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岩將被壓得褶皺的衣服整理好,又清了清嗓子,這才打開門,邁步出去,這個房間不能待了。他發現自從他昨天承認了自己的心思後,身體里、腦海里被他壓制的對她的思念像是澎湃的潮水一樣涌現出來,擋都擋不住。
茯苓還是盡責地守在門口,見到他,低頭問安。
「嗯。」蘇岩冷淡地響應了一聲,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I炷香後喊她起床。」吩咐完,這才離去。
茯苓見蘇岩走了,立刻打開門進去,看見林嬌嬌睡得好好的,茯苓提著的心才歸了位。又想到蘇岩臨走前說的話,權衡了下,茯苓還是決定喊林嬌嬌起床比較好。
茯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林嬌嬌拽了起來,一邊給她穿衣一邊跟她說︰「蘇少爺來過了。」
「誰是蘇少爺啊?」林嬌嬌的三魂七魄明顯沒有歸位。
「蘇岩。」
「誰?」這下,林嬌嬌嚇醒了,她猛地轉頭,讓正在給她梳頭的茯苓嚇一跳,趕緊松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頭皮被扯得生疼,「嘶……」
「怎麼樣、怎麼樣?」茯苓著急地問。
林嬌嬌哪里有工夫回答,「你剛才說,誰來了?」
「蘇家大少爺,蘇岩。」
得到準確的答案,林嬌嬌下意識就站了起來,片刻後又坐下去,「他來就他來唄。」話雖如此,可那嘴角偷著樂的小樣子還是沒逃出茯苓的法眼。
「不但來了,還進了小姐的閨房。」
「誰讓他進來的?」林嬌嬌又站起來對茯苓喊著︰「誰讓你放他進來的?」
茯苓假裝很委屈地道︰「他說他是小姐的姑爺,半個主子,奴婢不敢不听。」
「你……」林嬌嬌被茯苓打趣得臉都紅了,「我才不嫁他。」
「真不嫁?」
「真的不嫁,哼。」
「不嫁給我你敢嫁給誰?」
門外忽然傳來蘇岩冷得掉冰渣的聲音,讓正在大鬧的主僕倆嚇得看向門口,就見蘇岩黑著臉看著她倆,一身冷峻的氣息讓主僕倆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林嬌嬌有一種作賊被主人逮到了的感覺。鑒于昨天他臨走時那「霸氣側漏」的氣勢,林嬌嬌覺得現在就應該低頭裝慫,不說話。不然按照他那性格,他們肯定又得嗆起來,她不想他們再那樣,于是她認慫了。
見她這樣,蘇岩長腿一邁,跨了進來,黑著臉轉頭對茯苓道︰「出去。」茯苓在兩人之間看了看,選擇了出去。等茯苓一出去,蘇岩轉身就關上門,然後朝著林嬌嬌就走了過來。
「你、你別過來啊。」蘇岩現在的氣勢太強大,又黑著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林嬌嬌很沒種地結巴了。見蘇岩根本不听,還徑直過來,她趕緊繞到桌子後面,「不許過來。」蘇岩根本不予理會,這個一而再、再而三頂撞他,十分囂張的女人,不讓她長點記性都對不住他起這麼早來看她。
蘇岩像是在戲耍獵物似的,林嬌嬌圍著桌子轉,他也不急,保持著幾步的距離陪著她轉,結果轉著轉著,林嬌嬌先把自己給轉暈了。
「嗯,不玩了、不玩了,頭暈。」一大早肚子還空著,先是得知蘇岩來看她時的驚喜,現在又被他的樣子嚇到,林嬌嬌覺得自己嚴重頭暈。她坐下,趴在桌子上,沒個正形地喊頭暈。
蘇岩見她這樣子不似作假,繃著臉,趕緊上前伸手去探她額角的溫度。一抹,一頭的汗。
