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潔書站在人行道上,看著眼前的辦公大樓,思忖著該不該進去找劉允輝,可若是劉允輝知道後轉而對付嚴毅鈞,那該怎麼辦?或者她該提醒劉偉豪?可是劉偉豪一定會追問清楚,她又要怎麼解釋?
正在猶豫不決之際,一句疑惑的問話拉回她的心緒——
「是潔書嗎?」
關潔書別過臉,望著離她幾步距離的劉允輝,胸口一窒,該不會是老天見她遲疑不決,干脆替她做決定?
她強裝鎮定地上前,微笑地打招呼,「伯父。」
「來了怎麼不上去?」他看她站在這里有幾分鐘了。
「只是剛好路過。」話出口後,關潔書頓時有種想找個洞鑽進去的感覺,好爛的答案,只要不是笨蛋,都可以听得出這是借口。
劉允輝銳利的眼眸閃過一抹訝異,笑道︰「陪我喝杯咖啡好嗎?」
「好。」
劉允輝領著她來到附近一間咖啡店,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
劉允輝看著她心事重重的小臉,問道︰「跟毅鈞吵架了?」
這幾日嚴毅鈞看起來心情也很不好,但問他他又都說沒事。
「對。」關潔書點點頭,他們應該算吵架吧。
劉允輝微笑,「很好。」
她不由得愣住了,她沒听錯吧?
「或許是因為小小年紀父母就離開了,毅鈞比一般孩子要早熟,壓抑著所有的情緒,可是自從你出現之後,他的笑容變多了。」
嚴毅鈞自己應該沒有意識到,但他發現他的嘴角會不自覺地往上揚,眼眸中多了一股柔情,那是陷入戀愛的男人才會有的。
「是嗎?可是我感覺他一點也不在乎我。」關潔書悶悶地道。
這幾日完全把她當作隱形人,一副有沒有她都沒差,他們雖然還是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棉被,可是兩顆心的呢離變得好遙遠。
她也想主動接近他,可他背對著她,就連她喚他,他也沒有回應,明明他就沒有睡,就是不理會她。
劉允輝指了指她左手腕的手煉,「頭一次看到他對這條手煉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他喜歡上你了。」
關潔書一臉迷惑,「我不懂,這不是客戶送給他的嗎?」跟他笑不笑有什麼關系?
他錯愕,「毅鈞這樣告訴你的?」
她點頭。
劉允輝將嚴毅鈞買手煉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如果沒有對你用心思,他不會回我那樣的話。」
也是,隨便買一條都可以。
「那他干麼騙我?」直接告訴她就好了,還要她拿去丟掉。
「男人也會害羞。」但劉允輝不明白的是,他們都已經同居了,嚴毅鈞表達感情有必要這麼隱諱嗎?
是害羞嗎?關潔書咬著唇,右手不自覺地輕撫著手煉。他從來沒有說過喜不喜歡她,這條手煉是代表喜歡的意思嗎?
