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焛坐在沙發上,端起熱咖啡啜一口,听到身後的輕微腳步聲,他道︰「先坐下來,我幫你泡杯熱牛女乃。」
他起身,打算再去廚房。前一刻他泡妥咖啡,不確定她洗澡要洗多久,便沒先替她準備熱飲,而他這輩子可還不曾替人溫過牛女乃。
當他一轉頭,倏地心口一重跳。
緩緩走來的她,身上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露出白皙肩頸、兩條藕臂、半截大腿和小腿,赤|luo著雙足。
她頭發半濕,一張白淨小臉,眼眸氤氳,雙頰酡紅。
她不若先前在雨中啜泣時可憐又狼狽,此刻的她性感嬌柔,簡直引人犯罪!性感?他先前絕不可能將這字眼套在外表平凡的她身上,現下,他一顆心震蕩,蠢蠢欲動。
該死!他暗惱,怎會輕易對她產生遐思欲念!
「怎麼沒換上衣服?浴室外面有拖鞋。」他擺開視線,壓低聲音,故作鎮定說。
「我……可不可以……賣、賣身?」梅梅韻小嘴輕啟,聲音輕顫,惶惶探問。
「你說什麼?!」江焛被她的話驚嚇到,瞪大眼瞅著她。
「我……不是要賣給執行長。」她忙搖頭,一臉羞窘澄清。
她有自知之明,他是看不上她的,她只是想問身為男人的他,她有沒有賣身的本錢。
「如果……我去酒店會被錄用嗎?如果……犧牲色相,賣掉初夜,可以換一大筆錢嗎?」她顫聲又問。
江焛眉頭一攏,臉色難看,大步向她,高大身形站立她身前,方才因她而生的欲火,全被怒火取代。
「你是白痴嗎?!憑你這平庸姿色跟平板身材,就算去酒店,也只能當清潔員!」他故意嘲諷她。
只有老天知道,她是第一個令他燃起欲火的女人,而她竟然有這種荒謬念頭,令他氣結。
「是嗎?」梅梅韻不僅氣餒,更覺傷心,完全無計可施,她蹲了下來,雙手環抱膝蓋,低下頭,忍不住又哭了,「我就知道……就算要賣身也沒人要……嗚……怎麼辦?還是去黑市賣器官……」她胡言亂語,更異想天開。
「喂,你是不是喝醉了?」見她又哭泣,他心有不忍,意識到方才對她太凶,他稍放低音量,輕聲探問。
記起先前在公園找到她時,她手上拿著空的啤酒罐,椅子旁似乎還有裝著啤酒的超商袋子,但由于當下他急著將她帶走,沒拿起那袋東西。
「我……不知道……有一點茫茫的、飄飄的……」梅梅韻吸了吸鼻子,她的腦袋確實有些昏沉,意識不太集中,喝醉酒是這種感覺嗎?
「起來,你先去睡覺,明天醒來,我們再好好談。」
當他一把將她拉起,她身上的浴巾忽地松開,滑落。
她驚駭瞠眸,飄散的意識,瞬間回籠。
而他也瞪大眼,心猛地一震,下月復的繃起。
「哇啊!」梅梅韻倏地整張小臉熱紅,驚慌失措,匆匆捉起滑落的浴巾往身上胡亂包裹,羞窘的逃開,一時卻不知該往哪邊去。
江焛告訴她臥房方向,她倉皇地跑了過去,用力將門關上。
「切,這樣就驚慌害臊,還想去酒店賣身?」他因她一副落荒而逃模樣,忍俊不禁。「真要賣,也只能賣給我……」他不由得喃喃自語。腦中又浮上她方才春光外泄、秀色可餐模樣。
嘖!他得去沖個冷水澡。
他大掌抹抹燥熱臉龐,邁步朝浴室走去。
翌日——
梅梅韻睜開眼皮,看著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驚詫的坐起身。
這里……是哪里?
