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楓彷佛作夢一般的看著石慶走遠,若是以往,免繳孝敬錢這樣的「恩典」,肯定能讓她樂上幾日,畢竟少交點錢,就等于能多存些,但是石慶這是打定主意要將太陽給帶走,才會施以這種恩惠,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開心不起來。
石慶走了,卻沒帶走放著不少銀子的錢袋,太陽沒拿,她也沒有伸手去取,就這麼放在,桌上。
夏彤楓一臉沉重的盯著錢袋子,最終嘆了口氣,眼下時辰不早了,該準備打烊收工。
太陽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終于開了口︰「你不喜歡?」
夏彤楓打了水,擰吧布巾的動作微頓了下,她不知道太陽所謂的不喜歡指的是什麼,但不管是說石慶送上的銀兩,或是石慶要帶走太陽的提議,她確實都不喜歡,所以她搖了搖頭。
看她搖頭,太陽斷然的說了句︰「不喜歡,不理會便是。」
「若真能如此就好了。」今日已經晚了,也不差這麼點時候,夏彤楓索性也不急著收拾了,走到他身旁坐下來︰「這幾年我在西市過日子,這里自有一套規矩,慶哥跟他的手下在這個西市橫行霸道多年,若得罪了他,他有得是手段讓人生不如死。」
「你怕?」
「我帶著一個娘和弟弟,現在又多了你這個傷兵,我能不怕嗎?」
「放心,一切有我。」
「你功夫雖好,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我想,等你傷好了之後,就趕緊離開西市,不,離開景城。你的功夫好,若你願意,將來肯定有一番作為,雖說跟著慶哥,能吃香喝辣是比流浪街頭強,但慶哥手上的那些錢不干淨。」
太陽嘲弄的看著她︰「干淨?!在這龍蛇雜處之處,來來往往的人吃一碗你親手煮的面,給你五個銅錢,你又怎知你收下的錢真有所謂的干淨,沒有沾上血腥?」
夏彤楓知道若太陽硬要跟她爭論,她是辯不過他的,這人向來惜字如金,但出口的話總令人啞口無言。
「總之,我不想你跟著慶哥,不喜歡看你去幫著他欺負人。所以你不要跟他扯上關系,我想你——」
「好。」
話突然被打斷,她有些呆愣。
他高傲的瞧了她一眼︰「看在你對我盡心盡力的分上,你不喜歡,我便不做。」
還以為得花時間說服他,沒想到他答應得挺爽快,她臉上不由一笑︰「你能想通就好,快點把傷養好,離開這里,找個差事,好好的過日子。」
他「哼」了一聲,躺下來︰「不論我去了哪里,都會將你帶在身旁。」
夏彤楓愣了下,看他躺下來,閉上了眼,慢半拍的意會到他的話意︰「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咱們以後就要綁在一起吧?」
「無須受寵若驚,這是你救了我一命的報答。」
她樂了一下,雖說兩人在一起他是大爺,她就是個奴才,但她就是開心,只是……「你若不走,慶哥——」
「他的事無須放在心上。時候已不早了,你到底還要不要收拾?」
她連忙跳起來,也顧不得心中的糾結,反正一切等他傷好再說。她手腳利落的開始擦擦洗洗。
想起了今日出門前答應石頭的事,她隨口問道︰「你可知道東市有個楊記包子?」
他緩緩睜開眼,這間鋪子可說是大大的有名,一大清早就有不少人排隊要買,包子不便宜,一個就要五個銅錢,可以吃她攤子上的一碗面。
「這間的包子挺好吃,就是貴了些,你想吃嗎?」她側頭看著他︰「明日我買給你嘗嘗。」
「好。」他知道她對銀兩算得精,但對于她的討好,他也沒拒絕,收得理所當然。「這間鋪子的包子個頭不大,給我兩個。」
「你吃過?是不是以前在街上乞討的日子,有人賞給你吃過?」
她的話令他不悅,惡狠狠的瞪著她。
夏彤楓無辜的與他四目相接,明明就是個乞丐,卻壓根不願她提及他在街上乞討的日子,真是個古怪的人。
「知道了,明天就給你兩個。」她對他一笑。
