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年後。
關潔書坐在計算機前,目光直直地瞪著屏幕。
她高中到大學最疼愛的學妹,也就是劉偉豪的前女友沈若瑜,透過王葦彤傳話,說她要跟劉偉豪結婚了,問她願不願意去參加她的婚禮。
想當年沈若瑜一聲不響地離開台灣,連一句道別也沒有,枉費她這麼疼她,這麼沒心沒肺的學妹,不理會她是剛好而已,可是這個沒良心的還要王葦彤傳一句話,說家人不能來,她可以體諒。
沒良心就是沒良心,當年離開時,就沒想到她這個家人會有多難受,偏偏她……唉,沈若瑜雖然有親人,但那種為了錢可以賣掉她的親人,不要也罷。
新娘結婚連個家人都沒有,很可憐的,她不去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劉偉豪結婚,嚴毅鈞一定也會出席。
根據王葦彤打探到的消息,嚴毅鈞仍留在富揚,當年他明明堅持要報仇的,怎麼最後沒消沒息的?是因為良心發現嗎?無法得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劉允輝很依賴他。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也不足以讓她完全忘記他。
想到這里,關潔書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一進門就听到你在嘆氣。」袁成棠將剛買的面包遞給她。
關潔書從紙袋里拿出面包,「我學妹要結婚了。」
他坐到她身邊,「這是喜事,應該要開心不是嗎?」
「新郎是他弟弟,所以……」
「所以在想該不該回去?」袁成棠替她把話講完。
她點頭,「還沒準備好。」
袁成棠無奈搖頭,「依我看,就算再給你十年,你還是無法準備好。」
不是他要說,他們明明還愛著對方,就是不肯為對方跨出一步,她雖然沒有剛離開台灣時那麼失魂落魄,但偶爾還是會听她提起嚴毅鈞的事,至于大哥那邊,他寄了E-mail給大哥,說她還在想他,可是大哥的響應居然是要他好好照顧她。
如果大哥對她沒感情,就不會要他照顧她,真搞不懂他們兩個到底在想些什麼。
關潔書本想白他一眼,但一看到他古銅色的的肌膚,到舌尖的話全吞了回去。想當初他離開台灣時,皮膚白白女敕女敕的,卻因為跟著她東奔西跑而曬黑了,雖然月兌了稚氣,增添了男人味,但這未必是他想要的,她還記得初認識他時,他為了一點點小傷口就哇哇叫,怕留下疤痕。
「我不想遇到他。」說話的同時,她注意著他的表情。
袁成棠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撇了撇嘴,「膽小表。」
看著他起身,她突然道︰「去訂機票。」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瞪著她,「你剛才說什麼?」是他想的那樣嗎?她願意回台灣了?
「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她浪費了他太多時間。
袁成棠眉頭一挑,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關潔書揮開他的手,「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
「雖然辛苦,收獲倒也不少,你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些日子謝謝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本來就會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煩,更何況是在國外,若不是有他陪著,她可能會遇到更多困難。
「那回到台灣以後,我還可以當你弟弟嗎?」
經過這三年來的相處,他真心把她當作姊姊看待,再者,等回到了台灣,不論她會不會跟嚴毅鈞再續前緣,得到弟弟的身分,對他而言是一項保障,萬一有一天她要是知道他是大哥的人,生完氣後應該會原諒他。
「當然是弟弟。」
袁成棠微笑,心想著要趕快通知大哥,他們要回去了。
照理來說,依照關潔書和沈若瑜的交情,一定會回來參加婚禮,但她一定也知道他會出席,他原本還有些擔心她會因為他不回來。
所以自從收到袁成棠的E-mail,說他和關潔書要回來台灣了,嚴毅鈞的心情一直處在激動之中。
雖然她沒了親人,但台灣畢竟是她生長的地方,他不希望她因為他而不再回來,這里還有她的朋友,當然,如果她在國外有了對象,那就另當別論。
