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摩托車前往「森林小兔」的路上,沈靜媞一直不住的打哆嗦。
肯定是有鬼的啦!
霍遠鎧堅持是魔術的手法,可問題她買便當的地方跟「森林小兔」的車程至少十五分鐘以上,除了鬼以外,誰能這麼快的迅速移動?
又不是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
她是真的真的很不想自己一個人前往「森林小兔」看那個「鬼留言」,但老板娘認真覺得她一定要過來看看,她只得硬著頭皮上門。
拿下安全帽的時候,她因為手抖,安全帽「 啷」一聲掉下地,她卻像是誰在她身後偷放鞭炮似的驚跳了起來。
好可怕啊好可怕!
心髒撲通撲通跳得飛快的她抓起安全帽,隨意放在坐墊上,前往「森林小兔」的腿邁得超膽戰心驚,多期盼永遠不要走到,或者她走到的時候,霍遠鎧人已回台中,陪著她一起看「鬼留言」。
然而事與願違,她雖然盡量拖慢了腳步,老閱娘卻從窗戶發現她的到來時,抓著那本便條紙跑出來了。
媽呀呀……
她覺得那本便條紙上肯定有白霧纏繞,那是惡整她的鬼魂……
「靜媞。」老板娘在她面前站定。
「欸。」她下意識拒看那本便條紙又留了什麼。
「你看。」但老閫娘卻是直接將便條紙湊到她眼前,叫她眼珠子不管怎麼朝左或朝右,就是無法閃躲那上頭密密麻麻的字。
「這個人說她是十年後的你。」
「什麼?」十年後的她?
「她在這一頁寫說遠鎧今天會去台北出差,叫你不要叫他去買蛋糕,讓他直接上高速公路回台中。你是不是真的有叫他去買蛋糕?」
老板娘在電話中詢問她時,沈靜媞因為太過震驚,所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故老板娘又再問了一次。
沈靜媞僵硬的點了點頭。
「老板娘,我覺得這應該是……」鬼的惡作劇。
但她還沒說完,老板娘又翻開下一頁。
「她這一頁則是說,不管你信不信,只要別叫他買蛋糕就好,拜托你一定要做到。」
沈靜媞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著。
「然後下一頁感覺她很著急。」老板娘將內容念出來,「今天就是十六號了,難道你沒看到我留的內容嗎?還是嗤之以鼻呢?不管你心里怎麼想,何不賭賭看呢?只要遠鎧能平安回來,就有試一試的價值。」
「老板娘,我想……」
「你看她後面還寫了好多次拜托,你趕快打電話給遠鎧,叫他別買什麼蛋糕了,要吃蛋糕我做給你吃,不管要干酪還是女乃油口味的,都可以。」
說真的,原本認為這是鬼的惡作劇的沈靜媞,在看到「鬼」留了那麼多頁的留言,心意也無法堅定了。
萬一……萬一真的因為她請托霍遠鎧去買蛋糕,害他丟了性命怎麼辦?
這個險她冒不起啊!
「好,」沈靜媞點頭,「我叫他回來,不要買蛋糕了。」
「嗯。」老板娘點頭,催促,「快點。」
沈靜媞自包包內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霍遠鎧。
電話響了,卻無人接听,沈靜媞急得汗都要冒出來了。
該不會……該不會他已經出事了吧?
焦慮的眼眶發紅,她不放棄地又再撥了第二遍。
這回約莫響了五聲,有人接起了。
「喂?」沈靜媞急急忙忙地喊。
「干嘛?」
听到他輕松隨意的嗓音,沈靜媞心口一塊大石落了地。
「你不用買蛋糕了,直接回來吧。」
「為什麼?」
「就……就剛才那個便條紙又有留言,說你去買蛋糕會出事。」
「哈哈……」霍遠鎧聞言朗聲大笑,「我已經到公園路了,而且這一路交通非常順暢,明明是下班時間卻沒有塞車,我倒覺得是老天爺要讓你吃蛋糕的意思。」已經停好車子的霍遠鎧開門下了車。
「可是……可是那便條紙很玄,我是買便當的時候才突發奇想要請你幫我買蛋糕,可是我電話才掛上五分鐘,老板娘就打電話來說那個寫便條紙的鬼叫
我不要托你買蛋糕,如果真是你說的魔術手法,怎麼可能迅速從便當店跑到『森林小兔』來寫便條紙?」
一旁的老板娘點頭如搗蒜。
「喔?」站在十字路口的霍遠鎧看著前方禁止通行的小紅人,思索了一下,「有沒有可能是有兩個人?」
「兩個人?」
「一個跟蹤你偷听你講話,一個在『森林小兔』寫便條紙。」
「啊?」一陣雞皮疙瘩猛地在沈靜媞的手臂竄起,「這太可怕了吧!」
被人跟蹤?
這比被鬼整還可怕好嗎?