看到她的笑容,他嫌棄似的「哼」了一聲,躺下來,閉上了眼,不再理會。
趕了一大清早去楊記買了幾個包子,給何氏和石頭各留了兩個,剩下的兩個就帶給了太陽。
「你該是餓了吧?快吃吧!」她將用荷葉包起來的包子塞進了太陽的手里,為了買包子她來得遲了,也顧不得多說話,風風火火的開始準備生火熱湯做面條。
太陽接過手,先是輕咬了一口,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吃了?」
她瞄了他一眼,搖頭。
「等會再忙,你先吃吧!」
她又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在家吃了米粥,你昨日也說了,這包子的個頭不大,要吃兩個,所以都給你。」
他也沒多言,吃了幾口後,看著她忙碌身影若有所思,冷不防道︰「過來。」
她的手滿是面粉,走了過去︰「怎麼了?」
「給你。」他直接將包子塞向她的嘴巴。
她下意識的張開嘴,咬了一口,這才想起這個動作似乎太親密了些,她將包子給吞下︰「你——」
「吃!別廢話。」他瞄了下她滿是面粉的手,勉為其難的喂她︰「你肯定是故意的,張嘴。」
知道他的脾氣,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她听話的就著他的手,沒幾口便將包子給吞進肚子里。滋味果然不錯,無怪乎眾人都說好,賣得不便宜還是有許多人甘心起個大早去買。
「五個銅錢,」她點了點頭︰「還算值得。」
「你每日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賺了銀子不花,省吃儉用,圖什麼?」
「日子安穩。」她老實回答。
「就這個?」
「別瞧不起這個,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平安平穩便好。」她回到案前,繼續做面條︰「靠自個兒掙錢,照顧娘和石頭,這樣的日子挺好。」
太陽擦著自己的身子,坐在長椅上,他的腳傷復原得不錯,氣色看來也挺好,耳里听著她的叨念,沒半點反應。
「穆家家主給的藥,你擦了嗎?」
「嗯。」
「擦了就好,你雖是個漢子,但好好的一副身子,滿身傷痕的也難看。隨著馬市開市,客人會越來越多,所以這些天我會晚些收灘。這天也漸漸涼了,等你好些,我再找地方給你住,畢竟是街頭鬧市,你睡在這里也不舒適。」
太陽彷佛沒听到她的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她做面。
「等會兒我要吃面。」
「好。」她對他一笑︰「等會兒就給你下一碗最大的。」
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嘴角不自覺的輕揚了下。
今日打烊晚,滅了火之後,夏彤楓這才端著煮好的兩碗面放在桌上。
太陽的傷雖說還沒好完全,但今天看他已經可以移動身子,所以她打算喚他到桌前吃面,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叫人,就看到石頭樂乎乎的跑過來。
她連忙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娘說這幾日收攤晚,要我來幫姊姊。」
雖然石頭比她高了一個頭,她還是伸長手,揉了揉他的頭頂︰「石頭乖,不過沒關系,姊姊一個人可以。」
石頭只是露齒一笑,目光移到桌上的兩碗面,雙眼立刻冒光︰「面、面!我要吃面。」
「好,吃面。」
石頭也不客氣的坐下,拿起筷子夾住面條就要往嘴里塞,突然身旁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他困惑的眨了下眼,一抬頭就看到個人坐在自己身旁,他不由微張著嘴,愣愣的看著。
夏彤楓也被嚇得不輕,沒料到太陽移動的速度如此之快,她看向他的腳︰「你的腳好了?」
