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這一頭,左騰允老大不爽的囑咐兩名下屬,「你們要輪流監視馬宗辛,該睡的快去睡!」
「好啦。」謝杰先顧上半夜,故吳康漱了漱口後就上床就寢了。
左騰允走回自己的房間時,特別留意了一下徐暄嵐那邊,他思索了一會兒上前去,推了一下門發現門竟未插上門閂,而還蹲在門前的徐暄嵐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推倒了。
「啊啊……」她發出驚叫聲,整個人差點就往前趴在地上了。
「你怎麼沒閂上房門?」左騰允將跪在地上的女孩拉起來。
「等等就閂上了。」徐暄嵐背對著他將眼淚快速擦掉。
「進屋門閂就要插上,別忘了你是個女孩子。」左騰允將門關上,「馬上閂起來。」
听到房里頭傳來落閂聲,他又試著推了兩下,確定門關緊了才回房。
別忘了你是個女孩子。
徐暄嵐因這句話而怔忡了。
所以……他不是在防備她,而是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要她防備謝杰他們?
「原來……是這樣嗎?」小小粉拳搧著開心的嘴。
她腳步輕盈的走向床,月兌掉外衣之後躺在床上。
「原來是這樣啊。」她笑著閉上了眼。「不過他也太信不過自家兄弟了吧?」她嘟囔了聲。
但不管如何,他不是又把她當壞女人想她就開心了。
左騰允早晨醒來,漱洗完畢後,先到謝杰兩人的房間查看。
當夜兩人輪流看守,值班的吳康看到他,點了下頭,謝杰則是听到推門聲才張開惺忪的睡眼。
「早晨啦?」謝杰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睡眠不足的呵欠。
「嗯。」左騰允輕應,「漱洗好就下樓用膳,準備出發了。」
「噢。」謝杰雖應聲,卻是翻了個身將被子抱得緊緊,「吳康,你先去漱洗用膳吧。」
左騰允退出房間關上門,下樓時在樓梯上就看到已經在用早膳的徐暄嵐。
她穿著看不出性別的旅人裝束,但頭發仍是扎成女子的雙環髻,綁著茜色發帶,看上去青春亮麗。
他徑直走到她對面坐下。
徐暄嵐抬眸瞟了他一眼。
「喝粥?」她拿起空碗問道。
「我自己來,你不用張羅。」左騰允拿過她手上的空碗,手指不經意踫觸到她的,徐暄嵐心一悸,忙縮了回來。
左騰允看她小臉紅紅,忍不住調侃道︰「昨晚睡不著,怎不去找我喝酒聊天?」
「然後被你直接在門口轟出來嗎?」她才不會自找罪受呢。
「你確定我不會讓你進去?」
「那你得守著茶壺,免得我又下藥了。」徐暄嵐沒好氣地將他一軍。
「那我也不吃虧啊。」
「剛好被你抓到我的確跟馬宗辛共謀的證據是吧?」
瞧她忿忿不平的,汪汪水眸布著委屈,左騰允輕聲一笑,就要說出他已經解除對她的懷疑,忽聞外頭傳來巨大的轟隆聲響,接著尖叫聲頻傳。
「天啊,樹垮了!」
「有人被壓在樹下了。」
「誰來救救我兒啊……」
有人被壓在樹下?
徐暄嵐立刻循聲沖了出去。
聲音來自北方,離客棧不遠,前方街角拐彎就看到有個小孩被不知為何倒下的樹壓著,神色痛苦。
旁邊有兩名經過的男人試圖將樹干拉起來,無奈樹干太沉,憑兩人之力是拉不動的。
「我來幫忙。」徐暄嵐二話不說,抓住其中一枝最粗的樹枝。
「姑娘你拉不動的,讓讓給別人來幫忙。」一位中年男子企圖推開她。
「別小看我,我可以的……」
徐暄嵐話未說完,另一只大手落在與她抓握的同一枝樹干上。
「一起吧。」左騰允道,「動作快,孩子承受不住的。」
事實上,這樣約莫兩人可以環抱的樹干,徐暄嵐一個人就可以拉起來了,左騰允插手只是不想讓她受到他人的異樣眼光。
「那我們一起拉,一……」中年男子尚未喊「二」,樹干已經被拉起來,挪到一旁去,另一邊的民眾立刻將小孩的身體拉出來。
「壯士力氣真大啊!」中年男子稱贊著左騰允,「我都未施力,你就把樹拉起來了。」
「那是我……」試圖澄清的徐暄嵐嘴巴被左騰允捂住了。
「先把孩子帶去看大夫吧。」左騰允反手抓著徐暄嵐的臂膀就走。
臨去前,他瞥了眼樹干的切面,心中一突。
這切面有部分太過平坦,不像是自然斷裂。
莫非這樹倒有蹊蹺?
