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覺得自己有幻想破滅的感覺。
「等一下……我有沒有听錯?」她手指著藍海,疑惑的看向季洋。「他?他是王者香的負責人?」
季洋因白雪接近崩潰的表情而忍不住笑意。「沒錯,就是他。」
「你認識為什麼不早跟我說?!」白雪跳腳。
「我和藍海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聯絡了。」季洋輕描淡寫地回。
「你……好,我就先不和你計較你居然趁我不在向水茉求婚的這件事,你剛剛說水茉提到要嫁給你的第一個條件是什麼?要找到他然後呢?該不會是要藍二哥親手為你們布置婚禮吧?」白雪腦筋轉得極快,問得也飛快。
季洋瞥了藍海一眼,點頭承認。
藍海雙手舉起呈投降狀,嘴角的笑容有那麼一點惡意。「嘿!我拒絕。」
「你拒絕?為什麼?!」白雪不等季洋回應,迅速回問。
「我不願意還需要理由嗎?」藍海聳聳肩,緊盯著季洋落寞的神情。
「季洋,如果藍二哥不願意幫忙的話,水茉該不會就不嫁吧?」白雪見季洋困難地點了下頭,再快速看向事不關己的藍海。「二哥,有句話叫做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知道的吧?這點忙你也不幫怎麼還稱得上是舊識?剛才你明明熱情到連我這個才有一面之緣的人都肯幫忙啊。」
「那是因為……我看見你心情很好。」藍海直言不諱。
「你意思是看見季洋心情就不好嗎?!」說話不經腦袋便直沖出口的白雪在看見黯然神傷的季洋後,差點想咬舌自盡。
「我可沒這麼說。」一見白雪懊惱的模樣,藍海本是平靜無波的眼底竟悄悄染上微微笑意。
白雪隱隱察覺到季洋與藍海之間有問題,說是舊識,倒不如說兩人是仇人還來得貼切,她盯著藍海笑得開心愉悅,更覺忿忿不平,一個想法才剛浮現腦海,她便已沖動行事。
「季洋,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她再次主動積極挽起藍海的手臂。「那這里就交給你們了,好好收拾喔。」她一邊向詫異驚愕的季洋揮手道別,一邊帶著藍海往電梯口處走去。
「你要拖我走去哪里啊?」藍海饒富興味地盯著白雪朝氣蓬勃的俏臉,見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要將自己使勁拖入電梯內,他也只好勉為其難地順從。
「離開這里遠遠的,去有陽光的地方。」白雪一進電梯內,臉色驟然沉下,她緊抿著唇瓣,倔強地不願讓任何情緒外露。
「去有陽光的地方干麼?」藍海見白雪突然像顆泄了氣的皮球,不禁挑眉。
「殺菌。」她悶悶不樂地回。
「殺菌?」他覺得自己像是應聲蟲一樣重復她的話,但他實在很懷疑此刻自己所听到的話。
「我心里藏著壞細菌,陽光可以幫我殺死它。」她睞了他一眼,還是沒放開勾住他右臂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去殺菌,我覺得你心里一定也有壞細菌需要陽光幫忙洗禮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心里也有壞細菌?」他好奇追問。
白雪坦率道︰「你看季洋的眼神太壞了,我帶你一起去淨化。」
藍海啼笑皆非,剛才分明還信誓旦旦要說服他的她,竟在轉眼間像是全忘光了一樣,甚至還說要帶著他一起去曬太陽殺菌……藍海搖搖頭,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便是如此,他永遠也別想搞清楚女人腦袋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電梯門在一樓開啟,白雪挾著藍海快步邁出鑫品飯店,飯店外車水馬龍,她卻沒有任何一刻遲疑,偕同藍海跳上飯店門口的計程車,在說出一個地點後只是安靜沉默地坐著,一點也沒有要與藍海交談的意願,直到司機將兩人載至她所說的地點——?大安森林公園。
六月夏季,約莫四、五點近傍晚時分,天空仍因太陽未曾西下而燦亮耀眼,白雪下車後終于放開了藍海的手臂,率先邁向公園內,那肯定他絕對會跟隨的瀟灑態度令藍海忍不住一怔。
但他的步伐卻未停下,滿懷期待她接下來究竟要做些什麼事?