見她一臉苦惱,想必有什麼事困擾著他們這對小情人,他想要幫幫他們,便問道︰「能夠告訴伯父你們是因為什麼事情吵架嗎?」
關潔書想說,卻又吐不出一個字。雖然感受得出劉允輝很疼愛嚴毅鈞,但嚴毅鈞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再說他又是害死嚴毅鈞父母的仇人,她擔心他會對付嚴毅鈴。
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允輝微笑,看來兩人鬧的別扭不小,「我相信毅鈞不會劈腿。」
「不是劈腿。」她倒寧可他劈腿,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至少受傷害的只有她。
「要不然是什麼?」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吵的。
關潔書想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明知道他做了錯誤的決定,我該怎麼做?」
劉允輝挑了下眉頭,「我倒從沒看過他做錯過任何決定。」
望著他得意的表情,她胸口一揪,「伯父很信任他?」
「當然,他可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比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不知道要強了幾倍。」如果兒子有嚴毅鈞的三分之,一好,他就要偷笑了。
听出他語氣中的驕傲,關潔書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只能微笑以對。
跟劉允輝喝完咖啡後,關潔書的心情更低落了。
雖然只有半個多小時,大多都是劉允輝在說話,但內容通通都是圍繞著嚴毅鈞打轉,言談中,她可以感受到劉允輝對嚴毅鈞的關懷和驕傲,他是真心將嚴毅鈞當作親生兒子看待。
在外頭毫無目的閑逛,等到她察覺該回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除了拍照以外,她還是頭一次忘記時間,在外頭閑逛了五個多小時。
回到嚴毅鈞的住處,她愕然發現他已經回家了。這幾天他沒超過十點絕不回來。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嚴毅鈞抬頭看了她一眼,「正等著你吃飯。」
關潔書愣了一下,他吃錯藥了嗎?竟然主動跟她說話。
他又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跟了上去,坐到自己的位子。
吃了幾口,嚴毅鈞突然問道︰「說了?」
關潔書先是一愣,隨即意會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你派人跟蹤我?」
嚴毅鈞對上她指責的目光,「你站在那里,當我眼瞎了嗎?」
「你看到我了?」
「嗯。」
「多久?」
「十幾分鐘有吧。」
「那你為什麼不下來?」
「你愛站在那里,關我什麼事。」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下來把她拉走,但當時他沒有,是因為想賭賭看她會不會背叛他。
他這種冷漠疏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關潔書,她不由得吼道︰「嚴毅鈞!」
嚴毅鈞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耳朵沒聾,不需要這麼大聲。」
她瞪著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我剛才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劉允輝回到公司後,試探性地提起了她,還問他們是不是吵架了,所以他可以認為她並沒有跟劉允輝說什麼嗎?
「答案是什麼對你而言有差嗎?你會改變心意嗎?」現在的他,已經被仇恨蒙蔽了良知,就算她說了,他恐怕也不會停止復仇。
的確如此,但他還是想親耳听到她的答案,想知道她會不會背叛他。
「我只是想知道該不該改變戰略。」不過以她的表情判斷,應該是不用。
關潔書氣怒地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劉伯父的驕傲,他對你有多麼的信任,你卻要背叛他,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嗎?」
嚴毅鈞冷笑了聲,「我的良心,早在知道他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時就沒了。」
他才不要這種帶著贖罪的疼愛,對劉允輝復仇,他的心不會痛嗎?會,但他還是只能忍著像是被利刃戳剌的心痛,一步一步走向復仇之路,如果沒有劉允輝,他不會失去雙親,更不會面臨到必須咬著牙,對一個他曾經視為再生父親的男人出手。
望著他堅決執著的目光,她放軟了語氣,「我只是不想你後悔。」
「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賊作父。」曾經他把劉允輝當作父親,現在看來還真是可笑。
關潔書心痛地道︰「毅鈞,收手好嗎?你現在不是在報仇,你是在玩火。這把火會傷到別人,也會傷了你自己。」
嚴毅鈞笑了,面容痛苦扭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全身而退。」
他是打算同歸于盡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心更痛了。
關潔書深吸口氣,等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後,她道︰「我知道這麼說你可
能會覺得我是在為劉伯父說話,但是你和他相處最久,你認為他會害你們家嗎?」
她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誤會他了嗎?我說過,我調查得很清楚,而且我比你更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關潔書鼓起勇氣再道︰「我知道無法阻止你,但你不覺得應該再謹慎調查一次嗎?」
「不管調查多少次,事實就是事實。」
「那再調查一次又有何妨,還是你害怕面對你有可能查證錯誤?」
嚴毅鈞狠瞪了她一眼。
關潔書的肩膀縮了一下,小小聲地道︰「我又沒有說錯。」
他再瞪她一眼,起身去書房,直到關上書房門,他才卸下了嚴厲的面具,開始思索著關潔書的話。
他盯著桌上的手機許久,最後撥了一通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