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柯的眉毛挑了挑,看來他還是錯估她了。比起她為什麼跟DVD店的人吃飯,他更想知道她為什麼因為這種事把他約出來。他本稍有期待著她能有些悔過之心,但看她這自顧自快樂的樣子,恐怕根本沒把之前對他的冷漠態度放在心上,沒覺得那有什麼不對的,沒覺得那會對他們的關系造成馗尬的影響。
劉澄鈺大概什麼都沒想過,那麼為此而煩心了好幾天的他,不是很白痴嗎?在禾柯為這個結論,心火直往頭頂沖的時候,那邊劉澄鈺滔滔不絕地炫耀,講述了她與「白馬王子」的相約過程。
總之,就是下班後,她路過DVD店,順便去租新的片子看,那個店員看到她穿著職業套裝便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然後她也注意到了對方的視線看了過去。用她的話說,當四目相交時,他們都害羞地笑了。
禾柯想想那個場景,真是有夠惡心。
「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看你穿這樣正式的服裝還真有點不習慣,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打扮,你覺得那代表什麼意思?」劉澄鈺口沬橫飛後,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說明他很沒禮貌?」
「說明他喜歡的是本來的我,不會以貌取人呀。之後他還約我吃飯呢,肯定不是把我當成普通的熟客吧。你說穿件貴點的衣服就會被另眼相看,實際上,只有你會那麼認為,人家可是覺得適合我的才最美,所以是我贏了。」劉澄鈺得意地說出結論。
最近她好氣、好氣,氣禾柯說她不如別人,氣他以貌取人,她心中千萬個不高興,但卻沒有辦法證明他錯了。那次之後,每次見到他,一想到他眼里的自己只是個「她真的不如某某某呢」一般的存在,她就一個正眼都不想瞧他,連說句話都覺得浪費口水。
但老天給了她為自己平反的機會,事實證明她的優點是有人注意到的,禾柯沒覺得她很好,是他自己太膚淺,該反省的人是他。她得意、急迫地想對他證實自己的發現,讓他還敢不敢小瞧她。
禾柯冷著張臉,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她定過輸贏。她這樣火急地把他叫來,就是要讓他分享她釣到男人的事情嗎?這是什麼情況?他是什麼,閨密嗎?任何吵架都是擺擺樣子,隨時可以分享對方感情經歷的那種閨密一般的存在?
在心儀的人面前,一個對視就會害羞,吃飯餓到頭暈也堅決不能吃飽,卻在他面前猶如一只放歸森林的大猩猩,她其實根本沒把他當作異性對待吧?
禾柯掐了掐眉心,他臉色陰郁,就連劉澄鈺也注意到了。聯想到他最近都很忙,難得早下班又被她叫了出來,她該不會又顧著自己興奮,做了沒大腦的事吧?
「禾柯,你怎了,是不是病了?」劉澄鈺緊張起來。
反正他們兩人之中肯定有一個是病了,還是腦子有問題。禾柯不想說話,一看到她那張遲鈍的臉,他就一個字也不想說。
「別這樣啦,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劉澄鈺緊張地站起來,剛剛的得意都被他沉下的臉埋進了土里。
禾柯抬眼瞧她,「你會開車嗎?」
劉澄鈺一愣,說︰「但是我可以幫你看路啊,還可以跟你講笑話提神。」
「那可真是靠得住啊。」禾柯可不想象個白痴一樣坐在這看她邊吃邊講她自己的情事,會真的來見她的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劉澄鈺沒忘記把點的東西全部打包,假如她再慢一點提著食物奔出餐廳,禾柯的車就揚長而去了。
禾柯家還是上次見到時的樣子,連放在桌上的那本翻到一半的書也還維持著當時的樣子,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回家只為了睡覺,把其他家全當擺設。劉澄鈺很積極地找到了一支還沒拆包裝的體溫計,結果證明禾柯並沒有發燒的跡象,這讓她稍微安心了點。
禾柯坐在沙發上任由劉澄鈺擺布,對于她在自己家翻箱倒櫃的行為也不予理會,只希望她能折騰完了快點離開,讓他一個人安靜下。
禾柯現在不想看到她的臉,不想看到她穿著她並不喜歡的,他買的裙子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彷佛听到她炫耀地告訴他,有人說還是覺得平常的她比較好。那種心情,大概就是父母為了子女千辛萬苦地付出,等到孩子長大了,進入青春期,就很不客氣地通知父母「你們給的不是我想要的,我遇到了一個窮小子,要跟他過幸福的生活」後,撇下父母去私奔。
還不如養條狗。禾柯沉著眉眼跟自己賭氣,劉澄鈺的事,以後他再也不想管了,反正對她來說也只是多事而已。
他那一言不發,像鬼一樣的臉,使得劉澄鈺內心越發緊張。總覺得他擺出這種臉是給她看的,可她又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喂,你是不是餓了?」經過她百般糾結的思考,想到最大的可能是他也沒吃晚飯,然後因為她只點了自己那份,是她約他,卻沒有準備他的飯,以他的脾氣,又不可能為這種事公然地生氣,所以憋到內傷?她試探性地征求他的意見,「要不要吃漢堡?」
禾柯的眼中射出兩支萬年寒冰箭。劉澄鈺只覺得頸後一涼,縮了縮脖子,「我就是問問而已嘛,肚子餓著,心情就會變差。」
「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帶著你的食物可以走了,然後我的心情有可能會好一些。」
縱使劉澄鈺再遲鈍,也听出了他的不悅來自于她本身,突然有種深受打擊的感覺。她茫然地眨眨眼,聯想到在餐廳時,他那種不耐煩,只想離開的樣子,不是身體不舒服,只是不想跟她浪費時間而已吧?
