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月就這麼被送進了大牢,跟母親關在同一個牢房里。
沒多久,趙文睿及崔守仁來到大牢,崔守仁示意獄卒先行離開,趙文睿這才對辛小月斥責道︰「小月,你當這是兒戲嗎?」
曹寡婦見女兒被關進來感到不解,又見趙大人憤怒的樣子,直覺女兒一定做了什麼傻事。
「奴婢沒做什麼傻事,那只荷包是奴婢交給娘親的,不是奴婢娘親偷的。」
知曉女兒是來頂罪的,曹寡婦扯住了女兒的手,心痛的罵道︰「小月啊,你胡說什麼?!」
趙文睿氣極了,「小月,去典當珠寶的的確是你的母親曹氏,就算珠寶是你拿給她的,但你母親不會懷疑你哪來的能力買那些珠寶嗎?所以你就算頂罪了,她也是共犯。」
辛小月發現趙文睿執意要將母親入罪,謊言接著出口,「那是奴婢騙了娘親,說是官邸中有位老嬤嬤托奴婢拿去賣的,娘親不疑有他才會拿去典當。」
「那你說你是怎麼取得那只荷包的?你與原告宋家素不相識,以你一個陌生人,能混進宋家偷竊這只荷包嗎?」
辛小月鐵了心要頂罪,毫不畏懼地迎上趙文睿銳利的目光,平常一副傻樣的她,這個時候腦子動得倒是挺快的,「那是奴婢回家時撿到的。」
曹寡婦再也無法眼睜睜看女兒為自己頂罪,在堂上不敢說的如今都老實招供了,「大人,與小月無關,那荷包是民婦在自家菜園子里撿到的,一定是那日宋老板到附近來收田租經過時不小心掉的,請大人饒了小月,放她離開吧!」
趙文睿早就猜到比較大的可能是曹寡婦撿到了荷包,若是侵佔罪便好辦許多,至少罪責也較輕。「小月,你為母親頂罪是犯了偽證罪,但在未升堂之前你都不算作證,我可以不治你的罪……」
「大人!」崔守仁急忙出聲阻止,哪里有什麼沒升堂就不算數的,如今楊兆齊還在仁遙盯著啊!
趙文睿什麼也沒法管,抬起手阻止崔守仁說下去,雙眸依舊定在辛小月身上。
「小月,我要你撤回自首之訴,至于你的母親,由于年事已高,我會幫她盡量減輕責罰。」
辛小月已經下定了決心,母親就算承認了她是侵佔,但大人信嗎?原告願意和解嗎?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為這件事付出代價,那就讓她來承受,至少她還年輕,吃得了苦。
「大人,奴婢不會撤回自訴,如果大人真要判奴婢做偽證,那就讓奴婢跟母親一起入獄吧,至少我可以照料母親。」
趙文睿身為知縣,這麼要求辛小月已經幾乎算是請求了,但她還是辜負了他,這讓他十分生氣,「你就是打算逼我循私放了你母親嗎?」
「奴婢有這本事能逼大人嗎?」
「你當真不知道把你關在這里,我有多為難、多心痛嗎?」
「對大人來說不過就是少了一個可以使喚的人罷了。」
趙文睿都快氣瘋了,他沒對她動心之前,她老是纏著他、用愛慕的眼神看著他,甚至渴望能得到他的青睞,如今他已然動心了,她怎麼說得出他對待她像對待一個奴僕一般?
「所以對你來說,我也只是一個使喚你的主子而已嗎?」
這句問話幾乎逼哭了辛小月,她看待他哪里只是一個主子而已,他更是她愛慕的男人,可是他卻無視這一切,只想將她的母親定罪,是誰無情?