「不過是點小傷。」太陽驕傲的口氣,很有他一貫的調調。
太陽的身手令石頭一臉崇拜,激動的伸出手,拉了他︰「哇!你好厲害。」
太陽冷冷的抽回自己被拉住的手,雖沒交談過,但他見過石頭來過面攤幾次,年紀看來比夏彤楓要大些,卻是,口一聲的叫著夏彤楓姊姊。
若是旁人,他根本不會允許對方太過靠近自己,但因為是夏彤楓的弟弟,他勉強容忍,但是動手動腳就超過他能容忍的範圍。
他伸出手,將石頭面前的面拿到自己面前。
石頭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傻乎乎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拿我的面?」
「這是我的。」太陽冷冷的回道,不客氣的動筷,吃了一口。
石頭側著頭,眼底的困惑更深︰「這明明是我的,姊姊給我的。姊姊,我的面……」
「好,姊姊給你。」夏彤楓在石頭開始大聲哀號前開口,眼前兩人一個是不講理,一個是講不了理,她果決的讓出自己的面,推到石頭面前︰「石頭快吃。」
石頭看面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立刻露出粲笑,拿起筷子沒心沒肺自顧自的吃了起來。石頭吃得正歡,反而慢條斯理吃著的太陽停了下來。
他放下模子,看著夏彤楓,面上不快︰「你的給他,你吃什麼?」他很清楚晚上的時候,她只隨便買了個饅頭吃。
「我還有饅頭。」夏彤楓無所謂的回答︰「晚上來不及吃完的。」
火已經滅了,夏彤楓也沒精神再生火下面,她裝了碗還熱著的湯,拿出有些干硬的饅頭,沾肉湯吃,雖稱不上太美味,但至少不會餓肚子。
太陽看她一副安然的樣子,面無表情的將面推到她的面前。
他的舉動令她有些受寵若驚,這是要給她?她抬頭看了看天,天是要下紅雨了,平時高傲的一個人,竟然會顧念她?
他沒好氣的看著她︰「吃!」
「可是——」
「別廢話。」他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擺明了她若不吃,他也不吃。
「姊姊煮的面最好吃了,」石頭一邊吃,一雙眼邊打量著兩人︰「你們都不吃,都給我吃好了。」
太陽不悅,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一切都怪他,突然冒出來,居然還不知死活的在他的耳邊喳呼?
可惜太陽的威壓,根本沒影響石頭半分,以他的腦子根本看不出他眼中的寒意,自顧自的說︰「姊姊,給我。」
「這麼晚了,不能吃太多。」夏彤楓不能任石頭大晚上的吃兩碗面,不然該鬧肚痛了,她拿一個空碗,將面分成兩份,也將饅頭掰成兩半,笑咪咪的看著太陽︰「我們一起吃。」「與我分食?」
「是。」夏彤楓點頭。
「我從未與人分食。」
夏彤楓縮了下脖子,怯生生的要將手中的饅頭收回來。
太陽抿了下嘴,伸出手制止了她的動作,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撕了一小口饅頭,放進嘴里。
她微微一笑,也跟著吃著饅頭。
石頭大口的吃著面,目光穿梭在兩人之間,看兩人分食,不甘寂寞的將筷子一放,伸手拿過夏彤楓手中的饅頭,咬了一口。
太陽見了,眼神一冷。
偏偏石頭就是個遲鈍的,依然不痛不癢的回視他的目光,一邊咬著冷硬的饅頭,一邊說道︰「這位兄台,你的氣色不好,看來是病了許久。」
夏彤楓對石頭搖搖頭︰「石頭吃東西時別說話。」
「姊姊,」石頭看了她一眼︰「我這是在救人。」
夏彤楓心中一嘆,用眼神看著太陽,示意他由著石頭,她累了一日,可沒精神再跟石頭鬧騰。
「你是大夫?」太陽眼底閃過疑慮。
「他——」
「我是!」石頭打斷了夏彤楓的話。「姊姊說我是個神醫。」
太陽的目光看向夏彤楓,夏彤楓的嘴角微抽,最終無奈在心中一嘆,沒有答腔。
「能看出我身上有毒,或許真有點能耐。」
夏彤楓听到太陽的話,嚇了一大跳,毒?!他中毒了?
