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侯一燦看著兩只放在大門口的行李箱,視線往上調,滿頭大汗的葉梓亮正沖著他眉開眼笑,一臉的巴結討好。
「我渴了。」她吐吐舌頭,若再搖幾下尾巴裝萌,就可以改名叫做旺旺。
「樓下有便利商店。」侯一燦背靠在門框上,一手架在另一邊門框,做出人體防火線,把企圖進門的葉梓亮隔在外面,今天請喊他秦叔寶或尉遲恭。
「我累了。」葉梓亮彎腰,企圖從他腋下偷渡。
「下樓左轉兩百公尺有飯店。」
「我想投靠你!」葉梓亮巴上他,環住男性的窄腰,頭在他胸前磨來磨去。
這招超有效,每次使出侯一燦都會無條件投降。果然,他的手松開、腳松開,人肉防火線退到門後,葉梓亮輕輕松松進門來。
她一進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用力吐掉卡在胸月復間的濁氣,呼……累死了!
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喝過的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就要嘴對嘴,侯一燦搶先一步把水抽走,從冰箱門拿出一瓶未開封的遞給她。
知道侯一燦處女座的,性格龜毛,她沒多話,仰頭咕嚕咕嚕把五百CC的水一口氣喝光光,然後,咻——一個完美拋物線把空瓶子丟進回收箱里,三分球正中,唉,不是她喜歡自夸,實在是寶刀未老!
「我不習慣和別人同住。」侯一燦在做最後的掙扎。
轉過身,葉梓亮又打算抱住他,但是侯一燦有了防備,一個完美轉身避開她的魔爪。
葉梓亮抬起頭,眨眨漂亮的雙眼對上他的視線,用偶像劇女主角的撒嬌口吻說︰「除了你,我還能投靠誰?這個世間,我只剩下你了……」
「去找阿玫。」他開出口袋名單。
「她交男朋友了,正打得火熱。」
「芬多精。」他再開新名單。
「她和男朋友正處于冷淡期,萬一她男朋友看上我、勾引我,肯定會破壞我們五人小組多年的堅強友誼。」
「小謝。」
「呵、嘿、哈,你以為我沒有嗎?那個見色忘友的家伙,你知不知道他怎麼說的?他把我擋在門口,笑得一臉色胚,說︰『亮亮,妳的美色會讓我女朋友產生危機意識,我好不容易要定下來……』然後,砰!門就關起來了!」幸好沒撞上她完美的鼻梁,否則她得去掛李瑄瑄的門診了。
「小謝真的要定下來?」侯一燦不相信,小謝一年至少要換五十個女朋友,定下來……在他的字典里,意思應該和天方夜譚差不多。
「是啊,從今天晚上定到明天早上九點,如果感覺滿意的話,小謝應該會為她做一份早餐,給對方充足的熱量後再次大戰。」葉梓亮嘆,現代男女之間的關系,怎會變得這麼紊亂?
兩個小學男麻吉,一個是Gay,潔癖自律到像機器人;一個是楚留香,夜夜暗留香、日日嘗新歡,就是見不得白天的太陽。
兩個女麻吉,一個守著十年的初戀,男人已經從雞排變雞肋,還舍不得放手;一個玩男人像在玩大家樂,先買先說,這期沒中,下期再繼續努力,對于愛情,她的賭性堅強。
「小謝早晚會生病。」侯一燦感嘆,當時年輕無知、交友不慎,才會和這幾個家伙混在一起。
「小謝深信現代醫學,世上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有玩不起的女人。」葉梓亮更加無奈,勉強稱得上交情的兩個男人沒有一個正常。
「那妳也不能跑到我這邊。」他非常注重個人隱私。
「不然呢?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葉梓亮趁他不注意,直接沖向臥房往床上一撲,然後滾來滾去,滾出一張小紅臉,也滾皺侯一燦的大床單。
翻過身,她帶著痞笑說︰「你的床又大又軟,我睡在你旁邊,只會佔一咪咪的小位置。當然,如果你帶男伴回來,我很有眼色的——會自動滾到沙發上。」
嘻笑兩聲,把侯一燦拉到自己身邊躺下,葉梓亮的手指在他胸肌上輕劃。
可惜的是……胸肌沒有、月復肌失蹤,連肉雞都稱不上,他只是只發育不良的弱雞,要不是這張臉的質量太好,他在愛情市場上肯定不叫座、不叫好。
「想都別想。」侯一燦問︰「賀鈞棠沒有找妳?」
提到賀鈞棠,葉梓亮橫他一眼。「他是你親密友人?」交那種裝神弄鬼的朋友?品味越來越差!
「什麼親密友人,他是我老板。」
听到答案,她掩住大張的嘴巴不敢置信。「老板?你是說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
侯一燦送她一個栗爆,接話說︰「對,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光是賣化妝品,就把自己賣進台灣前十大富豪的男人。」
她點點頭,阿燦講過幾百次了,老板是他最崇拜的對象,是神級人物,比起比爾蓋茲更了不起的偉大男人,可是……想起他的飛鼠褲……不像啊,明明就是個小屁孩。
難怪他要求私下協助,若當老板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股東們應該不會讓他穩坐領頭羊位置。
翻過身,她趴在侯一燦胸口問︰「你知道那位富豪是什麼毛病嗎?」
她的口氣曖昧,眼神更曖昧,目光在侯一燦完美的五官上上下下打量,怎麼看怎麼般配,兩人果然是日間部好友兼夜間部同窗。
「他正常得很,有毛病的是……等等,妳不知道?妳根本沒听我老板把話說完就跑掉?」侯一燦驚呼,死了,如果老板覺得自己言過其實……這種事會不會是降薪的理由之一?
