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跟李亭玉去了彭家,想要探望彭雅,沒想到彭家已經閉門謝客,門房還轉告她們,彭雅被彭大人給送回鄉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嚴重到需要把彭家小輩送走?
而接下來兩天,女學里的氣氛都不是太好,大家似乎都被家里人叮嚀過了,幾乎沒有人再討論剌殺一事。
這一天是林琳去翰林院的日子,她一走進她的小院子,突然發現牆角那簇凌霄花被整理過了,原本攀在牆上那些雜亂的藤蔓都被修剪干淨,露出一個綠色八角的小窗。
「咦?原來這後面還有院子啊。」走到小窗前,她好奇地探視,這一看,才發現一牆之隔怎麼差這麼多啊!
光是院子的大小就差了起碼有三倍大,她這就幾棵樹跟一簇花,對方的院子有一個小池塘,池塘上還有朵朵蓮花正盛開著,池塘邊還種著一棵芙蓉樹,此時正好是芙蓉樹的花期,綠色的枝椏間有許多花兒,再遠一點的小徑上,則是種著幾株竹子,郁郁蒼蒼的,翠綠成蔭。
看看人家的院子,再看看自己的院子,林琳突然覺得,先前自己覺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巧精致都沒了,一比起來就是一個金窩、一個狗窩。
她撇撇嘴,轉過頭想再看看另一邊的房子,卻直接對上一張臉,她先是一愣,隨即嚇了好大一跳,往後退開好幾步。
「嗯……對、對不住,我以為沒人……」偷看人家院子還被逮到,簡直丟臉到不能再丟臉了。
對方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沒關系。」
林琳尷尬的笑了笑,拎起衣擺,胡亂點幾個頭就快速縮回房間去了。
岳翡非常不高興地臭著臉,被拔光了的藤蔓再也掩不去綠窗的存在,一定是那個愛管閑事的皇兄弄的。
想到方才那倉皇離去的身影,岳薪的臉色越見難看,在窗前走過來走過去的。馮九站在一旁看著自家主子,不敢開口。
死死盯著那綠色小窗許久之後,岳翡才冷哼了一聲,甩了袍子,一扭頭就回到自己的書房了。
林琳因為尷尬,也怕又遇到那個人,今天一整天幾乎都躲在房間里不好意思出來。
下午下起了急雨,天色陰黑,她讓人點起燭火。
薄薄的幾本手稿她都翻譯得差不多了,除了其中幾頁字跡已經模糊到無法辨識,其余的真如她所料,大部分都是在抱怨朝中大臣的吐槽大典。
只有小部分提到像是自來水與地下水的建設工程,還有儲水的水壩等等,還算是有用的東西。
其實以大豐朝來說,地下水的排水工程已經做得很好了,也有水壩的概念,但都沒有深掘,只有小湖左右的水量蓄水使用,至于自來水嘛,以古代這樣的環境來說,可能還有點困難。
還有,有關軍事改革與教育改革,齊太祖是希望能建立軍事學校,文則是類似太學這樣的機構,把文官跟武將徹底分開來。進入太平盛世的大豐朝,武將的地位的確比起初創時有些低了,軍事學校要是真辦起來,便是武將的另一個出路。
來自新世界的林琳非常贊同齊太祖的想法,齊太祖無法執行,多半是因為那個時代真的太苦了,他一個人也無法做這麼多事情,光能夠讓天下太平便是無量的功德。
林琳翻書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奇怪,把其中一本手稿拿起來,透過燭光一看,心一跳,這書本的封面里怎麼好像還有一個夾層?