「喂……」徐暄嵐被他拉得腳步有些踉蹌,「那明明是我拉的……」
「我知道。」
「你搶我的功勞!」
「你想被當怪物看待嗎?」左騰允回身。
「啥?」
「我拉起來是被稱贊為力氣大,但你拉起來的話,旁人會怎麼想?」
「那又如何?」她才不在乎呢。
左騰允放開她的手臂,雙手環胸面對著她。
「你在山上待太久,在你的山寨里,可能大家都習以為常,但在平地,你就是會被當成怪物看待。」
「那又如何?」
左騰允蹙起眉,「你太天真了。」
「啊?」
「總而言之,別太任意在他人面前展現力氣。」
「謝謝你的忠告。」徐暄嵐朝他做了一個不以為然的鬼臉。
出乎她意料的,左騰允竟然笑了。
雖然僅是嘴角微微抽動了下,像是一個忍俊不住,但他真的笑了。
這人一笑就很撩人,只是徐暄嵐每次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反而覺得有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去。
「有關于馬宗辛的那件事……」
客棧方向突然傳來尖叫聲。
該死!左騰允暗暗詛咒一聲。
怎麼每次他要提正事就會出事。
「是客棧!」徐暄嵐抬頭,她的行動跟聲音一樣快,左騰允才回頭,她已經跑過他身邊。
「真是行動力強。」左騰允心想她若是男的,就可招攬她來擔任漢璃城的護衛。
不過,誰說女人就不能當護衛呢?
他的祖母葉知綺當初也是漢璃城的護衛長,後來才成為城主夫人的。
不知客棧出了什麼事,故他也加快了腳步。
入了客棧,發現眾人聚集在二樓。
他三階並作一階地上了樓,注意到眾人視線聚集所在,一股不祥的預感浮起。
那是謝杰他們的房間方向。
他快步走近,房間內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登時忘了流動,凝結原處。
房間內,到處都是血。
徐暄嵐就蹲在血泊內,臉色發白的審視躺在地上的謝杰與吳康的狀況。
吳康已經完全靜默了,謝杰的手指仍在抽動,徐暄嵐著急的喚他,「謝大哥,謝大哥!你醒醒!」
恐懼與焦急的淚水在頰面滂沱而下,模糊她的視線,叫她看不清楚謝杰面部的表情變化。
左騰允迅速蹲來,檢視謝杰身上傷勢。
他受到嚴重的刀傷,月復部跟背部各一刀。
左騰允猜他可能是中了暗算。
綁著馬宗辛的椅子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麻繩散落在地。
馬宗辛那混蛋!
這一次,他又是怎麼逃月兌的?
左騰允百思不得其解。
馬宗辛輕功了得,但武藝方面平平,光憑他一個人不可能傷得了謝杰或吳康。
靈光一閃之際,惱怒的眸轉向徐暄嵐,「有同伙!」
他是什麼意思?
他在懷疑她殺了謝大哥跟吳大哥嗎?
「我沒有……」
「馬宗辛有同伙,大樹倒下應是調虎離山之計。」他在謝杰身上點下止血穴,撕裂衣服,塞到徐暄嵐手中,要她幫忙纏上傷口。
「什麼?」徐暄嵐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雙手倒是很利落的幫
著謝杰裹傷。
左騰允走過去查看吳康的傷勢。
吳康傷勢看上去並沒有謝杰的重,他動也不動的主因是後腦勺受到重擊,可能在當下就昏了過去,對方則又在他的胸口補了一刀。
光憑一個人很難讓兩個高手在同時間受到暗算。
這來解救馬宗辛的至少有兩個人,而且一定使了詐,才有辦法同時擺平二人。
「叫大夫……」他想想這樣太慢,「把他們送到大夫那兒去。」
忽然覺得周圍人聲靜默,左騰允不解抬眼,赫見徐暄嵐竟然直接把謝杰整個人打橫抱起了。
謝杰人高體壯,一般男人想將他扛起來都有問題,徐暄嵐卻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還問一旁的小二,「請問醫館在哪?」
「往、往東北邊,走兩個街口,左轉到胡同底就是了。」小二整個傻了,說話的音調都不見起伏。
「好的,謝謝。」
她回身走到吳康身邊,蹲下來空出了一只手,似乎打算將吳康扛到肩上去。
「等等!」剛才才叫她要低調行事,這女人完全沒听進去吧?
「吳康我來。」
現場至少有十來人,這時才叫她將人放下,裝出剛才她輕易抱起一個熊樣的男人不過是幻覺,根本是痴人說夢。
「也好。」徐暄嵐點頭,抱著謝杰沖了出去。「讓讓,救急如救火,讓讓,讓讓……」
瞪著健步如飛,轉眼就消失不見的徐暄嵐,左騰允胸口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