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為業務助理,沈靜媞除了要協助業務處理各項銷售方面的行政工作、提供報表、協助出貨跟訂單處理事宜等等,還必須制作各式單據、追蹤處理客戶貨款帳務,事情多又繁雜,必須小心謹慎,以免不慎出錯。
「咦?哪里算錯了?」
沈靜媞瞪著電腦蛋幕上的訂單報表,心頭困惑怎麼好像跟她用計算機初算的價格數字不同,于是她只好拿起業務給她的手寫訂單,一筆一筆對照。
「沒有問題啊,莫非是我剛才算錯了?」
她從抽屜內拿出計算機,按下電源鍵,謹慎的準備再重算一次時,一張單子突然出現在計算機上,單子的右側是一只比她白皙的小手還要黝黑許多的大手,指頭粗長有力,虎口隱約可見傷疤。
「掉到地上了。」她的頭頂飄下來一道沉嗓。
她倏地抬頭,霍遠鎧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更不知何時幫她撿起飄落在地上的單據,嘴角飄著若有似無的笑。
「啊……謝謝。」
她微帶驚訝的神色,可見過度專心的她沒發現他的存在,他忍不住在心底「嘖」了聲,想想他是這麼有存在感的男人,竟然就這樣被「漠視」了?
「熊爸爸超市的貨什麼時候出?」霍遠鎧大手抓著桌緣,微彎著身問。沈靜媞偷偷將椅子往旁挪移了三公分,才縮小原來的E「P軟體視窗,回到總目錄,開啟出貨管理。
「熊爸爸……」啟動尋,出現了「熊爸爸」各分店的出貨表。「目前在備貨中,下午就會出貨了。」
「嗯。」霍遠鎧瞄了眼她刻意拉開的距離,心頭的那股不爽感陡地又升高了幾分。
他的確是叫她別對他自作多情,但這小妮子也做得太明顯了吧?
「離我遠一點是聰明的。」他忍不住酸溜溜道。
沈靜媞抽了抽嘴角。
有必要這樣一直提醒她嗎?
是多怕她會纏上他啊?
「我絕對不會纏上你的!」沈靜媞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齒道。
「很好。」他直起身離開。
霍遠鎧走了後,沈靜媞才豁然想起,這出貨查詢,業務在自己的電腦上就可以查到了啊,干嘛過來問她?
「靜媞。」鄒青蓉滑動椅子過來。「真羨慕你是霍遠鎧的業助,好想跟你換喔。」
「啊?」沈靜媞抽了抽無奈的右眼。
「真希望他也能跑來我旁邊,問我熊爸爸超市什麼時候出貨。」鄒青蓉頭頂又開滿了粉紅小花。
「我也可以問你,頂發超市什麼時候出貨啊。」另一位業務孫邦雄玩笑道。
鄒青蓉撇了撇嘴角,「不會自己查喔?」
「 ,看到帥哥就失心瘋。」
「如果你長得跟霍遠鎧一樣帥,我也會失心瘋的。」
「你這種長相,霍遠鎧才不會看上你咧。」
「你說什麼……」鄒青蓉氣呼呼地與孫邦雄斗起嘴來。
沈靜媞苦笑了下。
人家說紅顏禍水,這「藍」顏的殺傷力也不容小覷啊!
每天工作結束,沈靜媞都覺得她的體力已經全數耗盡,整個人都快虛月兌。業助的工作不難,但就是繁瑣繁雜,其實也挺辛苦的。
下班經過「森林小兔」,沈靜媞心想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過來吃蛋包飯了,今天是周五,放假前來犒賞自己一下好了。
進入餐廳,坐入習慣的靠窗兩人位子,點了一份蛋包飯,忽爾想起抽屜內的便條紙,她迅速拉開抽屜,多日前的留言雖然已經被撕掉,但對方竟然也在新紙上寫了回應——
你認識他?
不知是否她多心,總覺得這字里行間帶點淡淡的酸意。
這該不會也是一個被「接吻狂魔」親過,誤入「歧途」的無辜少女吧?她拿起筆在下方寫下——
我是他同事。
想了想,為避免被誤會,她又再寫了句——
只是如此,沒有任何關系喔。
但這看起來怎麼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雖然留言的女孩看起來已經跟他分手了(應該是吧),但誰知道她是不是還舊情難忘,否則干嘛在便條紙上寫上他的名字?
