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在哪?!」羅繼才痛得蹲在地上,只覺得兩眼像是有火在燒一樣。
「解藥可在應家藥鋪買到。告訴他們你要買的是可解姑娘拿來對付江洋大盜的椒粉的藥。」花明子看向那兩個與其說是護院,倒不如說是狐群狗黨的家伙,冷笑說道︰「听說超過半個時辰沒用上解藥,就會失明……」
「還不快扶本少爺去!」羅繼才大吼?
兩名護院立刻七手八腳地將羅繼才扶上馬車。
羅繼才才坐定,立刻朝著車外大喊︰
「花明子!我這就去告訴我爹,我要娶你!還要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想娶你的人,就是跟我羅家作對!?」
「無妨。我今日就讓羅大人知道你在外頭的那些丑事,讓你忙到沒空提親。」花明子翻了個白眼,大步走進花記食鋪大門。
像羅家那樣的官宦之家,連商賈之女都別想入門,更遑論身為商賈的她。
不過,世事畢竟難料,誰知羅繼才他爹會不會突然腦筋打結,同意讓羅繼才娶她為妾或什麼的,她還是得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嫁掉。
她看向古宇。
古宇仍是怔怔地看著她,沒法子忘記方才看到的那一張容顏。
花明子雙唇一抿,耐住性子,深吸了口氣。她不過就是姿色比尋常人好些,犯得著一臉見鬼的表情嗎?
「給我醒醒!是沒見過女人嗎!」花明子沉聲對著古宇說道︰「你現在給我去辦兩件事。一是把羅繼才欠的賭債數目寫成單子,送到他爹面前。二是派人去請劉媒婆今晚到花宅,因為我明日要出城,接下來幾日都沒時間見她。還有,讓她把嘴巴給我閉緊一點,之後若是讓我听到一丁點關于我婚事的風吹草動,她就別想從我這里賺到一個子兒。」
「是。」古宇立刻站直身子,轉身交代人辦事去。
花明子之前未阻止劉媒婆四處嚷嚷的原因,是希望這個了她許久的羅繼才能夠知難而退;誰知羅繼才不退反進,還見著了她面貌,逼得她只能再加快覓夫的腳步。
然而,花明子不知的是,就在她打定算盤要劉媒婆明日就送上第一批招婿名單的同時,劉媒婆其實也正風塵僕僕地往花宅趕來,準備獻上應炎隆的弟弟,當成她招婿名單的第一人選。
應炎隆萬萬沒想到,他下午才派劉媒婆登門去為弟弟提親,晚上劉媒婆就來回復消息,說花明子認為這提議甚好,只是她這幾日要出城代父回老家祭祖,待得她回來之後再親自登門拜訪,進一步商議婚事。
花明子不計較先前婚事被拒的寬大心態及明快,讓應炎隆益加贊賞。一個女子連婚姻大事都能處理得如此干淨利落不帶情緒,若她不是女兒身,他對她當真連結拜的心思都有了啊。
「老身這就先恭喜您的弟弟能夠娶到花當家這麼出眾的女子。接下來,我們就該來為您的婚事傷神了。您這般身家背景怎能沒有妻子替您延續香火呢!這主母之位茲事體大,我依照您先前的要求,替您選出了十名秀外慧中的妻子人選——」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要說,你可以走了。」應炎隆皺眉打斷劉媒婆的話。「哪有什麼事比得上婚姻大事重要!瞧您這大忙人,根本就是為公忘私啊。您弟弟要辦婚事,您難道就不用辦了嗎……」劉媒婆繼續口沫橫飛中。
「送客。」應炎隆頭也不抬地拿起他讓人跟著不識字的老藥工所寫下的每日紀錄——老藥工是寶,這些藥草及煉丹紀錄則是應家藥鋪最大的珍寶——繼續批閱,並記下每回的試驗成果。
「別別別!我再說幾句就成。」劉媒婆立刻快口說道︰「我已經跟傾城山莊聯絡完畢了,三日後會替您在那里辦一場賞花宴。這時間可是我問過你們朱管事,他說您沒事我才安排的。我在那為您挑選了十名名門閨秀,等著您好好地鑒賞……」
「嗯。」應炎隆連眉頭都懶得抬,只覺得那听起來倒像是酒樓一般。「還有其它事嗎?」
「有有有!這些姑娘都是——」
應炎隆抬手打斷劉媒婆的話,揚聲喚來朱管事,簡單交代了幾句後,才又抬頭對劉媒婆說道︰「你把跟賞花宴有關的事全告訴他。」