拿起一旁的拆信刀,她細心地沿著封面的油紙縫隙劃著,免得不小心毀壞了手稿,約莫半刻鐘後,她才將封底的油紙割開來,這書封里居然還夾帶著一張薄薄的油紙,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攤開來。
這張紙差不多有她兩個巴掌大,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她是看不懂的,只能知道是地圖,翻過來一看,背面也有齊太祖的字跡,可能因為在夾層中,字跡保留得非常清楚,是一首詩——
關門不須知君子山月落日西樓船渡天書寄一片雲馬金桃李白衣冠凌至今已久別來湊是能湊成一首詩,不過這詩為什麼看起來怪怪的?研究了好一會兒,林琳還是一頭霧水。
她把其他六本的手稿也拿起來一一對著燭光看過,只有這一本里有夾層,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了看天色,也到平常她該回家的時間了,想了一下,她先是把被割開的封面又黏回去,再把翻譯的書稿順手塞到自己的書袋里,至于地圖,她拿出自己繡著芙蓉花的荷包,把里頭的東西都倒在書袋里後,將地圖仔細折好放進去。
電視劇演得好,凡是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千萬別放在原地,要不一會兒後就會被別人給拿走了。
在她來到古代之前,盜寶小說正流行,這張地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林琳越想越興奮,說不定她也可以來一場精彩又刺激的冒險旅程呢。
她一邊喜孜孜地想著,一邊確認沒有東西落下,她才拎起書袋回家去了。
她沒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隔壁通亮的院子才熄滅燭火。
岳翡正要離開的時候,又听到隔壁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他本以為是她忘了東西回頭拿,但再仔細一听,不對,這種腳步聲……
岳翡擰起眉,擺手讓馮九、馮十再點上火燭,順手抽出放在房里的佩劍,踩上一旁的石磚,借力使力跳過短牆,馮九拿著火把追上。
原本已經關上的房門被打開來,陰暗中隱約能見到兩道身影正在翻找著什麼,岳翡手中的長劍輕鳴,劃破夜空,直往那兩個黑衣人身上揮去。
兩個黑衣人手腳也很敏捷,一轉身,其中一人抓了桌上的東西就破窗而去,另一人拿出一把短匕擋住他的長劍,兩人快速地在小房間里過招,沒一會兒,房間里的東西就毀得差不多了。
那名破窗而去的黑衣人也被馮十給攔了下來,這名黑衣人的身手十分靈活,在躲避的時候還能出招攻擊,只是馮十是從小就被選出來的太監侍衛,能貼身保護岳翡,武功自是不俗,黑衣人一時半刻月兌不了身。
舉著火把的馮九則是從懷里掏出一根短笛吹響,短笛聲在安靜的翰林院里顯得特別響亮,很快地就有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這時候岳翡跟另一名黑衣人已打到外面來。
兩個黑衣人一靠近,其中一名往懷里一掏,猛地丟出一個物事。
岳翡眼力極好,看清是什麼之後,瞳孔猛地一縮,大吼一聲,「快避開!」原本要沖過來的馮九、馮十立刻退開來。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陣陣白霧彌漫,爆炸的威力把靠近的幾人全震倒在地上。
「主子!主子!」馮九揮開眼前的煙塵,慌張地在地上尋找。
岳翡倒在地上,胸口有些悶痛,還好躲得及時,只是被爆炸的余波給震出內傷。
「主子,您沒事吧?」馮九沖上去把岳翡給扶起來。
「我沒事。」岳翡搖搖頭,一張嘴,血從嘴角滲了出來,他神情凝沉,這些人居然連震天手雷都有。
「主子,咱們快回府吧。」馮十看主子都吐血了還說沒事,臉都嚇白了。