于是她把這句話劃掉,思考了好一會兒,改寫——
我是剛入公司的菜鳥,不過我已經很清楚他的風流軼事,而且他還是個喝醉酒就會跟任何人接吻的接吻狂魔,上回我就看到有個女孩因此誤會,而被他羞辱……
寫至此,她倏地止了筆。
雖說她是為了表明她跟霍遠鎧沒有任何同事之外的關系,怕引起誤會,但這樣寫好像太過分了,好歹人家也幫她解過圍啊。
即便他那日在茶水間講話的方式頗讓人生氣,但仔細想想,一開始便挑明說清楚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她不會因為他喝了她的咖啡,而少女心的以為他是來個間接接吻什麼的。
而且他在公事上也幫助了她這個菜鳥不少,像之前他發現了掉落在地上的訂單,還有一次總經理過來視察,經他提醒,她才知道總經理喝咖啡會心悸,只要給一杯溫開水就好,E「P管理系統她其實也不是很熟悉,有數次她差點弄錯指令時,他都剛好經過她身邊,適時的指點,才避免她出了大錯……
他人真的滿好的啊——以一個同事來說。
就是他不斷的要她別對他犯花痴的提醒讓人火大就是!
想了想,她干脆把那張便條紙撕掉了,在新的頁面寫上「同公司的同事而已」,便將便條紙塞回抽屜里。
過了幾天,便條紙新增了回復。
你是誰?
一看到對方的回答,她便知道回她便條紙的人,肯定是當年的爛桃花之一,所以才會假裝以正義使者的姿態,來批判霍遠鎧。
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詢問。
問出對方是誰其實沒有任何意義,都這麼久了,當年公司內部的同仁,她幾乎都沒有聯絡,她也很難找出人來質問與糾正。
但她就是想知道!
這樣的心情,她一時之間也說不出是為了什麼。
也許……也許是渴望與霍遠鎧能再有一絲牽連,即便是舊同事對他的不實指控,她也……她也不舍得斷開……
雖然只有短短三個字,卻讓沈靜媞在心中暗叫不好。
她果然是想太淺、想太少了,這寫便條紙的人,說不定正是同公司的同事啊!
像上回潑霍遠鎧水的那個女生,後來她才發現竟然是同公司會計部的同事,在辦公室走廊擦肩而過時,她本只是覺得眼熟,回到辦公室,看到跟客戶講電話的霍遠鎧,才驚覺那個女孩是誰。
換言之,這個在便條紙上留下不滿話語的,說不定也曾在哪天,在公司內與她擦肩而過,甚至說過話呢。
這太可怕了!
沈靜媞兩手掌托著腮,用力滑到太陽穴,再抱著頭顱,一臉痛苦又震驚的模樣。
她想她還是不要再回便條紙好了,真搞不懂當初她怎麼會這麼多管閑事,跟著人家發出不平之聲,又不是跟人家多熟,只是剛好看到霍遠鎧被潑水那一幕,就附和人家,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速速將便條紙收回抽屜內,下定決心要忘記這件事情。
合上抽屜的剎那,听到一聲質疑,「你在干嘛?」
這聲音好熟?
抬頭,果然是「男主角」大駕光臨,遺一屁|股就坐上她對面的位子。
「你來這里干嘛?」她充滿防衛意思地反問。
「來餐廳不吃飯,難道是逛街?」
她又看到了,那種略帶鄙夷的神色,還有嘲諷的語氣,好像她是個笨蛋一樣。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要來這家吃飯?」沈靜媞偷偷將抽屜推得更緊。雖然之前的留言已經被撕掉了,但她還是覺得心虛。
「我住敖近。」
她大吃一驚。
「你住敖近?」這麼巧?
「干嘛?這附近不能給人住?」霍遠鎧向老板娘點了一份紅酒牛腩。
「我也住敖近……」
「我沒興趣知道。」
不明原因一直被嗆的沈靜媞不由得沉下臉,不高興了。
「我又不是要跟你說我家住哪里,誰管你有沒有興趣,我只是要說,我也剛好住敖近而已。」
這人是怎樣?老是一副很怕她纏上他的樣子!