林嬌嬌乖乖地不動,她怕她一反抗,蘇岩會發飆。雖然她不知道蘇岩發飆起來是什麼樣子,但是上次看到哥哥臉上的傷,林嬌嬌覺得自己不希望看到他發飆。
蘇岩轉身拿來布巾遞給她,「擦把汗。」
林嬌嬌乖乖地做了。
蘇岩接過布巾放在一邊,看著她。林嬌嬌心虛地低頭。
「抬頭,看著我。」蘇岩命令著。
林嬌嬌不肯。
「要我重復一遍?」蘇岩的聲音冷得掉冰渣。
听著這樣的聲音,林嬌嬌心里一陣委屈,剛才他給她拿布巾擦汗的小靶動頃刻間化為烏有,「看就看,看你長得帥啊?」林嬌嬌抬頭,不服氣地昂著頭,一臉「我就看了,你想怎樣」的表情。
蘇岩本一肚子的火,被她這樣給弄得好氣又好笑。他忍著,面色緩和了點後,道︰「說,為什麼不嫁?」
林嬌嬌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維,蘇岩又說了一遍,林嬌嬌傲嬌地哼了一聲,不理他。蘇岩拍了下桌子,怒視她,他算是發現了,只要他臉色稍微好轉點,這個女人就會蹬鼻子上臉。
「干嘛、干嘛,這是我家我的閨房,你凶什麼凶?」林嬌嬌一大早就遭遇這些,心情起伏不定的,現在見蘇岩還敢拍桌子凶她,立刻就倔起來了,「不嫁就不嫁,你這麼凶,我為什麼嫁你?」
蘇岩被慰得無言以對,只氣得雙手緊握,那修長的手背上青筋都凸起了。他現在真的很想將這個女人拉過來放腿上,然後狠狠地打她一頓**。
林嬌嬌還尤不自知地在那數落,「自從我嫁給你,你哪天給我好臉色看了?天天一副我欠你幾千兩的樣子,擺著張臭臉給我看,誰要看?給你做衣服,你嫌棄我手藝差,給你做鞋子,你說不合腳。給你煲湯,你喝一口就放下,轉身就給長久喝了。
動不動就出遠門,長則一個多月,短則好幾天,我夜夜一個人守著那麼大的屋子睡。偌大的蘇府,我誰都不熟悉,你們都欺負我,你妹妹,還有家里的那些丫鬟們,都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嫁給你,是辱沒了你,你們都欺負我這個後來的……」
林嬌嬌一開始只是抱怨,可說著說著,想想她自從進蘇家後,蘇岩對她的各種無視,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但凡她做點什麼,他都能挑刺。
想到這些,林嬌嬌心里難過得不行,鼻子也跟著發酸,眼眶自不覺就模糊起來,說出來的話也有哭音,「這些就罷了,我都能忍。可明明是你經常不回來,你母親還怪我生不出孩子,可這能怪我嗎?你老是不回來,我一個人能生才見鬼了……」
說到這里,林嬌嬌舉起袖子就要擦鼻涕,被蘇岩制止了,他遞上自己的手帕。林嬌嬌別開頭,見蘇岩的表情似是愧疚,立刻膽大地抓著他的袖子就擦了起來。
蘇岩一臉黑線地看著自己的袖子被她揉皺,看得直皺眉,但也沒抽出來。
林嬌嬌清完鼻子後,又道︰「你們家還要給你納妾。這才多久就納妾?你居然還同意。我是誰,她是誰?你居然說無所謂,拿我跟那女人比,嗚嗚……」說到這里,林嬌嬌忍不住了,索性趴在桌上放肆地哭起來。
將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吐露出來,她心里舒服多了,可還是想哭,尤其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蘇岩面前,兩人第一次說這麼多,他也是第一次坐下來听她說。這麼一想,林嬌嬌更傷心,哭得更厲害了。
蘇岩一開始听她抱怨的時候,將眉心都皺成了個疙瘩,越听越驚愕,越听越內疚,她嘴里說的那個混蛋真的是他?他居然干了這麼混蛋的事?
