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隔天,茹嬤嬤一大早便一臉的喜慶,韓隱出門前特意囑咐她夫人要多睡一會,不要喊夫人起來。茹嬤嬤立刻明白昨天兩人成了好事,連忙讓秋蘭去煮紅棗茶,春分去做紅豆粥,又讓幾個婆子隨時燒熱水備著。
茹嬤嬤待在外間隨時注意著里屋的動靜,快到中午了,里屋才有動靜,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在外輕喊︰「夫人?」
「嬤嬤。」
茹嬤嬤一听那啞得厲害的聲音,老臉笑成了菊花,看來昨日將軍和夫人很美滿啊,她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掀開了床幔。
床榻上的人兒一臉的虛弱,可兩頰卻帶著春色。菇嬤嬤溫柔地說︰「夫人,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老奴扶你去淨身。」
宋凝脂全身無力,點了點頭,茹嬤嬤掀開了被子才發現宋凝脂身上那明顯的紅印,茹嬤嬤心疼不已,小心地伺候著宋凝脂洗漱了一番。
泡過了熱水,宋凝脂方才舒服了不少。秋蘭端了紅棗茶過來,宋凝脂喝了幾口,小骯熨貼一片。
春分輕聲問︰「夫人,奴婢還熬了紅豆粥,你是否要用一些?」
宋凝脂頷首,「好。」
于是春分和秋蘭去準備食物。茹嬤嬤整理了被褥,沒有看到元帕,見四下無人,低低地問道︰「夫人,元帕昨日可用了?」
宋凝脂羞得轉過頭,如蚊蚋般地說︰「沒有。」
茹嬤嬤的耳朵很好,听了這話,無奈地搖搖頭。將軍年輕氣盛,怕是沒來得及想起元帕,夫人臉皮薄,不好意思提起。茹嬤嬤並沒有為難,直接拿了剪刀將沾了落紅的被褥處剪了下來。
宋凝脂羞答答地看著茹嬤嬤的行怪,貝齒輕咬了一口紅唇,隨即轉開了眼。茹嬤嬤將東西收好,又整理了被褥,讓丫鬟拿出去洗掉。
春分和秋蘭已經端著食物來了,宋凝脂細細地咀嚼著,她的肚子早已餓了,吃完了紅豆粥,連四盤小菜也沒有放過,全數吃掉了。
秋蘭震驚地說︰「夫人今日的胃口好大。」
宋凝脂捏著絲帕擦嘴,低著頭沒有說話。春分擔憂地問︰「夫人可是還餓著?要不要再做一些端過來?」
宋凝脂這一輩子沒有這樣丟臉過,她低聲道︰「飽了,你們退下吧,我再躺一會。」
秋蘭不安地說︰「夫人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請大夫過來瞧瞧?」
「哪里不舒服?」
一道男聲插了進來,宋凝脂的臉色又黑又紅,好一會才穩住情緒,「沒什麼事,我就是想睡一會,你們都出去吧。」
茹嬤嬤知道女子第一回總是不舒服,是該多歇息,于是便帶著兩個丫鬟出去了。
韓隱便留了下來,目不轉楮地看著宋凝脂,「身體很不舒服?」
宋凝脂幾乎要想上前撕爛他這張偽善的臉,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得出這樣的話。她有些賭氣地說︰「將軍下輩子做個女人便知道了!」
韓隱怔了怔,隨即有趣地說︰「莫非夫人下輩子想做男人不成?壓著為夫?」
宋凝脂甘拜下風,比不過這個人不要臉的程度。于是她躺了下來,閉目養神,懶得跟他多說。
宋凝脂剛閉上眼楮,韓隱便貼了上來,
熱呼呼的,有些難受,便推了推他,「大熱天的,將軍別靠過來。」
韓隱不管地黏上去,「實在熱的話,再讓人添一些冰塊。」
宋凝脂索性不理他,靜靜地歇著。昨晚她沒睡好,眼眶下一片青紫色,韓隱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臂,她嫌熱,又在屋子里,身上的輕紗很透薄,他掌心的熱度便透過輕紗傳了過來。
宋凝脂不適地說︰「將軍,我是真的累了,想歇息。」
韓隱對她挑挑盾,「我並沒有做什麼。」
宋凝脂忍著羞澀,「將軍不如退開些?」
韓隱無奈了,「皇恩浩蕩,皇上知道我冷落你一人獨守新房兩個月,特意讓我休息十天,我現在在彌補你。」
宋凝脂氣得攥緊了手,「將軍,我不需要你的彌補。」一頓,「你都沒有別的事情做嘛?」
韓隱一臉的無辜,「我現在的事情便是陪著夫人啊。」
宋凝脂若有若無地嘆了一聲,算了、算了,她自認倒霉,大熱天地貼著一個大熱爐一起睡覺。她閉上眼楮,努力忽略這個大熱爐以及那一直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掌。
韓隱的唇角噙著得意的笑容,看她無可奈何的模樣,心情極好地摟著她。他確實無事可做,現在最大的樂子便是好好琢磨一下宋凝脂,他的夫人到底多有趣。
宋凝脂不一會便睡著了,睡著之後的她顯得坦誠多了,熱了便伸手推韓隱。韓隱先是一愣,臉上浮現一抹惡狠狠的神色。甭管她是醒著還是睡著,想推他遠遠的,絕對不可以!