石頭慎重點著頭︰「我是神醫,能耐自然不是你這種普通人比得上的,今日看你和善,我就救你一命。」他將手伸進自己的袖口。
夏彤楓不用想也知道,石頭是要把面粉丸子當藥給送出去。
太陽接過手,湊近鼻子一聞,將丸子拈碎,眼眸厲光一閃,看著石頭送出面粉丸子後一臉得意,喜孜孜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面,他的心頭一怒,大手用力的一擊桌面︰「這不過是粉團。」
頃刻間桌子裂成兩半,石頭嘴里還含著一口面,不太能理解桌子怎麼就突然壞了,碗都掉到了地上。
夏彤楓先是傻眼,接著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你做什麼?你怎麼打壞我的桌子?」
對她來說,什麼都好談,但是就是這個面儺是她的命根子,別說一桌一椅,就連個碗都是她的寶貝,她的生財器具。
現在他竟然一掌就把這桌子打壞了,桌子壞了要重新找人做,花銀子不說,做新桌子也得花幾天時間,現在正值馬市,來往的人多,雖然只是一張方桌,可也會讓她少做不少生意,她心中的算盤一撥,不禁氣憤的瞪著眼。
太陽看著夏彤楓發怒的神情,不禁有些困惑,他還以為這女人脾氣好到不知道怒氣為何。他挑了下眉,緩緩的坐下來,突然慶幸自己沒有一氣之下連椅子都給劈了。
夏彤楓氣極,一臉委屈的死命瞪著他,太陽抿著唇,就是不看她。
石頭冷不防歡騰的跳起來,架式十足的一掌就打向另一張桌子,當然桌子完好無缺,倒是他的手腫了起來,痛得哀哀叫。
夏彤楓這下子也顧不得生氣,一臉驚慌的上前拉住他︰「石頭,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劈什麼桌子?」
雖然痛得五官都快擠在一起,石頭還是說道︰「本大俠是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看著石頭,夏彤楓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看來石頭的志向在這瞬間改變了—決定不當大夫,改行當大俠了。
原以為他當自己是大夫,動不動把面團當藥送人,讓她得不停去向人解釋道歉挺麻煩,如今看來,他要當大俠更令人頭痛,看他赤手空拳的去拍這打那的,東西沒壞,先把自己弄傷了。
「石頭乖,這不能打。」
「你走開,別擋著本大俠練功夫。」
石頭比她還高壯,她根本拉不住他,她被推得踉蹌了一下,太陽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她委屈的看他一眼︰「你看看,現在如何是好?石頭學著你的動作,若是傷了自個兒,怎麼辦?」
太陽聞言微僵了子,看著胡鬧的石頭,心頭一惱,將夏彤楓對自己的態度轉變,全怪到石頭頭上,一個箭步上前,手一伸,在石頭的脖子上捏了一下。
原本激動的石頭因為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整個人毫無預警地軟趴趴的倒了下來。
夏彤楓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要扶,太陽快了一步,讓石頭靠著他的身子。
「你對他做了什麼?」
「只不過是讓他睡會兒罷了。」
夏彤楓緊張的打量著,確定石頭沒事,真的只是睡著,松了口氣之余又滿是無奈,真是一個又一個的冤家。
「石頭暈了,我怎麼把人帶回去?」雖說她的力氣不算小,但想扛起個高壯的男人也不可能。
太陽有些嫌惡的皺了下眉頭,勉為其難的將石頭抱了起來。
夏彤楓微驚之余,連忙問道︰「你的腳沒事嗎?」
太陽原本心有不快,但看到她還掛心自己的分上,撇了下嘴,不太情願的點了下頭。
「你先坐到一旁,再等我一會兒,收拾好就回去。」
夏彤楓加快手邊的動作,至于打爛的桌子,也只能放著,等明日再處理,收好之後便領著抱著石頭的太陽回家。
「若腳疼了,可別逞強,我推板車來——」
「可以,你走,我跟著。」
夏彤楓就住在離西市三里路的小胡同里,胡同里有幾十戶人家,房子大多窄小,夏彤楓這些年已經存了一筆銀子,打算過些日子再找間大點的屋子,讓何氏和石頭能住得舒適些。
現在住的屋子小,除了灶房和何氏的房間外,唯一一間房間里,勉強用塊布隔成兩個空間,一邊讓石頭睡,一邊是屬于夏彤楓的。
「把石頭放下吧。」