不過根據袁成棠的密報,她的心里還有他,面對追求者全都不為所動。
他想,她的心里對他應該是滿滿的怨恨,而不是袁成棠想的那樣,她還愛著他,如果是的話,她就不會毅然決然的將手煉拿掉,雖然他跟她說,那是客戶轉送的,但她很寶貝那條手煉,他看得出來她很珍惜。
之後袁成棠傳給他的相片中,他並沒有看到她將手煉重新戴上,原因為何已經很清楚了,她將他趕出了她的世界。
如果她不希望看到他,他會尊重她的意思,但今天是劉偉豪的婚禮,他真的無法避免。
關潔書沒想到第一個見面的熟人會是嚴毅鈞,不過想想,他是劉偉豪的兄長,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依照他還能夠待在富揚的情況,現在能在婚禮會場招呼指揮,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在回國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見到他的心理準備,也告訴自己,面對惡意欺騙她的人,她要麼不理他、嫌棄他,不然就是要抬頭挺胸地面對他,但真正見面時,什麼不理、嫌棄、抬頭挺胸全沒了,只有微微發痛的心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依舊是她的愛,她並沒有因為時間過去而忘了一絲一毫。
在心中暗嘆口氣,她真的很沒用。
嚴毅鈞見她眼神四處飄移,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心一陣揪緊,她真的還愛著他嗎?應該只有厭惡而已吧。
壓下涌上喉間的苦,,他主動打招呼,「好久不見。」
關潔書不自然地點了下頭,「好久不見。」
沒用、沒用,她真的很沒用!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竟然會有想哭的沖動,甚至還想要靠近他,她如果不是瘋了,就是已經瘋了,面對傷害她的人,竟然這麼大度!
嚴毅鈞深深地看著她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
關潔書錯愕,他說錯了,是他不想見到她才對吧,她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
他把他的沉默當作默認,一步錯步步錯,失去她以後,他才真正體會到後悔的痛苦,但這世上並沒有治療後悔的藥,他只能用下半生來贖因為當年的無知所犯下杓罪。
「若瑜一定很高興。」他也是,能和她面對面說幾句話,而不是只能透過屏幕妤解對她的思念。
「嗯。」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簡單應一聲。
嚴毅鈴看出她的不自在,苦澀一笑,「跟我來。」
關潔書不解地抬頭,「去哪里?」
「干麼一副我會把你賣掉的表情。」見她一臉尷尬,他不忍逗弄她,正經地道︰「我想若瑜會很高興見到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一對上他的眸光,她的心馬上漏跳好幾拍,她移開視線,勉強扯出笑容,「這里應該會很需要你,不敢勞你大駕。」
「今天最大的是新娘子,她高興,什麼都好。」如她所言,她並不需要他,但他需要,就算只有短暫的相處時間也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跟在他身後,只是……要命,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高大健壯的背影透出濃濃的孤寂,讓她忍不住想伸手撫上他的肩膀……
嚴毅鈞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搭在肩膀上的小手。
他疑惑的表情拉回關潔書的思緒,她趕緊縮回手,天呀!她剛才在做什麼?該怎麼解釋?
瞧她一臉懊惱,他轉過身瞅著她,「想偷襲我就正面攻擊,還是這些年你都在學怎麼暗箭傷人?」
嘴巴真壞,可卻熟悉得讓她又想哭了,若不是有袁成棠那張跟他一樣的壞嘴巴,常把她氣得牙癢癢的,說不定她真的無法待在國外,會因為太想念他,沖動地回台灣。
以為忘了,以為對他的感情淡了,但真正見到面才知道,那都只是自欺欺人。
為了掩飾激動的心緒,為了不讓眼淚落下來,她別過臉,沒有回話。
看來她對他的怨恨還很深,嚴毅鈞扯了扯嘴角,邁步繼續往前走,來到新娘休息室,輕敲了下門板,里頭傳來不爽的聲音——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