宋凝脂呢喃著熱,卻怎麼也逃不開火力十足的大火爐。韓隱壞心地一笑,大手輕輕一挑,挑開輕紗,緩慢地勾起輕紗,往旁邊一扯,便露出她白女敕如豆腐的肌膚,手指輕輕地在上面撫弄著。
韓隱找到了新樂趣,好像在做壞事一樣,偷偷地將她的衣衫褪盡,既然她嫌熱,他便替她月兌光了,免得熱出毛病來。韓隱的大掌也沒閑著,摩挲著她絲滑如綢的肌膚,眼楮落在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時,眼神微凝,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昨夜他的力道似乎有些大了。
他暫時松開她,下榻拿了藥膏再返回去,食指沾了點點白玉色的藥膏,一點一點地將她渾身上下都擦了藥膏。
啪,「禽獸。」宋凝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一睡醒便面對如此禽獸的畫面,她豈能忍得住。太過分了!昨晚過分,大白天的還過分,最過分的是趁她在睡覺做這種事情。
韓隱眼里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無視臉頰麻辣辣的疼,他惡鬼似的盯著她,直到她臉色發白,身體顫抖了,他面無表情地勾了一下唇,「夫人說誰禽獸?」
「韓隱你這個禽獸,走開!」
瞥了她滿臉通紅的臉,冷哼一聲,收了手,將藥膏一扔,準確地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接著他隨手拿起她的肚兜擦了擦手上殘余的藥膏,板著臉下了床榻。
宋凝脂趕緊合上腿,本來還有些不適的地方似乎有些緩和。宋凝脂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韓隱陰暗的臉,她的心猛地一跳,
腦海里快速地閃過一個想法。她低低地問︰
「將軍是給我上藥?」
韓隱連看也不看她,聲音充滿了緊繃,「不然呢?」
宋凝脂花容失色,不安地顫著手將衣衫穿了回去,結巴地說︰「我、我不是……那個……」
她剛睡得迷糊,一睜開眼楮就看到他禽獸的行徑,她壓根沒想到他是在給她上藥,下意識地就揮了手過去,看著他帶著紅印的臉頰,她心里發虛。
韓隱沒有出聲。
宋凝脂低落地說︰「我不知道你是給我上藥,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你。」
她看起來很無辜,可是韓隱完全沒有給她好臉色看,他長這麼大都沒有被人搧過巴掌。他什麼話也沒有說,起身往外走,看起來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凝脂一時間慌了,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她輕輕地咬著指甲,心中升起一抹內疚。他好心替她上藥,她卻出手打他,還罵他是禽獸,他要是生氣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怎麼辦?他生氣了,而且是她做錯了,她該如何才能讓他不生氣?
