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眾人到了太後宮里,太後見了賢妃,果然十分高興,兩人寒喧了幾句以後,話題一下子就轉移到了佛法啊、佛理的故事上去了。
太後與賢妃一聊起佛法來,就越來越興奮,越來越激動,全然將筵席一事給忘了,何玉玉垂著頭把玩手里的玉如意,把二人的話全當成了耳邊風。
宴席過後,賢妃便要告辭離去。
何玉玉找賢妃幫了個忙,在賢妃居住的寺院添了一筆香油錢,請賢妃每逢初一、十五的,就為自己的亡母點一盞長明燈,好寄托她對亡母的追思。賢妃滿口應下,當天就離宮。
自那以後,宮中的生活恢復了正常,也不知賢妃都對太後說了什麼,總之太後對何玉玉的態度好了一些。
這一天,何玉玉見天朗氣清,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便抱著小女乃狗,帶著留蘭,在御花園里慢悠悠地散著步。
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花房。何玉玉發現花房大變樣了,以前一排排的放花草的架子不見了,現在改放了些吊床、秋千、石桌、石凳等等,看著比原來更大了一些,而且在角落里還留著一塊空地。
「這是怎麼回事?」何玉玉回頭問留蘭。
留蘭笑道︰「是秋獵前皇上吩咐花匠弄的。娘娘,您喜歡嗎?」
何玉玉抱著小女乃狗走了過去,在秋千上坐下,留蘭站在後面推她。
秋千晃蕩起來,整個人像飛起來一樣。許久沒有這樣輕松過,何玉玉很開心,讓留蘭蕩高一點。
「高一點,再高一點……」何玉玉開心地咯咯笑著,抓著繩子,假裝自己是攀上了大樹上的那條蔓藤上開的花。
玩得差不多了,何玉玉才心滿意足地下來,留蘭將漬好的山楂果拿了過來,打開,遞給她。
何玉玉一邊吃,一邊在花房里轉悠,欣賞各種各樣的花。她不經意間抬頭,發現有人在探頭探腦地張望。
「留蘭。」她喚了一聲,示意留蘭出去看看是誰。
留蘭很快回來了,「啟稟娘娘,是太子和公主,他們想進來和娘娘的小狽玩,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身邊都有嬤嬤跟著嗎?有的話就進來吧。」反正何玉玉也很無聊。
「回娘娘的話,有嬤嬤跟著的,那奴婢去請了太子與公主進來。」留蘭去了。
何玉玉點點頭,又捏了一塊山楂果吃。
嬤嬤們領著太子和公主進來,先向她行禮。
何玉玉點點頭,「你們玩吧,注意安全。」
小女乃狗仰著頭看看太子,又看看公主,不停地去嗅兩人的腳尖。
「謝謝母後。」太子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公主也跟著他,女乃聲女乃氣地朝何玉玉行了禮。很快,兩個小孩子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可愛的小女乃狗給吸引住了。
何玉玉笑咪咪地看著兩個孩子和小女乃狗玩成了一團。
玩了一會,她注意到孩子們都出了一身一頭的汗,就叫住了他們,讓在身邊的嬤嬤們替他們擦擦汗,又讓留蘭去拿些吃的來。
小鮑主看著何玉玉一直孢在手里的罐子,抿了抿唇,細聲細氣地問她,「母後,您吃的是什麼?」
何玉玉笑了一下,「是蜜漬的山楂果,你要吃嗎?」
小鮑主想了想,用力點了點頭,「常安想試試。」
何玉玉于是用銀簽子扎了一顆山楂果喂她。太子眼巴巴地看著,舌忝了舌忝嘴唇,卻沒吭聲。
何玉玉轉頭看著太子,笑問,「你要不要吃?」
太子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了渴望的神色,可猶豫了一會,終究搖搖頭,輕聲說道︰「父皇說,零嘴是女孩子吃的,男子漢吃苦、吃累,哪有吃糖果子的……」
何玉玉想了想,說道︰「可是太子還是個小孩子呃,小孩子偶爾吃一塊糠果子是不要緊的。要不,你也試試?」
太子巴巴地點了點頭。
何玉玉又用銀簽子扎了一顆蜜漬的山楂果塊喂給他吃。
「母後,常安還想試試。」小鮑主吃完了那山楂果,還想吃。
何玉玉將罐子遞給太子,笑道︰「你和妹妹一塊吃吧,吃完了回頭要記得漱口,莫要壞了牙齒,到時候變成一個沒牙的太子。」
太子看著她因為含笑而變得彎彎的眼晴,慢慢露出了笑容,「謝謝母後。」
何玉玉模了模他的頭,「你們玩吧,母後要回去休息了。可別玩得太瘋啊,出了汗,受了涼就不好了。」
她剛走到門口,太子忽然朝她的背影叫喚了一聲︰「母後請保重身子。」
何玉玉心頭一暖,回頭對他笑著點了點頭,召來了小女乃狗,往鳳藻宮而去。
自那日以後,太子和小鮑主便經常來花房玩,何玉玉有時候會跟他們一起玩,謝元德休沐的時候也會過來,就連太後偶爾也會來看看。
何玉玉讓花匠準備了種子,將空地分成三塊,她自己一塊,太子和小鮑主一人一塊,三個人比賽種東西玩。
何玉玉種的是辣椒,太子種的蘿卜,小鮑主喜歡一種長葉子的草,所以種了許多。