蘇岩仔細地回想著,他似乎真的很少跟她和顏悅色地說話,她看見他也猶如受驚的小兔子般惶惶不安,他們……真的沒有溝通。
見她說得很是傷心,蘇岩心里也不好受,又听她後面說不能生,還有納妾的事情,一雙手握得死緊。最後見她趴在那大哭,蘇岩心疼地只想將她拉近懷里好好安慰。
她說的每一樁、每一件都是真的,原來他在無形之中給她帶來如此大的傷害。還有,因為他的態度,她在蘇家一直過得不如意,這些他從來不知道,或者說,他從來沒在意過。
這樁婚姻,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是那個犧牲品,而她和她家是受益方,所以他總是將自己擺在受害人的位置上,有意無意地不想讓她好過。原來,他才是最早傷害她的混蛋。蘇岩氣得捶了下桌子,發出好大一聲響。
林嬌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沒見蘇岩過來安慰自己,心里頭更憋屈了,現在被這麼一嚇,居然被嚇得一愣,然後,「嗝、嗝……」又哭又嚇的,居然打嗝了。
蘇岩心疼地看著林嬌嬌,想安慰,卻又不知道怎麼辦,只好無力地勸著,「別哭了。」
林嬌嬌不理,只哭得更大聲,一邊哭,一邊打嗝。她抬頭看著蘇岩,一副「我就哭、我就哭」的表情。
蘇岩忽然往她身邊探過身去,一手一把捏住她脖子後面,猛地將她往自己懷里的方向帶過來。林嬌嬌被動地被他拉到他面前,兩人瞬間面對面。
看著忽然盡在咫尺的臉。林嬌嬌懵呆得都忘記哭了,只傻傻地看著蘇岩。蘇岩被她的樣子愉悅到了,臉色終于不再那麼難看,甚至那嘴角居然還是往上翹著的。
「你……」林嬌嬌剛想說話,蘇岩忽然探頭過來,堵上她的嘴。
「嗚嗚……」林嬌嬌覺得眼前的蘇岩一定是假的。他什麼時候對她笑過,還、還主動吻她?娘啊。
不過,被他這麼親著的感覺好美妙。林嬌嬌感覺自己現在就置身于仙境中,那種飄飄然的感覺讓她陶醉地閉上了眼楮。
蘇岩見她這樣,很是滿意,然後閉上了眼楮,加深了這個吻。
忽然,林嬌嬌感覺鼻子好癢,一種鼻涕要流下來的感覺,想到這里,她連忙掙扎。這麼美好的畫面要是因為她的鼻涕讓蘇岩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就真的要哭死了。林嬌嬌完全忘記了,剛才也不知道是誰拉著人家的袖子擦鼻涕的。
蘇岩見她掙扎,以為她不願意,還放在她脖子後面的手更用力地將她壓向自己。另一只手也過來幫忙,箝著她的臉不讓她亂動,張嘴含住她的唇瓣。
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咸咸的,蘇岩疑惑的同時,力道也輕了。林嬌嬌猛地一用力,終于掙月兌了蘇岩的箝制,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人中那掛著清水一樣的鼻涕痕跡。
林嬌嬌趕緊用袖子消滅證據,然後緊張地看著蘇岩的反應。在見到蘇岩先是疑惑,然後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沒有厭惡的神情後,林嬌嬌又羞又憤地恨不能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太丟臉了、太丟臉了,這讓她以後怎麼面對蘇岩?兩人以後還能不能好好接吻了……
「嗚嗚……」林嬌嬌羞憤地捂著臉,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在那哼哼唧唧。
「噗……啊炳哈哈。」蘇岩忍了半天沒忍住,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听到蘇岩的笑聲,林嬌嬌的臉更紅了,她伸出拳頭用力地捶打著蘇岩的胸口。蘇岩笑著抓住她的手,然後繼續大笑。
門外的茯苓听到屋內忽然爆發出的笑聲,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後釋然地笑了。小姐這又哭又笑的,肯定很消耗體力,小姐還沒吃早飯呢,她得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