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穆靳東的心情特不好,擺著一張臉。
費南第一次見到少爺如此難看的臉色,遂也沉默不語,不想出聲打擾他。
「你沒告訴過我,她已經有男人了。」
嗄?裴依若有男人了?不會吧?他的調查報告里真的沒有這一條啊。
「怪小的辦事不力,我會叫人再查清楚。」
「這回不準再有疏漏,連對方的來歷都給我查清楚!」
「知道了,少爺,小的馬上辦。」
照片里的她,總是對那個男人笑得很開懷。
這是穆靳東不曾在她臉上看過的表情,修長的指尖滑過照片上的笑顏,不由地陷入沉思。
「黑木澤,日本最大航空財團黑木家族的二少爺,和比他早出生幾分鐘的哥哥黑木曜是雙胞胎,這些年一直都在外游歷,最近幾個月才回國,正慢慢接手財團的工作,個性爽朗大方,玩世不恭,女人緣極好——」
費南的報告突然被打斷。
「最近才回國?」穆靳東黑眸一閃。「這麼說,他跟裴依若交往並不久?還是他們以前就認識?」
「應該是以前就認識了。」
「應該?」
「因為五年前黑木澤曾經被趕出家門一陣子,當時他頂著哥哥黑木曜的名義在外生活,我們並不是很確定裴小姐在咖啡館遇見的那位是哥哥還是弟弟……但可以確定的是,目前兩人的關系不錯,派人偷跟拍的照片里,他們互動良好。」
「但,他們或許還來不及成為戀人?!」
「是,少爺。」
「我听見小寶喊他爸爸,而她沒有阻止。」
這才是穆靳東最介意的一件事。
「我相信她不會隨便讓小寶喊別的男人爸爸,如果他們之間一點都不熟悉……」
「以調查到的資料看來,只能大概做出這樣的判斷,畢竟黑木澤才回日本沒多久,要查他之前去了哪些國家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這需要花一點時間,無法立即掌握住。」
「無妨,這樣夠了。」
「少爺,如果只是一個裴小姐還容易解決,可是黑木家並不好對付。黑木曜在商場上手段極狠,黑木澤雖說玩世不恭,但他畢竟是黑木家的二少爺,而黑木曜剛娶進門的妻子朱丹丹還是裴小姐的好朋友,她是不可能不管的,這……我們可能不能來硬的。」
「不能來硬的,那就來軟的吧。」
只要先把她拐到身邊,接下來的事都好辦。
咖啡館今天沒有營業,大門輕掩,窗戶敞開,院子里的花香飄了進來,安靜的只听得見風吹動葉子的聲音。
「這是什麼?」裴依若看著穆靳東推到她面前的牛皮紙袋。
「合約。」
「什麼合約?!」
「一個可以達到我的目的又能讓你放心的合約。」穆靳東傾身看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如何?有興趣嗎?」
裴寶依若稍稍退開。「你的目的是什麼?」
「讓小寶認祖歸宗跟我姓。」
「這很重要嗎?你本來不知道有這個孩子。」
「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不可能假裝不知道。」穆靳東的黑眸一沉。「與其讓我的兒子隨便喊別的男人爸爸,我想我有權利讓他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爸爸。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跟你直接對簿公堂,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是,她很清楚,就算黑木家族當靠山,若真的要打起官司,她也不一定會贏得了他。
現在,是穆靳東先讓步,她該感恩戴德才是。
「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們假結婚三個月,讓小寶認祖歸宗,如果三個月後你還是決定要離開我,那麼我們就離婚,小寶監護權歸你,我保證不會跟你搶小寶,如何?」
裴依若愣愣地看著他。「假結婚?為什麼?」
「你要是真心願意嫁我的話,那這婚姻就是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紅了臉。「如果你只是要小寶認祖歸宗,但不跟我搶監護權,我可以陪你去辦手續,不一定要什麼假結婚。」
「我們該為給小寶一個正常家庭的目標而努力一下,不是嗎?和我結婚之後,你就不再是未婚媽媽,小寶將來上學也不必被人指指點點,這三個月里,小寶可以享受正常的家庭生話,你也可以好好考虎是否願意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就當是給你我和小寶一個機會,難道你連這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都不願為小寶付出嗎?」
過分!
