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近凌晨一點,余疏影收到周睿的簡訊,他已經平安抵達,入住了附近的飯店。將手機放到床頭櫃,本想睡覺,很快她便發覺自己睡不著。
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余疏影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她想著念著的全是周睿,他千里迢迢地趕來,今晚要是不跟他見一面,她肯定整夜都輾轉難眠。
夜深人靜,家里的人應該早已入睡,余疏影悄悄地溜進了余修遠的房間,死纏爛打地要求他帶自己出去。 被吵醒的一瞬間,余修遠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雖然困得不行,但還是記得壓低音量,「余疏影,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瘋了?」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著他,「誰讓你把他叫來了,你不帶我去見他,我今晚就賴在你這里不走。」
余修遠終于知道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又使勁地抓了一把頭發,繼而翻身下床,「衣服多穿點,見一面就走。」
得到他的答允,余疏影馬上奔回房間穿衣打扮。前往飯店的路上,她還對著小鏡子薄薄地涂了一層唇膏,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顯病態。
事前余疏影沒有告知周睿,她會到飯店找他。站在他房門前摁門鈴時,她興奮又緊張,約莫半分鐘以後,那扇厚實的房門打開,周睿還沒反應過來,她便迫不及待撲到他身上緊緊抱著他的腰。
折騰了半夜,余疏復印件來筋疲力盡,但一投入熟悉的懷抱,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她像吃下了特效藥,什麼病痛通通都消失無蹤。
周睿難得呆若木雞,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相信這一切並非夢境,他二話不說將人抵在門板上,微微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走廊的壁燈散發著暖暖的光芒,他們擁吻的影子斜斜投在厚實的地毯上,格外顯得痴纏。周睿甚至忘了她是個病人,吻著她的唇,霸道地掠奪她的甜美,宛如置身在無人之境。
身體還是有點虛弱,余疏影根本禁不起他激烈的吻勢,將他推開時,她的呼吸已經凌亂了,他的手還摟住她的腰,似乎半秒也不願意松開。
周睿垂眼,定定地看著她,「你怎麼跑過來了?」剛洗完澡,他穿著一身白色浴袍,帶子系得不太緊,經過方才那番觸踫,他的浴袍更是歪歪扭扭的,小半片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余疏影突然害羞了,自己居然大半夜跑到飯店來就為了跟周睿見一面。她想她肯定是病得頭暈腦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想到這里,她只好把責任推到周睿身上,「讓你不要來,你偏偏要來。」
她的臉紅撲撲的,沉烏烏的眼楮暗傳秋波,周睿覺得心猿意馬,摟在她腰間的手倏地一緊,他又一次低頭貪心地再親芳澤。
此時周睿听見身後傳來兩聲刻意的咳嗽聲,他的動作停下來,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個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半倚在牆邊,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
余疏影的臉瞬間漲得更紅,她竟然忘記了隨行的堂哥,現下尷尬得不行,連眼楮都不敢抬起來。周睿倒是淡定,他稍稍理了下浴袍,隨後神色如常地跟他握手,並將人迎進了房間。
就在他們坐下時,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片寧靜。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在余疏影的包包,她心里猛地涌起不祥預感,手忙腳亂地將手機翻出來,一看見來電顯示就慌了。
余修遠倒是鎮定,立即將手機搶過來,接通後就听見余軍的聲音從听筒傳來,「影影,你上哪兒去了?」瞧了神色緊張的余疏影一眼,余修遠淡定地應聲,「二叔,是我。」
那頭沉默了兩三秒,「小遠,這麼晚,你跟影影去哪兒了?」
余修遠慶幸自己把手機奪了過來,要是被余疏影接了,這丫頭說不定被嚇得六神無主,把什麼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定了定神,他回答,「剛才影影又胃疼得厲害,我帶她到醫院看急診了。」