拜托,她進公司才多久,就不知道听說過他多少風花雪月的軼事,星期五還有部門聚餐呢,不知又會制造出多少個被親吻狂魔親吻的怨女了……搞不好還有曠男呢。
業務部門每個月固定月底會部門聚餐一次,這代表沈靜媞已經進來公司半個月多了,期待吃大餐的她十分興奮,畢竟她以前的工作都是打工性質,沒有這方面的福利。
見她眉眼微帶薄怒,霍遠鎧心想可見預防針打得夠足了,這女孩絕對可當得起他的防御之盾。
公司內的業務同事,表面上和平相處,私底下暗潮洶涌,廝殺得激烈,他醉酒後的出糗,大家明明白白,不會幫忙cove「,而是個個等著看笑話,女同事那邊更不用奢望了,有心的個個等著趁虛而入。他知道自己很有女人緣,他也毫不客氣地將此點使用在業績的績效上,可公歸公,私歸私,他不是牛郎,私人感情上,他非常的保護自己。
她曾看到他被女人潑水的那一幕,發現原來兩人是同事時,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尷尬、防備與些許的不知所措,倒是沒看到任何傾慕之意,他便決定將這女孩吸收為「伙伴」,幫他擋掉一些「狀況」。
所以他時不時注意她的情況,在她有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給她一些人情,但也不忘提醒她,他是不可能對她有任何意思的,預防她會錯意。
不過有時,這女孩對他的防備太過明顯,讓他感覺挺不爽的。
他既不是獅子也不是老虎,是會吃了她嗎?
霍遠鎧微微一笑,喝了口檸檬水之後才道︰「你喝不喝酒?」
「喝啊。」沈靜媞輕點了下頭。
「酒量怎樣?」
「喝掉一瓶白蘭地不會醉的程度吧。」她偏頭想了下。
「為什麼這麼會喝酒?」真看不出來她人縴縴弱弱的,像朵清純淡雅的小白花,竟然酒量這麼好。
「因為我常陪我爸喝啊。」而且女孩子有點酒量比較不容易被灌醉出事情嘛。
「那你星期五送我回家。」
「為什麼?」沈靜媞瞠目。
星期五不是部門月底聚餐日嗎?
「我們業務,在聚餐的時候,九成機率會被灌醉。」霍遠鎧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那為什麼找我?」
「因為你住敖近。」
沈靜媞立刻雙手掩胸,一副怕被侵犯的模樣。
「我喝醉時只會接吻不會月兌人衣服。」霍遠鎧白了她一眼。
靠,她是把他當變態啁?
「我不想被你親。」她改為雙手搗口。
「等等去買個口罩。」
「隔著口罩也不要!」兩只食指在嘴前打了個x。
「我救過你耶。」霍遠鎧臉上寫滿對她忘恩負義的鄙視。
這女孩對他的魅力毫無所覺是件好事,但怎麼某種莫名的不爽感越來越發酵了?
「你干嘛不找別人?」讓她送一個男人回家,怎麼想怎麼怪啊。
「我不想被月兌衣服。」
「找男生啊。」而且他那麼大一只,她扛得動嗎?
她身高不過一六出頭,霍遠鎧目測超過一八耶,人又長得壯,每次他把西裝外套月兌下時,緊繃的胸肌幾乎要將白襯衫的扣子撐爆了。鄒青蓉跟她聊天時,還偷偷的說過,霍遠鎧肯定有健身,她很想看看他luo上半身的花痴妄想,讓她詫異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原來女同事看到身材好的男同事,也會拿來意yin啊,她真是見識到了。想到此,沈靜媞忍不住偷瞟了一眼他的胸口。
他肯定是下班回家後才過來的,所以穿著一件T恤,粗壯的手臂加上厚實的胸口,讓她腦子里不由得浮現「好擠」兩個字。
那個胸膛看起來真的很硬的樣子……
「……業務部門的聚餐,男生大概只有主管會是清醒的。」
回過神來的沈靜媞連忙收回妄想,快速回應,「喔。」
她剛才在想什麼啊?
她也被鄒青蓉影響了嗎?
「我跟你說我家住址,我只講一次,你別忘記。」
沈靜媞快速眨了下眼,「我又沒說好。」
她下意識覺得不要離他太近比較好,至于為什麼,她一時之間尚未厘清。
「你對救命恩人該有道義上的責任。」
「說不定我會月兌你衣服喔。」這樣他應該就會怕了吧?
「我知道你不會。」
「你又知道了?」等等,這是打哪來的「信任」啊?
她剛才還在想著他的胸膛不知道會不會模起來硬硬的耶!
「直覺。」他點點腦袋。「你的蛋包飯來了。」
老板娘將蛋包飯送上,沈靜媞拿起湯匙,切了一口入嘴,心底很是猶豫。
她的內心在天人交戰著。
人家特地請托,不幫個忙實在很沒義氣,況且人家還真的有幫她解過圍,在公事上,也同樣幫過妯不少次,對她這只菜鳥多方照顧,關于這方面,也非常感激他的。
雖然他說話很直,對她從不拐彎抹角的,常挑起她小小的不悅,但倒也沒真的傷過她,不幫這個忙好像真的說不過去耶……
只不過是幫忙送他回家而已,她若一再拒絕,好像也真的太沒義氣了……
但總覺得怪怪的啊……