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珠玉臥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秋末的蕭瑟景色,感覺外面的景致與她此刻的心情還真是符合,完全就是寂寞淒涼。
她和上官赫宇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喝令她乖乖留在侯府內養胎的不是侯爺夫人,而是安慶侯爺,真是始料未及。
侯爺堅持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夫君的生母之所以會早逝,便是懷孕初期因舟車勞頓不小心傷了身子,之後不管是孕期還是生產都格外辛苦,最終才會在生下孩子不到一個月便香消玉殯。
侯爺不希望兒子也經歷自己曾經有過的痛苦與懊悔,即便它發生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第一次听說此事的夫君被嚇住了,尤其在得知當年侯爺也是為了要保護他們母子不受侯爺夫人的迫害,這才想搬家移往他處居住之後。
總而言之,帶她一同前往白陽山夫唱婦隨的計劃只能取消,要出行也得等她的胎坐穩了,渡過前三個月才行,這讓他們夫妻倆都感到相當的無奈。
「二少女乃女乃,都快要入冬了,你怎麼還將窗戶開得這麼大,身上也不多穿件衣裳就躺在這兒?您是不是想染上風寒啊?別忘了您現在的身子可不是一個人的,得為肚子里的小少爺著想。」
荷葉端著桂花糕進屋,一見主子又只穿著薄薄的秋衫躺在窗台邊的美人榻上,忍不住的叨念出聲,一邊迅速將桂花糕放下,轉身去抱來一件被子蓋在主子身上。
「我不覺得冷。」衛珠玉無奈道。
「等二少女乃女乃覺得冷就來不及了。」荷葉忍不住白了主子一眼。
「荷葉,我發現近來你好像變得愈來愈嘮叨了。」
「奴婢也不想這樣,只要二少女乃女乃認真的記住二爺和馮嬤嬤叮嚀您的事,不要轉身就忘了,奴婢也就不會嘮叨您了。」荷葉表情嚴肅又正經的看著主子。
馮嬤嬤便是上官赫宇向太子求來的能人,在宮中時便是專門負責照看懷了龍種的娘娘們,精通辨毒與各類有助于孕婦的藥膳料理,而這也是安慶侯爺勸兒子可以放心將兒媳留在府中養胎的主要憑恃。
衛珠玉被荷葉這麼一說,頓時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小心受寒這件事她便被叮嚀過許多次,她卻總是忘了要加件衣裳,這也難怪荷葉會老是叨念她了。
自知理虧,她只好轉移話題,伸手指向剛被荷葉放在茶桌上的糕點,問道︰「那是什麼?」
「桂花糕。二少女乃女乃要不要吃點?奴婢剛已請馮嬤嬤檢查過了,沒有摻雜其他不好的東西在里頭。」
「好,那我吃點。」
荷葉便將碟子端過來,衛珠玉伸手拈了一塊,正欲送到嘴邊時——
「等一下,別吃!」馮嬤嬤霍然出現,急忙出聲阻攔她。「二少女乃女乃,那桂花糕你不能吃!」
衛珠玉驚嚇的立刻松開手上的桂花糕,驚疑不定的看向馮嬤嬤,問道︰「怎麼了?」
「馮嬤嬤,難道這盤桂花糕有問題?」荷葉也急急出聲詢問,讓她不解的是,方才馮嬤嬤不是才親自確認過,說這盤桂花糕沒問題嗎?
見自己幸好來得及時沒釀禍,馮嬤嬤松了口氣。
「那桂花糕沒問題,但若加上幾上這盆栽就大有問題了。」馮嬤嬤一邊答道,一邊走過來細細打量那盆盆栽。
那是一盆結著小紅果、有著大片綠葉的盆栽,鮮艷的紅果配上鮮翠的綠葉,在景色蕭瑟的秋冬時節顯得很討喜。
衛珠玉是在前些日子花房送來換季盆栽時將它留下來賞玩的,之所以會將它留下,除了因它看來討喜外,更重要是她在侯爺夫人常待的順心樓內也見到了兩盆,侯爺夫人總不可能將有害的東西留在自己身邊,因而她才會放心將這盆栽留下來。
可是原來竟是她弄錯了?