晚間,韓隱回來用了晚膳便去書房待著,宋凝脂心不在焉地刺繡,眼楮時不時地瞟向門口。
秋蘭上了茶,「夫人,晚上了別刺繡了,免得傷眼楮。」
宋凝脂頷首,讓秋蘭收走了繡了一半的繡品,接著便窩在一旁的曖榻上,心不在焉地執著小扇子搧著。
「夫人,將軍此刻還在書房里,你要不要端些宵夜過去?」春分詢問道。她見夫人今天午後神情便有些萎靡,猜想跟將軍有關。
宋凝脂的眼楮亮了亮,這樣也算是將功贖罪的方式吧。于是她站了起來,往廚房走去。
「夫人,你想要什麼寅夜,吩咐一聲就行了。」春分跟在宋凝脂身邊輕道。
宋凝脂搖搖頭,「我做一些綠豆湯去。」
春分一怔,「夫人要親自動手?」
宋凝脂應了一聲︰「是啊。」
宋凝脂進了廚房,挽了衣袖便開始做綠豆湯,春分有意要幫忙,也被宋凝脂拒絕了,等綠豆湯煮得差不多的時候,宋凝脂讓春分去外面瞅瞅韓隱還在不在書房。
春分連忙去打探,不一會便回來了,「夫人,將軍還在書房里待著,看樣子還要再待一陣子。」
宋凝脂點點頭,將綠豆湯放在食盒里,拎著食盒往書房去。春分打趣地說︰「將軍真有福氣,能吃到夫人親手做的綠豆湯。」
宋凝脂紅了臉,她還真的不好意思說自己賢慧,她這麼做完全是內疚,想讓韓隱別生氣,那件事情總歸是她做錯了。
午間擦的那藥效果極好,現在她走路也沒有那麼不舒適了,她便越發的內疚,既然是她做錯了,她也不會驕傲地不肯低頭。
繞過長長的游廊,宋凝脂到了書房。門口的馮雲稟告了一聲,韓隱倒沒有駁了宋凝脂的面子,馮雲恭敬地請她進去。
宋凝脂松了一口氣,幸好韓隱沒有不讓她進去。她拎著食盒走進了書房,轉身將門關上。
韓隱坐在桌案前,手里拿著一本冊子看著。宋凝脂躊躇了一下,緩緩地上前,溫聲地說︰「將軍,我給你做了宵夜。」
韓隱並未回她。她將食盒放在桌案上,「做的是綠豆湯,最近熱,容易染上暑氣,綠豆消暑。」
宋凝脂巴巴地說完了一大段話,見韓隱默不作聲,她再接再厲,「剛出爐,還有些溫,正好入口,將軍嘗嘗看?」
韓隱終于正視了她,「回來這麼久,倒是第一次有幸吃到夫人做的綠豆湯。」
宋凝脂心中苦笑,她之所以做宵夜的原因他明知故問,可誰讓她先做錯了。于是她耐著性子,賠不是道︰「是我不好,特意做了綠豆湯來賠罪。」
韓隱這才將冊子放下,睇了她一眼。宋凝脂先是傻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紅著臉端著綠豆湯上前,那一眼明顯是讓她親手伺候他,也罷、也罷,誰讓她做錯事了。
宋凝脂強撐著笑,像個小丫鬟站在他旁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韓隱就跟一個老大爺們似的坐在那,任由她喂。
韓隱吃得很細,咬完了豆子才吞下,這樣一來,耗的時間便長了。到了最後,等韓隱喝完的時候,宋凝脂的腿站得都有些麻了。
宋凝脂看著喝得干干淨淨的碗,心想他應該不生氣了吧?正想著,他突然開口,「但凡以後我在書房,你便做了宵夜過來。」
宋凝脂忽然覺得她應該被韓隱打一巴掌回來算了,她誠懇地看著韓隱,「將軍心高氣傲,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胰,打了將軍一巴掌,如果將軍心里仍然不順暢,不如將軍打回來?」說著,宋凝脂彎了腰,將臉湊過去要給韓隱打。
韓隱眯了眯眼目青,大掌一撈,將她抱在了腿上,冷聲道︰「比起給我打回來,也好過給我夜夜做宵夜是嗎?」
宋凝脂脖頸一涼,立刻搖頭,「沒有!」雖然心中想法符合他的說辭,面上她卻是不敢表露出來。
韓隱親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她整個人僵硬了,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韓隱忽略她這副模樣,淡定地說︰「這麼說,你還是更喜歡為我做宵夜?」
宋凝脂僵硬地點點頭。他滿意地一笑,「很好。」