她拍拍有些沉重的腦袋瓜,一時記憶模糊。
半晌,她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她傷心難過地坐在無人的公園喝悶酒,還不幸被淋成落湯雞,是江焛找到她,將她帶回他的住處。
當她在他的浴室洗完澡,一時腦門發熱,竟大膽地問了他某件事,卻被他譏笑,令她更傷心沮喪的啜泣。
之後,她不小心在他面前掉了身上唯一遮蔽的浴巾,羞窘倉皇的逃進他所指的房間,直接往床鋪趴倒,捉起薄被包裹身體並蒙住頭,被他看見她平板的身材,太過丟臉,恨不得有地洞可鑽。
她懊惱羞窘好半晌,竟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天亮。
當她跨下床,不由得環視這寬敞房間的陳設,這里並非客房,顯然是他的臥房。
她昨晚竟躺在他平常躺的床上睡了一夜,令她不由得心跳失序,臉紅耳熱。叩叩。這時敲門聲傳來,她有如驚弓之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也沒有應聲。
叩叩。又一敲門聲響,伴隨著他的叫喚,「梅梅韻!起來了沒?開門!我要拿換穿的衣物!」
他獨居的公寓空間雖然寬敞,有書房、健身房,卻未規劃客房,更不曾讓人借宿過。
昨晚不得已帶她回來,之後對害臊羞窘要逃開的她,直接指了他臥房的方向,未料她進去就鎖門,讓他完全進不了自己的房間,還好他原本給她的衣服短褲她還留在浴室里,他不必赤luo著身體,不過沒有床睡,只能在客廳沙發屈就一夜。眼看已經早上七點半,她還沒出來,他只能過來叫喚。
他的更衣室在主臥室里,不換衣服,他無法去公司上班。
梅梅韻因他接連叫喚,只能開門面對他。
門板被拉開,江焛先擔心問道︰「醒了?有宿醉嗎……」卻在看見她時,愣了下,隨即莞爾道︰「干麼,大熱天的,就算屋里有冷氣,也沒必要把自己裹成木乃伊。」
她竟用薄被將自己從頭到腳全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張小臉。
「難不成以為我會侵犯你?」他微瞇眼,沒好氣地道。
「不是,執行長對我沒興趣。」梅梅韻撇撇嘴,也認為自己一時緊張過頭,連忙拆開身上纏卷的薄被。
江焛不由得屏氣凝神瞅著她,她薄被下該不會一絲不掛吧?
當她卸下包裹的薄被,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和短褲。
雖非一絲不掛,但她穿著他的寬松衣物,仍令他心猿意馬。
「咳!」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別開眼,想到什麼,又道︰「你不是隨身背包都有帶套衣物?包包沒被淋濕吧?」她的背包看起來是防水帆布材質。
「呃?對厚!」她後知後覺,連忙踏出房間,去找她擱在客廳的背包。
前一刻,因他敲門,她匆匆翻找他的衣櫃,隨意拿件襯衫和短褲就套上,穿著他的衣物,她也覺得渾身不對勁。
她隨即到浴室換上自己的衣物,坐在客廳等待。
不久,江焛也穿戴整齊步離臥房,來到客廳。
「那個……謝謝執行長昨晚收留我……我去公司了。」一見他到來,她不由得又有些尷尬緊張,連忙起身,接著想到什麼,她忐忑地問道︰「呃?我還能去公司嗎?是不是被執行長炒魷魚了?」
「坐下,還有時間,我們先談談。」江焛往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落坐,蹺起一雙長腿。
「是。」她畢恭畢敬地坐下來,頭低低的,歉然道︰「請執行長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看投標價,更不可能出賣你。」
「那件事我還在調查,很快就會查出真相,你只要老實告訴我,那天你匆匆離開辦公室數分鐘又返回,是為什麼?」
關于她對他撒謊這點,他還是要先問清楚,他依舊很介意她對他不老實。
「那個……我……」梅梅韻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坦白道出緣由,連忙又替馮育泰說話,「請執行長別追究學長的疏失,他很快就把資料改正過來,也讓我送回你的辦公室。」
「只是這樣?」江焛聞言,不免困惑。
「真的只是這樣,我可以發誓。」梅梅韻揚起右手。
江焛相信她所言,卻對瑪育泰的行為心生狐疑,他直覺認為馮育泰有問題。
「我相信你說的,我會繼續追查,現在,換談你個人的事。」他轉個話題。
「呃?」梅梅韻詫異他一臉雲淡風輕。
他先前因此事對她大動肝火,把她罵得狗血淋頭,現在不追究她失職了?
「我……還能去公司上班?還能替你整理辦公室,偶爾當你的隨行助理?」她小心翼翼進一步探問,不確定他沒事般的表情是否真的沒事?或是已經決定要辭退她?