「馮嬤嬤,那盆栽有什麼問題?」荷葉忍不住出聲問道。
瑪嫂嬤回道︰「這株小樹名叫翠紅美,來自南疆在百年前滅國的雲門國,因為看起來討喜,曾被進獻到宮中供貴人們賞玩,入夜後它還會散發出淡淡的暗香,有驅蟲之效。老身當年入宮時,曾听聞宮里一位老醫女前輩提過一次卻從未見過,沒想到竟會在這安慶侯府內見到它。」
「馮嬤嬤,您不是說它曾被進獻到宮中嗎?您怎會從未見過?」衛珠玉立即听出其中的矛盾處,出聲詢問。
馮嬤嬤贊許的看了她一眼。「這便是老身剛才所說的問題所在,它可以賞玩又可以驅蟲本該是好的,偏偏若和某種香味混在一起會有毒性,導致宮中娘娘流產,因而宮中早將它全數銷毀。」
「那某種香味指的是桂花香?」衛珠玉膽寒的問。
馮嬤嬤點頭。
「好狠的心。」衛珠玉面無血色的低喃道。
「老身首次見到這不知名的盆栽便覺得不太對勁,雖說花房老漢給了小紅果的名稱,二少女乃女乃又說在侯爺夫人那里也看見擺放了兩盆,應該沒事,但老身還是托人送信詢問了一下老友,剛剛正好收到回信。」說到這兒,馮嬤嬤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慚愧道︰「幸好這信來得及時,否則老身就愧對太子爺和上官二爺托付,以及二少女乃女乃的信任了。」
「馮嬤嬤千萬別這麼說,如此陰險的手段又有誰想得到呢?」衛珠玉搖頭道。「況且若不是有馮嬤嬤在,我和月復中的孩兒這回肯定躲不過這樣的暗算。」
「二少女乃女乃,奴婢這就將這盆該死的翠紅美拿去丟掉。」荷葉怒氣沖沖的說。
「等一下。」馮嬤嬤出聲阻止,看向衛珠玉說︰「這麼做恐怕會打草驚蛇。」
衛珠玉搖搖頭,對她道︰「其實在二爺將馮嬤嬤帶進府里的那一天,那條蛇就已經被驚動了,要不然對付我這麼一個出身卑微,根本不懂後宅斗爭心計的人,又何須費心使出這麼陰毒、一般人連听都沒听過的手段?」
「這手段有一半應是為了要試探老身。」馮嬤嬤想了想後道。
衛珠玉輕聲嘆息,道︰「原來我的出身在這侯府中竟讓人如此難以容忍到連孩子都不許我生嗎?」
「二少女乃女乃放寬心,老身既受太子爺的命令要保你母子平安順產,拼了命也一定會達成任務,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的。」馮嬤嬤一臉嚴肅的向她保證。
「謝謝您,馮嬤嬤。」衛珠玉誠摯道。
「二少女乃女乃不需道謝,這本來就是老身的分內事。」馮嫂嬤搖搖頭。
「二少女乃女乃,那這盆栽要怎麼處理?」荷葉見兩人對話告一段落,這才出聲問道。從馮嬤嬤說了有毒和流產的字眼後,她就渾身不舒服,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把它拿出去丟掉,丟得愈遠愈好。
衛珠玉沉吟了一下,道︰「送回花房吧,就說我看膩了,帶一盆你認得的花草回來就行。」
「二少女乃女乃,奴婢不懂,這等害人的東西咱們為何不直接把它拿去丟掉?」荷葉無法理解主子此舉的用意-
「這盆栽是府內花房送來的,並不是咱們水曹院的,隨意丟掉的話若有人故意以此做為借口找碴,咱們還要想理由解釋,除此之外,送回花房再換盆新的回來,還能混淆對方的判斷,讓對方無法確定咱們究竟是已看穿他們的陰謀詭計,還是只是剛好湊巧逃過一劫。」衛珠玉對荷葉分析解釋。
「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將這盆栽送回花房。」荷葉點頭道,說完便抱起那盆栽走出廂房。