「快點通知四城守將與京兆尹,將此地看守起來,再通知翰林院確定此間是否有遺失了什麼物事。」岳翡交代著,又咳出一口血。
這下馮九跟馮十的魂都要嚇飛了,把這里的事都丟給趕來的京兆尹處理,趕緊架著自家王爺回府療傷。
回到林府的林琳根本不知道她離開後發生那麼多事,直到晚上用膳的時候,才听到匆忙趕回來的父親說了這消息。
「什麼,手稿全部不見了?」林琳驚訝地張大嘴。
林忠滿頭大汗,「不只這樣,壽王還因此受了傷,你現在快隨我回翰林院去,京兆尹與刑部的人都在那兒,正等著你過去確認什麼東西遺失了。」好好的翻譯個手稿也有事,早知道他就不讓女兒摻和進去了。
這兩天他多少也從其他官員那兒听到一點消息,也知道仁恩郡王和彭大人出的事情,卻沒想到會正好踫上。
「老爺,不會有事吧?」林夫人擔憂地問。
林忠搖搖頭,安撫道︰「沒事,只是讓笑笑去確定一下,不用擔心,今晚會晚點回來,你先歇息吧。」就算有事,也不關他們的事,最近這一樁樁的,肯定是跟前齊有關。
林琳趕緊回房拎起書袋,急忙沖到大門去跟父親會合,兩人急急忙忙地又往翰林院而去,幸好林琳今天離開時,順手把所有翻譯好的文稿都帶回家了。
父女倆忙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到林府,經過這件事之後,林忠是打死也不敢讓女兒再去摻和有關前齊的事了。
由于壽王受傷一事,皇帝在早朝時又發了一次怒,這次是全部的文武百官都站著挨罵了。尤其是四門守將、刑部跟京兆尹等人,要不是有其他官員幫著說情,皇帝肯定氣得當場把他們的官職都給卸了。
下了早朝後,皇帝直接往壽王以前在皇宮里的宮殿而去。
早在他听到弟弟遇襲吐血的當下,立刻下令把壽王給抬回宮里療傷,馮九和馮十便又趕緊將自家王爺給送進宮里。
開玩笑,那些人喪心病狂到連震天手雷這樣危險的武器都拿出來扔了,他就這麼一個弟弟,母後臨死前,他可是答應過要把弟弟好好帶大的。
皇帝到的時候,岳翡正好服藥睡了,他定定地看著弟弟蒼白的臉色,為他拉好薄被,走到外面,御醫已經在外頭等候了。
「壽王的情況如何?」對皇帝來說,岳翡根本就像是他的大兒子,細心呵護的兒子被弄成這樣,他真的非常生氣。
「啟稟皇上,壽王被震傷了肺腑,所幸傷勢不重,這段日子壽王不動武好好休養便沒事了。」盧御醫彎腰細聲地稟報。
「好好照顧壽王,有什麼問題立即派人通知朕。」
「是。」
「你先下去。」皇帝揮手讓他退下,等到他走遠了,他閉上眼楮,沉思許久之後才開口,「馮三。」
「奴才在。」一直默默站在帝王身後,如同影子般,穿著深藍色錦袍的太監躬身應聲。
「翰林院那里現下如何?」
「啟稟皇上,翰林院中並無傷亡,經林大人確認後,僅有齊太祖的手稿遺失。」馮三回道。
皇帝輕嘆口氣,眼下這一盤棋似乎有些被打亂了,這群叛逆的動作跟他們所猜測的差太多了,不過……
「咳、咳。」原本服了藥睡著的岳翡突然醒了過來,嗆咳了兩聲。
「主子,您沒事吧?」守在一旁的馮九,急忙憂心忡忡地上前扶起岳蒲,輕柔地順著他的背。
另一旁的宮女捧上一杯溫熱的水。
「皇上呢?」岳翡睡得不是很安穩,夢境中一直浮現出昨天丟出的手雷還有林琳的樣子,然後就醒了過來。
在外听到聲音的皇帝馬上走進來。「朕在這兒,長齡,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快點派人到林大學士的府里。」岳翡忍著胸口的不適,虛弱地說道。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他也是剛才從夢中驚醒才想起來。
岳秦是個敏銳的帝王,先前只是被岳翡受傷還有手雷的事給打亂了思緒,現在岳翡一說,他也馬上反應過來了,立即下了命令。
既然那些人特意去翻找齊太祖的手稿,負責翻譯的林大人的女兒就有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