「嗯,工作照舊,但重要檔案櫃跟抽屜的鑰匙先交還。」他要先避免單純的她又不自覺被有心人利用。
「好,謝謝執行長大人有大量。」听到他這很輕微,甚至談不上處罰的處分,梅梅韻大大松口氣。
「昨晚你弟打電話給我,你家里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昨晚也跟你弟聯絡了,說已經找到你,要他和你父親別擔心。」
「嗯。」梅梅韻輕頷首。
一想到家里發生的大事,她的心無比沉重。
她抬起頭,看著他,鼓起勇氣問︰「執行長……能不能借我錢?」
江焛微挑了下眉,心下不免寬慰,她總算想到向他開口求助。
她誠心乞求,「拜托執行長借我六百萬,也許我一輩子也還不了,但我會盡最大努力償還,更願意替你做牛做馬……」
見她說得這麼可憐,他眉頭一攏,心口一抽,替她心疼。
「我又不耕田,要牛要馬干什麼?」他好笑地月兌口道︰「不用做牛做馬,做我的女朋友就行。」此話一出,他被自己嚇了一跳。
梅梅韻也驚愕地抬起頭。「執行長是……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的。」江焛撇撇嘴,俊顏微赧,無法直率道出對她的感情。「你不用跟我借錢,更別妄想賣什麼身,只要賣地就行了。」
「賣地?我沒有地。」她吶吶地道。
「你家的地。」
昨晚他在書房看到的幾筆土地數據,地理位置與那日梅父閑聊所提的梅家田地相近,他猜想其中一筆可能是梅家所有,後來他打電話去確認過了,確實為梅家所有。
「我家的房子,就算再加上田地,也賣不了四百萬,我媽被騙了六百萬,還差了兩百萬。」她無奈表示,就算拿房子、田地去銀行貸款,也借不到四百萬,而母親要付給一干會腳的會錢需要五百多萬。
因迫切需要這筆錢,她才異想天開要賣掉自己,去替母親還債。
對于母親的責難怪罪,她非常難受,但母親也是擔心她才會被詐騙集團騙,她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不用賣房子,田地就夠,我花一千萬買下你家那塊地。」江焛笑說。
心下倒有些惋惜,若直接借她六百萬,他就能借機差遣她,讓她順理成章當他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我們家那塊田不值錢啊!」梅梅韻一臉難以置信。
雖說土地面積不算小,但是真的不值錢,就算用公告地價的兩成來賣,恐怕也乏人問津。
「納入我正開發的渡假村計劃就值錢。」江焛說道︰「之前你提過,既然那幾個地主拿喬,貪婪的一再抬高賣價,不如就不買他們的地,我需要的土地面積不能縮減,但並非不能調整一下位置。日前我又去看過那片土地,決定舍棄談不攏的幾名地主的地,改收購另一側幾塊相鄰的田地,就能補足面積。」
「可是……我們家的田地,跟另一邊已收購田地,中間隔著一條產業道路,且比較靠內側。」梅梅韻認真地道。
直到這時,她才搞清楚,那起渡假村開發案竟是他所主導。
「那確實是一開始的顧忌,但轉念一想,相隔的產業道路不過四米寬,造一座空橋餃接就能解決,這麼一來,還能更明確劃分渡假村別墅風格,你家田地那一側延伸過去,只要建三樓以上建築物,便能遠眺海岸線。」
他先前在會議上提出這項異動,沒人表示反對,也因那幾名遲遲不肯賣地的地主,已將地價抬高至市價三倍,他絕不願妥協讓步。
他一開始就大方開出將近市價一點五倍的優渥交易,但是既然那些人這麼貪婪,他也無意再跟那些人周旋,浪費時間,寧可換條路走,如今又確認其中一筆為梅家所有,他樂意更大方以市價的一點七倍買下。
梅梅韻仍難以置信,有些激動地道︰「謝謝執行長,你真是大好人!」
雖說土地所有權人是父親,但她很確信父母會欣然同意出售,讓半荒蕪、不值錢的地能被開發,變得更有用,相信梅家祖先也樂見其成。
這麼一來,母親就不用擔心之後無法支付會腳們會錢了。
「好了,你不要再奉承我了。」江焛不喜歡她這麼卑微,皺了下眉頭。
「我是說真的,執行長真的是大好人!」梅梅韻笑著說道,壓在心頭的沉重大石瞬間消失了。
「我不是大好人,只是商人,不做虧本生意。」江焛澄清,是因利益考慮,才出高價買下梅家田地,他更不希望被她視為恩人,頓了下,他忍不住又道︰「你若是真想道謝,倒是有個辦法。」
雖不願被她當恩人看待,他卻不介意藉此機會改變兩人的關系。
「什麼辦法?只要執行長開口,我都答應。」梅梅韻一口就應諾。
在她眼里,他確實是她和梅家的大恩人。
「等我想到再說。」江焛語帶保留。「該準備出門上班了,路上買早餐。」
替她解決完私人問題,他需要接著處理公司事。
稍後,梅梅韻笑咪咪的跟他出門,一掃昨晚的沉重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