「二少女乃女乃似乎對這個丫頭和那個叫小草的丫頭特別縱容。」馮嬤嬤若有所思的道。
「馮嬤嬤坐下說話,別站著。」
衛珠玉起身離開窗前的美人榻,招呼馮嬤嬤坐下後,又親手替兩人斟了杯茶,這才解釋起自己為何會特別看重那兩個丫頭。
「馮嬤嬤也知道我出身低微,蒙二爺青睞才會一朝飛上枝頭,嫁進這安慶侯府,可是即便我成了府里的二少女乃女乃,我的出身依舊讓人瞧不起。成親之後沒多久,有一回我不小心觸怒二爺,被貶到院內最偏僻的一個小院里,卻沒有一個奴僕願意隨我,只有她們這兩個進府不久又因年紀大而被分派去做粗使丫鬟的倒霉丫頭被指派隨了我。」
說到這兒,衛珠玉忍不住微微一笑。
「說起來我真的很幸運,先是遇到二爺,接著遇見這兩個老實忠心又能吃苦耐勞的丫頭,她們倆因跟隨我吃了不少苦,遭受不少嘲諷、冷眼與排擠。那幾個月,我們三人在小院里相依為命,事事都靠自己不求人,因為求了也沒用。那幾個月的遭遇與相處,讓我們相互了解,彼此信任,雖名為主僕卻早已情同姊妹,而這也是我之所以特別縱容她們的原因。」
「老身明白了。」馮嬤嬤點點頭,接著還是勸誡她道︰「不過為了二少女乃女乃和那兩個丫頭好,二少女乃女乃最好還是別太縱容她們,以免她們習慣成自然,早晚有一天會闖出令二少女乃女乃無法替她們開月兌求情的禍事出來。」
衛珠玉愣了一下,眉頭輕蹙道︰「瑪嬤嬤,荷葉和小草她們倆雖年紀不太,但性子卻很沉穩,不會沖動行事。」
「平日或許不會,但若牽扯到二少女乃女乃的安危,護主心切的她們就未必不會沖動行事了。」馮嬤嬤搖頭道。「就拿剛剛的事來說,那丫頭咬緊牙關、恨不得找人拚命的模樣,若是讓人見了追問起來,她有辦法自圓其說到讓人接受,不產生懷疑,不替二少女乃女乃或她們自己惹禍上身嗎?
「她們性子或許比一般人沉穩,但絕對不是那些慣于耍心機的偽善者的對手,要設計陷害那兩個丫頭,太簡單了。」
衛珠玉被她說得膽顫心驚,憂心害怕不已,她眉頭緊蹙的沉吟一會兒,猶豫地的懇請道︰「馮嬤嬤,我可以請您幫我教導荷葉和小草嗎?此恩我與二爺來日必定償還。」她一諾千金。
「二少女乃女乃無須如此,太子爺讓老身來此便是要為二爺和二少女乃女乃分憂解勞的,二少女乃女乃若有需要老身效勞之處,盡避吩咐便是。」
「好,那我就不與您客氣了,教導荷葉和小草的事就勞煩您了,我與二爺會記得這份恩情的。」衛珠玉慎重的對她說。
馮嬤嬤起身躬身應道︰「老身必不負所托。」
順心樓內,張嬤嬤將樓內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向侯爺夫人稟報剛才收到的消息。
「夫人,花房剛傳來消息,那盆盆栽被送回花房了。」
侯爺夫人瞬間從看到一半的帳本上抬起頭來,黑著臉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說是二少女乃女乃看膩了,所以要換盆栽。」張嬤嬤回道。
侯爺夫人沉吟了一下,問她,「你相信嗎?」
「如果沒有那位馮嬤嬤在的話,老奴相信,可是現在卻未必。」張嬤嬤苦笑的搖了搖頭。
那位馮嬤嬤的底細,她們可是花了不少銀錢才打听清楚。馮嬤嬤曾經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後來被賞賜給太子,為孕事有些困難的太子妃調理身子,可是讓太子妃順利有孕並產下皇孫的功臣之一。
也不知道二少爺究竟是做了什麼事,竟然能將這樣一個人才從太子府里借到二少女乃女乃身邊,她們主僕倆能不頭痛嗎?
