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定好婚紗款式，周佩妍拎著小包包走出婚紗店，然後就接到李不言的電話。
「听說你要結婚了？」李不言的語氣透露出他的震驚。
周佩妍挑眉，「是啊，楚蘇告訴你的？」
「剛知道的。」李不言看著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麼的林楚蘇。
李不言今天來林楚蘇的公司，本來是想來看看林楚蘇的情況的，畢竟昨天喝了那麼多。可是誰知道，走進辦公室，林楚蘇正好在看數據，李不言也很識趣，沒有去打擾林楚蘇。
結果他剛走到沙發上坐下，就听到林楚蘇突然開口道︰「周佩妍要結婚了。」
這消息簡直不亞于彗星撞地球，相當震撼啊。昨晚就听到林楚蘇說以後周佩妍都不會
再出現了，當時李不言雖然驚訝，但是也不過是以為兩人吵架啥的，出了一點矛盾。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周佩妍居然要結婚了！
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別說林楚蘇，就連李不言這個局外人都覺得有點不能接受。
他當下毫不客氣地說周佩妍這些年跟在林楚蘇身後，簡直就是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媳婦。雖然愛慕林楚蘇的女人很多，但在李不言看來，除了周佩妍，其余的女人都是過眼煙雲。
這麼多年來，能夠一直出現在林楚蘇身邊的女人，除了遲未晚，也就只有周佩妍了，畢竟林楚蘇確實不太耐煩女人。李不言甚至覺得，說不定周佩妍就這麼默默地陪著林楚蘇一輩子了。
好吧，李不言承認這樣對周佩妍是有點不公平，周佩妍也有資格去找一個對她好的男人，但是他沒有料到，這種時刻會來臨得這麼快。
李不言舉著電話等待周佩妍的回答，眼角余光時不時掃過林楚蘇。林楚蘇沉默地低著頭看數據，但是李不言沒有記錯的話，打從他剛剛進辦公室的時候，林楚蘇就在看這一頁
的，這都過去這麼久了，林楚蘇還是沒有翻頁，顯然林楚蘇的心思根本不在資料上。
李不言覺得無奈，方才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周佩妍，跟她確定是不是真的要結婚了。
「嗯，對啊，我要結婚了。」周佩妍很輕快地開口道︰「還有一個月時間。過幾天我會把請帖給你的，希望你到時候賞光前來。」
「也就是說，你要結婚是真的？」李不言再次確認。
「結婚這種事能有作假的嗎？」周佩妍覺得好笑，「楚蘇那里有結婚請帖，你可以找他要來看看，看那請帖是不是假的。」
「你不是一直……」李不言欲言又止。
「不言，雖然我們當初是因為楚蘇的原因相識，但是這麼多年，我和你也算是半個朋友。」周佩妍輕笑了一下，「你看我蠢了這麼多年，有一天我終于恢復理智了，難道不是該祝福我嗎？」
李不言啞口無言。他一直很欣賞周佩妍的性格，大氣、獨立、不做作。當初他也一直
覺得林楚蘇不喜歡周佩妍實在是可惜了，可現在突然听到周佩妍婚訊的消息，他一方面確實是為周佩妍高興的，可是另一方面，不知為什麼-乂有點惆悵。十年的感情吶，說放就放了，那麼突然。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決定要放棄的呢？
「嗯，祝福你。」李不言開口道︰「對了，下周不是楚子的生日嗎，到時候我們要為楚子辦一個聚會，你要來嗎？」
「嗯，好啊。」周佩妍笑了笑，「做不成情人，做朋友還是可以的。放心，你轉告楚蘇，我以後一定不再多管閑事了。」不會一直擔憂他會不會照顧不好自己，擔心他喝醉，擔心他被別有用心的女人佔便宜，她一定會管好她的眼楮和身體。
「嗯，我會轉告他的。那就這樣，掰掰。」
掛了電話，李不言挑眉看著林楚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昨晚心情那麼糟糕，喝那麼多酒，是因為周佩妍的原因？」
「喝酒多是因為我高興，不是因為我心情糟糕。」林楚蘇嗤笑一聲，「你哪只眼楮看到