他竟然用這種方式逼迫她……
裴依若咬唇瞪著他。
穆寶新東淡淡地別開眼。「總之,在這三個月內,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踫你,不過在這三個月的期間,你的身分就是我的妻子,對內對外,我們的身分都是真正的夫妻。這樣的合約條件,接受嗎?」
說來說去,除了要當他三個月的老婆,由一個未婚媽媽變成一個曾經結婚又離婚的女人外,她沒什麼吃虧。只要過了這三個月,她就不必再擔心他來跟她搶小寶,而小寶也能擁有一個真正的爸爸,有利而無害。
而就算到時她選擇離開他,他也可以名正言順來看小寶,這對小寶來說怎麼樣都是好的。
想著,裴依若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反正是假的。而且最終選擇權在她。
穆靳東扯扯唇。「不必先問問你的男人嗎?或者先看一下合約內容?」
她的男人?誰?
裴依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像是要看清楚她眼底的真正情緒。
「合約我會看的。」她避開他的眼。「給我一點時間,咖啡館的事我必須處理一下,還有小寶……我得先想想該怎麼跟他說。」
「在你跟小寶解釋之前,我可以問你為何小寶會叫黑木澤爸爸嗎?」關于這一點,他非常介意。
裴依若一愣,突然有點心虛。「不然怎麼辦?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也沒有你的照片。」
「所以?」
「所以我就從現有的照片里,找了一張當時我認識的客人里長得最帥的,放在小寶的床頭陪他睡覺。」
「那個人就是黑木澤?」
「嗯。」
他還以為是因為她喜歡黑木澤,所以讓小寶喊他爸爸,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他挑了眉。「你這女人,也未免太隨便。」
「也不算隨便,我是很認真挑的。」
那張照片是五年多前黑木澤在咖啡館里摟著她拍的,他本來就是個愛玩的公子哥兒,常常來咖啡館報到,那天應該是他即將要離開台灣返回日本,才會拍下唯一的一張紀念合照,本以來將來不會再見面,所以才會他的照片來安撫兒子的小小心靈,沒想到這個活本尊之後竟然又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她也很無奈好嗎?
「這樣還不叫隨便嗎?」還說那個男人帥?穆靳東不悅地桃眉。
「是,我如果不隨便,怎麼會上你的床!」裴依若突然有點生氣,站起身送客。「你走吧。」
他瞅著她,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心下一軟。「五年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雖然這句話說的實在太晚了。不過,你也有錯,如果五年前你沒有偷個跑掉,結果也有可能不同。」
裴寶依若揚眸凝視著他。「怎麼不同?你可能把我當成想要仙人跳的女人,然後直接丟一張支票給我就走人,或者你沒有把我當成壞女人,只是丟一張名片給我,讓我不小心有狀況的話可以打電話給你,難道你覺得當我發現自己懷孕時,真的就會打電話給你嗎?更甚者,你可能什麼都不會做,只是冷冷說一句這一切都是你情我願,不是嗎?結果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當時的她才剛大學畢業,就算一時情熱腦昏的把自己給了他,但事後也是會害怕不安,怎麼可能不逃?畢竟,那只是跟一個陌生人的一夜?
穆靳東看著她,對她所說的話並沒有提出異議,因為她說的確實都有可能發生,畢竟她不認識他、不了解他,年紀又還那麼小。
「好吧,你說的對。不過有一點我應該很確定,那就是你當時很喜歡我,不然你不會讓我對你胡來。因為我相信我自己,就算醉了,也不可能真的去強迫一個根本不願意跟我的女人。」
真是……很好的結論。
她不得不又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夜,他貼在她的耳朵邊不斷地說著的那句——
「我要你,好不好?」
想著,裴依若的臉微燒,耳朵也熱了起來,連忙背過身去,咬唇,不想對上他那雙帶著笑意又閃閃發亮的黑眸。
穆靳東好听的嗓音卻突然靠近她身後。「五年前的你這麼喜歡我,現在只會更喜歡我。」
「我沒有喜歡你。」她氣惱她柔聲打斷他。感覺到他就站在她身後,她不敢回頭,也不敢亂動,只能握緊拳頭,讓自己站得更挺更直。
「那只是因為我沒有經驗,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會一下子意亂情迷……你不要胡說。」
「是嗎?那現在呢?」他又更靠近了她一點,只差一寸,他的前胸就要貼上她的後背。「有經驗了,應該就不會意亂情迷了吧?所以,再對我意亂情迷一次,那就是喜歡了?」
裴依若沒說話,因為他靠得太近,她緊張得不敢呼吸,都快缺氧了,根本無法思考,更無從辯駁。
他突然由後輕輕地抓住她的手。
裴依若的心差點跳出來。
「傷好了?」他修長的指尖輕撫上她前幾天被破璃碎片劃傷的疤痕,嗓音溫柔得快滴出水來。
「嗯。」她應了一聲,抽回手。
穆靳東不介意地笑著說︰「十天後我來接你跟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