「應當家,且慢!我還有事要跟您說……」
劉媒婆聲未落,應炎隆已經抓起桌上藥草紀錄薄冊及賬本,一陣風似地離開了廳堂。
劉媒婆追了兩步,才到門邊,哪里還有應炎隆的身影。
「這樣是要我怎麼做事啊!」劉媒婆拿著繡帕壓著額頭冒出的汗水,兩道細眉都擰了起來。
「我們當家的交代了,您要說的若是和那些姑娘的個性、家世有關之事,便請直接告訴我,我會再同當家說明。」朱管事說。
「這……」劉媒婆傻了眼,搖著頭走回座位上。「你們當家這做事的方式,怎麼跟花當家一個樣子呢!兩人都是急驚風個性,談婚事也弄得像辦公事一般,這可是終身大事呢……」
「對我家主子來說,生意上的事也是他的終身大事。您就算再叨念幾天,他仍是不會改變的。您還是快點把那些姑娘的背景都跟我說清楚,方便我屆時跟當家說明。」朱管事邊說邊備了紙硯,在劉媒婆面前的桌旁坐下。
劉媒婆看著朱管事國字臉上的嚴肅表情,還能怎麼著,只能深吸口氣,在心里告訴自己她最愛作媒了、她成就的姻緣數以百計、她的熱忱無邊無際啊。
「我才提起你們當家有意娶親,京城里所有待字閨中的哪個不是眼楮一亮!話說我這賞花宴邀請的第一位姑娘是錢府布莊的千金錢盈盈,年方十八,這品貌自是上上之選,一手剌繡功夫更是無人能敵……」
朱管事認真地記錄,但當他記到第五個,發現劉媒婆仍是千篇一律形容對方品貌才華皆是上上之選時,他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京城內哪來這麼多上上之選啊!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記賬啊……
這些姑娘家的事情,實在應該交由二少爺應學文來承辦,相信二少爺必然會樂在其中、記載得眉飛色舞吧。朱管事在劉媒婆口沫橫飛中,認命地寫下第五次「品貌上上之選」……
兩日後,當花明子從外地回到府內,才跟她爹報告完祭祖情況,並向大夫詢問過她爹的身體狀況後,花記食鋪的諸多事務便又讓她足足在書房里耗去了半天。正準備叫人送拜帖去應家說明日要去拜訪時,負責府內事務的吳管事卻稟報有人來訪。
花明子一听來者名號,便讓吳管事領人進來。
她面帶微笑快步走到小廳,吩咐翠軒送上餐點——她正好利用用膳時間跟來者小聊一事。
「花姐姐!」錢盈盈一進小廳便扯下冪帽面紗,直奔花明子面前,一把抱住了她。「你听說賞花宴的事情了嗎?」
若無外人在場便不戴面紗的花明子柳眉一挑說道︰「願聞其詳。」
「姐姐事不關己,一臉看好戲模樣呢!」錢盈盈跺了下腳,嬌嗔地說完應炎隆的明日賞花宴招親之事後,頻頻搖頭說道︰「我一點都不想參加那個賞花宴,我不想嫁給他!听說他好生嚴厲、做事不留情面,整天都埋在銀子堆里。那樣的人,要我怎麼跟他過一生啊。」
花明子用手指輕捏了下錢盈盈的粉女敕臉龐,笑說道︰「你以為你想嫁他就會娶嗎?我當時找人上門向他提親,他可是當下就回絕了呢。」
「回絕花姐姐的人,腦子肯定有問題。我才不要嫁一個腦子有問題的老頭。」錢盈盈摟著花明子的手臂,激昂地說道。
花明子笑著模模錢盈盈的頭,拿了顆松子玫瑰糖喂到對方嘴里。
她與錢盈盈相識于一年前,那時她正在錢家布莊替食鋪的伙計挑布料,準備做一批衣服——花記食鋪的伙計一律穿著她所設計的衣服,春夏秋冬各有不同。
那時,她正跟店內掌櫃詢問短褂的材質時,錢盈盈正好進店里,一听那短褂要縫很多口袋以方便做事,便好奇地挨了上來。知道她便是花明子之後,更是頻頻流露結交之意。
最後,錢盈盈免費送了她幾十匹布料,那類布料拿來做衣服太粗糙,但若拿來做成短褂,卻是既耐髒又實用。且她的收獲不止于此,錢盈盈或許不諳世事,但心腸好,沒壞心眼,交代要守口如瓶的事,也向來不漏半點口風。她喜歡有這樣的一個妹妹,二人因此成了好友。日後二人外出時,甚至會以表姊妹相稱,花明子偶爾也會摘下面紗透氣——橫豎沒人知道花明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