我心情糟糕了？喂、喂，周佩妍耶，要結婚的人是周佩妍耶，又不是未晚，我干嘛要心情不好？別開玩笑了。」
「我不過就是順口問一句而已啊，你不用解釋這麼多。」李不言沒有再拆穿林楚蘇的謊言。他還能不知道林楚蘇？若林楚蘇真的不在意，頂多回一句「不是因為周佩妍」就完了，哪里會說這麼多欲蓋彌彰的話。可林楚蘇干嘛心情這麼不好？林楚蘇不是一直都表現得很不耐煩周佩妍，巴不得她早點遠遠離開的樣子嗎？
「你說，那個何遇到底是怎樣的人？.」林楚蘇見李不言沒有要和他商討關于周佩妍的婚事的打算，又忍不住開口道︰「他會比我好嗎？」
「嗯？何遇？」李不言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那就是周佩妍的結婚對象吧？我不知道啊，又不認識。」
「她從來沒有說起過這個人。」林楚蘇冷哼一聲，道︰「肯定比我差很多。」
「應該不會吧。」李不言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以周佩妍的眼光來看，她不可能會找那種不入流的男人啦。對了，你不是有請帖嗎？給我看看。」
「沒有了，我丟了。」準確來說，是被他揉成了一團廢紙扔掉了，那種礙眼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留著。
「啊？干嘛要丟？」李不言嘀咕了一會，道︰「對了，你下周的生日會，周佩妍說她也會來參加。」
林楚蘇一頓，「哦？」
「她說做不成你的情人，還可以做你的朋友。」李不言眯著眼，笑得像一只狐狸，「要我說，周佩妍這女人也確實不像女人，哪個女人能這麼大度的。」
「哼，誰稀罕和她做朋友。」林楚蘇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和周佩妍做朋友這件事，「誰管她要不要來，反正只要未晚來就行了。」
「未晚應該會來吧。」李不言模著下巴思索著，「畢竟之前幾年她都有來。倒是佩妍，說不定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哦，要珍惜啊。」
林楚蘇皺眉，「這有什麼好珍惜的？她以後不來，我才輕松。」他的心情惡劣，一點都不想說話，「你公司沒事了？我很忙，你別待在這里礙眼了。」
「你居然要趕我走？真沒良心，虧我還特地來看你有沒有宿醉耶。」李不言不滿地道。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喝醉過？」林楚蘇不屑地道︰「我酒量好得很。」
「行了、行了，知道你現在煩著呢，先走了。」李不言揮揮手，「你繼續看資料吧，這都看好半天了，還沒翻頁呢。」
林楚蘇煩躁地一把合上文件，見李不言已經離開，將大門關上，他暴躁地站起身，在辦公室走來走去。他不該覺得心煩意亂的，但是他就是無法平靜下來。不就是一個周佩妍嗎，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他有什麼好煩躁的？
可是林楚蘇又忍不住想，那個叫何遇的到底哪里好，有比他更優秀嗎？她那麼確定那個何遇會好好對待她嗎？不會欺負她嗎？她干嘛那麼干脆就放手啊？林楚蘇甚至覺得，自己好似隱隱有一種沖動，一種想要破壞什麼東西，比如破壞婚禮的沖動。
林楚蘇的生日會很熱鬧，夜色酒吧的包廂里坐滿了人。因為是壽星，所以不少人向林楚蘇敬酒，林楚蘇也來者不拒，只要有人跟他敬酒，他都會很爽快地一飲而盡。
宴會過半，林楚蘇的視線也不知道在包廂大門上流轉了多少次，可惜那包廂門始終緊緊閉著，並沒有即將要打開的跡象。
不是說了要來參加他的生日會嗎？這都遲到多久了。林楚蘇有點不悅地想著，果然女人這種生物最是絕情了。以前他過生日的時候她多積極啊，從準備到開辦派對絕對都是她一手包辦，不假他人之手的。可是這次呢？不僅放手不管了，竟然還遲到。待會就算她來了，他也絕對不會理她的。
李不言坐在林楚蘇的旁邊，見他喝酒喝得那麼急，有點皺眉，「楚子，你還是少喝一點吧，這才剛開始呢。」這群人都是喜歡熱鬧的，一個個勸酒勸得厲害得很，林楚蘇要是不小心點，最後受罪的還不是他。