三個人埋下了種子之後,天天都要來看一遍,眼巴巴地等著發芽,等著長大。而何玉玉的小女乃狗見主人這麼牽掛那幾塊地,不由得也十分好奇,常常跑到空地上去撒野。何玉玉和倆孩子既擔心小女乃狗把他們種下去的種子給刨了出來,總是去嚇弧…,想把牠趕走,結果小女乃狗更來勁了,天天在菜地里撒野。
慢慢的,孩子們跟何玉玉熟悉了,有時也會不請自來地跑到鳳藻宮來蹭頓飯,又或者是蹭點零食什麼的。
所以謝元德常常能在鳳藻宮里看到一雙兒女,也常常听到他們與何玉玉之前的對話,你的發芽了嗎?沒有。我的也沒有,種子是不是被狗狗吃了啊?不會的,狗狗只吃肉……
謝元德很無奈,不過見三人關糸越來越好,他又覺得很欣慰。
這曰,謝元德剛回到鳳藻宮,太子和小鮑主便撲了上來,爭先恐後地向他報告。
「父皇,我的蘿卜發芽了。」
「父皇,我的草也發芽了。」
兩個小家伙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謝元德看了眼何玉玉。
何玉玉笑道︰「要不要帶你們父皇去看看你們的勞動成果?」
太子望著謝元德,一臉的期待,但是他不好意思開口,因為先生一直教他要穩重、端方,不能像別的小孩子一樣撒嬌。
何玉玉用眼神鼓勵他,他糾結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道︰「父皇,要不要去花房看看?」
謝元德明白何玉玉的想法,于是點點頭,同意了,「好,帶父皇去看看你們種的東西。」「母後也一起去吧,母後也種了。」太子的膽子又大了一點。
謝元德點頭。
于是兩大兩小開開心心地往花房而去。
何玉玉坐在秋千上,含笑看著謝元德和兩個孩子玩,他終于肯卸下冷冰冰的面具,做一位真正的父親,好好地享受一回天倫之樂了。
謝元德跟小孩子們玩了一會,然後起身走到何玉玉面前,捉住她握繩子的手,低下頭,定定地看著她笑。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紅著臉,垂下眼皮。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笑道︰「多謝玉玉費心了。」
何玉玉害羞地推開他,心虛地四處望了望,低聲道︰「你干嘛呀,到處都是人。」
謝元德挑眉一笑,「意思是沒有人的時候就可以?」
呸,被調戲了。何玉玉嬌嗔著瞪了他一眼,起身要走,謝元德捉住她的手不放,兩個人站在秋千架前面對面,離得很近。
嬤嬤們都很有眼色,悄悄地帶著太子和小鮑主離開了。
周圍清靜下來,花房里只剩下何玉玉和謝元德。
謝元德望著她笑,何玉玉往後退,被他一把攔住腰,拉到他身邊,「不許逃。」
何玉玉紅著臉,兀自強辯,「誰逃了,真是的,我只是腿僵了……」她話沒說完,便被謝元德吻住了。
他的吻先是如暴風驟雨一般霸道而激烈,慢慢變得溫柔,仿佛捧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何玉玉感受到了他的情緒變化,往日種種浮上心頭,她伸手抱著他的腰,學著回應他。
幾年的等待和相思,原以為此生再也無緣相見,誰知峰回路轉又相逢,這份命運的恩賜,讓人唏噓又感動,期間的種種波折,為這份感情增加了其他的味道,讓這份難得的甜蜜越發深沉而珍貴。天地、時間、空間,都彷佛不存在了,現在他們之間只有彼此,容不下其他任何。
深深長長纏纏綿綿的一個吻後,謝元德有些把持不住,咬著她的耳朵,喘著粗氣問道︰「玉玉,你的傷,可好了?」
何玉玉紅著臉,點了點頭。
謝元德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突然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何玉玉咬著唇笑了笑,推開他,轉身朝鳳藻宮跑去。
謝元德哈哈大笑了起來,只覺得滿心的暢快。
何玉玉回到自己的寢宮里,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了起來。謝元德這個人好不羞,居然又對她說什麼……賜浴華榴泉。
何玉玉忍不住想起了大婚那日,他本來也對她說了賜浴華榴泉什麼的。但那個時候她尚是處子,哪怕他是她的夫君呢,可她也不敢與他在浴池里相見呢,所以她太害羞,就跑了。
現在想來,當時的她還真是傻乎乎的。恐怕也就只有他,才會如此毫無條件的包容、寵溺著她吧?
知道皇上待會要過來沐浴,留蘭過來送東西,見皇後正對著華榴泉發呆,便嘆道︰「說起來,皇上對娘娘的寵愛,恐怕是咱們大越國歷代皇後的獨一份了。您還不知道這華榴泉的來歷吧?」
何玉玉看著留蘭,搖搖頭,眼神卻亮晶晶的。
「這是皇上特意為娘娘造的,征用了五千兵士,花費了一個多月才從平湖山上引下來的泉水,如今宮頭一共只有兩處浴泉水,一處就是娘娘這里的華榴泉,以及太後娘娘那的康壽泉。」留蘭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