「廚房送去的桂花糕可有食用?」侯爺夫人又問。
「碟子是空著出來的,至于二少女乃女乃到底有沒有用過卻是不得而知。」張嬤嬤坦言道。「有那兩個臭丫頭在,咱們的人根本沒機會靠近廂房。」
侯爺夫人眉頭緊蹙的沉思了一會兒,最後若有所思的道︰「看樣子還是得先將那兩個礙眼的丫頭解決掉才行。」
「老奴也這麼覺得。」張嬤嬤附和道。
侯爺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
「老奴絕對不會令夫人失望的。」張嬤嬤露出一臉狠厲的表情,信誓旦旦的點頭道。
「二少女乃女乃,不好了,小草失蹤不見了!」
「什麼?」衛珠玉被風風火火的沖進屋內的荷葉所說的話嚇了一跳,急忙追問道︰「你把話說清楚點,怎麼可能好好的一個人會突然失蹤不見?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早上小草不還好好的嗎?」
「奴婢也是不久前要用午膳時找不到小草才發現她不見了的事。」荷葉滿臉著急又擔心,迅速地說︰「從早上一起用過早膳之後,奴婢就再也沒見過她,至今都過了兩、三個時辰了,問了其他人也都說沒見到她。二少女乃女乃,小草不會不回水雲院吃飯的,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沒辦法回來。」
「你先別急,再差人到各房各院去問問看有沒有人見到小草。」衛珠玉安撫她道,一雙手卻早已因焦慮恐慌而顫抖了起來,必須要握緊拳頭才能勉強控制住那股不安與心慌。
「奴婢這就去。」荷葉迅速點頭,來匆匆去匆匆的轉身而去。
「二少女乃女乃,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必須要學會冷靜,別忘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里還有個孩子。」瑪嬤嬤冷靜地開口道。
身分特殊的她總會陪衛珠玉在房里一同用膳,飯後也繼續待在房里與衛珠玉說些孕婦該注意的事項或是聊天打發時間,今日亦同。
衛珠玉聞言後慢慢松開握緊的拳頭,伸手覆在仍舊平坦的小骯上,深呼吸了一口氣又一口氣,直到感覺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後才停止。
「我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但嬤嬤也知道荷葉和小草兩人對我的意義不同。」她看向馮嬤嬤苦笑道。
「小草那丫頭比荷葉丫頭還要機靈,不會有事的。」馮嬤嬤安撫她。
「就是因為知道她夠機靈卻還發生這種事,我才更擔心。」衛珠玉說。
「從早飯至今也不過才過半天的功夫,也許那丫頭真是遇到了什麼事,為了避難而躲了起來,現在你已派人到府里各院子去尋人,多少會產生些嚇阻的作用。咱們再等等,應該不會有事的。」馮嬤嬤始終面不改色,一如平日般四平八穩的道。
「別的我不怕,就怕動手的是侯爺夫人,咱們想嚇阻也嚇阻不了。」衛珠玉蹙眉苦澀道。
「那一位應該不至于會對個小丫鬟下手吧?」馮嬤嬤輕挑了下眉頭,不信堂堂一位侯府夫人會對一個小丫鬟出手。
衛珠玉苦澀一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侯爺夫人如果只是針對她這個她看不順眼的兒媳婦的話,自然不會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對付兩個小丫鬟,但問題是侯爺夫人的目標始終是二爺,在眼見二爺一天天壯大,二爺的孩子也在她月復中一天天長大,而其先前使的種種陰謀詭計又沒一個順利得逞的,又怎會不心急到不擇手段,直接對她所倚重與信任的兩個丫頭下手,先斷了她的左右臂膀呢?
所以自己才會這麼的心急、擔憂與害怕,小草若真因她而出了什麼事的話,她這輩子都會自責內疚,永遠無法釋懷的,因為若不是她橫插一腳,小草的命運絕不會變成這樣。
等啊等,盼啊盼,終于又將荷葉給盼了回來,卻沒帶來什麼有用的消息,更別提是好消息了。
「好好的一個人絕不可能會無聲無息就消失不見的,一定有人看見什麼,或知道什麼卻礙于某種原因而不敢說。」衛珠玉心急如焚的道。
「奴婢也知道有這種可能,但那些人不肯說,咱們又能怎麼辦?」荷葉紅著眼眶,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重賞下必有勇夫。」馮嬤嬤突然幽幽的說。
