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潔書提著晚餐,腳步輕快地走回家。
就在走進轉角之際,三道人影朝她沖來,她還來不及反應,手中的皮包就被搶走了,晚餐也因此掉落在地,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搶劫!」隨即拔腿追上。
當她快要追上時,一道黑影從巷子出來,恰好擋住她的去路。
「你……」
她沒想到又會遇到嚴毅鈞,但此時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她急切地道︰「我的皮包被他們搶走了。」說完,她想要推開他繼續追。
嚴毅鈞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在這里等我,哪里都不準去。」不等她有所回應,他馬上轉身追上去。
他那不怒自威的氣勢讓關潔書不自覺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過了約莫五分鐘,嚴毅鈞回來了,將手里的皮包遞給她,「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她打開皮包檢查,「沒有,謝謝,你……流血了。」
嚴毅鈞瞧了右手臂上流著血的傷口一眼,淡淡地道︰「小傷。」
「走,去醫院。」
「不用了。」
關潔書急得跳腳,又見他一副「你未免太大驚小怪」的樣子,她想也不想就往他受傷的右手臂打下去。
沒料到她會突然攻擊,他來不及閃躲,只能硬生生接下她的暴力,「你在做什麼?」
看他痛到皺眉,她焦急的心情瞬間冷靜下來,故作無辜地道︰「不小心踫到的,很痛嗎?」誰教他這麼愛逞強。
嚴毅鈞瞪著她,他要是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他這些年就白混了。
關潔書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不管怎麼樣他是因為她才受傷的,「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喜歡去醫院。」
不喜歡也要去,在逞什麼強?她很想這樣告訴他,可他的表情很難看,讓她不敢說出口,見他要走,她連忙擋在他面前,「去擦藥。」
「我不想去醫院。」他再次重申。
「那去我家。」關潔書拉著他沒受傷的左手,硬是將人拉著走。
嚴毅鈞看著她抓著他的手,內心閃過一絲愧疚,情勢所逼,別無他法。
來到她的住處,他不動聲色地梭巡了一圈,門外兩台監視器,大門三道暗鎖,要偷偷進來得費點功夫。
關潔書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走到櫃子前,取出急救箱幫他擦藥。
「你住在這附近嗎?」不然怎麼會突然出現?
「剛好來拜訪客戶。」
「真巧。」
「你一個人住?」他這是明知故問。
「對。」綁好繃帶,她將急救箱收起來。
「那你還敢帶我上來,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嗎?」袁成棠不是說她防備心挺重的嗎?他倒覺得還有待加強。
「誰教你不去醫院。」關潔書自己也覺得奇怪,她很少讓其他人進家門,可是她並不排斥他進來。
嚴毅鈞嗤之以鼻,「這是理由嗎?」
他有必要不高興嗎?她指了指他的手臂,「你受傷了。」
「所以呢?」
「還有所以?」
嚴毅鈞突然傾身向前,拉近兩人的距離,「你真的不懂嗎?」
關潔書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整個背靠在沙發椅背上,「你……做什麼?」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的心莫名顫抖。
他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你說呢?」
她心跳倏地加快,「我怎麼知道你要做什麼?」
「就算受傷,只要我想,你跑不掉的。」嚴毅鈞說完,又坐正身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樣逗她很好玩嗎?
「我是在用行動告訴你,受傷的男人也是很危險的,別傻乎乎的,要懂得保護自己。」這是他的真心話。
關潔書很想反駁說她平常不會隨便讓人進來,但解釋太多好像又顯得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這樣更尷尬,于是她只好回道︰「我會的。」
瞧她受教的態度,嚴毅鈞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正要離開,就听到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來,他不由得錯愕看向她。
她一臉尷尬,肚子什麼時候不叫,偏在這時候叫啦!
