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恬是多想了,那日白擎蒼根本沒有急著回來見她,他一從凌王府離開,又被二皇子找去了,然後又是多日沒有回府,听說日日在百樂坊玩樂。
胤朝皇子是不若其他朝代的皇子都關在皇宮內苑里,但再這樣下去也太過荒唐……蘇語恬找了白擎蒼身邊的隨從之一來問,這才知道二皇子並不像白擎蒼一樣整天待在賭坊里,倒像是興之所至才上門玩一玩,玩不到一個時辰就離開,是白擎蒼自己在賭坊留了下來,玩得十分盡興。
翠舞曾听府里的奴僕說起以前的白擎蒼並不是這樣花天酒地、行徑荒唐的,說來應該是感情甚好的堂兄,也就是大皇子白擎軒死後才變成這樣的。
蘇語恬不免想,他們該是感情多好的兄弟才會將他打擊成如今這玩世不恭的模樣,知道他曾經備受稱贊,她便更無法放任他這麼頹廢下去。
同樣是堂兄,二皇子對白擎蒼的感情就不若他的大哥了,若不是白擎蒼是世子,與皇位無關,她都要懷疑二皇子是故意要帶壞白擎蒼,否則既然老是他起頭去賭坊玩,為什麼又總是把白擎蒼一個人留在賭坊里?
世子府里擔心白擎蒼的當然不是只有蘇語恬,白擎蒼在賭坊流連第三天後,丁麗蘊把蘇語恬找去了暢嬉閣,跟她商量白擎蒼沉迷賭坊的事,還說了蘇語恬較得寵,定能把白擎蒼勸回來。
蘇語恬當然知道丁麗蘊不單是找她商量如此簡單,說什麼她比較受寵也只是灌她迷湯,丁麗蘊這麼做的用意不外乎有兩個,第一,若真能把白擎蒼勸回來是好事,第二,若真勸不回來,得罪了白擎蒼的人也是她,能借機讓她失寵最好。
但明知是陷阱蘇語恬還是跳了,她實在看不得白擎蒼再這樣下去,帶了車夫便上了馬車往百樂坊去。
蘇語恬沒帶著翠舞,這種龍蛇混雜之處,她這種現代人進去都不一定能鎮定了,更何況是古代女子?
瞧,這不連車夫都覺得放她一人入內不好嗎?
「不礙事,世子既然是百樂坊的客人,還有人敢對我如何嗎?」
車夫見她堅持也不多說什麼,近來蘇姨娘是得寵,但母家勢力終究比不上丁側妃,既然丁側妃交代了由她去,他就別多管閑事。
立在賭坊外大紅石柱旁的兩名守衛大漢,一看到她一個女子要進去,連忙將人攔住。「做什麼?這里不是你這種女人家該來的。」
蘇語恬雖有些緊張,但是倒不至于害怕,她冷冷地回請︰「我子府的姨娘,來這里見世子,誰敢攔我?」
兩名大漢互看一眼,又想著世子真的在賭坊里,最後只得退開,讓她入內。
蘇語恬一進賭坊,遠遠的就看見站在一張賭桌旁的白擎蒼。
白擎蒼看著自己押注的二十兩銀子又被莊家吃了,一點也不心疼,又放了二十兩銀子在桌上。
他對賭根本沒有興趣,自然懶得去學怎麼賭,賭骰子是最簡單的賭法,看是要押大押小還是押雙骰、押全圍,骰盅一開輸贏立見,又快又不用動腦子。
那日他被召去王府,父王告訴他皇上打算安棑他一個差事,那差事可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看來皇上已經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了。
為此,他只好變本加厲,沒顧上他寵愛的蘇語恬,陪著二皇子來演這場浪蕩子的戲碼。
白擎蒼不經意的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產生了幻覺,他知道自己對蘇語恬是動心了,但已經到了幾天不見,就想念她想到產生幻覺的地步嗎?
然而很快的他便發現不是幻覺,因為蘇語恬走到了他的眼前,雖然那雙眼是瞪著他的,但語氣勉強還算得上恭順——
「世子在這里玩了好些天了,該回府歇息了,傷了身子不好。」
白擎蒼身邊一名男子立刻出言制止,「才玩了幾日,別掃興。」
蘇語恬看著那名男子皺起了眉頭,白擎蒼似乎有什麼顧忌,立刻出聲為兩人介紹,「大哥,這是我府里的侍妾語恬,這位是我結拜大哥。」
蘇語恬心想,這人便是二皇子吧,原來他還知道出現在這里于身分不合,懂得隱藏身分,既然如此,怎麼還大剌剌的帶著白擎蒼來?