衛珠玉雙眼一亮,立刻用力的點頭道︰「沒錯,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能說出咱們想知道的消息,咱們就給賞銀,五兩不夠就給十兩,十兩不夠就給二十兩、五十兩,就不信挖不出消息來。」反正她現在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荷葉,我床頭箱籠里有一百兩的現銀,還有些銀票,你盡避拿去用,只要能得到小草的消息,用光也沒關系。」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辦。」荷葉擦去眼眶中的淚水,用力的點頭,轉身取了銀錢後匆匆忙忙的離開去辦事。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到一個時辰,荷葉便帶來最新消息,而且還是不是壞消息,是好消息。
「二少女乃女乃,有人看見張嬤嬤帶人要捉拿小草,小草機靈,趁機逃跑了,有人看見她逃出府去了。」荷葉帶著氣憤與興奮的語氣稟報道。
「這消息確定嗎?」衛珠玉問道。
「應該不會有錯,因為不只一個人這麼說。」荷葉點頭,卻又有些擔心的說︰「可是小草出府之後的事就沒人知道了,會不會在外頭被張嬤嬤的人捉走了也不得而知。」
「那位張嬤嬤如今何在,在府里嗎?」馮嬤嬤開口問荷葉。
「在。」荷葉點頭道,因為不久前她才看見張嬤嬤,雖然沒有正面相對,但她不會認錯人。
「你找個丫頭去打听一下那位張嬤嬤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馮嬤嬤說。
「這應該不需要打听,因為奴婢剛才見到張嬤嬤的模樣,似乎心情不太好。」
馮嬤嬤聞言便笑了起來,轉頭對衛珠玉道︰「二少女乃女乃可以放心了,那位張嬤嬤心情會不好,肯定是因為沒捉到小草。老身先前不是說過小草那丫頭機靈著呢,不會有事的。」
「即便如此,她一個人在外頭也令人擔心,她是突然出府的,身上肯定沒有帶什麼錢,要怎麼解決吃住的問題?」衛珠玉依舊憂心忡忡。
「以那丫頭的機靈勁是餓不死的。」馮嬤嬤對小草充滿了信心。
「二少女乃女乃,您說小草會不會去找二爺?」荷葉靈光一閃地道。
衛珠玉愣了一下,問荷葉,「今天是二爺出門的第幾天?」從她懷孕不能出門去白陽山後,上官赫宇自是也不上山長住了,往返白陽山與侯府之間,幾天就一個來回。
「第五天,明天就是第六天了,也是二爺向二少女乃女乃允諾會回府的日子。」荷葉說著有些激動了起來,堅定道︰「小草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二爺,明天和二爺一同回府的!」
「明天就是第六天嗎?一天的時間,小草應該撐得下去吧?」衛珠玉喃喃道。
「小草曾與奴婢說過,她在賣身前,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時曾經連續三天沒吃東西,撐一天應該是沒有問題。」荷葉倒不覺得有太大問題。
衛珠玉登時松了一口氣,「那咱們就等一天,等明天二爺回府後與二爺商量這事該如何解決。」
然而,她自己可以按捺住著心頭焦急等著,別人卻不見得願意讓她等啊。
「二少女乃女乃,侯爺夫人院子里的張嬤嬤求見。」守在外頭的小丫頭進門稟報。
屋里三人迅速地對看了一眼,除了馮嬤嬤外,衛珠玉與荷葉都顯得愕然不解。
「馮嬤嬤,她這是……」衛珠玉不由自主的向她求解。
「先下手為強,作賊的喊捉賊,一會兒你們要小心應對。」馮嬤嬤言簡意賅的交代道。她話一說完,便見張嬤嬤帶著嚴肅的表情,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頭走進屋里。
「老奴見過二少女乃女乃。」張嬤嬤對她說,卻沒有做任何福身問安的動作。
衛珠玉也懶得與她計較,直截了當的問︰「張嬤嬤來此有事?」說完又瞥了她身後兩個身形粗壯的丫鬟一眼,質問意味明顯。
張嬤嬤微愣了一下,有些被她不怒而威的氣勢震懾了一下,旋即又覺得那一定是錯覺,這麼一個出身卑微的丫頭哪會有什麼氣勢啊?八成是坐在她身邊那位馮嬤嬤所散發出來的,人家可是在宮里待過,服侍貴人服侍了一輩子,舉手投足間氣派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惜的是,這里是安慶侯府而不是宮中也不是太子府,同樣身為奴僕,自己根本沒道理畏懼她。
「老奴是前來捉拿犯事的丫頭,請二少女乃女乃交出那個名叫小草的丫鬟。」張嬤嬤冷淡的道,有點居高臨下的態度。
衛珠玉差點冷笑出聲。犯事?果然是作賊的喊捉賊啊!