宋凝脂就跟一只小狐狸似的,並不是很願意親近他,心思卻很正,知道做錯了事情會彌補、討好他,這一點倒是精明得很。
她揮他巴掌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氣,但她示弱了,他還揪著不放倒是有些小人了。不過他也不是吃虧的主,不客氣地要她以後給他做宵夜,長遠來看,他這巴掌也不算挨得虧。
「明天我們回韓府吃一頓飯。」這是他早先便跟她說過。
宋凝脂頷首,韓隱不在,韓府又不是得很近,韓母也沒有給她立規矩,但是她每過幾日便會去一趟韓府,給韓父、韓母請安,帶一些吃食孝敬他們。
「大哥跟我說,我娶了一個好媳婦,替我孝敬爹娘。」韓隱的手掌托著她的背脊。她瘦得很,骨頭都硌得他的手都有些疼。
「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她並不邀功。
韓隱挑了一下眉,「本想給你一個獎勵,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便算了。」
宋凝脂無語地看著他,听了他的話後完全沒有任何欣喜,反而有些怒意,氣他這個人可惡了。
見她的臉頰微鼓,韓隱促狹地說︰「跟你說笑的,這個獎勵自然不會少。」
宋凝脂倒是不期待他所謂的獎勵,繡花鞋踮在地上,試著站起來,腰身卻被他用力地抱住,她抬頭看去,一片陰影罩了下來。
韓隱的薄唇濕潤地印在了她的唇上,她的腦袋一時間空白了,剛反應過來時,他絲毫沒有保留地深吻著她,她整個人被吻得燥熱不已,還能嘗到他嘴里的綠豆味。
宋凝脂羞得耳根發紅,小手在他的胸前使勁地推了推卻沒用,他的懷抱就跟鐵牆銅壁般,如何也掙不開。
反反復復地嘗遍了她的滋味,韓隱才悠然地收回舌,萬開她的唇瓣。望著她被吮得紅紅的小嘴,他眼里多了幾分滿意,笑盈盈地說︰「夫人,這個獎勵如何?」
宋凝脂真是後悔來書房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來賠不是。她推開他,連食盒也不管,拎著裙擺就往外跑。
韓隱望著她逃跑的背影,唇角的笑意如湖水的漣漪般輕輕地暈開,她怎麼就這麼有趣呢?不過是親了她一口,又不是咬她。再說,更羞人的事情都做過了,這等不是很羞人的事情,她做甚害羞?臉皮這般的薄,真是令他惋惜。
馮雲敲了敲門,韓隱低聲說道︰「進來。」
馮雲走了來,「將軍。」
「什麼事情?」韓隱淡淡地問。
韓雲臉色沉重地說︰「屬下方才收到消息,宋府跟朱府有意說親。」
韓隱無聲地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宋府如今淪落到要跟人聯姻鞏固地位嗎?」
馮雲不是很開心地說︰「據說是宋府三小姐和朱大公子。」
韓隱輕笑,「憑她也敢肖想朱大公子?」他跟朱大公子是好友,但他也知道朱府水深,但憑他對朱大公子的了解,朱大公子絕對不會任人擺布。
「是說啊,宋府三小姐還是一個庶出,怎麼也得嫡出小姐才能配上朱大公子。」馮雲快速地說。驀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了過來,馮雲一時間便似置身在地獄一般,縮著脖子
飛快地看了一眼前面冰冷的男人,「主子?」
「哦?照你這麼說,宋府嫡出的哪一位小姐適合朱大公子?」韓隱冷笑地問。
馮雲茅塞頓開,他剛才說錯了話,什麼朱大公子配宋府嫡女?宋府真正的嫡長女現在是將軍夫人,宋三小姐和宋四小姐雖然掛在宋夫人名義下,說得好听也是嫡,但她們是姨娘所出,這一點絕對改不了。
望著臉色鐵青的韓隱,馮雲連忙改口,
「屬下說錯了……」
韓隱目不轉楮地盯著馮雲,直至馮雲額上都冒汗了,韓隱才開口,「宋凝脂是你家將軍夫人,別忘了。」
韓隱的語氣平平無奇,可馮雲听出了冷冽的警告。他忍著擦汗的沖動,認真地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