林楚蘇的領帶松松垮垮地搭著，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他精致的鎖骨，因為帶著酒意的緣故，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邪魅。他單手搭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高腳杯搖晃著里面的紅酒，「沒事，今天高興，多喝點也沒什麼，反正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就是、就是。」見兩人說著話，又有人湊了上來，「楚子，我再敬你一杯。我可听說了，周佩妍要跟別人結婚了是吧？恭喜你終于月兌離苦海了，以後終于不用再被她管著啦，祝賀你啊。」
林楚蘇的手一頓，心里好似突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呼啦啦地灌著風進去，「是啊。」林楚蘇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卻不似笑，更像是自嘲，「祝賀我。」他仰頭，紅色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一路灼燒到胃里。
正在這時，包廂大門被打開了。林楚蘇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臉上已經擺出了高傲的表情，「哼，這個時候才到。」
可是大門打開，林楚蘇看清了來人，才發現來的人並不是周佩妍，而是遲未晚。
包廂里太吵，遲未晚並沒有听到林楚蘇剛剛的抱怨，她的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是抱歉，路上有點塞車，來晚了。」她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林楚蘇，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楚蘇，祝你生日快樂。」
林楚蘇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扯出一個笑容，干巴巴地說了一句︰「謝謝。」
遲未晚沒有察覺到林楚蘇臉上的變化，徑自在沙發上坐下，視線掃了一圈，她疑惑地開口道︰「佩妍沒有來嗎？」
按道理說，她對于周佩妍而言應該算是情敵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並沒有相看兩生厭，雖然周佩妍和遲未晚的感情算不得熟稔，但是也算是點頭之交。
「嗯，估計也是因為塞車，所以遲到了吧。」李不言已經不忍心再去看林楚蘇臉上的表情了。
林楚蘇的手握著遲未晚送的禮物，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搖曳的原因，他的臉色有點晦暗不明。
「嗯。」遲未晚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不再多問。她是喜靜的性子，自然也不會融入那些打鬧的人群中。
林楚蘇一口一口地抿著酒，也罕見地沒有向遲未晚主動搭話，就在一旁默默地喝著，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聚會過半，酒吧的店長讓服務生送來了蛋糕。精致的雙層蛋糕上已經插好了蠟燭。眾人將包廂里的燈都關上，音樂也關上，黑暗的包廂里便只有蠟燭的光輝，林楚蘇被眾人包圍著，听著大家一起給他唱生日快樂歌。
包廂的門終于又被打開。林楚蘇冷漠地抬頭，那個他絕對不會承認等了一晚的人終于姍姍來遲。
周佩妍也沒有料到他們已經在唱歌慶祝了，只愣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揚起笑容，「不好意思大家，我來晚了，有點事情耽擱了。」
林楚蘇一直沒有開口，直盯盯地看著周佩妍，包廂里的氣氛便有點怪異了。李不言連忙打破了這一片尷尬，「佩妍，快過來，就差你了。」