他淡淡地問道︰「想吃什麼?」
「你要去買?」關潔書難掩訝異。
「我看你今天不適合出門,你說吧,想吃什麼?」
除了父親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他這樣,對她下達指令,而且讓她無從拒絕。
「都可以。」見他眉頭一挑,她連忙又道︰「我很好養的。」實在不能怪她,畢竟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要吃什麼。
嚴毅鈞沒多說什麼,馬上出門買了幾份小吃。
沒多久,關潔書就听到門鈴響了,她前去開門,接過他遞來的晚餐,看他仍站在門外,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她直覺問道︰「你不吃嗎?」
他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不說話。
她又沒說錯話,干麼用她犯了什麼天條似的眼神瞪她,讓她莫名感到不自在。
「你……」嚴毅鈞往前踏了一步。
他那邪惡的模樣令關潔書退了幾步,突然想起他剛才毫無預警靠近她時,也是這種一副要吃掉她的眼神,登時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今天謝謝你了,再見,不送。」當著他的面,她沒禮貌地關上大門。
嚴毅鈞卻沒有生氣,嘴角往上一揚。
這就是所謂的欲擒故縱。
關潔書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想的都是嚴毅鈞的傷好一點了沒有,但她不知道他的聯絡方式,沒辦法直接打給他詢問。
于是隔日她來到富揚,正要踏進大樓,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怎麼在這里?」
關潔書轉身走到嚴毅鈞面前,笑道︰「當然是來找你的。」
「有事?」
「好一點了嗎?」她的目光飄向他的右手臂。
「好了。」他沒想到她這麼快就過來,還以為要等上幾天。
關潔書不相信,他又不是壁虎,有修復能力,才過一天傷口就好了。
眯了眯眼,她伸手往他的右手臂探去。
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嚴毅鈞躲開了,「你以為我還會讓你打第二次嗎?」
她收回手,「明明就還沒好,逞什麼強。」
「那你想听什麼,很痛,還沒好?這樣傷口就會好嗎?」
「你這麼說也沒錯……對了,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昨天幫我追回皮包。」
他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我只有一小時。」
這麼短,不過總比被拒絕好。
「我吃飯很快的,這里有哪里好吃的?」
「跟我來。」
關潔書跟著嚴毅鈞來到附近的一間小餐館,各自點了一份餐點。
「可以跟你要手機號碼嗎?」
嚴毅鈞微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
關潔書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會要求這種事,但她並不覺得丟臉或後悔。「我總不好天天過來看你傷好了沒有。」
望著她笑盈盈的嬌容,他報上了電話號碼。
將他的號碼輸入手機之後,剛好服務生將餐點送來,她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昨天忘了問,有報案嗎?」
「有。」
「那些人真可怕。」
嚴毅鈞正要回話,手機鈴聲響起,他朝她微微點了下頭,接听,「……我今天沒有要回去,還有些事沒做完……怎麼會呢,我最喜歡王嫂做的料理……好,我會盡快把手頭上的事忙完,有空的時候我一定會去看你。」結束通話後,他一抬頭就對上她直勾勾的視線,「我沒什麼八卦好挖,也沒有新聞的價值。」
听出他話語中的暗諷,關潔書尷尬地笑了笑,「你就在我對面,很難裝作沒听到。」
「你這麼說也對。」
「本來就是。對了,你沒住在劉家嗎?」見他一臉愕然,她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要探你隱私,只是好奇而已。」
「沒有。」
想到他落寞的表情,她不由得追問道︰「為什麼?」
嚴毅鈞猶豫了一下才回道︰「那是劉家。」
「他們對你不好?」她只能想到這種可能。
「他們對我很好,只是……快吃吧。」對他好又如何?若不是劉允輝,他父母不會自殺,他也不會成為孤兒。
關潔書很想再問,但見他一副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的模樣,她只能壓下滿月復疑問。
而後兩人靜靜地用餐,誰都沒有試著打破這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沉悶的氣氛。
自從那天跟嚴毅鈞一起吃午餐後,關潔書覺得胸口有一種好像被什麼東西鯁住的感覺,悶悶的,很不舒服。
拿起手機,她點開通訊簿,瞪著嚴毅鈞的名字好半晌,最後又把手機放回桌子上。
總要有個去找他的理由,上次已經用謝謝他幫她拿回皮包當借口,這一次該用什麼理由呢?
這三天來,她的腦袋不受控制地一直浮現他落寞的神情,他看起似乎很不快樂。
莫名其妙,他快不快樂關她什麼事,她干麼為了一個見沒幾次面的男人這麼牽腸掛肚?但偏偏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決定找點事情來做,不再讓他佔據她的思緒。
該做什麼呢?對了,上回拍的照片還沒整理。
關潔書拿出相機,接上傳輸線連到計算機,打開檔案進行分類,愕然發現一張令她驚不已的照片。
放大照片,她仔細觀察,噴水池後面的人是嚴毅鈞!她什麼時候拍到他了?看一下日期,她揚起微笑。
沒想到在他們還沒有見面時,她就拍到他了,該說是有緣嗎?
拿起手機,她撥電話給他。
「你好,嚴毅鈞。」
低沉的嗓音令她的心不自覺用力一跳。要命,他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怎麼這麼好听?
遲遲沒听到回應,嚴毅鈞又問道︰「哪位?」
怕他掛電話,她連忙出聲,「我是關潔書。」
「有事?」他本來在想,要是再過兩天她還是沒消沒息的,他就要制造和她不期而遇的機會了。
「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照片。」
「什麼照片?」嚴毅鈞嘴上雖是這麼問,心里則是想著她果然拍到了。
「你成為我照片里的背景。」關潔書用右手食指輕撫著屏幕上繃著臉的男人,真是天助她也,讓她找到去見他的理由。
「好。」接著他和她約了時間。
掛上電話,關潔書笑得好開心,迫不及待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