但是因為她太過遲鈍,禾柯現在忍不住了,才只能直接開口趕她走,別在他面前礙眼。
她還以為他不舒服,還以為他肚子餓,著急地想辦法解決,可她才是問題的本身。
劉澄鈺沒想到他並不算嚴厲的一句話,能給自己造成如此大的震撼,因為面對他說完話後移開的視線,她竟然覺得*頭酸酸的,他都不想看她了。
「好啦,你以為我很閑嗎,沒有不舒服就早說啊。」她抑制著那種快哭出來的沖動,轉身進了蔚房,氣呼呼地把她的食物提在手里。
而這一切都被禾柯收在眼底,見她還真的怎麼都忘不了她的飯,他心中的郁氣更重了。但她從廚房沖出來時,用手背在眼楮上擦了下,還帶出吸鼻子的聲音。他家客廳燈光是很暗,但也不致于暗到連她這種明顯動作的原因都瞧不出來的地步。
他的腿比頭腦更快作出反應,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等等。」禾柯喝住她,跟過去。
沒想到會被他叫住,更沒想到自己的身體還真听話,真的就不動了。劉澄鈺等在原地,低著頭,心里七上八下,一轉眼她的面前已被他的身軀擋住。
禾柯定定地瞧著劉澄鈺,她低聲吸著鼻子,眼圈紅紅的,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什麼?」他不解。
「我哭我的,又礙著你了?我這不是要走了嗎,問那麼多干什麼?」劉澄鈺恨自己不爭氣,只不過被人趕出家門而已,委屈個什麼勁?好像她多愛賴著他似的。
禾柯自然把她這份委屈和不服氣看在眼里,只是弄不明白,她不是因為喜歡的人主動向她示好而得意、高興得不得了嗎,怎麼轉眼間又哭了?
「生氣是你,高興是你,傷心也是你,難道那個店員還做了什麼別的事嗎?」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他忍不住還是想問。
沒想到不問還好,听他這麼,一說劉澄鈺那通紅的眼楮瞪起,看樣子要不是手里提著她的寶貝食物,非要跳起來給他的臉上來個兩拳。
「你這個人能不能少說些風涼話啊,這跟別人有關系嗎?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些什麼?」
「我做什麼了?」他還真的想知道。
劉澄鈺開口道︰「你要是不想見我,就拒絕我啊,全程都黑著張臉,一句好話都沒有,又急著要擺月兌我,難道被人這麼嫌棄我連傷心、受挫一下都不行嗎?」
話一旦出口好像就再也繃不住,劉澄鈺怒視他,「就知道打擊我,不是說我這不行就是那不行的,好不容易受到別人的肯定想讓你知道,想讓你覺得我也有優點,只是你沒發現而已。你呢,愛理不理,不感興趣,稍微贊同我一下讓我開心一點有什麼關系?你也未免太難取悅了。」
禾柯听得雲里霧里,但還是艱難地搞懂了她的思路。也就是說,她會那麼催命一般地見他,並不是與他分享自己的戀愛進展,而是迫切地想讓他知道她的優點有人懂得欣賞,希望他能夸她一句「是啊,是我偏激了,你也是很優秀的」這樣的話。
這真是太難理解了,但劉澄鉉確實說了想要取悅他。也就是說,她非常地在乎他對她的看法了,才會稍微有點受到肯定,就想要第|時間讓他知道。
劉澄鈺像座小火山,粗重地吐息著肚子里的怒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禾柯看著她那張臉看了一會,輕輕地從她手中拿過了那些食物,離開稍許,把那些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劉澄鈺木然地看他做完這一詭異的行為。他什麼意思?她話都說出去了,給點反應行不行?不是讓她拿著飯滾蛋嗎,現在是怎樣?在她胡思亂想時,禾柯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總覺得氣勢比之前更猛,讓她心頭小小地顫了下。
「你干嘛……啊!」劉澄鈺雙手慌亂地亂抓,才勾到了他的脖子,誰讓他一聲不吭地就把她抱起來啊。
這種公主抱也太羞恥了。雖然這麼想,但身體僵硬得像是已經死了多時,劉澄鈺瞪著一雙眼,看著禾柯面無表情地將她抱進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