周佩妍順從地走過去，站在李不言特意空出來的位置，和林楚蘇之間就隔了一個遲未晚。
包廂里的氣氛又恢復熱鬧。周佩妍跟著眾人一起唱了歌，獻上自己的祝福，看著林楚蘇切了蛋糕給眾人分食。
「我去一趟洗手間。」周佩妍將自己的小包包放在遲未晚身邊，「麻煩幫我看一下。」
「好,慢點。」遲未晚笑了笑，「他們都唱嗨了。」
「嗯。」周佩妍踩著優雅的步伐離開包廂。
沒過多久，林楚蘇也扔下一句「我出去抽支煙」就徑自起身離開了包廂。
顧南風和李不言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遲未晚，遲未晚覺得好笑，「你們看著我做什麼？」
「總感覺你知道什麼的樣子。」李不言挑眉。
遲未晚好笑，「我知道什麼？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楚子今晚到底怎麼了？」顧南風探頭問道︰「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楚子。」
「你認識的楚蘇是什麼樣的？」遲未晚好奇地問。
「至少不該是這樣的。」顧南風是遲鈍一些，具體覺得哪里不一樣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奇怪。倒是李不言含笑開口道︰「我覺得楚子今晚的怒氣一直不斷積蓄，他對佩妍的態度很耐人尋味啊。」
「所以呀。」遲未晚捂嘴偷笑，「所以有時候才覺得你們男人都是單細胞的遲鈍生物啊，你們難道不覺得楚蘇對佩妍的態度一直都很耐人尋味嗎？」
顧南風和李不言對視一眼，沉默了。
另一頭，周佩妍從洗手間出來，手上還帶著水珠。她在洗手間里扯了一張擦手紙，一邊走出洗手間一邊低頭擦手。她剛打算將髒紙扔進垃圾桶，一抬頭，就看到林楚蘇叼了根香煙靠在牆邊看著她。
「怎麼了？」周佩妍腳步一頓，在距離林楚蘇還有一公尺遠的時候停住了。
「沒怎麼。」林楚蘇淺淺地呼出一團白霧，淡淡地瞥了周佩妍一眼，「你很忙？」
周佩妍沒意識到林楚蘇的話中有話，只點頭，「嗯，畢竟馬上就要結婚了，事情有點多。」
「是嗎……」林楚蘇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將煙頭掐滅扔到垃圾桶里，懶懶地抬頭，「怎麼？好歹我們還是朋友，今天我生日，你都沒有準備禮物嗎？」
周佩妍道︰「我買了一對袖扣，我覺得挺好看的，放在我的包包里了，待會就給你。」
「袖扣？」林楚蘇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周佩妍，「你不是說最近很忙，你這麼忙，還有時間為我去挑選禮物？該不會是你來的路上隨便找了一家店買的吧？我的要求可是很高，你知道的。」
「嗯，不過禮輕情意重，其實你也不缺一對袖扣對吧，若是你真的不喜歡，那我就直接丟掉好了。」周佩妍不想和林楚蘇再繼續牽扯下去，干脆低下頭繞過林楚蘇，打算回到包廂里。
「周佩妍，我的蛋糕呢？」林楚蘇的聲音在周佩妍的身後響起。
周佩妍腳步一頓，轉頭看他。
「你不是每年都要做一個蛋糕給我嗎？今年沒了？因為你要結婚了，所以就不做了是嗎？是要和我劃清界限了是嗎？」林楚蘇步步緊逼，質問著。
周佩妍毫無畏懼地仰頭，看著林楚蘇精致的下巴，點頭，「是啊，畢竟我是要結婚的人了，再親手為別人做生日蛋糕，這種飽含了太多情意的事情已經不適合了。而且我最近很忙，也沒時間，而且我也確實是不想做了。」
周佩妍笑了笑，在林楚蘇越發冰冷的視線里開口道︰「再說，我做了那麼多年，你哪一年看到了我的心意，然後珍惜它的嗎？」
林楚蘇一滯，說不出話來。
周佩妍看著林楚蘇的表情，了然地笑了，「你看，既然你如此不珍惜，那我何必要自取其辱？你也知道，人啊，只要年紀大了，血液循環就不通暢了。以前用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覺得有點受不了了。」她收回視線，轉身走進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