吮吻。
「還有不知死活的送上門了。」袁牧飛忽在她唇上道。
話落,上方一聲轟響,隨即是好幾聲驚響,屋頂破了好幾個洞,無數的壯漢威風凜凜,臨空垂繩而降,野店內外頓時站了十多名男子。
一個覆面的為首者,身上斜肩環著數圈手指般粗的銀長細鏈,見到被男子抱在懷中的朝雨丹,來人雙目瞠怒,拉過鐵鏈,銀光劃空,一記力量怒然劈上袁牧飛所坐的桌子,一把系著銀鏈,亮晃晃的長刀矗立桌面,充滿示威警告!
「星河精鐵所鍛的長鏈和刀。」袁牧飛看得出這系著長刀的銀鐵鏈和刀,是獨特的星河原鐵所成。
「認得我星鏈長刀的來歷,算你有幾分見識。」
來人一腳勾過長椅,一腳跨上後拉下覆面巾,眉目沉郁又別有幾分雅氣的男子面龐,對上袁牧飛,開口的聲是和外貌不相襯的宏亮,正是邑東綠林四十八騎之首——成擴。
他一收到蓮天貫日可能找到朝雨丹的消息,馬上領著人循著線索追來,就怕小阿姨再出事。
「摟得很爽是嗎?可以放開了,這個美女不是你的命能踫得到的,有事沖著老子來。」
小阿姨向來被嬌養著、保護著,外邊男子根本別妄想踫著一根指頭,如今竟被一個混蛋這般調戲,成獷怒到極點。
「獷……」看到成獷,朝雨丹忙要起身,卻被袁牧飛按在懷中。
「你們認識?」袁牧飛敏銳地發現到雙方的眼神。
「他是我……」
「男人、情人、愛人、未婚夫婿,隨你認定,反正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成獷改為挺起結實胸膛,昂然環胸。
「你在胡說什麼!」朝雨丹昏了一半。
「小……小丹丹,你不懂這種事,不要說話,交給我,江湖我在行,既然都是江湖人,那就江湖方法解決。」差點月兌口叫出小阿姨,硬生生轉了個听來親膩的喚法。
要搶回女人,就要是她的男人,最能理直氣壯叫囂對陣,若說是搶回「阿姨」,這氣勢就是沖不起來,感覺很孬。
「首頭,我們追的人販子,還有北崗山虎那幫惡匪,看起來……滿地都是。」手下小獷上前跟成獷稟告屋內外狀況。「死的很慘呀,會是這小子……殺的嗎?」這俊美小臉竟有這種本事。
「這滿地、滿牆的血,濺到連桌椅都有,這小子一身白衣,身上卻一點血印子都沒有,我看誰殺的,還不一定呢。」另一名手下阿獷覺得需要再看看。
成獷則重新打量眼前這名白衣小子,雖目測不出他的來歷,但不像蓮天貫日的人,看到他依然自我地把小阿姨當成他的女人摟著,理智再次斷線!
「臭小子,老子跟你講話,你可以放開我的女人了,否則我會把你打成碎渣!」
「他是拐你離開我身邊的人?」袁牧飛只是問懷中的人。
「以你的修為、閱歷,該看得出可能嗎?」成獷不懂他面對的人是誰,朝雨丹只擔心他為自己惹禍上身。
「無論可不可能,今日和你有接觸的人,都別想離開。」
朝雨丹在他眼中看到另一波殺意,忙拉住他的衣襟,急切說明︰「獷兒是我的外甥,我們今天在『留雲鎮』偶遇,他完全不清楚我發生什麼事,和他沒有關系。」
「小阿姨,你跟那混蛋解釋什麼,有我在這里讓你靠,不用怕這小子。」算了,他就是搶回阿姨,氣勢靠自己沖。「小子,放開她,站起來,打一場。」成獷指著袁牧飛,一派有種單挑的氣概。「想帶走她,先贏過我。」
只見眼前俊美的白衣小子,淡掃了他一眼,彷佛已是賞臉般輕輕一嘆。生平第一次,對手僅用一個眼神,就讓成獷有很想把他砍成碎渣渣的沖動。
「小丹丹,你說呢?」袁牧飛捏捏臂懷內的朝雨丹,戲問。
「夠了,不要叫我小丹丹。」朝雨丹羞惱地別開頭,不喜歡袁牧飛在獷兒眼前故意跟她親熱。
「臭小子,別再踫我小阿姨,還有,小丹丹是你叫的嗎?」成獷來到他眼前,拔起桌上長刀,哼,橫霸地一腳踏上桌邊長板凳,故意撫著銳利刀身,道︰「掂掂你的分量,我小阿姨你配得起的嗎?她不但是天仙美人,才華縱橫,還是北方首富之女,每天錦衣玉食,瓊漿玉液,讓她嬌貴水潤,你能養得起嗎?」
他輕蔑地斜睨袁牧飛。「你要拿什麼嬌養她呀?雨水還是露水?你知不知道她喝的每一口茶,都不是一般人供得起的。」
眼前這小子從頭到尾一臉氣定神閑,對他的話連眉都沒挑半下,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模樣,讓成獷的心頭火越來越旺。
「雖然你看起來一副讓女人尖叫的德性,但是,我小阿姨心中只有一個男人,就算你俊美得像畫出來的也沒用,小阿姨心意堅定。」
他媽的,就在他眼前,這死小子手還邊听邊模著小阿姨的頭發,一副听人說書的德性。
「好模嗎?把你的賤手從她身上移開,別模髒了她——」成獷怒要抓住他的手,沒想到手一抓下,眼前一空,臭小子和小阿姨已不在眼前。
這種身形,快得不及眨眼,站在四處的邑東綠林一群人全目瞪口呆地張著嘴,不知道人去哪了。
「好家伙,原來是高手!」成獷卻是毫不猶豫轉刀回身,一刀就要架上已在身後的袁牧飛,刀刃卻被一道虛空隔來的氣勁震退。
「獷兒!」見到成獷被震開,朝雨丹焦急,卻被袁牧飛攫緊手腕。
「在年輕,輩高手中,能有這般敏銳度,也算可造之材。」雖看不到他的身影,卻能馬上感覺到他的靠近。
「首頭,一起拿下他。」一群手下要上前,卻被成獷抬手制止。
「開口閉口年輕一輩,你又是哪一輩?不如亮亮名號,讓我敬老一下。」成獷已知對方能力不凡,莫怪身懷聖女玄術的小阿姨會被制住。
甩過手中的刀,成獷眉目轉沉,知道眼前的人是高手,且不好對付,他必須冷靜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