「如果奴婢對大人不是無足輕重,奴婢只是請求大人重新將此案調查清楚而已,奴婢的娘親不可能是偷竊,大人會拒絕嗎?」
原來她只是希望他查清楚,而不是循私?趙文睿急著想解釋,「我是拒絕了,但那不是因為你不重要……」
「如果奴婢對大人重要,大人又為什麼礙于高小姐的施壓,硬是要將奴婢的娘親定罪?這就代表奴婢對大人來說什麼也不是,也比不上高小姐。」
「你這是……嫉妒嗎?」趙文睿听出了辛小月的弦外之音,除了是雙方都誤解了彼此之外,也發現了她最在意的,是她誤以為他是抵不過高世娟的施壓。
「是,奴婢是嫉妒,大人明明說過如今的你不想娶親的,那就代表了高小姐不是大人的未婚妻,可是你為什麼還要看高小姐的臉色?」
見辛小月突然哭了起來,趙文睿哪里還生得了氣,他隔著牢門伸出手抓住了辛小月,想拉近她安慰她,卻沒想到被她給拂了開。
「小月,這是誤會……」
「奴婢不想听!總之,大人不是放了奴婢的娘讓奴婢來坐牢,就是把奴婢及娘親一起關進牢里,奴婢心意已決!」辛小月說完,背過身去不看趙文睿,還捂著耳朵,擺明了不想再听他的解釋。
看著她的身子因為哭泣而顫抖著,听著她委屈的抽泣聲,趙文睿心痛極了。
崔守仁知道趙文睿一心只想讓辛小月離開大牢,連方才那循私的話都說出口了,可辛小月自首已是事實,就算趙文睿只判了曹寡婦侵佔罪,辛小月做偽證的罪名卻也坐實了,做偽證的罪可比侵佔還重。
「大人,事已至此,不容許您私縱辛小月了。」
趙文睿見辛小月已經難以對話,又見曹寡婦下跪求情讓他放了辛小月,他相當為難,最後,只得把她們都留在大牢,領著崔守仁離去。
一走出牢房,趙文睿便氣得重捶了牢房外頭的泥牆一記。「原來她是希望我重新調查清楚,我卻以為她是要我循私。」
崔守仁勸道︰「大人,解套之法還可再思考,切莫傷了身子。」
「明明是自己弄丟了荷包,還到縣衙報失竊,下回升堂我非要先判了原告誣告之罪再說。」若不是原告告的是偷竊,辛小月哪里會以為母親犯了最輕都得入獄三年的偷竊罪,也不會一時心急做出這樣的傻事。
「這倒是,若是侵佔罪,視實際侵佔的財物數量判刑,如今失物全數失而復得,原告要是肯和解,倒可酌輕量刑,最輕判服勞役三個月便可,如今正在修築官道,正好可以讓曹氏去修官道,她既然日日下田耕作,應可受得住,總比入獄受身心煎熬得好。」
「曹氏的罪能解套,但小月呢?偽證罪只能入獄,我沒辦法讓她待在牢中眼睜睜看著她吃苦。」趙文睿的耳邊似能听到心魔的誘音,一句句勸誘著他,說律法算什麼,他真打算讓辛小月吃苦嗎?
「大人,您不是打算循私吧?別忘了楊大人正虎視眈眈等著大人出錯,他現在因為官道的事您處理得當正憋屈得很,別給了他機會。」
「這一件件該死的事是怎麼湊在一起的?又是誣告的原告,又是糾纏不休的高世娟,又是我那似豺狼虎豹一般的無緣親爹!」趙文睿煩躁不已,邊說邊往縣衙書房走去。
崔守仁跟著,他一直不解的是高世娟怎麼會牽扯進來?「大人怎麼會說小月嫉妒,和高家小姐有什麼關系?」
「昨日世娟不知為何突然等在我房里,先是指責我負了她,又說我寧可要小月不要她,從那日小月在我房中過了夜,我便擔心世娟為難她,所以當她問我會不會循私放了曹氏時,我的語氣便重了些,直言罪證確鑿不會循私,小月就是這時听見了,誤以為我受了世娟的施壓,硬要判她母親偷竊罪。」
別說趙文睿莫名,崔守仁更是,依理來說,高家小姐要發難也應該在辛小月在大人的房中過夜的隔日便發難,怎麼會一直等到了昨日?好巧不巧又踫上了昨日曹氏被告入獄……
「要說高小姐這事莫名,那原告也告得莫名,若說他不知道自己的荷包是遺失的,來縣衙報失竊便罷,但他又說他懷疑是被曹氏撿了去才守著各個當鋪來個甕中捉鱉,這話不但前後矛盾,而且肯定曹氏所為更是疑點。」
趙文睿這才想到了升堂之時就察覺到的異狀,只是當時堂下跪著曹氏,他一心只想著辛小月得知後的反應,竟然失察了。
「你是說……原告早知道自己的荷包是不慎失落的,甚至早知道荷包是遺失在曹氏的菜園里?」
「若是平常,卑職只會這麼猜想,但如今小月的身分可不只是一名廚娘而已,若說是知道了曹氏的毛病筆意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趙文睿驟然停步,莫非辛小月遭逢此劫,是因為與他的關系?
「看來……我不盡快給小月一個名分不行了。」
崔守仁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打趣,但一直說自己沒空想什麼兒女情長的人是誰啊?如今就突然說要給辛小月名分了?
「等這事處理完,我就定了小月的名分,不管楊大人說什麼、不管高老板會怎麼報復我,要傷害小月我絕不允許!」
「大人可有計策?」
趙文睿冷靜下來後,倒真有計策應對了。「小月既然頂罪了,就得讓曹氏全身而退,讓小月犯這侵佔罪怎麼也好過偽證罪。」
「可原告願不願和解是關鍵,我們沒有證據說原告是听命陷害曹氏,難以讓他和解。」
「我自有辦法,讓人把原告給請到縣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