白雪的步伐也未曾停下,她像是有目標似地,在公園內一步步走著,直到眼簾滿布著六月盛開的阿勃勒花海,她方才緩下腳步,半晌沒有任何動靜。
藍海停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在見她沒有任何舉動後,下意識再邁開步伐走至她面前,就見她立即將雙手抬起掩住自己的臉,不讓他看到她扭曲的神情。
「難道把臉遮起來也是曬太陽殺菌的儀式之一嗎?」藍海的疑問剛提起,耳邊便傳來她微弱的啜泣聲。
「嗚……丟臉、我丟臉死了!」她悶在掌心中的話模模糊糊,但藍海還是听得仔仔細細。「我口無遮攔、我自作多情、我多管閑事、我提不起又放不下……」
他漸漸听出了端倪,臉色不禁愈來愈沉。「白雪,你接下來千萬別告訴我你失戀了。」
她渾身一僵,立即抬臉驚呼,「你怎麼知道?!」
「你喜歡季洋?!」他沒好氣的不答反問,就見她俏臉忽白忽紅,青澀又直率的反應令他徹底無言以對。
「我不能喜歡季洋嗎?」見他不以為然的反應,她惱火追問。
「可以!」他咬牙切齒的回道,「既然喜歡他,那干麼還當著人家的面,大大方方說要為了人家的終身大事來說服我去幫忙,現在又為了失戀,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你應該在那個人家面前哭得死去活來,哭到讓他對你心懷愧疚才是!在我面前哭有什麼用?」
「噯,喜歡一個人不就是應該要全心全意為了人家的幸福著想嗎?我失戀就失戀啊!有必要搞到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我那樣去毀滅世界嗎?」白雪一氣呵成的反駁藍海。
藍海瞪著白雪氣得雙頰漲紅,雙眸晶亮,到嘴的話頓時全數消逝。
眼前的女人一點也不嬌小玲瓏又可愛,她身材高?,與他並肩也僅是矮了他半截頭,她頂著一頭齊耳的短鬈發,發質看起來十分蓬松柔軟,那讓他聯想到紅貴賓,總令他拚命壓抑想伸手去踫觸的沖動,在她俏麗的卷瀏海下是充滿不馴的黛眉、一雙璨亮有神的動人鳳眸,直挺微肉的鼻再搭上天然嘟翹的絛唇,將她個人氣質點綴得更為冷艷英氣。
一點也沒有當年的純真無邪了這個女人,簡直成熟懂事得要命。
藍海煩躁的嘖了一聲,更將對上的視線撇開。
白雪也無意在這不愉快的話題上繼續下去,率性地以手背將淚痕全數抹得一干二淨。
但盤繞在心底的郁悶尚還難以消散,想起方才听到小金提起大伙陪著季洋向顏水茉求婚,卻獨缺她一人的畫面,心里沉甸甸。
有種被大伙排擠的感覺,甚至,還有被季洋刻意避開的難受。
空氣滯悶,整日炙熱高溫的城市這時竟飄起了毛毛雨,但陽光卻還是倔強地不肯隱去,隨著絲絲縷縷的雨滴跳躍在一盞盞風鈴似的阿勃勒上,放眼望去景色一片澄黃繽紛,名符其實的黃金雨。
縱使滿心惆悵,白雪卻在陽光毛毛雨中笑靨如花。
又笑。藍海還真沒見過比白雪還要愛笑的女人了,更何況這女人前一秒在他面前還哭得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狽小貓一樣可憐……
「二哥……阿勃勒的花語你知道嗎?」她問。
他瞥了她一眼,淡回道︰「金色之戀。」
她將投在雨中的視線挪至他臉龐,「還有另外一個說法喔……是『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是不是很棒的花語?」
藍海怔住,直視她一雙霧氣彌漫的鳳眸,才發現她在雨中以笑隱藏了眼里的傷心。
「今天能夠踫上真正的黃金雨,真是太棒了。」她昂首,在阿勃勒樹下自在地享受陽光與細雨的洗禮。
藍海瞪著她的美麗側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帶我來,不是要說服我幫忙季洋嗎?」
「二哥,我正在帶著你一起把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她嘆氣,似乎是惱他將話題又帶回了令她嫌棄的事。
「為什麼?」他挑眉,完全跟不上她跳躍的思考方式。
「因為眼前的美麗景色很值得我們去享受啊!世界還是很美好的,二哥。」她樂觀活潑地漾笑,眨眼之間,眸中霧氣已褪,眼神流光溢彩,很是晶瑩璀璨。
他失笑。「所以呢?」
「嗯?沒有所以啊,我只是在和你分享我現在的感受。」她試著讓藍海卸下心防,但他卻築起了高牆,萬般提防她。
「白雪,如果你帶我來只是因為這樣,那真是讓我太失望了。」藍海嘆笑,即使此刻他的外表給人感覺爽朗陽光,但那雙深潭似的烏墨瞳眸卻十分沉郁。
「藍海,如果你跟我來只是覺得這樣,那也真是讓我太失望了。」白雪偏頭瞅著他一臉無趣,俏皮地雙手負背,按著他的原意頂嘴回話。
藍海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
「我原本以為王者香的負責人會是個懂得停下腳步,體會生活的人。」她皺鼻。「結果,帶你來這里,你卻一刻也沒有抬頭看過天空、沒有伸手觸踫雨滴、沒有抬眼欣賞過阿勃勒,你把自己困住了,你不知道嗎?」
他挑眉,盯著她在毛毛雨中旋轉跳躍,整個人活潑蹦跳得像只小兔子般精神可愛。
「你不願走出來,就永遠解不開與季洋的心結。」她跳著跳著,又來到了他面前。「認同我所說的嗎?」
傻瓜都看得出來,藍海恨季洋恨得要死。
他哼笑,「認同又如何,拐彎抹角的,還不是要說服我幫忙季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