女兒得了急性腸胃炎,余軍和文雪萊都睡不安穩,半夜醒來,余軍到隔壁客房看看她睡得好不好,不料房里連人影都沒有,他就立即撥了她的手機。
得知余疏影又進了醫院,余軍不禁握緊了手機,話語間透著擔憂,「嚴重嗎?醫生怎麼說?」余修遠說︰「醫生說疏影吐得太厲害,胃痙攣了。她剛吃過藥,已經沒事了。」
「影影呢?」余軍問。
余修遠回答,「她去廁所,等下我們就回去了。您先睡吧,不用擔心。」了解情況以後,余軍叮囑他路上小心,接著就掛了電話。
在旁的余疏影立即松一口氣,余修遠目光凌厲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任性地跑來飯店,他們也不用擔驚受怕,余疏影自知理虧,討好地對他笑著。
其實周睿不擔心余軍發現他的行蹤,更不擔心他跟余疏影的戀情曝光。他這樣小心翼翼只是不希望她為難,也不希望其他人因為他而破壞心情。他揉了揉余疏影的頭發,「趕緊回去,听話一點。」說完,他又看向余修遠,溫文有禮地說︰「今晚辛苦你了,堂哥。」
余修遠眉頭一挑,重新打量眼前這個穿著浴袍仍舊氣場強大的男人,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眼神示意余疏影跟上,隨後走出了周睿的房間。
余疏影依依不舍地跟周睿道別,周睿親了親她的額頭,「明天見,晚安。」
回程的路上,余修遠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余疏影模不清他的情緒,等待交通號志轉換時,她忍不住問︰「哥,你覺得周睿怎麼樣?」
余修遠用食指輕輕地叩著方向盤,慢悠悠地說︰「這男人不簡單。」
掙扎了半晌,余疏影還是決定問他,「哥,你听說過周立餃這個人嗎?」話音剛落,察覺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咬了咬唇,繼而試探著問︰「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話算是間接給了答案,余疏影便問得更加直白,「你知道他和姑姑的事嗎?」
他沒有回答,反過來問余疏影,語氣嚴肅起來,「這事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回家以後千萬不要提!」
余疏影交握著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余修遠何等聰敏,他喃喃地說︰「周立餃,周睿……兩個人都姓周,這麼巧?」余疏影有點難以啟齒,「周立餃是周睿的爸爸。」
她的聲音在車廂里晃蕩,輕輕慢慢的,卻格外具有殺傷力。余修遠猛地煞車,車子匆匆停在路中央,而他倆的身體都隨著慣性前傾。
安全帶勒得腰月復發疼,余修遠卻渾然未覺,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余疏影,「你在開玩笑吧?」余疏影認真地搖頭,隨後將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听到最後,余修遠忍不住對她豎起大拇指,「你明知道我們都容不下周家的人,竟然還敢偷偷模模地跟周睿談戀愛,你真行啊!」
她急了,「連你也容不下嗎?」
看著堂妹那眼巴巴的樣子,余修遠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我們都怕姑姑傷心,從來不提這件事。要是你跟周睿扯上了關系,我們兩家人應該怎麼共處?你……你還是好好地想清楚吧。」
這晚余疏影睡得很差,一方面是身體不適,另一方面則是心事重重。翌日清晨,她早早就起來了,她那蒼白憔悴的臉色把家里人都嚇了一跳。
在長輩們的強烈要求下,她沒有跟隨他們到山上吃素,留在家里好好休養。余修遠則自告奮勇地留下來,免得她又出問題卻沒人照料。
家里剩下他們兄妹倆,余修遠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看電視,余疏影坐在他旁邊的沙發,眼珠時不時往他那方打轉。
最終余修遠看不下去,他說︰「要見周睿就趕緊去見吧,別擠在這里礙我的眼。」
「可是,昨晚你說……」余疏影一臉沮喪,昨晚他不僅表明他容不下周家的人,好像還很氣她跟周睿狼狽為奸。余修遠沒好氣地說︰「昨晚我還半夜三更帶你去醫院呢,你有必要記得這麼清楚嗎?」
余疏影愣愣地看著她,幾秒後就拋開懷中的抱枕,直直地撲到他身上,高興萬分地問︰「哥哥,你是不是不反對我跟周睿來往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又不是你媽,你愛跟誰來往就跟誰來往,我管得著嗎?」 余疏影滿心歡喜地跑到樓上,一邊將睡衣換下,一邊迫不及待地找周睿過來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