等太陽將人放下,夏彤楓立刻打來一盆水,細心的給石頭擦臉和手腳。
「其實石頭沒惡意,」夏彤楓一邊輕柔的擦著石頭的臉,一邊輕聲的說︰「只是孩子氣,喜歡鬧著玩,你不要和他計較。」
「他真不是在耍弄人?」
「他真的不是在耍弄人,只是有時發起病了,會搞不清自己是誰。」夏彤楓一嘆︰「這幾年吃了藥,好了許多,之前,他會跟著娘到攤子上幫忙,只不過這些日子娘病了,所以我讓他留在家里照看著娘。他是我弟弟,我的親人,你以後——」
她黯然的閉上了嘴,知道許多人都瞧不起石頭,她也沒少見過別人嫌棄的目光,但她不希望在太陽的眼中也看到類似的輕視︰「以後若他給你什麼,你收下就是,別傷了他。」太陽看出夏彤楓未說出口的難受,他斂下眼,看著熟睡的石頭,心知在夏彤楓心目中,石頭的地位特殊。他決定不跟不懂事的石頭計較,爭風吃醋什麼的,更降低了自個兒的格調,他對上夏彤楓期盼的眼神,點頭當是同意。
看他點頭,夏彤楓這才松了口氣,她可不想太陽跟石頭處得不好。她輕手輕腳的給石頭蓋好被子,這才領著太陽走出來。
坐在這屋子唯一的一張小圓桌旁,太陽看著幾乎可說是家徒四壁的小宅子,這夏家真的窮。
夏彤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苦惱的皺了下眉︰「今日你沖動的打壞了我的桌子,這可如何是好?」
「找人再做一張便是。」
听到他的話,夏彤楓重重一嘆︰「太陽啊太陽,你是真不懂還是裝胡涂?」
太陽是真不懂,在他的想法里,東西壞了,重做不就好了︰「煩惱銀子嗎?」
「銀子自然是考慮之一。」「石慶不是給了你不少銀子?」
她想也不想的搖頭,說到底,還是不想要這筆銀子。
「別鬧別扭,縱是殺人放火搶來的銀兩,也與你沒半點關系。」
夏彤楓總有種收了銀子,就好像把太陽給賣給石慶的感覺。「總之這筆銀子我會找個機會還給慶哥。」她想到方才在灘子上,他們的面沒吃幾口就打翻了︰「別說這個,你肚子還餓著吧9」
太陽一點都不懂得客氣的點頭︰「再給我下碗面。」
她原本只想要隨意給他點干糧填肚子的,但他都開了口,她只能認命的生火,煮了碗面後放到他面前。
「對了,方才你說你身上有毒是怎麼回事?」
太陽沉默的吃了幾口,這才淡淡的開口︰「不過就是些許的陀羅散,不至于致命,只是發作時難受些。」
陀羅散是曼陀羅花制成的毒物,吃了之後會妄想幻听,久服會喪失心志,她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然中過這種古怪的毒物︰「不行!我明日找田大夫給你瞧瞧。」
「沒必要。」他不留情的回絕,他已經好一陣子沒吃進陀羅散,身上的毒也好幾天沒發作,看來是已經解了。
看他一臉堅持,夏彤楓知道自個兒沒法子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誰對你下毒?」太陽吃著面,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夏彤楓自顧自的猜測道︰「該不會是你在街上行乞時胡亂吃了別人給的東西才中毒吧?果然流浪街頭的日子不好過,以後你就安分的找個正經差事,姊姊能幫的會盡量幫你。」
太陽沒打算理會她的天馬行空,但是她自稱姊姊,這就超乎他所能忍容的範圍,他今年已過二十五,眼前這丫頭可能連十五都不到,還敢大言不慚的自稱為姊?
「你多大歲數?我又何時點頭與你結拜?何時認你為姊姊?」
夏彤楓的臉色微紅︰「別看我個子不高,我都二十了。反正我救了你,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若是結拜,感覺不是更親近些?至于姊不姊的,不過就是個稱呼,別計較。」
太陽的反應是不屑的一聲冷哼。
夏彤楓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因為她想到就寢一事。天色已晚,她可沒打算讓太陽回西市去。「我這屋子小,沒你能睡的地方,所以你今晚就暫時睡我的床。」
他對她挑了下眉,他睡她的床?那她呢?跟他一起?
他的表情令夏彤楓更不自在了,她指了指後方,道︰「後頭有淨房,先去擦擦身子,我再去找件石頭的衣服給你,明日我帶你跟我娘打聲招呼。」說完連忙起身,逃開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