「這位就是你新納的侍妾吧?」
「是。」
白擎宇看了蘇語恬一眼,容貌堪稱秀麗,但是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怎麼白擎蒼會被這個青樓歌伎給迷了心,還幫她贖身,為此,惹得父皇險些要把白擎蒼給禁足在世子府里,直到他放棄納歌伎為侍妾為止。
最後是凌王替白擎蒼說項,說他知道分寸,雖是青樓歌伎,但肯定不是什麼狐媚女子,是白擎蒼真心所愛才會為她贖身,父皇這才勉強同意。
「弟妹,別掃了大家的興,你快回府,我們玩夠了就回去。」
「我听說大哥你並不是整日待在賭坊里的,表示大哥還知道分寸,可是卻還由著世子胡來,你既然身為大哥,應該要說說世子,至少在你離開的時侯也帶著世子一道兒,否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大哥心里謀算著什麼,才會故意把世子一人丟在賭坊里。」
聞言,白擎蒼立即變了臉色,喝斥道︰「胡說什麼!女人家懂什麼,快回去。」
蘇語恬從未被白擎蒼這麼凶過,先別說追求她的時候他總是在討好她,就連她入了世子府,他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為她出頭,呵護著她。
他是真傻了,看不出她才是為他好嗎?
但蘇語恬可不是古代那種以夫為天的女子,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讓老公勸回家,就不會一被罵就哭著離開。
白擎蒼在蘇語恬的眼中看見了桀驁不馴,正暗自叫苦,先前他不過輕薄了她幾句,她都打算掌摑他了,如今無端被罵,她肯定吞不下這口氣。
果不其然,他看見她把兩手袖子推高,露出兩條藕臂,接著便把骰子拿了過來,還不屑的看了賭桌一眼。「賭骰子有什麼好玩的,我教教你們我家鄉的玩法,比這個大氣多了,再給我一個骰子,然後給我拿個海碗來。」
賭場的人自然不想理會她,是白擎宇給了他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這才照做。
白擎蒼雖然捕捉到了白擎宇的小動作,但是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心中反倒更加篤定賭場里的人怕是都知道白擎宇是皇子。
「這個賭法叫‘十八啦’,一人做莊,其他是閑家,一次擲四顆骰子,四顆骰子都不相同叫‘無面’,重新再擲,如果是擲出兩顆相同點數的,余下不同的兩顆算點數,三點最小,十一點最大,下一賠一,閑家擲出了四個相同的叫‘一色’,兩組相同的叫‘十八’,這樣都必須賠雙倍,但如果是莊家擲出了一色或十八,則是桌面賭注通殺。怎樣,敢不敢跟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家玩一玩?我做莊。」蘇語恬解說的時侯,遇到專有名詞以台語來發音,的確讓賭客們听了覺得新奇,雖然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听到這種玩法,但每個人都十分有興趣,再者骰子掌據在自己手里,總是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命運,好過于別人骰自己押,于是賭客們一一同意了。
至于賭場的人,一是受了白擎宇的示意,二是見蘇語恬應是玩不出什麼把戲,便由著她去了。
一個時辰後,蘇語恬一臉得意的離去,馬車上不只坐了她也坐了白擎蒼。原來是她在賭場大贏,幾個賭客苦著一張臉,哀求白擎蒼把她帶回府,要不然他們都要沒銀子了。
其實白擎蒼看了也覺得有趣,雖然她這個女人家豪邁擲骰子的樣子實在過于驚世駭俗,但他倒也沒生氣,只是眼一瞥,看見了二皇子不悅的神色,加之一雙利眼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這讓他心頭一驚,佯怒的扯著她就這麼離開了百樂坊。
上了馬車後,兩人都不發一語,蘇語恬知道白擎蒼肯定生氣了,但她就是要讓他看看,一個人沉迷于賭博的樣子有多難看。
以前在學校里,沒定性的她三年參加了六個社團,博奕社是她最有興趣的,賭十八啦做生是最容易贏錢的賭博方式,只要不是運氣太差老是骰出「斃十」,就算骰出個七點這種不大不小的點數,閑家也不一定家家都好運,咬這家的賭注賠那家,閑家越多,收的錢越多,如果運氣好,擲出一、兩回十八或一色通殺,就荷包滿滿了,瞧,她這不是贏了一大袋的銀子回家了?
白擎蒼看著蘇語恬這模樣實在哭笑不得,他是擔心她惹二皇子生氣在保護她才會故意罵她,她倒是和他杠上了?
他暗暗嘆了口氣,這場戲還不能只在賭坊里演一演,畢竟回府後,有丁麗蘊等著看,他得故意冷落她個兩、三天才行。
唉……跟二皇子玩了三天,他已經夠想念她了,現在又要假裝生她的氣,他怎麼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