「有啊,他說他外甥有病,鬼才相信!這是我听過最破爛的借口。」同性戀就同性戀,反正賣化妝品嘛,有什麼關系?
從賀鈞棠提到姊姊那刻起,她就把他列為幻想癥患者、不受歡迎的A級變態狂。
「誰說是借口?他姊姊上個月在醫院病逝,外甥受到刺激,從那之後再也不肯開口說話,辦喪事期間他還沒發覺不對勁,之後才察覺有問題。」
侯一燦快被她氣死,是誰說精神科醫生最有同理心?給他站出來!
「那孩子的父親呢?」
「老板的姊夫是做房地產中介的,成天到晚在外面跑,無法照顧孩子,現在房市低迷,听說要轉行,可能是工作太辛苦就把小孩丟給父母親帶。
「但他的父母親年紀太大,體力不支,就打電話給我老板的母親求助,可是她在加拿大定居,老板只好先接手。」
「你老板那麼有錢,為什麼不直接給姊夫一個工作?」
這種事在窮人家是困擾,但在十大富豪眼里應該是舉手之勞的小問題。
「我老板和他姊夫關系不好。」
「哦。」葉梓亮點頭認錯,好啦,是她的問題、她的偏見,沒辦法啊,誰叫他把姊姊拉出來說事,他在阿燦心里是神,姊姊在她心里也是神啊。「知道了啦,我已經把班表給他,有需要的話,讓他帶孩子到醫院找我。」
「如果可以到醫院,還用得著找妳?妳真以為自己是精神科權威?」
「生病不到醫院,不然要到哪里?到超市?」葉梓亮覷了侯一燦一眼。
「那孩子不要說看到,光是听到醫院就大哭,打死不肯進去,老板才會想找個人到家里當家教,看能不能找出問題所在。
「是我看妳找房子找得一個頭兩個大才推薦妳去,妳的新房子不是六個月後才能搬?如果這段期間妳能住在老板家里,又能把他外甥治好,豈不是兩全其美?」都盤算好的事,怎麼會被她攪得一團亂?
唉呦,捶心肝哪,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因為她沒腦袋而丟了!
看她一臉的痛不欲生,侯一燦懷疑地問︰「妳搞砸了?除了不信他的話之外,妳還做了什麼?」
沒有啊,除了未經診斷,就硬說人家有妄想癥之外……葉梓亮沒回答他的話,抓住棉被把自己裹起來,像毛毛蟲一樣不斷蠕動。
「這是干什麼?」他朝她的**踢一腳。
「我在表現自己的悲慟哀愁。」葉梓亮拉開棉被露出一張小臉,再次問︰「阿燦收留我好不好?我不睡床,只睡外面沙發,反正六個月,咻,轉眼就過去了。」
「哼!妳覺得呢?」侯一燦似笑非笑。
「我們是十幾年的交情,你舍得棄我而去?」
「我想不出舍不得的理由。」
阿玫、小謝、芬多精、亮亮和他是小學的同班同學,一路一起長大,直到國中才分道揚鑣。五個人之所以感情這麼好,因為他們都是班上的弱勢族群,不愛念書、不討老師喜歡,沒想到十五歲過後亮亮轉性跑去考醫學院,是她先棄他們而去的。
葉梓亮噘嘴勾起他的手臂,硬把臉黏在上面。「阿燦、阿燦、阿燦,我愛你。」
侯一燦板起臉,抓住她的衣襟往上提。「不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我是真心愛你,可你每次都當我是假意。」她朝他眨眨眼,裝出一臉委屈。
侯一燦冒出一身雞皮疙瘩。「收起妳的真心,我承受不起。」
「阿燦……拜托……」她張著狗狗般的無辜眼楮,噘起可愛的小紅唇,硬要裝可愛。
于是侯一燦又落敗了,她這種世界超級無敵賤的表情,誰也對抗不來。「我家的沙發很脆弱,只能承受妳十天重量。」
「十天哪夠我找房子,而且我每天都有門診!」
侯一燦將她從床上提起來,堅持道︰「如果我是妳,浪子回頭金不換,盡快奔向賀鈞棠身邊,告訴他,妳樂意、妳喜歡、妳對他給的工作充滿興趣。」
「我、我……也有自尊心的好嗎?」她低著頭,說得很小聲。
「『自尊心』跟『六個月免費住宿+神級男人』誰輕誰重,分不出來嗎?葉亮亮,點亮妳的眼楮,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治療他的外甥是其一,有本事勾引神級男人的話,妳快過期的卵子會深深感激妳,感激妳為它們找到優質精蟲來配對,明白了沒,葉亮亮?妳不要再加重人口老化問題,用妳的專業作武器攻下我家大Boss的心。」
葉梓亮逮到機會二度環住他的腰,頭又往他胸口猛鑽,可憐兮兮地說︰「不要十天,三十天好不好?」
到時候,說不定芬多精正式和雞肋分手,她就能拿到五個月的住宿券。
「別想!」
「我可以做飯給你吃。」葉梓亮試著開出條件。
「不要浪費糧食。」她的廚藝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惡。
「我負責每個星期幫你大掃除一次。」
「哼哈哈哈哈,裝潢很貴的,水淹金山寺這出戲,等妳的房子交屋再去演。」
葉梓亮是他見過,把生活過得最粗糙的女人,家事不會、廚藝不會,連好好的衣服都可以洗成抹布,收留這種女人,他的心情無比沉重。
「沒得商量嗎?」
「沒得商量!」他的態度一致。
唉……葉梓亮一聲無奈長嘆,就說咩,男閨蜜哪有這麼好找?
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侯一燦好氣又好笑,可是這個笨女生……如果不推她一把,以後……以後誰來照顧她?
她低著頭,沒有看見他眼底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