「哈哈哈……」霍遠鎧笑了笑,「任何魔術手法都有破解的方法,不用擔心。」
「最好我不會……」沈靜媞胸口一凜。
一直注意便條紙動態的老板娘急慌慌的指著新一頁。
「干嘛突然不講話?」
「那個人又寫字了!」沈靜媞俏顏發白的瞪著便條紙上浮現的文字,「那個人說……拜托你,看一下便條紙吧!現在時間很緊急了,在七點五分左右,公園路的十字路口,一台逆向的轎車會撞到正要通過馬路的遠鎧,你叫他別踏上斑馬線,千萬不要!」
「啊?」因為听沈靜媞誦讀便條紙上的留言,故霍遠鎧起步晚了,身邊行人紛紛踏上斑馬線,他連忙邁步向前,「你注意一下周遭,是不是有人在偷看……」
一陣尖叫聲打斷了他的囑咐,他轉頭,赫見一台轎車正逆向而來,他心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但已來不及,手上的手機飛離,摔碎在柏油路上。
通話一下子中斷,沈靜媞急急再撥,每次都進入語音信箱。
想到通話中斷前的尖叫聲,沈靜媞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她迅速轉身,沖出「森林小兔」。
「靜媞……」老板娘急急忙忙追了出來,沈靜媞已騎車走了,她望著遠去的摩托車,心頭惶恐。
握在老板娘手上的便條紙,又再浮現了新留言。
來不及了……還是沒救回他……
以及凹陷的淚痕。
為什麼她沒早發現呢?
沈靜媞兩手抱著頭,眼淚一滴滴的滴落在便條紙上。
新的記憶再次襲來,推擠著她的舊記憶,她明白已經無力可回天,她的遠鎧乂再一次離她而去,上天給予的機會被她浪費掉了!
如果她早發現這個與她對話的是十年前的她,那麼就不會走到無可挽救的地步。
如果她在這段時間,常來「森林小兔」,再多留幾次言,她應該可以發現端倪的。
千金難買早知道!
她好恨!
恨為什麼會讓這一切再度發生!
她知道接下來的後續,雖然舊的記憶里,她是在車禍發生約莫半小時才收到公司主管的通知,急急忙忙搭火車到台北去,但當她抵達時,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尸體。
那輛逆向的車子,直接撞上正通過馬路的霍遠鎧,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名路人也遭到追撞,但他們最後都康復出院了,只有霍遠鎧躺在冰冷的太平間,碎了半顆腦袋。
往事歷歷,彷佛剛在眼前上映,痛得讓她幾乎要窒息。
「如果我早一點注意到就好……」顫抖的小手掩住悲痛的臉龐,「那麼……那麼你就不會……」
「你在哭什麼?」
沈靜媞一頓,覺得每根寒毛都立起來了。
「你在結婚五周年時哭成這樣,我會以為你很後悔嫁給我。」
沈靜媞抬頭,難以置信眼前的景象。
「唉,怎麼哭得這麼丑?三十四歲的女人了,哭得跟小孩子一樣。」霍遠鎧抽了兩張面紙,隨意往她臉上抹。
「遠鎧……」是……他嗎?
「干嘛?」
「你是……鬼?」
「什麼?」霍遠鎧臉色一變,從淚濕的臉頰上狠狠掐下去。「那我還真是第一個能掐人臉的鬼。」
沈靜媞沒空喊痛,她急忙抓住霍遠鎧的手。
是暖的!
是很實在的存在。
他……沒死嗎?
霍遠鎧低頭看向她桌上的便條紙。
「啊……是那個時候了。」
沈靜媞眨了下眼,一臉茫然。
「記得在十年前,你以為是鬼在整你,我以為是有人用魔術手法的惡作劇,但沒想到一切都是真的。」他抬眼看著豁然開朗的沈靜媞,「那通電話,救了我一命。」
新的記憶再次涌來,她人到了車站,匆忙買了票,著急的等火車時,手機忽然響了。
那是未顯示號碼的來電,她以為是傳遞噩耗的電話,卻沒想到竟然听到霍遠鎧的聲音。
因為他起步晚,轎車只撞到他身側,在馬路翻滾時,受了擦傷,但無大礙,只是他的手機分尸了,彷佛是替他承受這一劫。
他被送去附近醫院包扎,怕她擔心,所以先打了電話給她。
接近午夜時,他回來了,雖然是走路一瘸一瘸的,但至少是平安回來「。翌日,兩人去了「森林小兔」,在便條紙上留言——
他沒事,你放心。
兩年後,他們一起離開食品公司,在網站販售創業,三年後,台中分店開幕時,霍遠鎧向她求婚,如今,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的日子,而第十家分店—也是台中第二家分店——已于昨日開幕。
「啊……」沈靜媞雙手掩口,無法成語。
她救回了她的幸福,她愛的男人!
「別哭了,都要當媽的人了,怎這麼愛哭。」霍遠鎧白了她一眼,卻還是體貼的為她擦眼淚。
「當媽……」她一頓,霍地想起,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她的肚子里,已經有兩人的愛情結晶。
她連孩子都有了!
舊的記憶仍殘存,想起失去他的那十年,是那麼漫長、那麼難熬,即便她將他的夢想當成自己的去努力實踐,心口空虛的那一塊,卻是再多的成就、再多的金錢也無法填滿。
在別人眼中,她是光鮮亮麗的女強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深夜里,陪伴著她的只有寂寞,她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心靈狀態有如行尸走肉。
可如今,心愛的人回到她身邊了,他們甚至還有了小孩……
「怎麼越哭越凶?」霍遠鎧狀似無奈地輕嘆口氣,坐來她身邊,將哭成淚人兒的沈靜媞擁入懷里,霍地臆測出了她為何哭到無法自制的原因。
「我是不是該再說一次,我回來了?」
「嗯。」她點頭,緊緊回擁,嗓音哽咽,「歡迎回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