「不知我的丫頭犯了什麼事,讓張嬤嬤連我這個二少女乃女乃都沒放在眼中,連事先知會一聲都沒有就帶人捉拿,將人逼出府外之後又理直氣壯的跑到我這兒要我交人,張嬤嬤要不要先替我解了這個疑惑?」她冷嘲熱諷的直視著她,再也不想隱忍下去了。
既然侯爺夫人都不擇手段的對她的丫鬟下手了,就算小草逃過這一回,恐怕也會有第二回、第三回等著小草與荷葉,她不可能坐視不理,她已決定等明日上官赫宇回府後,便要向他表明她要搬出侯府的事,這回不管任何人用任何理由,都別想改變她的決定。
張嬤嬤微眯雙眼的打量著她,總覺得今日的二少女乃女乃好像與往日不同,一時間就忘了要回話。
「怎麼,張嬤嬤這是壓根不把我這個二少女乃女乃放在眼中,這才連我的問話都懶得回答嗎?」衛珠玉漠然的看著她。
「老奴不敢。」張嬤嬤迅速回神,接著回答她先前的問題,「那丫頭膽大包天,竟敢偷盜府的東西轉賣到府外中飽私囊,此事已經罪證確鏊,還請二少女乃女乃將人交出來,不要為難老奴。」
衛珠玉倏然輕笑一聲,嘲諷道︰「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二少女乃女乃明監,此事人證、物證皆有,乃是罪證確鑿,並非欲加之罪。」張嬤嬤面不改色的與她對峙道。
「以張嬤嬤的手段和本事,要假造幾個人證物證,不是易如反掌的事?」衛珠玉哼聲道。
張嬤嬤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卻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她深吸一口氣,冷臉沉聲質問道︰「二少女乃女乃的意思就是不肯把人交出來是不是?」
「人都被你們的欲加之罪嚇到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你要我如何交人?」衛珠玉嘲諷回道。
「那丫頭難道不是被二少女乃女乃給藏起來了嗎?一個身無分文、沒人掩護的丫頭能躲去哪?」張嬤嬤不甘示弱的冷笑道。
衛珠玉真的被她的無恥給氣到了,怒不可抑的直接下了逐客令。「滾出去!」她咬牙迸聲道。
「二少女乃女乃。」馮嬤嬤伸手輕覆上她的,朝她輕輕地搖了下頭,提醒她別動怒。
張嬤嬤見狀腦袋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可以幫主子分憂解勞的妙計。
「二少女乃女乃不必心急,老奴還有話未說完,說完自會離開。」她悠哉的說,存心就是要把人惹怒,最好能怒到動了胎氣然後流產,那麼她的主子就不必再為此事煩惱失眠,她還能立下功勞,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她接著說︰「老奴懷疑小草那丫頭不是一個人犯案,還有個同伙,而那個人就二少女乃女乃身邊的荷葉丫頭,所以老奴要帶荷葉——」
沒讓她把話說完,衛珠玉已勃然變色的迸聲道︰「你敢?」
「這是老奴職責所在,還請二少女乃女乃體諒。」張嬤嬤說著便轉身朝身後隨她來的兩個丫頭喝令道︰「還不動手抓人,站在那里做什麼?」
兩個丫頭面無表情卻動作迅速,一個箭步上前便一左一右的將荷葉給抓住。
衛珠玉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又驚又怒的大吼出聲,「大膽!你們想做什麼?」「老奴剛已說過,這丫頭是嫌疑犯,老奴要將她帶回去調查。」張嬤嬤悠悠哉哉的看著她說,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帶走。」
「站住!」衛珠玉激動的從美人榻上站起來,怒不可抑的叫道。
「二少女乃女乃,小心你的肚子。」馮嬤嬤趕緊扶住她提醒道。
張嬤嬤輕皺了下眉頭,心眼一轉,又似笑非笑的朝衛珠玉保證道︰「二少女乃女乃放心,老奴只是將人帶回去調查,只要她肯說實話承認罪行就不會受太多罪的。」
這是明著告訴她,她們就是要對荷葉屈打成招嗎?太卑鄙無恥下作了!衛珠玉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眼里滿是無法遏制的怒火,胸口更因憤怒而劇烈的起伏著。
「二少女乃女乃,她是故意激怒你,你不能上當。」馮嬤嬤對她說。
荷葉也看穿這個陰謀了,怒火在心里燃燒到濟騰,她大聲道︰「二少女乃女乃,奴婢沒事,您不用替奴婢擔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要緊,奴婢絕對不會讓奸人的奸計得逞的。」
張嬤嬤瞬間變臉,怒不可遏的走到荷葉面前冷聲道︰「你這個臭丫頭,說誰是奸人?」說完,她手一抬就甩了荷葉一巴掌。
「啪!」
這個巴掌聲讓衛珠玉最後一絲冷靜與理智都崩斷了,她想也不想的便將馮嬤嬤的手撥開,大步沖向張嬤嬤。
張嬤嬤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旦二少女乃女乃失控對她動手,她為了閃躲,一不小心把她絆倒、推倒或是撞到、踹到她肚子都有可能,她可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只是意外,是不小心的,是吧?
張嬤嬤因期待與興奮而微微顫抖,整個人蓄勢待發的握起拳頭,弓起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